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认为,暂时还是由你来兼任总经理,但是从长远来看,还是对外招聘一个职业经理人比较好。这是现代企业发展的大趋势。要不然,全部的担子都压在你一个人肩上,太累了。”骆志远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唐晓岚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还没有必要。目前,公司的规模还不够大,市场和产业份额都局限在市里一地,我暂时兼职问题不大。”
“我这一次出去啊,也走访了几家大企业,看了看人家的管理和经营模式,感觉我们跟人家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志远,等手头上这几个项目成了型见了效益,我想把公司总部搬迁到省城去,安北终归是一个小地方,束缚了我们企业的发展。”
骆志远朗声一笑:“好主意,其实我早有这个想法。姐,你放手去做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你随时跟我讲,我会帮你处理。”
唐晓岚轻轻笑着:“那当然,你可是公司的股东,你给公司做事,就是给自己做事,理所应当的。我可告诉你,你可别想当甩手大爷,那不行的!”
骆志远嘿嘿笑着,但旋即神色一肃,压低声音道,“姐,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唐晓岚见他神色凝重说着话,一怔,“你说吧,跟姐还客套什么?”
“姐,我一直没有跟你提起我的家里情况,今天想跟你交个底。你也知道,我爸是京城下放的知青,他当年从京城下来在成县工作,后来为了跟我妈结婚,跟家里闹翻,几十年都没有来往。”骆志远声音不疾不徐,唐晓岚认真地倾听着。
“我爷爷牺牲在抗日战场上,我爸从小跟着他三叔也就是我的三爷爷长大……”骆志远轻轻说着自己父亲的出身以及骆家的整体情况,连当初自己为了给父亲翻案跑去京城求助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彻底跟唐晓岚坦诚相待了。
唐晓岚神色震惊,用不可思议地眼神凝视着骆志远,大脑中陷入了一片空白状态。
关键是骆志远说的这些太过震撼人心了,让她几乎不能接受。
京城的骆家,当年曾经入主共和国核心权力圈几大巨头之一的骆老,开国元勋世家赫赫红色高门,这等出身和背景,怎能不让唐晓岚瞠目结舌情难自已!
如果不是骆志远从来不说虚话,不开玩笑,唐晓岚没准会认为骆志远在给自己讲一个“豪门恩怨”类型的传奇故事。
“志远……你的话让我……”唐晓岚一把抓住骆志远的手,嘴角轻轻抽动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唐晓岚涨红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有些黯淡无光。她是何等聪明的女人,举一反三、一通百通,从骆志远隐秘“红三代”的出身,她马上就明白过来,骆志远为何要弃商从政,这八成是家族的压力和使命感。可以想象,像骆家这种政治家族,对于一个有才干后辈的培养路径必然趋向于官场而不是商场。
但对于唐晓岚来说,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由此心神失守,知道自己跟骆志远好事成双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以骆志远的出身和身份,骆家绝对不会同意让他娶一个曾经传出过各种“绯闻”的话题女人,哪怕她的姿色世间罕见。
骆志远望着唐晓岚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不忍,却只好硬着心肠装作看不懂。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跟唐晓岚坦诚,也是一种暗示。他已经跟谢婉婷订婚,早晚唐晓岚要跟谢婉婷碰面,如果继续瞒下去,对唐晓岚会是更大的伤害。
唐晓岚慢慢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眸中泪光闪烁,颤声道:“志远,我想问问你,我在你心里,算是什么?”
“姐,你同样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这毫无疑问。你对我付出的一切,我这一生都将牢牢记在心里,直至我生命的尽头。”骆志远反握着唐晓岚冰冷的小手,一字一顿眸光清澈。
唐晓岚就这样怔怔地望着骆志远,泪光却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言的坚定和刚强。
片刻后,她突然幽幽一叹道:“志远,你是不是准备把你在公司的股份转给你的家人啊?”
