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珍妮,我有些舍不得起来。昨晚上又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只是这次,我和她都很清醒。我会永远记住进入她体内的感觉,让人怀念的感觉,稍纵即逝。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我在心里问自己,今天你在酒馆内一掷千金喝个烂醉如泥,明天就因为欠下一屁股债被人干掉,在租来的房间里慢慢烂掉,人们会很快把你遗忘。
这个世界就这么运转下去,人类一拨拨地来,又一波波地去,活成什么样都成,只要你还活着。地球都已经成了这样,还能怎么样呢。
人类一直以为自己能掌控地球,结果这次愚蠢的赌博告诉人类,即使人类用核武器把自己灭亡,地球依然好端端的,照常运转,而且终有一天会恢复成为一颗郁郁葱葱的星球。
“你醒了,而且总是比我醒得早,”珍妮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看着我的胸口说道,食指在上边来回滑动,撩拨着我的心,“我很感激你,是你让我能够离开这儿,离开这种过了今天没明天的生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我揽住珍妮的腰,给她一个深沉而温柔的吻,盯着她的墨绿色眼睛,给她一个欣慰的微笑。
我把额头贴在她额上,轻轻说道:“好好活下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珍妮轻轻点了下头,伸出手揽住我的脖子,我们俩又吻在一起,久久,而不舍得分开。
好吧,最后还是得分开。
比尔这家伙不打招呼就冲进了我的房间。确切的说,也不能算是冲进,我的房间没锁,而且他前几次也没打招呼,我也没提醒过他。
看到我们俩在干什么后,比尔有些尴尬的倒着退了出去。
我对着珍妮挤了挤眼睛:“对于这些单性的家伙来说,有时候我倒是挺同情他们。”我说完立刻去穿核动力装甲,过了片刻,背后响起珍妮恍然大悟的轻笑声。
“过得不错,嗯?”比尔有些生气,瞟了一眼我背后低着头的珍妮,又怒气冲冲瞪着我。珍妮一声不吭离开,我目送她消失在拐角,或许,我对于变种人的看法并不全对,就凭比尔对珍妮这么在乎这一点。
我习惯性耸耸肩,问道:“问题处理过了,反应堆一切正常,那么接下来呢?”
“看得出来,昨晚上你很忙,没空吃饭,我们现在去餐厅,”比尔刻意强调了“昨晚上”,有些不满的吐着粗气,不情愿的领着我去餐厅,“我们去餐厅讨论详细计划,边吃边谈。”
变种人们都在专心吃饭,比尔对着一个空餐桌指了指,去前台端食物,我挑对着门口的位子,把M72Gauss放在里侧。比尔稍后返回,把一盘子食物放到我面前,坐在对面,放下盘子。
我将双手交叉按在膝盖上,准备听他讲解计划,比尔却抓起盘子中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大嚼一通,咽下去后端起旁边的一杯水一饮而尽。在比尔拿起第二块肉往嘴里送的时候我忍不住了:“你不是说我们要边吃边谈吗?”
“唔,”比尔把第二块肉塞进嘴里,拍了拍手含糊不清的说道,“没错。我选定了3个地点,都派专人实地察看过。”说着从腰包内抽出一份地图,打开摊在桌子上,指着其中一个地方:“往西8公里外有一处悬崖,绰号‘绝望山崖’,总长400m左右,地形陡峭曲折,而且对于直升机来说只能在崖间平地降落,很适合从上伏击。”
比尔这么说着食指却指着一个叫做“德瓦”的小镇,他只顾忙着吃东西了。
我摇摇头,看看周围,变种人吃东西很专心,专心到个别变种人甚至把串食物的棍子都给咬断,细细品味后咽下去。
我看得喉头一阵蠕动,比尔三下五除二搞定了一盘子的红烧双头牛肉,外加一碗蜥蜴面条和一大碗蟹煲汤。,至于螃蟹哪里来的,所有人心知肚明,但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变种人不挑食,真的,他们什么都吃。
