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长情又去了一趟藏书阁,那个一直喜欢跟她聊天的宫女不知去哪了。
她一个人将窗子打开让光线照进来,然后就一直在找一本书。
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
“奇怪了,”长情嘀咕着:“明明我上次都看到了,去哪了?”
她躬着身子,上上下下都摸了一遍。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娘娘是在找这本书吗?”
“啊!”她猛地吓了一跳,差点撞翻了书架。
却见一个白袍男人从黑暗中走进光影里,手中拿着一本书。
是静王。
吓死了,呼,长情拍了拍胸口,咬着牙指着他:“怎么又是你!”
每次吓她的人都是这个可恶的静王。
静王扬了下手中的书,唇边的笑容有些邪魅:“娘娘是在找这本书吗?”
长情看了那本书一眼,却没说话,目光有些闪烁。
静王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起:“皇兄多久没机会碰贵妃娘娘了,娘娘学这房中术又是为了服侍谁呢。”
静王见她不说话,笑意更深,还往前走了一步:“本王还真是羡慕老三,他这辈子的艳福,旁人不知要修几生几世。”
“关你什么事呀,”长情说着脚却不由自主地后退着,静王对她来说一直是个危险的人物。
静王上上下下看着她披着锦袭的身段,目光似能穿透一样:“娘娘学了几招,不知本王在有生之年有没有可能尝到那种欲。仙。欲。死的绝妙滋味。”
他边说边朝长情走来,长情吓得尖叫一声,慌不择路,跌跌碰碰,撞翻了许多书,才夺门而出。
年关就是在一场谣言的平息下走近了,去年因有万国朝觐而热闹非常,今年没有,全城上下也一样热闹非凡,站在宫墙边能听到宫外传来的爆竹贺岁之声,还有孩童嘻耍玩闹之声。
除夕的前一天晚上,长情又出宫了,自然是乔装出去的。
苏邑早早地在宫外接应她,当然又是回到苏候府的后院。
“那个神医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长情边走边问,大大的青黑色披风罩着她的身体,只露出一张在暗夜像雪一样白的脸。
“按娘娘说的去找了,刚开始是查到一些消息的,可不知怎么人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苏邑这样回答。
“消失了……?”是消失了,还是变了另一个身份呢。
“继续找吧,总会找到的。”
长情没有再走了,因为都走到玉珩的房门口了。
房间里很亮,很有过年的气息,红色的宫灯高挂着,案上桌上摆满了年节的供品与吃食。
长情的一只脚已跨进了一步,她是想进去的,可是又缩回了脚,因为里面很和谐。
满思与玉珩可能刚吃完晚上膳,饭菜都还未撤下,两人可能不知又起了什么争执,正拿着筷子叮叮当当大战几百回合。
真是大开眼界了,手腕居然能这样转,转得比蛇还灵活,两人脸上都是一幅当仁不让的气势。
这不由让长情回想起当初一起逃亡的路上,玉珩一拍桌:“你是不是想打架呀!”
满思把脚一抬:“打就打,怕你呀!”
两个冲动的人说打就打起来了,天上地下地来回,那样的玉珩深深刻在了长情的脑海中,他白袍飞扬,眉目皎皎如秋月,手中长剑婉若蛟龙游历。
而满思,长发高高束起,英气逼人,紧跟着玉珩的步法,配合得天衣无缝。
长情收回思绪,目光看向桌上的菜,大都素是菜,那盘碧绿的菜叶吃得最干净,剩下两条摆在盘里。
苏邑告诉过长情,玉珩的吃食都是满思亲自动手做的。
她以为玉珩生在北阙爱吃肉,所以她准备的菜里肉类最多,玉珩却也从来没说过。
玉珩爱吃青菜,不爱吃肉,她所认为的并不是事实,可能其实她不知道的,还很多。
满思果然是玉珩最不能离开的人。
“娘娘,您不进去吗?”苏邑小声问了一句。
她摇摇头,准备退出来,忽然玉珩的手一颤,筷子被打飞了出去,他不舒服地捂着胸口喘了两下。
“小王爷,怎么样,”满思忙给他运气。
玉珩的内力没了,方才转的不过是招式。
毒香侵蚀了他的内力,现正在侵蚀他的心脉,好毒啊。
运了一下气,玉珩才缓过来,满思扶着他去睡了。
“走吧,”长情叹了口气,没进去就退出来了。
可能其实玉珩与满思之间,她从来没走进去过。
“等等。”
回头,是满思。
桌前,明灯下,两个女人第一次坐下来谈话。
“长情,你告诉我实话,小王爷他,他会不会……死。”如此英气的满思说出那个字之后,眼眶红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意外你会做什么。”
满思拳头握得紧紧的,捶了下桌面:“我会好好活着,领着北阙的大军,就算全部死光也要将那狗皇帝的头颅割下来!”
“不会的,我决不会让他死的。”
……
宫里到处都挂着红灯,像征着明年的美好红火。
长情手中抱着一只白狐,山间灵气的动物就算被驯服了,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小狐狸终日趴着不动,吃得少喝得少,如此几日之后,看起来像是萎靡了,眼睛没了初时的灵气,就连毛发都不如以前光泽了。
山野奔跑的小精灵,这座宫殿无论再豪华殊丽,对它来说也不过是一座大得要死的牢狱。
如素在边上说:“娘娘,年终尾宴快开始了,您怎么还不开始梳妆啊。”
“年终了……”她忽然想起宫外的那个女人:“我让你送去的东西送了没。”
“送去了。”
年终尾宴是宫里最重视的一场宴,宫里所有有品级的妃子都要参加,要给太后,皇帝皇后拜年,皇帝会例行赏菜,分发红包什么的。
那群娘娘早就开始打扮了,唯独长情趴在毓秀宫没动,这年过得好冷啊,要是往常许贤妃肯定早就来了她这叽叽歪歪地说着什么,全宫最高兴的人就是她了,听着她说个不停,好像也能感染到那种快乐的气氛。
可是现在她不来了。
宴会开始的时候长情还是打扮一新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