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山庄的人。”她无奈地跳下车，“我去摆平。”
洛秋尘微微一笑：“你不会和他们回去吧？”
纤染白他一眼：“我不但要回去，还要叫人来抓你！”说着人已经朝那两个停下来的山庄护卫，也是幽海派弟子走过去。
“凌姑娘。”那护卫见她安然无恙地走来，很是诧异，“那魔头没有挟持姑娘吗？”他们在街上认出纤染，立即派人回山庄报信，又在暗中留下记号，本想跟踪二人伺机保护纤染，等到后援来到一举将洛秋尘拿下，谁知被发现了。刚刚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却又见纤染显然没有被挟持，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纤染在心里叫苦不迭，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强笑道：“你们认错人了，洛秋尘已经回了天痕教，怎么会劫持我？”
那二人狐疑道：“马车里明明是……”
“那是我新的雇主，他要去孤绝峰闭关练功，出重金要我护法，我这才答应的。”纤染干脆顺口胡说八道，“我是无聊嘛，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你们回去禀明庄主，就说我很好，不用惦记了。”
二人迟疑，神色不定。
“凌姑娘，那个魔头是不是给你下了毒，胁迫你替他做事啊？”护卫沉声道，“方才我们大家看得很清楚，和你一起买东西的，就是洛秋尘！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纤染满脸黑线，不知如何应答了。
“没错，她是被我威胁的，你们再要求她回去，我就把解药毁了。”好听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洛秋尘微笑着走过来。
两护卫讶然而警惕地看着他，又望向纤染，纤染无奈，只得做出一副认命的姿态仰头看天。
洛秋尘笑盈盈牵起她的手：“怎么还不走，不想要解药了？”
看着纤染被洛秋尘拉走，那二人方才反应过来，厉声叫道：“把凌姑娘留下，否则休怪我等手下不容情！”
纤染哀叹，当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么？！对着洛秋尘也敢说出这种话！
她转过头，低声道：“你别……”话音未落，白练已腾空而起，笔直攻向对面，光华灼目，那两个人连叫嚷的机会都没有，就轻而易举被斩作了两截。
刚才还活生生的两个人，瞬间变作亡魂。
纤染的拦他，却没想到洛秋尘速度这么快，他显然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两护卫活着回去。她看着一地鲜血，突然愤怒莫名。
他们毕竟出发点是要就她的，她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洛秋尘，你干什么！”她用力朝他推出一掌。
洛秋尘没闪避，唇角却沁出了血丝，他低下头，沉默。
“明明不能运功，也要杀人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人都该死，是不是？”她恶狠狠抛出一句，“本性难移！”
洛秋尘低声道：“我不动手，他们就会
杀我。或者再耽搁一会，幽灵山庄的人就会来，我也会死。”
他的世界，一直是这样，不杀别人，别人就会要他的命。
“那也不一定要杀人啊！难道我会让他们杀你吗？”
“我只是习惯了。”
纤染忿忿地瞪他一眼，转身走回马车，洛秋尘跟在后面。
上车，她又看了远处那两具尸体一眼，轻声道了句“抱歉”，终于担心司暮遥的人再度追过来，扬鞭而去。
……接下来的道路，纤染由于心中气愤，将马车赶得如风驰电掣一般，山路难行，颠簸得异常厉害。
司暮遥如果发现了护卫的尸体，就会判断他们上了山，好在孤绝峰险恶崎岖，要找到两个人，也是极为不易的。
她大概还没重要到需要幽灵山庄兴师动众。
只是她为什么一定要帮着洛秋尘这个魔头撒谎逃避呢？！
纤染想不明白，却就是狠不下心丢下他一个人。
她想，自己真是越来越心软了，万一这个魔头恢复之后要杀她呢？她可打不过他。
……到时再说吧，想来他能把当初的一次相遇记得如此清楚，应该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对她下手，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想到七年前泸州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受伤男孩，纤染莫名一声叹息。