唐晓岚不愧是精明的商海女强人,当翻滚的情浪平息之后,她的理性又浮上心头。
骆志远凝视着她的眼眸,轻轻笑着:“姐,你放心,这是我们两人共同的事业,绝不会成为骆家的家族产业。这是我的承诺。”
唐晓岚如释重负。两人朝夕相处这么久,骆志远是什么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既然骆志远这么说,就不会出现这种结果。否则,她无法想象,当京城骆家人的手插进来时,她还怎么维持对康桥企业集团的掌控?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挤兑走,康桥公司彻底变成骆家的家族企业了。
好在骆志远提前做好了安排,避免了这种结果出现。正如骆志远所言的,康桥集团是两个人共同的事业,同时也是两个人感情也好友情也罢的维系基础。
在跟唐晓岚约会见面之前,骆志远将自己的选择通知了父母和谢婉婷。
骆志远的选择早在骆破虏的意料之中,自打那天骆老和谢老找骆志远密探过后,骆破虏就预感到了这一天。接完骆志远的电话,骆破虏长吁短叹了好半天,从本心而言,他是不希望儿子走官场这条道的,因为仕途险恶风险难测。而对于穆青来说,只要儿子高兴,随便干什么都好。
至于钱这个东西,够用就可以,穆青是那种知足常乐的女人,对目前的生活感觉很幸福满意。
但在谢家,却引起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波澜。
吃晚饭的时候,谢婉婷把骆志远的话转告家里的长辈。听了谢婉婷的话,于春颖当场就惊讶反弹,抱怨骆志远太年轻冲动,作出了鲁莽的决定。
“志远这孩子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好好的一个企业说不要就不要了?放弃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去干一个芝麻绿豆大的镇长,他脑子是不是坏了?哎!不行,婉婷,你马上给志远打电话劝劝他,不能让他这么犯糊涂!”
谢婉婷苦笑:“妈,志远在公司还有40%的股份,也不是放弃不要了,他还是公司的股东,只是不参与公司的日常经营而已了。”
于春颖眼睛一瞪:“不参与经营,不就是落入别人手里了?那点股份算什么?人家使使手段,就把他给赶出公司了!你说他好端端地,怎么就这么冲动!”
谢老皱了皱眉,猛然一拍桌案,沉声道:“志远有自己的选择,你们不要随便去干涉他!不要说你们,就是婉婷,也不能干涉,听到没有?!”
“镇长怎么了?芝麻绿豆大的官?谁做官一开始就当市长省长啊?嗯?我看志远这孩子志向高远,胸怀大志,比你们都强!”谢老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于春颖被老爷子当面训斥了一通,闹了一个大红脸。谢国庆扯了扯她的胳膊,向她使了一个眼色。于春颖这才猛然想起,不久前谢老和骆老一起找骆志远谈话,恐怕就是为的这事儿呀。
难道,志远弃商从政是两位老爷子的安排?于春颖一念及此,汗颜无地,也无心再吃饭,也红着脸起身离开。
谢国庆有些郁闷地继续埋头吃饭,其实却也没有了多少食欲。沉默了一会,他抬头来望着谢婉婷叹息道:“婉婷,你妈又说错话了,惹你爷爷不高兴,一会等你爷爷散步回来,你帮你妈说句话!”
谢婉婷嘻嘻笑着:“爸,您别多想,爷爷不会真生气的。反正,妈妈说话也是无心,还是别放在心上了。”
谢国庆哎了一声,又道:“婉婷,志远弃商从政,你是怎么看的?”
谢婉婷甜甜一笑:“爸,我没想那么多呢,反正,不管是干什么,只要志远喜欢就可以了。志远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做出的选择肯定不是一时冲动,既然如此,我只能支持他!”
谢国庆眸光闪烁,轻轻又试探道:“婉婷,志远离开那家企业,但他还是企业的股东,这可是一份不小的资产,他有没有给你说过,他走之后,让谁去替他管理公司吗?”
谢婉婷面不改色但心里却是幽幽一叹,知道自己男人创下的这份产业已经引起了家族的重视,从来都是利益动人心啊——她虽然明知父亲问这番话的真正用意,但嘴上却故作不知道:“爸,我没问过他,不过,以前他跟我说过,他如果离开公司,肯定由他的合作伙伴继续经营公司,公司肯定是会继续发展下去的。”
谢国庆哦了一声,“我看啊,志远如果离开,让破虏或者你去替他打理公司,都是可以的。破虏是他父亲,你是他媳妇,代替他承担责任,名正言顺嘛。”
谢婉婷目光一凝,摇摇头:“爸,我不适合也不喜欢经商……算了,爸,这是志远的事,您就别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