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喆一问,廖秋凡倒是轻松了,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我的冯处长,你不应该问都有谁分了奖金,应该问谁没有分到奖金。”
“那你说说,谁没有分?”
“都分了,哪有不分的,谁不要钱?就看谁拿的多,谁拿的少。”
说到这里有人敲门,推门进来的是医院病房的保洁员,她将门开着说换换空气,而后开始清扫,廖秋凡让她将那份饺子倒掉,这保洁员问你不吃了,廖秋凡说:“没胃口,吃不下,”这保洁员一下就将饺子倒进了垃圾袋里,冯喆观察廖秋凡,见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心里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和那个张晓光之间必然是有着不对等感情关系的。
张晓光专门去餐厅为她买的饺子,她没吃几个,在张晓光走后干脆的就倒掉了。
这个女人。
等到保洁员出去,冯喆在门口看了一眼将门关上,廖秋凡说:“我们公司的董事会每个董事每人五万,企业员工每个人是一万,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分别是一百万和八十万,还有总经理助理六十万,公司中层,比如各部门的头头们三万到两万之间,就是公司看大门的,也有。”
“那你呢?你拿了多少?”
“我两万,后来李总给我们财务每个人又加了一万,等于到手的是三万块钱,当然,我们财务总监拿的还多,但至于是多少,这个就不清楚了。”
冯喆皱着眉:“你们棉麻公司十三个董事,每人五万就是六十五万,一百来个员工,不管职位大小按照平均值每人一万五算,就是一百五十万,还有总经理、副总经理、总经理助理拿走的二百四十万,一共是四百五十来万,再加上你们财务和公司各部门的负责人多拿的,就算是五十万吧,那六百多万还剩下的一百多万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冯喆表情看上去很不满意:“你虽然不是财务一把手,但钱具体去哪了你能不经手?财务主管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事必亲为吧?办事的还不是你们?”
廖秋凡有些着急了:“冯处长,这个我是真的不清楚啊,双节时候的奖金是一次性提的现金,有的人是直接签名了将钱领走了,还有一些人比如说以前因为各种事情在公司里有借款的,这些钱就抵账了,或者还有用各种各样的发票核销冲账的,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我真是说不清楚。”
冯喆心里知道廖秋凡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不能就此罢休:“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行啊,这还仅仅就是预支利润,看来李选忠也确实是有点共同致富的心态,这叫提前带领你们棉麻公司步入小康。”
廖秋凡脸作难色:“处长,就是他们这样干,我心里才没谱,有钱拿心里当然高兴,可钱拿到手花的不踏实啊。”
“怎么能不踏实?法不责众,难道上面还能将你们几百号人全抓起来?”
廖秋凡先是一笑,而后知道冯喆在揶揄自己,脸上又带了苦色:“光是这些钱倒是好说了,可机器回来竟然不能投入使用,那你说预支的奖金意义何在?不解决的话出事是迟早的。”
“你倒是挺清醒的一个人,怪不得你姐夫说他这妹妹很有头脑。”
冯喆不轻不重的夸了廖秋凡一句,还将冒裕鸿给兜了进去,果然廖秋凡脸上闪现了一霎的笑意,冯喆装作没看到问:“还是那句话,你想怎么办?”
“李清远昨晚真是喝酒了,还喝的不少,我想,我要是从二楼跳下去,也没人作证,我们公司的人恐怕只会想到李清远是酒后胡作非为,这样我就能从公司里开脱,李清远要是说不清了,我这边不就没事了?再说,就算这之后调查组在公司问到了什么,我在医院里,怎么和我都没关系了吧?”
这个廖秋凡想的倒是挺美,冯喆摇头:“你想法倒是不错,可是就跟你分钱一样,大家都有事,你没事,你就是出头鸟,有人会得红眼病,这样李选忠那些人恐怕不会放过你的,你看,你出事了,你们公司连陪护的人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
廖秋凡一皱眉,说:“是我不让公司派人的,我说有我姐……哎呀,冯处长说的有理,公司也没坚持派人……”
冯喆打断了廖秋凡的猜想:“你说的情况我基本都了解过,你们给迈恩伯格付的钱里有没有银行贷款?”
“有。”
“从哪个银行贷的款,谁经手的,利率怎么算,有没有涉及到什么问题?”
冯喆终于问到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钱是从咱们岭南城市发展银行贷的,我们公司平时用钱基本都是找城市银行,利率这东西看表面没意思,要看实际操作,当然,该给银行的回扣什么的,不会少给。”
“你说几个具体人的名字,太笼统了我没法给你圆,还有,”冯喆盯着廖秋凡一字一顿的说:“到了这一步,我想你也知道,李选忠他们是完蛋了,你将他们往坑里踹的越深,你自己就会站的越高,你就越是安全……”
廖秋凡有些犹疑:“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能想到和他们撇清关系,他们已经怀疑你的用心和目的了,你说的越多对你越好,不然今后要是他们交代了你没说的什么事,还将你牵扯进去,你有嘴也说不清了,社里的领到时候也会认为你是有选择的交待,在避重就轻。”
廖秋凡愣了:“那我昨晚倒是办了错事?”
