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我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这里既已不安全,我也没有留在此处的必要,只是不知孟许沐究竟如何,虽是怀疑但也担心。歇了一夜,一早便离去,回了鲁国,战事已停,我也没了什么顾忌。
一回到居住的小院,便见渊违站在院中,神色很是焦急,一见我忙道:“殿下这些时日去了何处?”
“何时我的行踪要向你交代了?”我心情不是很好,况且我又如何说的出口,便这般冷眼待他。
他神色微露一丝惶恐,忙道:“属下知错!”
我点点头,“你怎么在这?”
“刚刚听闻殿下进了城,属下就急忙赶来在此候着了。”他恭敬的说道。
我眼神四处扫视一番,“以后不要这样了,惹人疑心!”
他颔首道了声是,我微微侧首看向他,问道:“你最近如何?”
“属下目前只是一名校尉,季孙大人只微微提点一下,还未引得他的全部关注。”
“已是不错了,莫要让他怀疑就好,你还是回你的军营吧,我若要昭你,自会叫你的!”我一面想着这次我直接消失几日,也未顾得季孙夙派来的人,不知他会否疑心,还是先去沧月坊看看,便让渊违退下了,自己整理了一下也便前往沧月坊。
果然,季孙夙正陪着锦瑟在饮茶,见我来到,微微笑道:“你这一消失,倒是好几日也没了音讯。”也便没了后话。
我望着他的眼睛,愣是看不着底,只好微微笑道:“我一时冲动,起了玩心,便离去了,让季相忧心了。”
季孙夙只眯着眼看着我,笑而不言,倒是锦瑟见着我,忙上前迎道:“回来便是,快坐下吧!”我含笑点点头随她坐了。
“你也是的,怎么都不说一声,叫我担心!”锦瑟假意嗔怪道。
我只好赔礼道:“好姐姐,是我错了!”
锦瑟笑着瞪我一下,“我哪里肯怪你,只是可没有下次了!”
我轻轻一笑,点点头,“是,知道了!”
瞟眼看向季孙夙,他眼里的笑意正浓,我便向他说道:“季相便是在此处等我吗?”
季孙夙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他自是知道的,我这么一出现,怕是他的探子也早已回报了,只是随口说道:“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是来打扰二位闲情雅致的?”
锦瑟闻言又是瞪了我一眼,“越发的不像话了!”
我笑笑,只听季孙夙说道:“好了,也不说闲话,”他突然正色的看着我,“你要做的事情怕是不行了!”
我心中一惊,神色变了变,“这话怎么说?”
“有人向主上进言,安乐治天下,以求和平,如今主上已经应允!”他目不转睛的说着,让我不得不相信。
“是谁?”我问道。
“云水之滨!”他略略抬头看向窗外道。
我不由惊异,“云水之滨?”探究的看了看他。
却听锦瑟问道:“莫非是那个传说中以仁义为上的神秘组织?”
季孙夙轻声嗯了一声,“两百年来,这个组织一直游历于各个国家之间,以求规劝和平,伸张仁义,爱惜和平,求民安乐,但没有人真正的知道他们,没想到这次竟来到鲁国。”
“你见过这些人了?”我好奇的问道。
季孙夙摇摇头,“没有,具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连你都不知道?这就奇了!”我不由诧异道。
他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些人的行踪本就琢磨不透,向来隐秘,君上也不肯言语那人,只说是一些社稷安乐之话,如此便也只可先行如此。”他望了我一眼,继续说道,“过些时日等三军之事处理好后,我再与君上进言。”
我看了看他,点点头,“如此,有劳了!”心中却在思虑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并未说什么,只是又挂上了嘴角的笑容。锦瑟看了看我二人,轻笑一声,“想来谈了这么久,估计也饿了,我叫茹娘备好了食物,请相国和妹妹一起用餐吧!”
我笑笑,便起身一并和他们用餐去了。
不料这么一折腾,竟是又到了寒冬腊月里,时光飞逝,离了红叶林也有两年了,自己竟未做的多少实事,大好时光竟被我消磨了,正在暗自感慨,渊违却已进了来,我看着窗外絮絮飘落的雪花,并未去瞧他的神色,只听他低低道:“殿下,季孙夙一个月后要大婚了。”
我不由愕然,愣了一愣,问道:“消息可靠吗?”