“你不吃吗?”比尔随意用手背擦擦嘴,拍拍肚子看着我。
“吃,怎么能不吃,”我取下头盔搁在一边,抓起一串烤螳螂,看到比尔把另一碗蟹煲汤推过来赶忙摆了摆手,“我就不用了,我喝点水就够了。”比尔点点头,端起蟹煲汤一阵“咕嘟”“咕嘟”,用手捏着那些螃蟹腿什么的往嘴里送。
我小心的咬下一条腿,细细嚼一阵咽下去,这些原本坚硬的甲壳被火烤得很脆,透出一股淡香,只撒了些盐,或许还刷过一层油,口感不错,脆脆的。我原本被压抑下去的胃口又被勾了上来,我以为我吃不了多少,结果我一口气吃光了5串烤螳螂,2盘烤牛排,还有一碗蜥蜴面条,最后还试着喝了一杯朗姆酒,一股淡淡的甜味,入口滑而不烈,后味浓郁。
比尔望着一桌子的残羹感慨,认为我和他的食量不相上下,不由的对我刮目想看。……变种人的喜好还真是古怪。
“我们继续来讨论,”比尔用手扫落地图上的食物残渣,指着“绝望山崖”,“这个地形太过于突兀,易引起对方警觉,而且很有可能无法一网打尽,最后反被人收拾。”我点点头,这种地形中出现一架受损的“飞鸟”还正好在空地上,怎么看都很让人怀疑。
“另一个地点是废弃的城镇,‘德瓦’。这里有不少高楼,有一座电视信号塔,是全镇最高的建筑,很适合打埋伏战,下水道和地铁通道也很方便快速转移。”
“第3个地点,东北方72号高速公路断掉的路基下的一片湖泊,周围是开阔地,唯一可能的埋伏点是高速公路和附近的一幢废弃商店。但我相信对方很有可能先毁掉商店或者严密监视。”
我看着这三个地点,和拍摄的照片,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们打算用什么武器来对付一个战斗小队的‘ArmorII’?”比尔又从腰包抽出一个小册子,翻开念道:“我们经过讨论,认为有这些办法——EMP电磁脉冲,毒气,或者用火箭筒和反坦克导弹,也可以考虑迫击炮……”
“你考虑过一开火那些‘飞鸟’就会全部攀升了吗?”我指了指自己,“英克雷的ArmorII核动力装甲采用全封闭式结构,有自带的空气过滤装置,采用静电吸附和化学过滤,碍于‘飞鸟’又不能使用EMP,毒气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放倒那些机师,但不一定对核动力装甲有效,而对方一旦呼叫增援,对于我们而言就是灾难性的。”
“还是你了解,”比尔把小册子随手一丢,“有什么好建议吗?”我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变种人要是这么对付我,那我就没辙了。
比尔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吗?”
我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哦。哦,”比尔拍了一下脑门,“这是东方的古谚语,意思就是用别人想出来的办法来对付他。”我大致理解了,比尔很清楚我在顾虑什么。
“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又和我们统一战线,起码在对英克雷这一点上,”比尔靠在椅背上,一副挺欣赏的样子,“除非你们俄国人来到美洲,并且和我们为敌,我才会考虑要不要杀了你。”
我点点头,比尔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一个良好的开端,而我也要表示自己的诚意:“核动力装甲的防护性能登峰造极,不用专门的反坦克导弹很难敲开这层铁皮。但有得就有失,核动力装甲在为使用者提供近乎完美的防护性能同时,也忽视了一点——最为致命的一点。”