“那不叫办错事,越是别人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就越是容易让人相信,而且怀疑你昨晚的动机也仅限于几个人,对于普通大众而言,一个喝了酒的男人对一个漂亮的女人言语动作有轻佻的举动,很容易让人觉得顺理成章。”
冯喆想说如果张晓光觉得你不是被李清远给意图玷污你试图反抗的话,他今天能来医院看你?你这个贞洁烈妇的形象对于某些人而言,还是竖立起来了。
但是这话不能说。
廖秋凡听冯喆说自己漂亮有些喜悦:“就财务方面,其实公司的账上已经没什么钱了,我听我们财务科的头说,这一段还要从城市银行贷钱的,不过还没办好手续,说是想法让迈恩伯格将机器零件发过来好投产的,这样公司就能周转开了……”
“去年你们预支了效益奖金,今年呢?”
“……今年也有,还是按照去年的标准发的……”
“你不是说你们账上没钱了吗?那还发奖金,钱从哪里来的?”
“我刚刚说了银行有贷款的,这一批钱没到账,前一批钱还是能用的。”
冯喆站了起来:“你这就胡说了,你们和银行的关系有多好?银行没规定?前面的贷款没还清能再给你们放贷?”
“银行就是放款赚利息的,再说,不放款,没有业务往来,那些当领导的怎么捞钱?规定是规定。”
廖秋凡一说,冯喆没话了,想了想问:“每次你们都怎么贷款的,你就说你知道的,都牵扯到了谁?”
廖秋凡说了城市发展银行几个人的名字和职务以及几次贷款的额度操作方式,但是没有提张晓光,冯喆知道这个女人是在保护她自己。
张光北的儿子张晓光的在城市发展银行工作冯喆早就了解清楚了,廖秋凡这会不说,他就不点破,起身就要离开,廖秋凡问:“处长,那你看我的事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在这住,你不是腿有伤嘛。”
廖秋凡这下一点就透:“那好,我都听冯处长的。”
冯喆从医院出来没有去单位,而是回了家,不过这会孩子吃了奶刚睡了,高霞、乔孝悌几个来家和柴可静在说话,冯喆就另去一间屋子休息。
这一段冯喆根本没睡好过,等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精神好多了,洗了脸他驱车又回了医院,进门后发现廖秋凡的姐姐廖秋月和冒裕鸿都在,这廖秋月长的也一般,就是胸大,这一点两姐妹倒是遗传的一样,冯喆也没看出来廖秋月怎么粘人,不知道冒裕鸿为什么就被她缠的死活不下?
冯喆沉着脸和冒裕鸿打了招呼,然后一句话都不说,冒裕鸿心里知道出什么事了,嬉皮笑脸的拉着冯喆出去,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问冯喆怎么了。
“我刚刚来过医院,你这妹妹,说话有保留。”
“啊?”
冯喆嘴里“啧”了一声表现的有些无奈:“她自己有话不说,我怎么帮她?有人把她的问题都反应到了社里领导那里了,我刚刚回去汇报,领导倒是将我批了一通,问我掌握的都是什么陈词滥调。我刚才真是想给你打电话说这事我不管了,可是再一想,算了。”
冒裕鸿一听嘴里骂了一句:“这丫头怎么忒不懂事!冯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真是麻烦你了。”
“你瞧瞧这廖秋凡!也就是遇到冯处你。我去说她!”
等冒裕鸿走了两步,冯喆叫住了他:“算了,她那么大的人了,说重了没意思。你就问她,张晓光是怎么回事?她愿意说就说,不说我可真是没办法了。”
尽管冒裕鸿脸上没表现,但是从眼神中冯喆还是能感觉得到他也是知道张晓光的。
没几分钟冒裕鸿就出来了:“冯处,我骂了她,你再进去问,她再胡扯,我都不帮她了。”
冯喆勉为其难的进到了屋里,廖秋凡咳嗽着就是不说话,冒裕鸿哼了一声离开了,廖秋月看看妹妹,也只有走了出去带上了门,廖秋凡看着冯喆说:“其实我和张晓光也不熟,他是银行放贷的,我是财务,因为业务往来,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就认识了,我本来和他没什么私人来往,后来有一次我有个亲戚的孩子考大学,因为差了几分,我就无意中闲聊说了这事,结果他说他爸是大学的副校长,能帮忙,还有我那房子,钱不是不够吗,我借了他一点……”
冯喆皱眉问:“张晓光的父亲是哪个大学副校长?考大学差几分他怎么帮忙?这个恐怕很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