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那番话,原本就是廖卓碧胡诌的。
皇后的确没有让她直接动手杀了刘昌珺。她不过是为了自己而筹谋,才会将这件事情嫁祸给皇后。眼下事情败露了,她不知道是该反口,亦或者一口咬定是皇后所为……
阴家的势力太过庞大,即便是有诛杀窦氏一族的功劳,也不足以让陛下因为她而绞杀皇后。
这时候,邓绥缓缓的走了过来。
“陛下,臣妾心里有些疑惑,因为事情牵涉到臣妾宫中的婢子。所以臣妾想向刘美人和廖贵人问个明白,不知可否?”
刘肇沉稳的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邓绥心里感激,唇角的笑容就有了温度。“多谢陛下。”
她转过身,走到刘昌珺面前,平和道:“刘姐姐诞下四公主不过才月余,就受了伤昏迷不醒。但是陛下念及皇后娘娘操持宫中诸事,无暇分身。又因为臣妾初入皇宫,闲暇无事,就将四公主交给臣妾照顾,所幸乳母都很得力,臣妾没有辜负陛下的嘱托。如今姐姐既然苏醒也康复,臣妾愿意将四公主交还给姐姐抚育,并不存在夺走姐姐女儿一说,所以还请姐姐莫要怨怼臣妾。”
“邓贵人的话臣妾并非没有听明白。”刘昌珺愧疚一笑:“当日之所以那么对邓贵人,皆是因为我身边到处都是皇后的眼线。有一丝一毫的疏忽,臣妾害怕皇后会对兴儿不利,来要挟臣妾。所以,唯有对邓贵人不敬,佯装怨恨的样子,还请邓贵人恕罪。”
“既然姐姐与我之间,没有嫌隙,那妹妹就要如实的问一件事了。”
“贵人请问。”
邓绥略微一想,便道:“当日我来你宫里说话,也是希望开解劝道姐姐放下执念,切莫因为公主的事情动气。跟不要做傻事。这些话,我之前已经禀告了陛下与皇后娘娘。姐姐能否为我作证,我是否有半句虚言。”
刘昌珺点了下头,上前一步朝陛下行礼:“臣妾愿意以姓名担保,邓贵人所言不虚,的确当日是来劝解臣妾的。而臣妾也的的确确脾气不好,没有给邓贵人好脸色瞧。”
“那么敢问姐姐,臣妾走后,可有什么人来。”
“方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来了个邓贵人你宫里的丫头。”王若莹少不得插嘴:“臣妾只是好奇,刘美人昏迷多时,怎么知道那个丫头是邓贵人宫里的?就连邓贵人自己都不知道那丫头的名字。”
“因为她自己说的。”刘昌珺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当时正在混沌之中,险些相信了她的话。还真的以为是邓贵人容不下我们母女。幸亏我没有犯糊涂。”
“姐姐可不可以当着陛下,将那婢子的话再陈述一遍?”邓绥温和的问。
“大致记得,但是要原话恐怕困难。”刘昌珺只是觉得自己昏迷了许久,脑子都没有从前好使了。“陛下,臣妾确保自己不会添油加醋,即便记住的不是原话,也一定是那个婢子要表述的意思。”
“唔。”刘肇沉眸颔首,允许她说
下去。
“那婢子一来,就径直坐在臣妾的床边了。表明她的身份,说她是邓贵人身边的人。随后那婢子掏出了一瓶毒药,说是邓贵人的意思。当着臣妾的面就倒进了茶盏之中。还对臣妾说,如果不喝,不自己了断,那就别怪邓贵人了断了四公主,臣妾永远都不可能夺回自己的孩子。”刘昌珺有些窘迫的垂下头去。
“其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臣妾当真是相信了。她说的十分的逼真,容不得臣妾质疑。再有,兴儿那么可爱,臣妾知道邓贵人待她视如己出,又怕邓贵人是为了能留下那孩子,才会出此下策。所以当时臣妾又急又气,心里害怕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刘昌珺朝邓绥行了个礼:“在这里,臣妾先向邓贵人赔不是了。是姐姐愚钝才会受人蒙蔽,险些冤枉了妹妹。”
“姐姐客气。”邓绥也还了礼:“不是姐姐不够聪慧,而是嫁祸之人太了解姐姐心中的担忧了。恰好就利用了。”
于是刘昌珺欣然一笑,继续往下说:“那婢子的毒药倒进茶盏之后,就给臣妾放在手边。那意思是叫臣妾自己喝。也是这个时候,臣妾才发觉,原来毒茶的气味,竟然和臣妾素日里服用的那些毒一模一样。那种味道,臣妾是不可能忘掉的。”
说到这里,刘昌珺在自己的脖颈上摸了一把。摸出个黑漆漆的小银坠子。“有次喝药,喂药的奴婢不尽心,臣妾的坠链掉进了药碗里,一瞬间就变黑了。这才让臣妾发觉,原来汤药里让人下了毒。那毒的分量很浅,每次喝完只会让身体不舒服,并不能即刻就叫臣妾送命。所以臣妾才侥幸能活下来。而这一次,那婢子整瓶毒药都倒了下去……恐怕臣妾喝完也是凶多吉少。”
“那我倒是好奇了。”廖卓碧红着眼睛看着她:“你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那婢子没看着你喝完毒茶,她会轻易就走开么?”
