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碧腰甩到门外的时候,凤主没有料到会遇到法天。
既然法天出现了,凤主以为,这是上天在暗示,他可以借住在法天那里。
可是这么久过去了,法天仍旧防着他,在被卷了一鼻子的灰后,凤主心中掂量着,决定还是回去试试运气好了,反正自己独个在饭厅里待着也是无聊得很,因此擦完桌子没有多久,他就自觉的走了。
兔一和兔二平时除了打闹要食,轻易不会靠近厨房,今天凭空出来个生物,两只兔子倒是难得的老实安分,乖乖的守在厨房里。
两仙两兔相安无事,静静的在厨房当中,两只兔子抱着一只苹果,轻轻啃得开心,遥汀帮法天递盘子,好方便清洗,不用他伸手去取。
水滴顺着瓷盘边沿,滑溜溜的点点坠落,发出轻轻的清脆悦耳的声响。
如此潺潺静日,也的确百年难寻。
洗好了碗筷盘子,遥汀回到饭厅,却是不见了凤主踪影,法天冷哼一声,说声不用着急,我赌三天,不出三天,他还会出现。
于是遥汀开始烦恼,这三天,可不可以相当人世的三十年?
甜言蜜语还是有用的,绿腰气归气,可是禁不住凤主的软磨硬泡,饶了他一次,打开了门,将他放了进去。
自从得了上回的教训,凤主决定不要轻易出去惹祸,想着安分的在自己的窝里窝居上一段日子,只可惜天不如禽愿。
惹麻烦这样的事情,别人做起来虽然有难度,但是即使是在屋里安坐着,麻烦也会自动寻上凤主的。
绿腰这次很愤怒,愤怒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凤主被非常狼狈的撵出了温暖的小窝,在一个阳光明媚大风四起的晴天,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给。
可怜巴巴的叹了口气,凤主走上窝前拍了拍门,低声下气的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窝里没有动静,凤主于是乎再接再厉:“我知道我不应该那么做,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嗖’的一声,窝里寒光乍现,猛射出数道银光,一把罩着紫气的断痕剑飞出大门,剑风锐急促势如破竹,从砖墙的一侧钉到了另一侧。
凤主吐了吐舌头,知道这次不是甜言蜜语能解决问题的了,从墙上反手拔下了凤族的断痕剑,灰溜溜的就此赖在了法天和遥汀的院子里。
这次凤主学乖了,每次吃饭的时候都特别的乖巧,绝对不吝啬一两句溢美之词,三四句感人肺腑之话,五六句逢迎谄媚之言,七八句语出惊人之说。
久而久之连兔一和兔二都开始鄙视他,都不拿正眼瞧他,每到这时凤主就找个墙角自己梳理羽毛,感叹凤落平阳被兔欺。
这天遥汀想要出去散步,便正好顺道带着兔一和兔二到竹林里采竹子,法天本来也要与他们一起去的,怎奈凤主却拿了坛百年陈酿,非说要一醉方休不可,法天只好留下陪他。
兔一和兔二也不用遥汀一只手拿绳子牵一只,自觉的蹦蹦跳跳跟在遥汀的左右,一仙二兔就这么一起出门了。
法天倚着门首目送遥汀,最近情场受伤的凤主拿着酒坛子如在喝醋:“别看了,已经走远了,看把你上心的。”
法天难得没用眼神杀死凤主:“总觉得一不小心,她就会受伤。”
凤主手握着泥金酒盏:“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和我装糊涂?”
法天不看他:“我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凤主灌下去一口酒:“你这也是求人的态度?”
法天冷冷的回他:“别总把自己当人。”
凤主又灌进去一盏酒:“风云要变啊,法天都开始将冷笑话了……”
法天回过身看着凤主,凤主打了个寒颤,举起两手:“别介,你要是真的怀疑,怎么不去问问自己的爹,没见过你们父子这种关系的。”
法天盯着凤主,就是不言语,凤主投降:“饶了我吧,我最近已经是很惨了。你说的事情我有在查,但是很难找到头绪,还生术本就是禁法,一个两个都说的支支吾吾,没那么容易的,再说了,连你都不太清楚不是?”
如果法天清楚的话,也就不用让他去查了。
凤主把酒盏递到法天面前:“一醉解千愁啊。”
法天不理他,研究手里的菜谱。
凤主不满:“兄弟间多久没一起喝酒了,你还真是贤良淑婉,人间男子还懂君子远庖厨呢。”
“差不多就行了,我不见待你,”法天冷冰冰的回答他,一点都没温度。
说的这么直接,凤主摸了摸鼻子:“那时我也是无奈的,你知道的。”
“要不是因为知道你无奈,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法天抬起眼眸,紫色的眸子,像是冻成了冰碴。
凤族第一酒,一醉解千愁。
就连颇擅酿酒的墨训,都难做出完满的味道。
此酒初入口中淡薄清朗,却是后劲十足,酒质够烈,酒味够浓,只是不是谁都敢喝。
法天初饮并不知晓,心情正郁喝下了好些,结果酒醉时连自己做了什么都记不真切,后来酒是醒了,可是一不小心就太清醒了。
这个挺糟心的。
凤主也不强迫他,拿着酒盏自斟自饮,不一会小半坛就进了肚子里,像喝水一般。
法天敲敲酒坛:“别喝了,遥汀一会快回来了。”
凤主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怕什么,我们又没在偷情!”
遥汀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就是凤主挂在法天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歉认错,口中念念有词的,诸如‘我不该那么对你,你肯不肯原谅我?我是不是弄痛你了’之类的胡话,法天的脸色青的像只未熟透的柿子。
法天看到已经走进院子里面的遥汀,张张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凤主这个时候显示出体贴的风度,忙着帮法天解释:“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真的,”说完还打了个酒嗝,熏得法天的脸色一青一白的煞是好看。
遥汀拿着竹笋和竹子带着兔一和兔二一起进了厨房,目不斜视,倒是两只小家伙,非常好奇的一路回头看过去,嘴里啃着指甲。
凤主醒的时候已经月上高天,月牙状的银勾被漫天的星斗包围在中间,星光太过绚烂,稍微有些遮挡了月亮的银辉。
凤主抄手走到院中桂花树下的藤椅旁,此时桂花香气浓烈,满院子里落花缤纷,枝繁叶茂,在月光下洒着一缕缕的香气。
“还不睡?”凤主这样说着,也不客气,躺在藤椅旁的地上,折了根草叼在嘴里,一副流氓相。
遥汀神色素淡:“今晚月色很好。”
凤主斜着一双凤眼,看看被云彩遮住的月芒,说的一点都不心虚:“是挺好的。”
遥汀面色如常:“凤主找我有事?”
“法天有过很多女人,”遥汀‘哦’了一声:“但是?”
凤主一边凤眉挑向鬓边:“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
遥汀淡雅如菊:“哦。”
凤主补充道:“也是他最在乎的。”
遥汀笑意不明:“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荣幸?”
“……似乎是吧,”凤主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说出了口。
“那被凤主伤害最深的女子,岂不也是需要备觉受宠若惊,”遥汀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没有多少的温度。
“为什么?”凤主听不懂。
“打是亲骂是爱,既然被凤主伤害得最深,那么就是对方重要的象征,凤主的意思,就是这个吧,”这明显不是一个问句。
凤主有些无语凝噎:“我……。”
时间停滞,凤主以为她不会再说,却听风中传来一声叹息:“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