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朱载坖装的不象,而是徐文壁已经身在局中,知道的事情也多。
朱载坖与大明勋贵之间的利益关系,现在已经到了盘根错节,分都分不开的地步。他可是一手建起裕成商号,拉着这些勋贵一起赚来大把的银子。
虽然表面上将份子都交给了嘉靖,可是他留在手上还控制着的那些作坊,也都掐住了裕成商号的命门。只要朱载坖愿意,几天之内,便能将表面上的裕成商号架空。
有着这种强大的利害关系,是皇长子,又为朝中大部分大臣所支持只要裕王不犯大错嘉靖也不能将他如何。
徐文壁却有些急,“殿下啊,陛下近来对于景王信任有加。裕成商号让景王主事、辽东查证火器私售派景王去,这建造朝贡船队之事又是景王,长此以往,殿下在朝在野的境地怕都有些堪忧了。”
朱载坖看到徐文壁如此着急,想来也是心中有些慌。
“徐兄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给你讲一讲。”朱载坖笑了笑,接着道:“父皇让四弟做裕成商号的主事,这种事对于我并无害处。裕成商号所为商事,向来为士大夫所鄙视,更为朝臣所轻贱。至于查证火器,这事情也在顾承光与李成梁的掌握之中。必要之时,四弟私售火器的手书签押可是随时都能拿出来的。”
“还有建造朝贡船队之事,也为众多朝臣所反对,认为劳民伤财。除了耀武扬威,更是糜费国帑。”朱载坖摇摇头,继续道:“朝廷若能开海,以朝贡形式与各国贸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朝中阻力太大,我地位未稳,强行出头固然痛快,但实际上等于坏了自身的根基。不如让四弟来做,分担朝中的压力。本王身为皇长子,受父皇所忌,不能轻动。”
徐文壁这次是真服了,朱载坖的思虑周密无比。与之相比,景王的见识与胸襟真的差了太多。
“殿下胸怀高远,是我莽撞了。”徐文壁这下子吃了定心丸,更加钦佩,“此正所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则冲天!我受教了。”
朱载坖将徐文壁送出皇庄,看到徐文壁走时步伐都轻快许多。不由得微微一笑,便转身而回。
在皇庄之中,还有一个人正等着朱载坖接见,此人随着朝贡的队伍而来,正是朵颜卫的首领影克。
影克这次进京朝贡之前,就受到了铁岭卫李成梁与顾承光的震慑,对于大明的敬畏更甚。
此次拜见裕王朱载坖,便低眉顺眼的很是服贴。虽然等的时间不短,但也没敢有半句怨言。
等见到朱载坖,影克便立时大礼参拜,“属下朵颜卫都督影克,见过裕王殿下!”
“影都督请起,我不过是一个亲王,不用如此大礼。”朱载坖倒也没有避开,只是抬了抬手,让其起身。
影克起身之后,便从身后取出一个长盒子,十分恭敬的双手奉上。
朱载坖很是奇怪,便令田义取来看看。
田义一脸警惕的接过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幅长卷。长卷之上都是山水和地名,显然是一幅地图。
检查之后没发觉异样,田义这才将长卷呈给了朱载坖。
朱载坖看到这幅地图之后,便觉得这个影克很是识趣。献上地图便代表臣服,献图即献土,哪怕只是个形势,其意义也非常重大。
图卷之中有山川河流,还有蒙元各部的分布所在。包括北到北海子,也就是后世的贝加尔湖,西到中亚地区。地图覆盖广大,而且图中地名都为汉字标注。
“此图是哪里来的?”朱载坖看到地图很是陈旧,便问影克。
“回殿下,这图为北元疆域图。”影克恭敬的道:“在我朵颜部的祖上,曾随成祖北征,其时为了让我朵颜部配合成祖的大军,成祖特意赐下此图。”
朱载坖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转眼一瞧,在地图的角上果然有五个字的手书,‘北元疆域图’。
“你倒是有心了。”朱载坖放到手中的北元疆域图,对影克道:“听说你的朵颜部,已经被打来孙汉所吞并,不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影克心中激动,终于说到正事了。
他急忙躬身,深深一揖道:“此正是影克来见殿下的原因,请殿下助我收回部族,摆脱打来孙汉!”
朱载坖摇摇头道:“你的部族已经被吞并,打来孙怕是早就防着你再领着朵颜部脱离他的控制。这种情况下,你又如何去做,才能重新恢复部族。”
“虽然打来孙吞并了我朵颜部,可是他还是要用人,因此也并没对我朵颜部大加杀戮。”影克显然早就有所谋划,“那些万户已经被调离,但是千户并没被与部众打散。只要我私下连络这些千户,便可带回很大一部分部众。但是如此多的人出逃,只怕牛羊之类是不可能带走了。到时还请殿下派人接应,以免使我部众再受打来孙的追杀。”
朱载坖哈哈一笑,拍了拍身边的地图道:“一卷地图,几句好话,便要我帮你如此大的忙,你觉得合适吗。”
影克十分尴尬,但还是咬牙道:“殿下所说有理,可是我身无长物,实在是付不出与此相等的好处。若是殿下信得过影克,我朵颜卫将来可以为大明养马,永为大明藩属。”
“你如此说,倒也不是不可以。”朱载坖沉吟道:“但是空口白牙是不行的,现在便签押一份文书吧。其一,献蒙元疆域图即为所献其土。其二,永为大明藩属。”
“殿下所要求的并不过分,影克自当照办。”影克才不在乎,只不过是画押按个手印而已,“一切就照殿下所言,只求殿下助我。”
朱载坖对田义吩咐道:“去取纸笔来,我说你写,一式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