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清晨,妘庄起身,感觉到漏过窗帘的光线,心中出现了一丝的抵触。这蓬莱宫长廊如带,迂回曲折,檐如鸟喙,碧瓦朱甍。宫内雕廊画栋,各处都摆放着名贵字画,极尽了奢华。
宛梅听到动静,撩起翠色珠帘,走入了内殿。到了妘庄面前,缓缓行礼道,“娘娘醒了。让奴婢为娘娘更衣吧。”
“为何这般的晃眼?”妘庄垂眉低声道,神色黯然,心情低落。
“时辰已经不早了,这几日无人打扰,娘娘休息得很好。”宛梅微笑着为妘庄挑了一件淡蓝色的宫装,“娘娘,小姐午后便会入宫来看您了。”
“这几日入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赶紧叫人传话出去,叫她不必来了。”妘庄淡淡地劝了一句。
“可是娘娘……”宛梅正想出言相劝却被妘庄打断。
“不必多说了,这几日宫中的情势本宫还是知道几分的,不然也不会那样装疯卖傻,本宫失子,心中的苦痛有几人能知?”妘庄咬着嘴唇,眼泪已经不自觉地往下落,她闭上眼道,“本宫为求保命也就只能如此了。”
妘庄深吸一口气,哽咽道,“过几日……过几日……本宫就向太后请旨……本宫要去宫外礼佛,不再……过问这宫中的一切。”她痛苦的闭上眼,自己已经是淑妃,这颗心就难以成全了,便成全了自己这条命吧。
“娘娘……娘娘……”宛梅突然跪倒在地道,“奴婢不知该不该说出一些事……”
“说吧,你我至此还有何不能说的?本宫又有何不能经受的。”妘庄用手绢擦去了脸上的泪珠,逐渐恢复了平静。
“娘娘那日中毒,究竟是谁下的毒,娘娘与奴婢心中都是清楚的。而那日的行刺……”宛梅顿了顿,偷偷瞟了妘庄一眼,道,“也许那日那些人的目的并不在于行刺,而只是……”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直直地盯着妘庄。
妘庄自然心领神会,不是在于行刺,只是为了我小产失子,为了让姈熙不再敢入宫。这些人的算盘打得真好,若不是极有权位的人派来的刺客,断不能有这样的把
握,既能轻松入宫“行刺”,又能在“失败”后全身而退。那个人只有……昌妃万紫珍!
妘庄攥紧了拳头,恨恨地目视前方,那个人害得自己险些丧命。还有柏昕蓉,竟然在背后那样算计自己。
“娘娘……娘娘……”宛梅见妘庄神色茫然,心有不忍,上前道,“这宫中一向如此,为了帝王的宠爱,为了皇后之位,宫中的女子都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想来皇后娘娘也……”宛梅的神色也黯淡了下来。
“皇后是个好人……整个后宫唯有她真心为皇嗣考虑……”妘庄喃喃自语,她微微合上眼,不敢去想太多。
“正因为她是个好人才不适合做皇后。”宛梅缓缓吐出这一句话,自嘲地笑了下,“皇后必须要能威压六宫,让六宫无人专宠,可是孝懿皇后到底还是性子软弱了。”她转念一想道,“娘娘,皇后已经仙去,娘娘便是这后宫中份位最高的妃嫔,娘娘何不登上皇后一位,如此,一切仇恨便可以报了。”
“你说能当皇后的人不是好人……”妘庄冷笑了一声,坐到了梳妆台前,取出了几支金簪,道,“皇后必须心狠,本宫何能做到?”
“奴婢并未说这样的话,皇后只是不能性子软弱而已,至于人品的好坏,奴婢只能说娘娘若是为后,必是后妃之福。”宛梅微笑着走到妘庄身后为她梳妆打扮。
“你不觉得本宫性子软弱?”妘庄好奇地问了一句。
“娘娘并非软弱之人,只是懂得明哲保身。知道昌、宁二妃背后有朝廷重将……”宛梅语气逐渐犹豫了起来。
“是啊,诚如你所言,她们背后是朝廷重将,就算本宫是皇后……哪怕是皇上都不能不顾及这个……”妘庄深叹了一口气,卸下了头上的那几支金钗,“这些金钗也忒重了些。”
“娘娘已是淑妃,地位尊贵,打扮上自然需要些名贵的饰品,不过娘娘近日足不出户其实也无须计较这些了。”宛梅微微一笑,替妘庄换上了几只翠玉的银钗,这些珠钗的设计都极为简单,但也不失端庄大方,“请恕奴婢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依奴
婢愚见,若是娘娘不准备争夺皇后之位,那么娘娘就只能避开这宫中的一切了。”
妘庄深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皇后之死涉及昌妃,万将军又功高震主,而本宫身体不适,最有希望成为皇后的便是她柏昕蓉。”
“娘娘睿智,若是宁妃登上皇后之位,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依宁妃的性子是怎么也容不下娘娘这样的宠妃的。”宛梅分析道,镜中的她看起来格外端庄,稳重。
“宛梅,本宫要去见皇上,如往常打扮即可。”妘庄顿了顿道,心中已有一计。
妘庄在宛梅的搀扶下缓缓踱步至承乾殿,这承乾殿是皇上处理公务的地方,后妃本不该到此,只是她听说今日皇上因皇后仙去而无心去后宫,不想触景伤情,只得大着胆子,来到了这儿。
承乾殿很大,清雅肃穆,窗明几净。几面墙上的名贵字画早已被撤下,只挂了些祈福的佛经木简。
殿中的香炉青烟袅袅,宁神之气散在大殿的每个角落,更是平添了静穆。
妘庄见到魏宏在案前蹙眉忙碌的面容,低着头,缓缓跪下道,“罪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魏宏见到来人是妘庄不免大惊,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扶着妘庄,面容紧张道,“你怎么会来这儿?身子好了么?”
妘庄执意不起,“罪妾不敢请求皇上宽恕。”纵然是她这样自称,也有几分傲骨之意,这女子终究不适合身在宫中,委身人下。
魏宏凝眉一怔,搭在她手臂的手松了松,道,“你有何罪?为何执意不起?你……还在怪罪朕?”他眯起了眼盯着妘庄。
妘庄一直低着头,不去看魏宏,“罪妾不敢责怪圣上,罪妾不知体会圣心,不懂关心圣上,还这般使小性子,实在是失了后妃之德。”
魏宏直起身,眼中流出些痛苦之色,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当日之事错不在你……”
“皇上!”妘庄打断了魏宏的话,“请听罪妾一语,罪妾能在宫中享尽已经是皇上莫大的恩德,罪妾只求皇上能听允罪妾的三个请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