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最是心软的一个,看不得这样悲伤的场面,即便棺材盥躺着的那个人可恶至极,她仍旧觉得商金氏痛失爱子,很是可怜。WWw.点com
商少行飞奔到了灵堂,抓住商崇宗的胳膊摇晃:“二叔,我大堂兄不会死的,是假的!一定是你们骗我的!”
商崇宗偏于阴柔的脸已经雪白木然,被商少行摇晃着都没有任何反
俨然是一副受不了打击的模样。
商少行见状,跌坐在地上,直直盯着棺材发呆。
红绣想了想,还是未到近前,只是站在门边僻静之处,被商金氏的哭声牵动出的心酸,让她也忍不住跟暑掉眼泪,不过这也恰好帮助她将戏演的像了。°
正当灵堂里哭声一片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老太太的一声悲呼:“我的靖儿!”
商崇宗如同大梦初醒,一个激灵快步迎上去,斥道:“哪个下作东西办的好事!谁去回老太太的!”
老太太这时已经上了台阶,看到白惨惨的一片,听着仆婢呜咽的哭声和商金氏撕心裂肺的嚎叫,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母亲,您怎么来了?艳秋,快扶老太太回去。”商崇宗疾言厉色,自己伤了,女儿失踪了,如今儿子又死了,若是带累老太太出了什么事,他真是没法交代,不只是跟自己交代,更无法跟商崇宝交代。他做了官不假,可商崇宝才是真正的官,若真有个什么商府也是要靠着他的啊。
可眼下老太太又怎么会走?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到了灵柩前,看着蒙了白布的尸身,捶着胸口痛呼了一声:“我的靖儿啊!!”
这一声,引得商金氏也一道嚎啕大哭,商少行则是仍旧坐在原地没动,满面悲戚。
老太太拍着桌案,“你这个不孝子你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老太太,您多保重。【悠*悠】”
“母亲,您保重身子。”
二老爷和丫鬟婆子都忙着劝说,谁知老太太转头的功夫瞄见商少行竟然跺着脚哭道:“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反倒死了,老天没长眼啊!”
红绣闻言,就如同遭了当头一棒,方才那略微一点点悲伤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们吃着韩家的,住着韩家的到如今却巴不得正宗的韩家人死,这样的人,老天才该收了她才对。
商少行闻言毫无反应,就佯作没听到。可满屋的下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众人目光纷纷聚集在商少行身上。
老太太毕竟年老,体力不支,嚎了几声下来已经精疲力竭,身子瘫软须得商崇宗和艳秋一左一右扶着才能站住。灵堂里乱气一阵突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给老太太和二老爷行礼之后道:“太子殿下驾到。”
老太太与商崇宗闻言身子都是一震,都知道商少靖是给太子办事的可他们也清楚商家充其量不过是商贾之家,太子用他们也只是因为家底殷实罢了,怎么也想不到太子殿下会亲自前来。
一众人离开灵堂想外头迎去,红绣走在队伍最末。只见太子李珏身着绛紫色锦缎常服,头戴紫金冠,一路气势凛然的迈进门槛,随后跟着仅有他的两名贴身侍卫。
老太太与二老爷一家跪地行礼,口呼千岁。太子摆摆手命众人起身,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踏上台阶到了灵堂,亲自给商少靖上了三炷香。
商金氏见状哭的越发肝肠寸断。
太子表现出十足十的体恤下属来,将商少靖生前的作为赞许了一番,商家二房失去亲人的痛,俨然被太子的赞许抹平了。
这一系列动作,红绣皆不放在心上,只是漠然的跟在后头这还是出事之后她第一次与太子面对面,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太子有任何异样,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否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太子表达了对下属的体恤便离开了,商崇宗和商金氏虽然悲伤,但有了太子亲自前来吊唁,心中也平衡了一些。红绣与商少行热闹看的差不多,提出告辞,离开商府的时候正与三老爷一家走了个对面,灵堂里又一番新的哭闹是显而易见的。不过这些都与红绣无关。