我说到这里停下了,比尔听着听着忽然发觉在最关键的地方没了下文,脸色顿时晴转阴,很不好看。我赶紧说道:“核动力装甲虽然全面密封但并不绝缘,只要用高压电就可以轻松放倒使用者。而没有使用者操控的核动力装甲只是一堆废铁而已。”
比尔打了个响指:“太好了,我正好知道哪里可以搞来这些玩意,我们来给他们过过电。”
“所以我建议,”我指着地图上的72号高速公路,“这个湖泊是下手的最好地点,我们埋伏在周围或者公路上,一定要精心伪装,并且从远距离观察伪装效果,直到完美为止。一旦暴露,就是彻头彻尾的自杀行动。”
比尔很严肃地点点头,顿了一下,说道:“恐怕你还得跑一趟,我们动手的话,太过于显眼。”
我摊开双手,表示已经习惯了东奔西跑。
“脱了装甲。”比尔补充的这句话让我愣在那。
“你不想成为英克雷的靶子吧?”比尔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码头,“你需要到10公里外的‘拉克逊’码头的渔店内取得一台大功率的电鱼枪,而英克雷的据点就在那附近。你需要装成拾荒者,稍微露出点马脚,他们就会干掉你。”
我听了觉得这个决定再臭不过了,是个彻头彻尾的臭主意。“我还是穿着核动力装甲吧,快去快回。”比尔看劝我没有效果只得同意,最后强调了一点:“晚上行动,风险会低一些。我们会派人前期侦查,留下标记。”
好吧,所谓的讨论计划搞了半天就得出个这种结论,亏比尔他们一直讨论了1天。
我把需要携带的物品列了一张单子交给比尔,他告诉我M15和M21短期内不好搞到,倒是M18A1和M26有现成货。至于用于泅渡的潜水镜和呼吸导管以及氧气筒,现有的材料就可以制作。
“记住一点,”比尔指了指“拉克逊”港口附近的英克雷据点,“港口虽然不是英克**制区,但只要有活人,就和英克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杀掉你见到的所有人,不要留活口。”
我点点头,提出一个条件:“我要检查那些地雷的引信和**,还要测试引爆装置。”比尔没说什么,领着我去军火库。
军火库内的武器倒是挺齐全,从基本的AK系步枪、激光、镭射步枪,到各种火箭筒、反坦克导弹,以及地雷和各式**、黑索金、C4炸药,还有那些弹射器和配套的威力惊人的小型核弹。
接下来就在制作装备和反复检查中度过。空的钢制氧气罐抽成真空用钢索绑在一起制成浮筒,把M18A1的点火装置、**以及测试装置用电线连在一起测试,检查起爆器接头是否牢固。再找单独的2个氧气罐,一个换成氦气,用钢索捆死,接上导管并接到我的面部呼吸调节器上进行水下测试,另外还顺便测试了那些**固装炸药和配套的**、M60导火索。
计划很简单,我在水下2m左右靠氧气瓶呼吸,带着这几个浮渡钢瓶和绑在上边的M18A1,M21还有炸药,上岸后把浮筒绑在码头的登船板下以防暴露,同时在渔屋周围丢几个地雷阻挡可能的英克雷巡逻队,也方便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前边几项都很顺利,但最后带着两个氧气瓶在游泳池内测试遇到了麻烦,前2次测试都因为呼吸调节器调节不当,导致我差点纯氧中毒,幸亏比尔在一旁看事情不对赶紧把我从水里拉出来。第3次才弄对进气流量比,按照氧气:氦气大略1:4比例,总算能够在水下顺畅呼吸。
万事俱备,就只剩下等待了。
比尔告诉我,他会提前派人去72号公路布制雷区和炸药,准备到时候把英克雷的战斗小队往水里驱赶,同时对那些VB-02“飞鸟”施放毒气。我问他用的是什么,比尔告诉我是从附近的废弃军事基地搞来的VX毒气,储藏在冷柜里,打算用迫击炮投放。
“用M120/M121,M929/M930白磷弹改装的化学试剂弹,把炮弹高度设置成空爆效果会很好。”
比尔点头表示赞同:“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废旧的炮弹,可以用延时引信改装。”
我倒有些好奇了,比尔他们找到了个什么样的军事基地?既然是个军事基地,为什么还要住在避难所这种并不怎么安全的地方?
