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_第164章 幽阴求医,元神半损

日子一晃便过,从霜降至去小渊泽前的这一段时间,许沫晨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来的。日日按照习惯,吃吃饭,去守着骆戎舒。苗无疆有时候又什么事情,会来跟她商量一下。

因为顾及到小渊泽那人,她暂时还没有正式接任玲珑阁阁主之位。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苗无疆都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听当地的合黎族百姓称呼他为叶大夫,想来是姓叶吧。

天气倒是十分配合,从秋天变作冬天的节奏。许沫晨本来想告诉侍女,不用每日三餐给她准备饭菜。她本是桃花峪长大的弟子,一个月食一次花宴即可。但又想来,入乡随俗,既来之则安之,亦没有多说什么。

合黎族人其实和中原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就连一日三餐这些习俗,亦跟人界无异。其实除了圈养妖兽外,他们跟普通百姓一样,都只追求过一种宁静的生活。

深秋的尾声终结在淅沥的雨声中,日子过得既慢又快。许沫晨终于站在了小泽渊前的羊肠小道上,手中一把淡绿色的油纸伞,上面是一枝清新秀美的桃花。

她独自一人,着一身淡紫色锦衣。那是苗无疆特意派人新做的,清新素雅,倒十分合意。咕噜乖顺地趴在她肩头,耷拉着脑袋,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在九牧鼎中修养的时日,对于它来说,简直堪比过去的数年。

其实算起来,从淮山山洞被解救到现在,总共也不过几个月,却俨然成了它眼中的一辈子。许沫晨受不了它整日的嘀咕吵闹,见它恢复得差不多,便让苗无疆放它出了九牧鼎。对于九牧鼎的咒语,苗无疆反复教授过好几次,奈何她总也使不好。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若是去学蛊术,各种繁杂的虫蛊,她会不会仍旧使唤不了。

咕噜一出了九牧鼎,便活蹦乱跳得不行。拉着许沫晨,几乎将整个幽阴泽繁华的地方都逛了个遍。跟幽阴泽的那些个妖兽,也相处得十分融洽。这回,它便赖死赖活要跟来,好在身子刚刚恢复,不会太过顽皮闹事。

幽阴泽本就是西北偏僻之地,而小泽渊堪称幽阴泽中的小幽阴泽。除了有时求医的合黎族人前来外,基本无人涉足。脚下泥泞的土道,柔软湿滑。稍微不慎,便会滑倒。

许沫晨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裙边沾了不少泥水,深深浅浅绽开成花。根据苗五疆的描述,绕过几条岔道,她终于寻到了茅草铺盖的三间小房子。虽然不大,却也还算宽敞。前面一方小院,种着寻常的药草。

甘草,芍药,相思子,仙茅,茯苓……每一种,都有那么几株,生机勃勃,苍翠葱茏。许沫晨不禁微微有些惊讶,如今这时节,竟然能够在此地养活这各种不同季节开花的药草。仅仅这种能力,便让人不可小觑。

周围显得极为幽静,四下无人。可能是受到秋雨的影响,显得有几分萧索和寒冷。许沫晨拢了拢衣服,抬脚走过去。

她缓步而行,两旁的药草纷纷退去。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大门敞开,空无一人。抬眼望去,便能看到中央摆放的简单用具。一桌一椅,桌上一副茶具,微显光泽。再走进,轻轻敲门。桐木色的古木门,发出闷响。

仍旧没有人回应,许沫晨猜测,那人可能是外出收拾木柴去了,还为返回。于是,自己走了进去。

隔得近了,方才看清楚桌上的茶具,陶瓷的,看来颇有年代。上面还有印花,粉色的浅浅印记。许是被拿捏的次数太多了,看不清模样,只隐约觉得有几分像桃花。

等了约莫半盏茶功夫,侧边篱笆栅栏被推开,传来脚步声。

许沫晨觉得很是奇怪,今日小雨不断,他如何去收拾木柴?除杂草也就罢了,这木柴,怕是早已被淋湿。此人,果真奇怪。

闻声起来走了出去,许沫晨见到一个粗布麻衣的男子,弓着背对向她。那人正在认真得搭理刚刚扛回来的一捆木枝,还有残叶挂在上面。细雨款款落下,却不近他的身。一层若有似无的七彩薄膜样的东西,包裹在他的周围,将雨水挡在外面。

似乎察觉到有人,男子起身,转过去回头望去。愣了愣,目光中各种神色轮番流转,却只片刻,回过神来。

“这位姑娘是?”