“是你下毒!”邓绥猛然转过脸,怒目看着廖卓碧:“否则你怎么知道那婢子一定会看着她喝完毒茶才走?廖贵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是不打自招啊。”
“哼。我已经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恐怕没有意思。那倒不如一次说个痛快。“是我让那个婢子给刘美人下毒并且嫁祸邓贵人的。那又如何?刘美人不也好生生的活着么?还有那婢子,不是也已经不能再开口了?若我不当着陛下的面承认这件事,你们就算是想破了头,也终究抓不住我什么把柄。
“好大的口气啊!”姚嘉儿冷蔑道:“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人在做天在看,你真的以为瞒得住么?”
“我以为有皇后娘娘在我身后支撑着,天大的事情都能瞒得住。”廖卓碧这句话,顿时让在场的人打了个激灵。
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胆敢揭穿皇后。
“廖贵人,你胡说什么!”阴凌月怒气冲冲的瞪着她。“本宫几时在你身后支撑你去做这样的事情了。休要胡言乱语。”
“陛下,臣妾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事是皇后
娘娘吩咐臣妾去做的。这些事,不像是栽赃陷害邓贵人的那一些,还能找到罪证。这些事,皇后吩咐臣妾去做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后招,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擦拭的干干净净,且还不让臣妾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还击,所以臣妾只能逆来顺受。”
阴凌月苦涩一笑:“本宫是皇后,乃是陛下的正妻。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本宫并非看不见,之所以没有严惩,就是念在你们对陛下尽心尽力的份上。后宫和睦,陛下少为这些事情烦心,才能更好的勤力于政事。这些,难道不是你们的心愿么?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就将责任通通丢到本宫身上。诋毁中伤本宫做了这些事,却有连半点证据都拿不出来。那我倒是要问问看了,廖贵人你说本宫唆使你毒害刘美人,毒药从何而来?本宫又是何时吩咐你这样做的,当时可还有旁人在场能为你作证?总不能你上嘴唇碰下嘴唇,本宫就替你受过吧?”
“是啊,廖贵人,药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你要指控皇后娘娘做了这些事情,你就得拿出证据。否则也不过是一通胡吣罢了。陛下是唔需要理会你的。”姚嘉儿的心里还真是矛盾啊。一方面她希望廖卓碧能拿出证据指控皇后。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廖卓碧真的拿出了什么证据。要知道后宫的事情,瞬息万变,保不齐就会把她也牵连进去。
“陛下,臣妾以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大可以不必理会。”邓绥忽然开口,眉心蹙紧:“就如同有人指控臣妾毒害刘美人,为的是能夺走刘美人的亲生骨肉一样。这件事情,现下至少能证明与臣妾无关,所以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就不能作数。”
“邓贵人真是心善。”王若莹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是证据这东西,哪里就那么好找呢。倒不是怕事情查不清楚,恰恰是怕事情查清楚了,却根本就不是真相。”
“陛下,臣妾恳求陛下将臣妾发落去永巷,请御前的人亲自关押看管。”廖卓碧柔婉的跪在了皇帝面前:“臣妾愿意将这些年在宫里知道的隐秘之事全盘托出,一字不漏的写下来。即便臣妾没有证据,陛下也可以根据这些事来严查真相。臣妾不信苍天无言,作恶之人就真的没有报应。所犯下的而行,就真的没有一点痕迹。”
说到这里,廖卓碧忽然回头望了皇后一眼:“倘若臣妾有什么闪失,就一定是后宫最为位高权重之人所为。陛下也可以看看,臣妾这条贱命,究竟还能残留到几时。”
“岂有此理。”阴凌月心口窒闷,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廖卓碧素日里,只会装作眼高于顶的样子,看着如同盛气凌人的草包一样。但谁又能想到,她竟然如此有心计。“陛下,廖贵人只怕是在拖延时间,故意找些有的没的乌七八糟的事情来诋毁臣妾。实际上,她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待母家设法相救。何况没有证据的事情,即便是说出来写出来,也终究是一些文字而已,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廖贵人既然已经亲口承认下毒危及刘美人的性命,就可以定罪了,还望陛下做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