地牢中,容景靠着墙,蜷缩在角落中,旁边是蟑螂老鼠爬来爬去,对于这些,他早已经习惯,仿佛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感到惊讶的了。
不久有人进来将他带走,他慢腾腾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伸出一只手去,抚摸着头套。
坚硬冰冷,将他的面容阻挡在下面,然后龙椅上,是另一人取代了自己。
“走快点。”
那人从背后踢了他的小腿一下,容景眼神冷了下来,转过头来,要将他狠狠记住。
那人被他阴冷的眼神吓了一跳,心虚的催促:“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走。”
容景继续朝前走着,等在前方之人,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了。
“朕过来看你了。”
他挥挥手,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退了下去,不大的房间里头,只剩下他们两人,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容壑逆着光,一张脸都在阴影之中。
他脸上的头套没有被解开,只是松开了嘴巴的禁锢,可以发出声音。
“今日你来又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呢?”
他笑了笑,不过面具挡着,他也看不见,只是好几日不说话,声音嘶哑难辨。
“我今日想告诉你的事情很多,只是不知道你想先听什么。”
容壑走了出来,昏黄的光线下,那张脸依旧冰冷,跟自己差异如此之大,为何就无人能够认得出来呢?
容景不禁一次在想这个问题,容壑这些年来,又利用这样一张脸,做过多少事情。
“呵呵,从你口中说出来的,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话,你说我该听什么呢?”他摇摇头,换了一种语气,“应该说,你想给我听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话。”
这才是你的目的,看我生不如死,然后你大权在握。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说说母后的事情吧,你可知道的她对秦妃的孩子做了什么?”
容景内心十分激动,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如果说被关在这里最大的改变是什么,那便是他一直以来当皇帝这么多年都没有学会的东西,如今终于懂得了。
喜怒不形于色,容壑也是如此,他比自己有本事,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她竟然要杀了秦妃,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容景终于笑了出声,“她也是你的母后,要如何处置,不是都随你的意思?”
“是啊,不过如今还没有闲心去想这个问题,母后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明日朝中会有大事发生,这些你一定很感兴趣。”
容景眼神依旧沉静,没有丝毫波澜,容壑疑虑,却是冷笑的开了口,“莫非你被关在这里,就可以绝了对外面的心思?那可都是你的臣子,你的百姓。”
容景道:“如今是你的臣子,你的百姓。”
因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并不是我,为何要替天下操心?
他如今被关在这里,又有谁关心上面坐着的那个人是不是原来的自己,只要那一身龙袍还在,他们所膜拜的,只是那一把椅子。
“你认输了?”
“不,我并没有输,你看看你自己的脸,我们还有彼此之分吗?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做的事情,跟我当初,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容景微微勾唇,他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有面具的遮挡原来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别人看不见你的表情,只要你不说话,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笑出声,你不哭出声,在他们眼中,永远都只有一种表情!
容壑因为他的话陷入了沉思,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容景变得跟先前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不同?
不过这些都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他要做的,就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知道,原来朝中的那些臣子,是这么关心他的后宫。
“容景,我们一样,却又不一样,你天生就是注定要当这个皇帝,而我则不是,我活在黑暗之中,一直看着你,如今我想尝试一下,毁掉他,会是什么感觉。”
“你想杀光天下人?”
他问出了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
容壑道:“杀了他们,又有什么意思呢?那倒不如看着天下大乱,这样来得更好?”
“你……”
他动怒了,从那双眼睛之中燃烧着,汹涌猛烈。
容壑终于满足的笑了出声,“明日早朝之上,你的那群老臣子,将会一起逼朕废了秦妃,将她打入冷宫,你说这些老臣子,他们想做什么呢?”
容景脸色刹那大变,看着容壑自信的脸,明日的朝廷,怕是要血染金銮殿,只是这一切,他只能知道,却无力改变。
“你要记住,他们都是被你杀的,不是我。”
罪人,他终于明白容壑要做什么了,让他成为一罪人,千古罪人,呵呵呵!
“那么好啊,你有本事就将满朝文武都杀了吧,朕的天下之大,还愁没有人才?”
“你的天下?”
“错了,如今应该是你的天下。”
他输了,这一次,本没有将他当做对手,只是如今……
容景已经开始有些辨别不清,究竟对方是要将他置于死地,还是绝处逢生,他处处留下了烂摊子给自己收拾,莫非真的会如他所说,准备离开了。
“你敢留我性命,你就要知道,我不会放过你。”不亲眼看着你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容景,我们注定只能活一个,但是我会等你出来,不然一个人玩就没有意思了,至于秦桑雪,她也只能是属于我的女人,即便如今她是你的王妃。”
容壑一脸自信的看着他,那张面具下,是跟自己同样的脸,但只要看不见,就可以忽略。
“母后呢?”
“你还关心她吗?”
容景没有说话,内心却一点一点冷了下去,果然是她的母后,竟然从来都没有打算要将自己救出去。
容壑看穿了他的心事,“不要怀疑,那便是我们的母后,跟我们一样自私,当年她可以为了荣华富贵将我弃之不顾,今日也可以为了保住的位置,装作不知,你何必要欺骗自己?”
他浑身一震,半晌说不出来,容壑说的没错,他们就是同一种人,所以才会水火不容。
该恨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是母后也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