太阳西沉,那些僵尸们通知我们,天已经全黑。
为了不引人瞩目,比尔找了2头双头牛驼着我的装备,2枚M18A1,3枚M26,6块**/黑索金混合装药。3名僵尸牵着牛,装作一个小型商队和我一起去拉克逊码头河对岸,他们会在河对岸卸下我的装备,等我返回后过夜,如果计划失败了就自行返回避难所。
这个计划看起来很危险,实际上风险并不高。首先,僵尸商队不会引人瞩目,这些家伙在空气中散发的腐臭味(说实话,非常难闻)让大部分废土拾荒者都选择远而避之,即使强盗也不怎么乐意去抢劫他们,倒是一些爱吃腐肉的小型动物对僵尸情有独钟。
至于僵尸们的逃跑问题,比尔让3名僵尸都带上一个定时腕表,这个东西到了预定时间就会爆炸,而在这沙漠中,连续旅行好多天才遇到有活人的镇子是很正常的事情,更别说有条件取下这种东西。
3天来第一次离开避难所,我还真觉得有些不舍。漆黑的晚上刮着风,带起地上的沙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和隐隐的不安。或许是我自己的错觉,即使身在核动力装甲内,我依然打了个冷颤,对这片茫茫沙漠感到畏惧和迷茫。
我们选在9:00左右离开农场(比尔说他们顺便在地上养了些双头牛,姑且算是个农场),经过数小时的长途跋涉后到达预定地点。额,确切的说,比预定地点偏了点。
我用核动力装甲的夜视仪再三确认,我们确实多走了近100m,渔屋在我们的西北方。领路的僵尸拿着地图再三确认,我拿过地图一看,右下角的长度比例画的有些不够标准……我们只得又沿着河往回走了一段。
到达预定地点后,我们找到了比尔提前找人侦查时留下的标志——一堆燃尽的篝火。比尔的打算很简单,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让僵尸们暴露来吸引潜在的英克雷观察哨,从而为我的潜入增加成功的几率。
这个主意真够臭的。我在水下拽着浮筒,两脚来回滑动往前游,水里边一片浑浊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凭着感觉向前游。估摸着大概游了一半,我实在受不了了,打算浮出水面看看情况。
我正打算往水面游,一个黑影从我身旁一掠而过。什么……鬼东西?!我一直认为这片湖里只有我一个生物,而现在看来,我并不孤单。我赶紧切换热成像,某些体型巨大的生物出现在成像仪上,数量达到7、8个之多,行动迅速,已经将我包围。
该死……比尔并没有告诉我湖里边还有这些家伙,这真是一个重大失误。我停在原地不再动弹,这些家伙鉴于刚刚的大意暴露,开始缩小包围圈。它们围成圈绕着我来回游动,动作灵活,迅速,很谨慎,有试探我的意味,或许是它们已经吃掉了某个倒霉蛋,不太饿?或许是它们在讨论这么大一块肉,哥几个怎么分……
想到后一种可能性以及我的悲惨下场,不由得心惊肉跳,使劲咬咬牙,这时候不能被恐惧驱使,不然就完了。其中一个家伙突然朝我游来,他选择从我背后出击,似乎察觉了氧气瓶才是我的弱点所在,天啊,即使在水下,这些不明的怪物也像离弦的箭一般快,我刚刚转过身,它已经撞上我的胸口。
不怎么疼,但我的脑子经这一撞有些混乱,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移动,迫使我去抓住一切能够依靠的东西。怀中的家伙打算向侧面游动甩掉我,不能让它跑了!我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伸出手死命揪它背后,第一把抓在背上,因为太滑,抓空;这家伙马上要游走了,我又胡乱抓了一把,握住了一个类似尾鳍的东西,是尾巴。
我的手本能顺势收紧,同时另一只手腕刀弹出,照着那家伙死命挣扎的尾巴戳去,胡乱搅一通,那家伙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有些嘶哑的沉闷吼叫,用力一扯,尾巴被它扯断,跑了。
我丢下手中的半截尾巴,组织碎片混合着黑色的血液在水中扩散,四肢并用,拽着浮筒,也顾不得方向了,我四肢并用,只想一心赶紧靠岸。
幸好,对岸没有那3个身影和一堆明亮的篝火,我没跑错方向。而那些一直对我穷追不舍的水怪也没跟来,估计它们的同班已经够它们填饱肚子了。游到岸边,我小心浮出水面,先露出一个脑袋来回望一圈,生怕刚刚的搏斗产生的血迹引起英克雷的注意,小心为妙。
过了几分钟,一切都很平静。我克制住想一下冲上岸的冲动,先检查浮筒,然后是氧气瓶刻度,之后把它们捆好,绑在码头登船板下边的木桩上。
