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娟回到病房对银汉说:“我感冒了,一直发烧。”银汉看她一眼,没吭声。彩娟拿出体温表,一会量一会量:“我的体温都37度1了。”银汉说:“人的体温在一天内有一度以内的波动,正常,别害怕。”彩娟嚷道:“不会吧,哪能那么高。你总是记错了。”银汉不耐烦:“你问护士去,她们整体干不会忘。”彩娟一点都不镇定:“我这两天累得不得了,休息不过来,还失眠。还有,我又犯了痔疮,不能动。”“你要是怕休息不好,上我那里住去,总可以。让你把那个白桶拿来,怎么不拿?”彩娟用拖把塞上厕所下水孔说:“这就行了呗,不用拿桶。”“你在干什么!”银汉不再看她,扭头回到晓风床前坐着。
彩娟拿了水盆出去端水,回来喊门:“银汉,快点开门,我把水送来了!”故意弯着腰装成气喘吁吁的样子看着银汉,然后慢慢走到卫生间把盆放下。银汉皱着眉说:“你回去休息吧。”彩娟登时很开心。银汉说:“稍等。你再在这里陪孩子一会,我得上街买个腰带去。”彩娟说:“不就是松吗,你把后边掖到里面再绕两圈。”“腰带扣断了,没法再将就了。回头裤子掉了岂不是笑话。”“掉就掉呗,一个手提着点。”“滚。”银汉终于不再给她的瞎操托底。彩娟笑了:“到晚上吧,晚上我来喊你,领你上夜市买去。夜市便宜。”
彩娟走后,晓风问:“我妈干嘛上咱那里去睡,家里又不是没她的屋和床。”银汉说:“她想两头瞒。”晚上彩娟还真来电话让银汉到医院门口会合,在夜市买了腰带银汉就回病房。晓风问:“我妈呢?”“回家了。她说怕你姥娘感冒,得看着点。”“到底谁感冒!我妈又露馅了。”之后彩娟两天没来,晓风坐在床上抹泪。银汉说:“宝宝,你的情况有起色,恢复健康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得这个病有生命危险,我妈居然不进门。她不是别人,她是我的亲妈呀。”晓风说着,眼泪直往下掉。银汉说:“你妈和你姥娘一样,到事上经不得考验。我娃是好孩子,不跟她一般见识。男子汉大丈夫,包容妇女。”晓风接过来银汉递给的卫生纸擦了鼻涕眼泪问:“爸,你怎么不怕传染?”“哪有那么多顾虑,我与我孩子共存亡。”晓风呜呜哭起来。银汉说:“宝宝不哭,喝点水。”“不想喝。”“那就来个开水冲蛋。”银汉做好递过来,“起来自己喝,别想着今天我喂你。”晓风破涕而笑。银汉说:“我给你买的酸梅,你最爱吃的。把口罩摘了。”晓风说:“不能摘,传染你怎么办。”晓风戴着口罩,吃一粒摘一下,放进嘴里又戴上。如此几次,晓风不好意思,说:“给口罩开个裆。”二人俱大笑。
又过了一天,彩娟才一脸无聊赖进门就说:“租房里真不方便,连开水都没有,现烧。用点凉水还得下楼接。夜里冷,睡不着。”银汉说:“晓风有电热毯,咱妈给的,开开就行了。没找到吗?”彩娟说:“我会找不到吗,我就是开电热毯睡的,夜里热得一身水。”银汉说:“热了就关上。还小吗!”彩娟直着脖子说:“当然关上了!”看着她那把败事当荣耀的样子,银汉气不打一处来。
彩娟转转眼珠说:“你不是爱吃火锅蘸料吗,我给你买了一包。”银汉说:“不吃。”“我给你买了一瓶好洗头膏,你试试好用不。”彩娟又拿出来一个奶油小面包:“你爱吃的,晚上饿了好吃。”鹿存忠拿着电话急匆匆进来对晓风说:“你姥娘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没打给你妈,说你妈好说瞎话。”银汉笑道:“彩娟说瞎话内外都知晓。”彩娟尖着嘴若无其事。晓风接完电话,银汉把手机还给鹿存忠说:“存忠哥快走吧,这里得隔离。”彩娟又拨电话,说扈美芹不接。晓风说:“你回家吧。”银汉也说:“你回去吧。”彩娟拿起她带来的洗头膏就走,口中说:“我先拿走试试。”去而复回者三:一次忘了拿痔疮膏,一次忘了拿手套,一次忘了拿感冒药。晓风说:“我妈知道咱得议论她,不放心,回来看一看。”
