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并未阻止我喝酒,只是看着我傻笑,复又抬头看着空中的明月,“好久都没有这样过了,明日就要把你送走,你今后可不能随随便便的随心所欲了,凡事要……”
我忙伸手打住,“快别说了,这些话,这些天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怎么哥哥也像娘一样唠唠叨叨的。”
云海呵呵笑道:“娘说这些也是为你担心,你有没有去拜别娘?”
我歪着头,叹了口气,“昨天和娘说了一天的话,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做的不好,一直都让她担心,所以我会好好的,哥哥也不必担心了。”
云海摸了摸我的脑袋,“能这么想当真是长大了。”
我歪着脑袋,撒娇道:“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
“翎儿。”云海的脸色微微正紧起来,“太子殿下是个好人,你跟着他我放心,可他毕竟是帝王之家,无论如何你都要自保,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平安。”
我默默的看着云海,嘴角一直展露着美好的微笑,碧瑶被迫嫁入王府已是他心头难以抹去的痛,而我这个妹妹却也要步入后尘,我不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让我和玄鸿在一起的,或许是看重了玄鸿的人品,或许是不想让我难过,他的顾虑我自会好好地处理。
“我当然要平安了,你就放心吧!”我笑的没心没肺。
云海直叹口气,低声道:“圣上的意思你都明白了。”
夜色仿佛深沉了下来,那皎皎明月像是被云朵遮住没有一点的光芒,我喝了杯酒,低声道:“圣上确是高明,在殿下去得金国之前公布我和殿下的关系,如此一来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太子妃的身份留在大周,再者,金国公主嫁与玄鸿,一来可以借此和金国和好,二来也可以暗中牵制司徒氏的势力,至于为何要将我嫁与殿下为妃,看重的不仅仅是我竹轩府富可敌国的财势,更为重要的便是哥哥将军的身份,圣上此举不仅可以牵制金国与司徒氏,也可以利用我来牵制哥哥,另一个层面也说明圣上已经认同了太子殿下,得到了我便也是得到了哥哥,而殿下与哥哥多年来暗中行事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了!”
我一口气将所有的顾虑说完,便仰着脖子喝了杯酒,云海怔怔的看着我,隔了半天笑了出来,“你竟能想到这些了,翎儿,一定要平安!”
天朝四十三年三月28日,太阳堪堪升上当空,吉时已到,只听一声尖细的喧嚣,鼓乐齐鸣!
我被莺儿和小蕊搀扶着款步走出大门,按照大周的规矩,妹妹出嫁当由哥哥亲自抱起送到新郎的怀中,鼓乐声阵阵,透出梅香与娘细不可闻的不舍,我自是明白前面的道路,心里微微一笑,便已下定了决心。
云海将我抱起,我依偎在他的怀中,本以为他会有一番吩咐,只觉他慢慢而走,并没有一点的叮咛,心头不禁放松了下来,直待他顿住脚步,感觉肩膀处传来因紧紧抓住而传来的疼痛。
“翎儿就交给你了,她自幼便是柔弱,还望殿下好好对他!”云海低沉的声音除了不舍也带着坚决。
玄鸿只简单的说了句“你放心。”便伸手将我接了过去,登时礼炮齐鸣鼓声阵阵,我顺从的依偎在玄鸿的怀中,闻到熟悉的体香,便完全放松了下来。
玄鸿将我抱入銮舆轿中却并没有松手,我斜
歪在他的怀中,隔着鲜红的盖头,我低声问道:“怎么不把我放下来?”
玄鸿低迷的声音摩挲着耳尖,“许久没有见面了,让我抱抱你。”
我低声浅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何必在乎这么会,来日方长!”
玄鸿轻笑道:“对,咱们来日方长!”他说着话却并没有将我放下去,我也任由着他依偎,銮舆轻摇,他的怀抱温暖舒适,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许是没有睡多久,便听见震耳欲聋的声音,鞭炮声轰隆隆的响个不停,玄鸿贴心的为我掩起耳朵,直至鞭炮声戛然而止,四周安静的仿佛没有了声音。
我依偎在他的怀中,由着他紧抱着向前走去,我知道已经到了大殿之下,便挣扎着从他的怀中站起,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我与玄鸿双双跪拜天地,而从今日起,我便是真正的太子妃了!
大殿上的觥筹交错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我早已被送入了景阳宫的新房中,小蕊和莺儿陪着我相伴左右,我静坐在床上等着我的夫君,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脚步声漫步而来,我以为是进来送食的宫女,并没有在意,忽的只听低沉的声音响起,“翎儿。”
我心头一阵,几乎差点喊了出来,极力忍住心头的不安,我颤声道:“你怎么来了?”