许沫晨方才看清楚他的模样,白皙的皮肤水润水润的,没有丝毫男子身上的那种粗糙感。衣服虽然陈旧,却挡不住他的出尘气质。唯一的缺憾,便是有半张脸,都藏在面具之下。看上去似乎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声音听来,却恰若二十少年。

“我叫许沫晨。”片刻,她回答道,目光中亦是疑惑、犹豫、徘徊、不解各种神色流转一遍。

男子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又转身迅速收拾好木柴,在衣角边随意擦擦手,转身随许沫晨一起,进了屋。

两个人相对而坐,稍显尴尬的气氛让许沫晨觉得有些手无足措。没人开口说话,许沫晨亦不知该说什么。

“你是璃儿的女儿吧。”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许沫晨点点头,“前辈怎么称呼?”

男子竟然扬起一丝微笑:“不必拘谨,叫我叶大夫就可以了。”说着,他顺手翻转一个茶杯,倒了杯茶,递到许沫晨面前。

“你来找我,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看到他如此直接,许沫晨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从未认识的陌生人,一开口就要请人家帮忙,似乎不合情理。她终于感受到了,当年那些上门求医的人所面临的尴尬了。而且桃花峪的主子,还是一个随性而为的大夫,可想那情景更为窘迫。

“嗯。”许沫晨硬着脸面回答,双颊上泛起红晕,“敢问前辈,若是有一个大夫,在一次救治病人的过程中,耗损了大量灵力,之后一睡不醒。但他呼吸正常,脉相正常,一切都如同常人无异。除了昏睡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症状,此种病情,可有救治之法?”

对于面前这个男子,她并不十分放心,也不敢透露得太多。此人如此精明,刚刚一见面,就知道她的来意。但他却并未为难,这倒是许沫晨万万没想到的。她暗中猜测,此人亦跟若山和幽阴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知道他对骆戎舒,是恨是爱,万一是仇敌,不愿救治,她岂不要白跑一趟。左右思量之下,还是决定暂时隐瞒。

男子微微思忖,问道:“救治的是什么样的病人,需要耗损多大的灵力?还是说,救人的法子,是什么禁术?”

许沫晨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镇定下来回答道:“是七窍玲珑珠的封印。因为所救之人受了诛仙钉,本已魂飞魄散。但此人身负万年妖灵,只是被玲珑珠封印了。为了救治这人,那大夫不惜使了招魂术,后来又破了九幽阵,解除了玲珑珠的封印。这才导致自己耗损灵力,长睡不醒。”

听到男子询问,她已经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

“那人便是我,擅自施展招魂术的人……”

“骆戎舒。”

不等许沫晨开口,男子却接话过去。

“是我师父,还望前辈赐教解救之法。”许沫晨突然跪在地上,苦苦请求。

男子急忙将她扶起:“万万使不得。姑娘,快快请起。”

许沫晨不肯:“若是前辈不答应,我是万万不起的。”

“他那是元神半损。”男子幽幽道。

许沫晨方才肯扶住他的手,站起身来。

“晚辈愚钝,还望前辈解答。”

“这九幽阵和招魂术,可非凡人能够掌控的。亏他骆戎舒有这个胆量和信心。”即便如此,男子还是忍不住摇摇头。

“其实,若山的天枢长座,为此灵力耗尽,已经仙逝。”许沫晨皱眉,如实道。她已经看出,眼前这个男子,虽然身在幽阴泽,却对三界无比清楚。

听此,男子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片刻。

“难怪。”他幽幽一句,扶着桌子,坐下来,“招魂术乃逆天之术,强行使用,便是有违天规。不过依着他们两的性子,只要有一丝希望,也定是会救你的了。”他看着许沫晨,眼神中流露出宠溺。

“天枢灵力耗尽,也抱住了骆戎舒半条命。九幽阵的反噬能力极为强大,他当初用七窍玲珑珠封印妖灵,本就不是明智之举。如今虽然用了幽冥五味做药引,却也难逃一劫。”

“幽冥五味?”许沫晨脱口而出,没想到此人竟然一清二楚。

“你体内有玉珠心,那是横公鱼所有灵力幻化而成。幽冥五味只能够解除九幽阵的外圈封印,却不能根治内圈囚禁。被困的妖灵又是千年白狐,两厢冲击起来,骆戎舒即便是仙身,也恐怕难以支撑。”男子解释。

“那如今,晚辈该如何是好?”

“他如今是元神半损,相当于丢了半条命。三魂七魄虽然都在,但却相当于全部沉睡。灵力耗损太大,又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即便是仙骨,也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

一席话下来,许沫晨只觉得手心都捏出汗来了。想不到师父为了救她,竟然不顾惜自己的生命!念及此,她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将骆戎舒救醒!不惜一切代价!

那男子却是停住了,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叹息一口气:“他不顾一切,即便逆天而行,也要将你救活。如今你活过来了,却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想要不顾一切去救他。难道,这就是人世间的孽缘吗?轮回往复,执念太深,最终只会永堕无间地狱。”

许沫晨心头微微一颤,目光决绝,咬咬下嘴唇:“多谢前辈提点,还望告知解救之法,晚辈定当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唉。”男子摇摇头,“一个娘亲,一个女儿。也罢,你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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