上岸时候我才惊觉,所谓的潜入就是一个笑话。幸亏我开启了夜视仪,借着夜视仪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码头全部被铁丝网所包围,而且那上边无一例外挂了不少空罐头。这绝不会是某人心血**,而是英克雷搞的预警措施。
我毫不怀疑,这么想的时候我正探着头朝铁丝网后边张望,果然……几个很不起眼的小棍从地里边伸出,而且由拉环和拉绳连在一起,M26反步兵跳雷。
我叹了口气,这真不是什么人干的活,我很怀疑是不是还有一层M15甚至M21在等着我?我望了一眼几十米开外的渔屋,那里边还亮着灯。真该死,我没带任何武器,除了大腿的那把PPK12Gauss。
该死,该死,该死。我在心里连骂三遍,这似乎让我好受了些,先用腕刀切下那些用线悬挂的空罐头盒,一个,两个,一共5个,之后用随身带的布条包住铁丝网,用手来回掰掰断,期间我不时因为意外的响动停下到处张望,事后证明那都是风声,我当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M26反步兵地雷按照3-5枚三角形或者星形排列,被拉环和拉绳连接,只要牵动其中一个,剩下的也会跟着爆炸。一是雷区警戒范围变大,二是拆除更加麻烦。幸亏这些地雷都未经过精心的伪装,拆除比较简单,我取出M7携行包内的M21多功能扳手,剪断拉线,将腕刀以大致45°慢慢插进土里,将地雷周围捣松,去掉浮土露出地雷。先检查地雷完好程度,确认没有明显破损后,再插入代替保险梢的铁钉,之后把土扒开,用一只手握住地雷,另一只手将雷盖逆时针旋转到转不动为止,确认指针在“S”位置后轻轻提起地雷,这时才想起我没地方丢啊。
没办法,我这么想着把地雷又放回去,想了想,埋上一块装好了**和电子引信的**/黑索金混合炸药,等我离开的时候引爆炸药,起码到时候暴漏了不用再碰运气来趟雷区。
我看了一眼手里边和砖头有一拼的引爆器,这玩意真他妈的大,比尔说搞不来一般的军用电池组,只有裂变电池,真够沉的,都能用来拍人了。
侥幸突破雷区,我朝着亮灯的渔屋摸过去,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贴在门外边墙上,我伸手去推门,手在半空又停住了。会不会门后边就绑着绊雷,我冲进去再倒着飞出来?
想这么多,那我整晚都别想进去了。我试着拧门,门没锁,。我掏出2枚M18A1放在门口两侧,稍稍离墙,用力插进土里,检查双脉冲接收器,打开开关。
一开门,一个手持双管猎枪的家伙直接将枪口抵着我脑门,手指搭在扳机上,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我缓缓举起双手:“嗨,别紧张。”那家伙瞪了我一会,移走猎枪,转身返回柜台。
“我不知道你这么晚了还来这儿是干嘛,我这儿没有鱼,”看他头发都白了,居然是个老头,“我已经告诉你们长官,你们把湖岸封了,就别想吃鱼。”老头说着一屁股坐在柜台后边,举起一瓶酒“咕嘟”“咕嘟”饮一大口。
我大致明白了,看来英克雷经常有人这个时候来,今天真幸运,没有碰到英克雷的拜访者。我大致扫了一圈屋内,最后在墙角看到了电鱼枪。
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冲上去,一把捏断老头的脖子——这对我来说很容易,就像掐断一根树枝,扔下4块**/黑索金炸药抱起电鱼枪冲回湖边,同时别忘了按下引爆器。
然后,潇洒离开。
实际上我没这么做,也不打算。
“我们会解封的,再过几天。”我以一种打官腔的口吻说道,期待他不经意说出更多信息。“再过几天,”老头哼了一声,又端起酒瓶一顿牛饮,放下空酒瓶,用袖子随手抹抹嘴,“官腔,统统他妈的官腔。反正你们指挥官别想吃到鱼。”
老头放下酒瓶,眼袋微微发胀,眼球浮起血丝,显得有些颓废:“你们的飞鸟整天只见出去不见回来,营地没多少人了吧?要不这些雷区是用来干嘛的?”
我没吭声,咳嗽一声提醒他。
“用不着这么小心,大兵,”老头指了一下柜台上的啤酒,“你们的指挥官就是个窝囊废。来,干!”说完碰一下那瓶酒,把残渣倒进自己嘴里。
我仍然立在原地,现在不用搭腔。听他说就够了。
“你们的指挥官,真是个废物,”老头丢下空瓶,伸手朝原本留给我的啤酒抓去,嘴里嘟囔着,“居然被自己手下背叛,有这么窝囊的吗?哈哈哈……”说着拧开啤酒,呷一口。
背叛?我没想到。
“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老头停下动作,说话同时胡子上的酒滴颤动不止,“安·苏洛,多好的一个战士,可惜了。”
“他怎么了?”