他轻轻掀起我的盖头,眼神中的迷离让人不忍直视,眼看着莺儿与小蕊昏睡了过去,我半低着眉,正色道:“宫归严谨,这里耳目众多,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玄沐低笑了两声,“你是在关心我?还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我抬眉无所畏惧,“两个都是,如今木已成舟,你还是不要再执着了,我从来都不是你应该等的人。”
玄沐脸上映着酒色绯红,无法释怀的伤感直让他的声音越发低沉,“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明日我便远赴塞外,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只是想再看你一眼。”
“塞外?”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低声问道:“你去塞外是为何事?听说那里常年风霜满地,十分的不好。”
玄沐似是讥笑的看了我一眼,“风霜满地也好比京城自在,本想带着你一起出走,如今要去那里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这又是何必?”我低声,几乎不敢看他。
玄沐温柔的笑道:“不必担心,我自幼生活在皇宫中,早已厌倦了尔虞我诈的阴谋斗争,只希望能够过上平静的日子。”他似乎有着留恋,接着说道:“我走之前只想看你一眼,只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玄沐的神色淡然而坚定,我知道他已是下定了决心,纵是再相劝也是无果,便低着眉笑道:“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吧,远离这纷争也好,说不定塞外会有另一番奇缘,只是,虽然你下定决心独自前去,好歹也该带上一两个随从。”
玄沐低笑道:“翎儿,你还是担心我的对不对?”
我立即抬眉认真道:“我只是关心我的朋友,尽我最后一丝本分。”
玄沐笑道:“能做你的朋友我亦是荣幸,你大可放心,无悔会和我一道去。”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金国公主性情喜怒无常,你要当心。”
我心头一震亦是一暖,温然道:“多谢你此时还为我着想,你放心我自会安好。”
“那就好,就此告别。”
玄沐背对着我,说完便逶迤着离去了,我站在原地,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回想着初见时的情景,只觉得心间莫名的酸痛了起来,眼角瞥见鲜红的幔帐,我止住将要溢出的泪水,轻声唤醒莺儿和小蕊,正要说话,只听厚重的脚步声渐次传来。
莺儿和小蕊慌忙将我的头盖盖了起来,复又向先前一般立在两边,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至我的身边停了下来。
“你们全都下去吧。”玄鸿的声音带着些酒意微微舒懒。
莺儿与小蕊得令便都退了出去,我心中一丝丝紧张,刚才玄沐来此,也不知他有没有察觉,私自会见太子妃可是大罪,可不要留下破绽才好!
玄鸿轻轻坐在我的旁边,并没有急着掀起我的盖头,只听他慵懒的声音摩挲着耳尖,“翎儿,我好高兴。”
我微微松了口气,想要掀起头上的盖头,却被他一手夺住,“还是我来吧。”他轻轻掀起盖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越发的娇羞,望着他深邃的眼眸。低眉笑道:“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
玄鸿忽的笑了出来,轻拧着我的脸蛋,温然道:“这才是翎儿!”我欲做不理,可身体已倾斜入他的怀抱,只觉红帐微微晃动隔了一层迷离,他就势将我俯在了身下,来不及说话,嘴角只扯出了“呜呜呜……”的低吟。
翌日一早,阳光洒进屋中,睁开眼睛只觉满眼都是金灿灿的晃眼,记不得是什么时辰了,我忙的一个侧身,四目相对之处,玄鸿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他半敞怀,青丝凌乱,如玉的肌骨映出俊逸洒脱,想起昨夜的缠绵,我脸上一红复又镇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按照规矩是不是要去给圣上和皇后请安?”
玄鸿一个侧身将我揽入怀中,“得改改了,应该是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我摸索着他如玉的面庞,娇羞道:“那我们快些起床吧,不要误了时辰。”
玄鸿似是舍不得温香软玉,懒懒的道:“嗯,再睡一会,就一小会。”片刻后,莺儿和小蕊前来为我们梳洗,按照规矩,玄鸿的衣服应该由我来为他穿上,于是我便先一步梳洗,带上翟凤冠,只觉满头珠玉缠绕,越发显出倾国之貌。
玄鸿坐于我的对面,笑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说着便拿起眉笔细细的在我的眉间轻描了起来,“翎儿眉清目秀,画上远山黛便是最好看的。”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我抿嘴笑道:“殿下是这么的熟练?莫不是也为别人描过眉?”
玄鸿并未停下来,只是轻轻笑了两声,“我自幼喜欢粘着母妃,那时便经常为她画眉,母妃和你一样,画上远山黛特别的好看。”他说的漫不经心,仍是帮我画着眉,我微微一笑,“那殿下每日都为我画远山黛可好?”
“好!”玄鸿停下笔,我露出最美的微笑。
梳洗装扮后,玄鸿便带着我向着皇后的凤祥宫漫步而去,满园春色迤逦,玄鸿紧握着我的双手像是捧着珍贵的宝物。
不远处跑来一个小宫女,神色慌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
玄鸿有些不满,话语微微寒意,“何事?”
小宫女低头道:“回殿下,明珠公主身体不舒服。”
玄鸿眼角微瞥,面色威严,“糊涂东西,身体不好请太医便是,此刻你岂是能来找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