他回了一声是,我转过头来,听他说道,“是鲁国公亲自赐婚,与雪姬女公子下月完婚,诏书已下了。”
我喃喃道:“必是三军之事,公室力量减弱,想以此来牵制季孙夙,只是···”我心中一阵伤感,怕是委屈了锦瑟,却也不愿在渊违面前提起,只让他先行回去了。
披了件鹅黄领子的雪白毛皮的斗篷,径直向外走了去,想着该如何与锦瑟言论才好,一面怕她难过一面由不得不去见她,缓缓踱着,竟是让这雪花落在自己身上,风一吹便化了,我的心却越加的凉,情爱之事我不能深究,我只知爱一个人若不能与他在一起,必是极其痛苦的吧,这些时日与锦瑟季孙夙相处,眼见得他们之间朦朦胧胧,深情而至淡然,细微之处无不是心心相念,这般爱着却为何不在一起,况且锦瑟牺牲如此之多,不惜以一己之身而入风月场地,心心念着还不是如何帮他收敛消息,却要如此负她么?心下一急一气,便是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心性,忙向季府走去,还未至,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娈姑娘留步,我家公子请你上车!”
我回头一看,原是我太过执着,太过用心,并未注意身后马车将至,见那车帘掀起,正是季孙夙正微微带着一丝笑容看着我,我却没有好脸色回他,难道锦瑟这般深情却只是换来一场薄幸之恋,我快步上前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时却发现这里竟还坐了一个人,我的哥哥,曾子巫,束着高高的发髻,披着一身黑色貂皮斗篷正坐在马车一边,微笑着看着我,我愣了一愣却又旋即恢复正常,对上他的眼神只是淡淡一笑,然那眼睛里却含着无限关怀之情,碍着季孙夙,我们都不好发作,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面礼数,季孙夙笑道:“怎么大雪天的一个人走着?”
我瞪了他一眼,恨恨道:“我听说你要大婚了。”
季孙夙先是惊愕一愣,转而恢复笑意,“子娈姑娘何时关心起我的婚事来?”
“季相的婚事自是举国同乐的,当然不免谈论一下!”我暗暗地讽刺他,却又对上了哥哥的眼神,那里一阵担忧,方知自己失言,怕是让人以为是我喜欢季孙夙,所以不满。
季孙夙仍然咧开嘴笑道:“那就多谢姑娘关心了。”说着不忘打量我一眼,继续笑道,“以姑娘的才貌若是嫁给季某人,季某自当不亦乐乎,只是若是把姑娘娶回身边,这也同样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说完不由看向曾子巫,“曾兄说是也不是?”
曾子巫收将神色,微露了一丝笑意,“这是季兄的私事,曾某当真不知如何回答。”
季孙夙闻言只是一笑,看着我二人也不说话,我忙说道:“季相说笑了,子娈自是没这意思,何必取笑于我?”停顿了一下,“季相可有考虑锦瑟姐姐该当如何?”
我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他的嘴角只是略微一合,却又扬上去,笑说道:“锦瑟是只是风月中一女子,她的事于我又有何干?”
我闻言,只是觉得可笑,冷笑了一声,“原来在季相心中,是这般认为锦瑟姐姐的,亏得她掏心掏肺与你!”话至此处不由想起,我对阿策又何不是如此,虽不是心心之间的爱恋,却也是一份真心实意,奈何却害了自己。
他置若罔闻,淡然笑道:“子娈姑娘还是回去吧,这些事自不用你来关心的。”
我冷冷的看着他,“天下果真多是薄情郎,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季孙相国,只是苦了如锦瑟这般的痴情女子!”便不再想与他多说,叫住了车夫停车,自己下了去,临行时匆匆瞟了一眼哥哥,见他的脸上却也十分担忧,但无法与他相谈,只是我的事已与他无关,即使见面还是陌生人,便也只能如陌生人一般。
我气着下了马车,却听车里传来了季孙夙的声音,“人生有许多事向来身不由己,娈姑娘身居其位,想必自能明白!”便高声叫着车夫前行了。
我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一片里,只留下两道车轮的轨迹,只等雪花飘下,渐渐的掩盖了这痕迹,我觉得自己忽然想笑,不由露出了个笑容,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便是如此我们都要把心迹藏在心底吗?只能任由这命运摆布吗?真是可笑!
许是站的久了,腿脚都有些僵冻,缓缓前行着,一步一步的迈向沧月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