洛紫痕把他害成如此心性，确实不能全怪他，没有谁一开始就想着做坏人，洛秋尘也很无奈。
纤染赌气地撅起嘴，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在替他找借口？
这条路真的很长。
已至深夜，孤绝峰顶。
她跳下车，掀开了帘子：“到了。”
洛秋尘靠在车厢上，微闭着眼睛，脸色雪白，额上细汗密布，似是非常不舒服。
纤染知道自己刚才推他那一掌用了内力，再加上一路颠簸，他本就重伤未愈，这次更是雪上加霜。
她的血只能保住他的命，然而恢复健康，对他来说还需要时间。
心中略感愧疚，她伸手扶住他：“洛秋尘，没事吧？”
他睁开眼睛，微笑：“你怕我有事？”
“我带你来的，自然要保你周全。”纤染叹息，“你真是我的克星。”
两个人走下车，站在山顶，均是默默地望着头上月光，淡色天光洒在绯衣白衫之上，俊影秀容，好似一对璧人。
洛秋尘忽而温声道：“纤染，我不会害你。”
这句话令纤染不知所措，她仰头看他。
“我杀过很多人，也许以后还会杀很多人，但是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你相信我。”
她不明白他话中含义，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那双狭长黑眸中的真挚光芒惑住了。
永远不会伤害自己吗？这算是他的承诺吧。
莫名安心。
纤染点头：“行，我信你。只是……以后取人性命，可以收敛一点吗？”
“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监视我。”
“以后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纤染道，“何况，万一你哪一天决定回归天痕教了，难道这辈子还打算见我？”
洛秋尘默然，半晌，轻轻一笑。
＊
洛秋尘和纤染在孤绝峰住了两个多月，这段日子洛秋尘的情况时好时坏，严重的时候，甚至需要纤染整夜抱着他才能勉强抵抗百日劫余毒的发作，最要命的一次，纤染不得不再次喂他自己的血才得以缓解他的痛苦。
“纤染，天天这样照顾我，你是不是烦了？”洛秋尘如是问她。
纤染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可不，我觉得自己就是在磨砺意志。”
他微笑：“那我走好了。”
“走？你能去哪？”纤染当他在开玩笑，“你伤好了？”
洛秋尘没回答，却反问她：“我若是走了，以后你很难再见我，会不会想我？”
“不会。”纤染答得爽快。
他的眼中掠过一抹受伤的痕迹，但很快又被笑意掩盖：“为什么？”
“你走也走不远的，我只担心你是不是吃定我了？”
他蓦然笑出声来：“放心吧，不会的，我已经痊愈了。”
……洛秋尘是真的痊愈了，所以纤染在某一天早上起来后，就看见了帐篷中被他留下的纸笺，上面只有八个字：
且行且住，莫失莫忘。
飞扬飘逸的行草小字，透着三分潇洒七分狂放，犹有墨香。
真的……走了？
纤染很生气，埋怨他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可埋怨过后，又有些失落。
她站在山顶上，俯瞰山下，心中念叨着，也好，他恢复了，也省得自己再操心。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和银两，纤染举步朝山下走去。临行前，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莫名就有了再留下一段时间的冲动。
洛秋尘走了，她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然而之后要去哪里，突然就渺茫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洛秋尘虽然受着伤，但也并不影响他安排指导她每天的基本行程。该去添置什么，每餐吃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来更好地预防幽灵山庄很可能源源不断的追踪……
这很可怕，纤染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越来越开始依赖这个男人了，就像当初无限依赖师父一样。天天呆在一起时不觉得怎么样，可贸然分离，不过几瞬，她便开始不习惯了。
……不会，她才不相信，自己居然会为洛秋尘的离去而烦恼。她应该高兴啊，终于不用无时无刻为了他忙来忙去了。
她凌纤染，终于可以好好地去享受江湖生活了。
纤染施展轻功，飞一般轻盈朝山下飘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