次日上午彩娟拿药,银汉说:“输液条拿出来,我给护士送过去。”“人家没要。给她干什么,放我这呗。”“人家的东西,放你这里一点用没有也不给人家,损人不利己。拿出来,拿呀。”彩娟不得已才拿出来三张。余护士长惊喜:“我们都以为没有条子呢。我说怎么今天给、明天不给的。”彩娟也进来了:“我以为不要条子呢。”余护士长说:“熟人,没好意思要。”回病房,银汉对彩娟说:“真‘行’,花了钱落个孬。”“人家又不认识我。”“你没跟着存忠哥踢破人家的门槛在这混一辈子呢,人家连我得过什么病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怎么会不认识你。”
今天晓风情况很好,议论出院事,三人都很高兴。晓风说:“真高兴,应该喝点小酒。我们班主任那天喝醉迟到了,进班里一板三眼说:你们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了吗?今天几个老乡聚会,我很开心。”银汉说:“他性格很好。”晓风说:“生气的时候可厉害了。那天班里乱得哄哄的,班主任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门踹开,面红耳赤就吼叫:陶金勇!学生登时静下来,有人说:老师,陶金勇没来。班主任很奇怪:乱这么厉害,陶金勇没来?”银汉大笑。晓风表演说伦敦方言,银汉说:“像看外国电影,一个外国小孩在说话。晓风,你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出院。咱们听着罗主任和廖主任的意思,怎么都行。”
中午吃饭的时候,晓风还没输完液,银汉和彩娟先吃。吃完,银汉对彩娟说:“你先睡,等晓风输完液吃了饭,我带他到三楼阳台上透透气晒晒太阳。这样可以提高免疫力。等你睡醒了,我们再睡。”彩娟说:“你睡吧,我看着他。”“你睡吧,别麻烦。”彩娟不由分说把银汉往床上推:“你是主角最辛苦;你睡,我停一会睡。”听着彩娟说得暖心又周到,银汉就脱衣上床睡下。一会输完液,彩娟喊护士拔针,便钻进银汉的被窝,挤得很。银汉看彩娟并不照顾晓风,便喊晓风自己起来吃。晓风躺在床上不动,也不答应,银汉催促:“臭孩子,起来吃饭。”“他困了,让他睡吧。”彩娟搂住银汉不让动。银汉着急地说:“该吃饭的时候,吃完再睡。”彩娟硬拽着不撒手,说:“他不饿,你让他睡呗。”结果彩娟既不照顾孩子,又不关电炉子,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热得烦躁难耐。银汉心烦意乱收拾在三楼阳台上晒的被子,彩娟搭讪着溜之乎也。
晚饭时彩娟才回来,说:“吃了饭,咱领晓风买棉袄去。”银汉怒道:“不买别去转,试衣服脱了穿、穿了脱,就是这样感冒的。再冻着,病情反复怎么办!”“买,买,今天就是给晓风买羽绒服去。”彩娟已经看好了,直接领着晓风进了一家服装店,买了一件贴身小羽绒服。彩娟说:“如果衣服早买,也不至于把晓风冻感冒住院。本来想省这一百块钱的,结果多花一千多。”
办出院手续,彩娟忙着把痔疮手术费预先打进晓风的住院费里面,与医生商定过几天她来手术。回到租房,银汉忙着把二楼水桶刷干净,从楼下往上抽水。彩娟不好意思白坐着,过来接过抽水管子往桶里添水。敷衍了事,水花四溅,溅到一楼屋檐下的灯泡上,登时炸了。银汉说:“你们俩都回家吧。我今天下午得干一下午活:医院带回来的被罩得拆洗,餐具也都得消毒,没功夫照顾你们。”
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到了最后冲刺阶段,天也热起来。最后半个月,彩娟忽然格外关心晓风,天天晚上来帮银汉和晓风,并殷勤地问银汉还要点什么。银汉说:“给晓风买双鞋吧,还有秋衣和衬衣。他什么都穿我的,我的本来就不富裕,现在没法出门了。”彩娟说:“行,咱上鞋店看看去。”银汉说:“今天到那就给晓风买了,别光口是心非。”彩娟又信誓旦旦地说:“就是买鞋,要不咱去干什么。”银汉只好跟着去,彩娟在后面跟着,不断指挥:“往右,这个广告看见吗?再往前!到了。”彩娟看了一番,都没相中,又出来了。银汉说:“又嘚瑟一遍。你自己买去吧,我没那工夫。”彩娟得意洋洋。第二天彩娟就给买来了秋衣、衬衣和凉鞋。晓风问:“爸,我妈怎么那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