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君平还真的没有从一盘蚕豆瓣炒苋菜就将对面的郑兴旺往老乡或老家那边的人那方面去想,再寻常不过的一个讲着并不十分标准的普通话的男士了。
“服务员,再加点米饭啊行啊?”,郑兴旺的这句带着明显的吴州乡音的话语,这会还真的就引起了邵君平的注意,这声调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后面折那三个字“啊行啊?”,这是吴州乡下特有的腔调,甚至可以说是那语调被吴州三镇所独有,在这语调的笼罩下,那瞬间的思索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在老家的某个角落,乡音和乡情总是结伴面行的,再次看对面的男士,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从情感上,甚至从外表上,她都觉得比刚才亲切了许多。
“诶!你啊是吴州人啊?”,早已经断定对方是吴州人的郑兴旺听对方这么一问,忙就道:“是的啊!你也是吴州的吧!”,“看你也喜欢吃蚕豆瓣炒苋菜呢!”,郑兴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其实,他早已经断定对方是吴州人了。“哪块喜欢吃蚕豆瓣儿炒苋菜的人就是吴州人啊!”,“你这是什么逻辑啊!”,听郑兴旺那么说话,邵君平忙反问道。
知道对方都是吴州人的俩人,不到一分钟的交流后,便就都知道了各自的身份,也说破了他们之间存在的那拐了一点弯的亲戚关系。
其实,他们俩人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了,只是没有刻意的去寻找对方罢了。得知邵君平在省园林局实习的郑兴旺忙说道,“园林局离我们不远哎!一个东面一个西边,其实中间就隔了一条过道”,“哪天我请你吃饭啊!我比你大,你按咱的亲戚关系你得叫我哥呢!”,这会的郑兴旺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完全是在用吴州乡下话和邵君平交流了。
邵君平其实对郑兴旺有着挺好的印象的,虽然从未见过面,但从亲戚们偶尔的交谈中对他的经历也是还有那么一点了解的,一个初中勉强说是毕业的男生能够从煤矿被领导赏识而调到省城,他肯定是有他的本事和过人之处的,郑兴旺的事情在吴州三镇,尤其是那些卤盐水鸭、盐水鹅的老户们之间是广为流传的,也是那些老户们孩子的榜样,是令他们中的所有人羡慕的。
晚上的饭,邵君平说什么也没有让郑兴旺给结账。因都住在政府办公楼的周边,回去的时候,他(她)谈的非常的开心,都是些彼此十分熟悉的话题,也就用老家话讲述了,所有的陌生感和戒备感也都没有了。
当然了,他(她)那晚谈的最多的还是郑兴雨和邵林平的婚事,关于俩从如何相识这一点,一些细节郑兴旺是无从知晓的,而邵君平却是亲身经历者,加上她有些艺术性加工的叙述,郑兴旺感觉是在与一位情感专家在交流,更象是在听一部完美的爱情故事。
骑车将人撞倒了,在治疗期间,男主的热心照顾感动着女主,于是就相爱结婚了。简单不过的情节,邵君平却用丰富的语言描绘的那性富有戏剧性和带着神秘的色彩,“人间爱情原来还可以这样的美好”,而这故事女主角就是自己的那位好险嫁不出去的堂姐,而男主就是眼前这位讲述者的亲大哥,一位坐了好几年大牢的人。这怎能不让郑兴旺对邵君平刮目相看。
让邵君平和郑兴旺做梦都没有想到是,就在刚才他们吃饭的那个饭店,他(她)们谈论的男主角正在里面忙着炒着他拿手的吴州菜,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刚才放在那一张桌子上的两份蚕豆瓣炒苋菜都是出自他之手。
邵林平和郑兴雨是严格按照邵松林的要求在过完“三月三”集场后就来到了省城的。
他并没有去麻烦或叫打扰“卫国”大大,而是直接找到了早年一起在饭店学厨艺的大师兄赵继伟,已经在“柳眉人家”工作了五年多,现已经成了年轻的厨师长的赵继伟清楚地记得自自己的盐水鹅还是跟邵林平学的,如果说“一道菜”为师的话,邵林平还算自己的师傅呢。在赵继伟的推荐下,邵林平轻松地进到“柳眉人家”干起了厨师。之所以说他轻松进入,除了赵继伟的荐举之外,邵林平也确实是以自己的厨艺征服了饭店的大小领导们。
那天在“柳眉人家”他试做一那道菜严格意义上说是一道正宗的吴州乡村菜,要按吴州菜系来归纳的话,那道菜是不入系的,但那道菜的口味又实在是谁吃谁爱,百吃不厌的。
四月中旬正是省城蚕豆上市的季节,那经过了一个冬天的沉寂春日里快速生长的莴苣也到了可以入菜的时节。每逢这个时候,吴州乡下人家都会做这么一道“三青会”的菜。说白了,也就是莴苣炒蚕豆,那么就有人说了,明明是青色的莴苣加青色的蚕豆两青呀!又怎么能够称作“三青会”,那第三青就是莴苣炒蚕豆在盛碗之前必须洒上一小把切成小段的蒜叶子。蚕豆的鲜嫩、莴苣的清香加上蒜叶的辛香,味道简直一绝,是那个时节乡下人家常吃的一道菜,持续时间得半个月左右。
邵林平在家的时候并没有实际操作过这道菜,但李祥云做菜的时候,他是从小就看着的。他知道这道菜的要点有三了,一是油一定要用菜籽油,其他任何油都炒不出那清香味道,二是炒这道菜的火一定要急火,慢火将会使食材失去鲜味,三是蒜叶一定要等菜盛到碗后再往上面洒,所谓生蒜熟葱,蒜叶子一烂就没有味道了。
邵林平试菜的食材都是饭店采购一大清早进的货,三样新鲜的时令菜结合到一块,在邵林平的操作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负责试菜的饭店副经理、党支部书记菜没有进嘴就已经在脑海里给出了答案了,这位厨子不可多得,必须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