老头有些惊讶,看着我:“我以为你们早都知道这回事。”
我摇摇头,说太多,容易露馅。
“好吧,”老头抓起柜台上的土黄色牛仔毡帽戴在头上,拉了拉盖住脸,双手抱在胸前搁在肚子上,靠着墙,像一个久经风霜的牛仔那样,“那我就来讲讲苏洛的故事。”
我感到气氛变了,有点像外孙听外公讲故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在心里小声呼喊,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啊。门外就是英克雷,他们正等着进来踢我屁股呢。
好吧,好吧。既然我下不了手,那冒这风险我也活该。我悄悄向门挪动,把门锁上,返回原位,希望老头没看到我的动作。还好,他只是低着头,不时咂巴咂巴嘴。
“苏洛,安·苏洛,”老头顿一下,来组织语言,声音中带着一股沧桑和平淡,“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英克雷的士兵。不,可能你不认同从我这个平民角度这么看,但,他确实是最好的,起码是我见过最好的。苏洛可以为了手下战士的生命而抗命,不顾反叛的罪名;但他同样可以顶着敌人的火箭弹冲锋,用精准的射击带给敌人以死亡。”
老人抓住酒瓶微微抿一口,继续说道:“长久以来的这种做法给他本人树立了威信,但对指挥官来说,苏洛是个威胁。特别是种情况愈加严重,其他士兵都将苏洛作为榜样,一股厌战和抗命的情绪在士兵们心头弥漫,这对于指挥阶级是致命的。于是,苏洛被派去执行一些在其他人看来几乎必死的任务,但他每一次都活着回来,沾满鲜血,双目无神,但他总能活着回来。”
我猜到是怎么回事。
“苏洛的战士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他的,一次又一次。他们认为他能够成为英克雷内举足轻重的人物,将军,或者上校,他们希望他一步一步爬上去,踩着他们的肩膀,踏着他们鲜血染红的地毯,一步一步真正走到掌控英克雷的位置。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改变这一切,而只要有可能,他必定会改变这一切。至于他们,苏洛的战士,他们不认为自己的生命算什么,他们不认为这值得苏洛守护,他们从不后悔。”
我无法形容我自己的震惊,即使这是我的敌人。
“但,但。苏洛终于受不了了,他每晚梦到自己的手沾满同伴的鲜血,梦到那些已经死去的战友从他背后冷冷地贴上,嘴中发出绝望而嘶哑的低语,梦到冰凉而阴冷气息吐到他的脸上,质问他为什么让这么多人因他而去,却仍然无所作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极限,而苏洛,作为一个优秀的战士,一个近乎全能的士兵,他的极限是可怕的。”
“安·苏洛,这个骁勇善战,沉着冷静士官长终于崩溃了,爆发了。他当着所有属下的面将指挥官打倒在地,并对之大放厥词,最后却哭了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平时最坚强,最冷静的战士居然会哭,而且是放声痛哭,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包括被打倒在地的指挥官。最后基地的宪兵带走了苏洛,而指挥官仍然躺在地上,许久许久。”
“于是他选择了离开?”我下意识问道。
“没错,”老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喝一大口润润嗓子,“一个战士最不能容许的就是荣誉受到玷污,而苏洛,最不能容许的是自己的战友白白牺牲。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发发脾气,马上又会成为那个冷静,沉着的老兵,那个战场上的英雄。毕竟他是最棒的,连他们指挥官在这一点上无可辩驳。但谁也没想到,他选择了离开。”
“居然是因为这个?”我愕然,也只能愕然。
“苏洛带走了2个班的战士,和5架‘飞鸟’。当然,他们是自愿的,他没有强迫任何人。一架‘飞鸟’回到基地,带回了被强迫的,不愿留下的机组人员。哼,恐怕他们知道指挥官打算将他们转交政治部后,后悔为什么不跟着苏洛一起走。总之,这是一起十分严重的恶性叛逃事件,但谁也不清楚,苏洛为什么,会为了什么而选择离开,没人知道。”
“他是为了赎罪。”我说话声音很轻,有点像自言自语,但老头依然听到了。
“赎罪?呵,这里的每个英克雷的士兵,指挥官,”老人说着微微抬起帽子看着我,“都有罪,他们都知道苏洛那么做了,却没人阻拦。他们都知道,他们所有人。但没人愿意承认,自己需要赎罪。”
他们都知道,他们所有人。
我猛弓身体,一个猛扑扒在柜台上,右手的腕刀弹出,贴在老头下颌。
门口响起敲门声,这已经是第3遍了。前两遍都被老头的讲话声盖过去,现在门外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你早就知道了?”我压低声音,让腕刀紧贴老头的下颌。
老头脸上居然露出微微得意的笑容:“年轻人啊,英克雷的士兵来这里从来没有不带武器的,像你这么粗心大意,还有空罐头。”真该死,所谓的粗心大意,实际上是为了节省空间。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3声,有力,有序,沉稳。
“好吧,”我收回腕刀,“我来拿东西,之后毁了这儿。跟我走,要么,我不可能留活口。”
老头静静看着我,几秒后点了点头:“作为一个老东西,生命不再是最重要。但我决定跟你走,问题是怎么走。”
我瞟一眼背后,敲门声停了。再过一会,一群手持M72Gauss的核动力装甲就会破门而入,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把我们俩打成蜂窝。
“在这等着我,躲在柜台后。”我转过身朝门走去,同时取出M7内的引爆器,扳动引爆器的保险梢到点火位置。
打开门,迎面一个抱着M72Gauss的核动力装甲不知所措,我按下准备好的引爆器,果断,迅速。
随着一声爆响,有些像慢动作,对面一群核动力装甲被呼啸的钢珠命中,在一片火花和飞溅的电子眼碎片中被炸得七零八落,我面前的家伙直接飞了起来。
我站在原地未动,确认所有人都被命中无力再起来后,关上门。
“搞定了?”老头看着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搞定了,”我点点头,“作为一个渔民,你水性不错吧?”老头皱着眉头问我:“这话什么意思?”
等到我们俩从排污管道游到湖里时,我想他明白了。该死的通道,将近50m长。要不是依靠核动力装甲的自存应急氧气,我根本撑不下去,还得抱着硕大无比的电鱼枪。
到了湖里我打手势让老头先去对岸,我则抱着电鱼枪朝湖面游去。老头做了个“祝你好运”的手势,朝对岸游去,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见他换口气,果然是渔民出身。
我慢慢浮出水面,感到自己的肺都要憋炸了,不顾一切大口喘气。空中传来直升机的引擎声,看来刚刚的爆炸让这里热闹起来了。我从M7内抽出硕大无比的引爆器,估摸一下距离,该死,有点远了。
冒着生命危险我又往回游了几米,在头一名英克雷踹门的同时按下了引爆器。4块近9磅的**/黑索金炸药,威力相当于近70枚MK.II手雷,小小的渔屋连同那些核动力装甲一起被化为了碎片。
连湖面都被这黑暗中的爆炸映得发亮,波光粼粼。我赶紧下潜,核动力装甲的电子眼可是反光的,幸好岸上的人不是被炸伤就是忙着抢救伤员,我得以趁机开溜。
费力爬上对岸,我不由得感慨自己命大。这一下估计干掉了起码2个班英克雷核动力装甲,或许还有机架“飞鸟”。这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敌人肯定会全面戒严,呼叫增援。
管他呢,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
喔,那些该死的湖底不明生物也没再找我麻烦,等等,湖里的怪物……那个老头……
我跑向篝火,半路猛然回头,一路上只有我留下的痕迹。
三个僵尸正围着篝火取暖,看到我回来了一起扭头。两头双头牛在地上悠闲地吃草,尾巴来回摆动驱赶蚊虫。
没有那个老头的身影。
我看着这一幕,静静地看了一会,不由自主笑了出来。心里一股无尽的空虚,我好心帮老头,却最终害了他,让他成了湖里不知名怪物的饭后甜点。我越笑越厉害,最后干脆跪在地上,捶打着地面。我甚至能想象的出来老头在临死的前一刻,身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的前一刻,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对我的怨恨和悲伤?
我不知道,我再也不会知道了。
谢谢你,老东西,谢谢你的故事,挺有意思的。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原本想带你走,却没想你喂了那些湖怪。
抱歉,真的抱歉,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们每个人都得习惯。
抱歉,真的抱歉,当时就该一刀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