红绣与商少行并肩走到马车跟前,却瞧见右侧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太子的随从正站在那东张西望,见红绣出来了,连忙跑过来行了礼:“诸葛大人,太子殿下请您过去叙话。”
商少行满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险些拉着红绣的手直接说不行。
红绣叹息,道:“劳烦回禀太子,如今红绣正在悲伤之中,若是商议国事是万万不可能的,有什么事,待明天早朝之后在说吧。”到时候大庭广众之下,太子想使花招也不行。
那随从听的一愣,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敢当面回绝太子的呢,一时间真不知这话要怎么回。
红绣不理会他的反应,转身预备上车。
太子的马车帘子突然被挑了起来。太子探出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红绣,眼神中寒芒四射。
红绣平静的与之对视。太子的会采取的措施她一早就分析过,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如今事情发展至此,她害怕闪躲也没有用,不如心平气和的去面对。
二人对视半晌,连车夫和跟车的小厮都看得出两人目光颇有深意。
不多时,太子先发话道:“走吧”说罢撂下车帘。
红绣和商少行都轻轻的松了口气,不当下就闹起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太子此人阴险狡猾,不知还有什么后招等着他们。
商府里悲切切惨兮兮,张王直大街红绣的宅院气氛则完全相反,商少靖到底有多坏,丫头们自然不知道的多确切,可是他压根不是好人,这件事是可以可定的。杜鹃甚至还大呼痛快,是谁这么侠义心肠为民除害。
恰好赶上晚上商少莫变了装来拜访红绣,称自己便是她最新预备聘请的郝掌柜。红绣灵机一动,正好就着他编的借口顺水推舟,笑着道:“郝掌柜远道而来,辛苦了。我的丫头才刚还说郝掌柜侠义心肠,解我燃眉之急,这下可给了她厨下表现的机会。”
商少莫闻言一笑,道:“红绣姑娘说的哪里话,是你解我的燃眉之急才对,我正愁找不到新东家,不就赶上姑娘要招人了?”
二人谈笑着,红绣对商少莫的态度,就如同对绣妍楼的周掌柜一样,让人丝毫不起疑心。
商少行暗地里问商少莫:“二哥,突然来可是有事?还是查到什么了?”
商少莫苦笑着摇头,低声道:“正因为查不出端倪,我才觉得事情不一般,思前想后,不如到你们身边来跟着保护最实际。”
商少行动容的点头,随即道:“那正好,七月初七我们大婚,正好你来主婚。”
“哦?商府如今可是挂着白幡子呢,你要如何办喜事?就怕要办,老太太那头也不会准。”
神秘一笑,商少行抿着唇道:“不准也不行,喜帖我都已经发出去了,各项准备也在进行,届时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红绣见商少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知他必然是有了什么好主意,此刻也不追问。只是轻咳了一声,扬声道:“郝掌柜,我敬你一杯。”
商少莫与商少行这才结束了窃窃私语,与红绣一起吃将起来。
同一时间的御房里,大太监李德全将灯火又拨的亮一些,昏黄的光晕事实上并未将屋子点亮多少,光影摇曳,显得气氛有些诡异。
李天启穿着件夹纱的玄色长袍,端坐在桐木案后头,沉声道:“关靖人呢?”
跪在地上的两名京畿卫抱拳行礼道:“回皇上,一直找不到人。”
“找不到?哼。”李天启冷哼了一声,“一个人都找不到,朕养着你们又有何用?”
皇帝的语气并不严厉,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可听见的人各个胆寒,急忙叩头:“皇上赎罪,臣必竭尽所能,尽快找到关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见朕了。”
“遵旨”
待一行人退下了,李天启突然以拳掩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李德全连忙端上茶盏,道:“皇上,吃药吧,姬公子说这药草茶您旁日不可间断。”
李天启接过茶盏含了一口,入口苦涩,就如同他此刻的心一样。随手拿起一副画轴,命李德全拿去挂上。
李德全接过,轻车熟路一般,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随着画卷的展开,那上头满塘荷花的映衬下,白衣女子手执绣绷,巧笑倩兮,美目流转,正是红绣在聚缘楼看到的“绣妍娘娘”画像。
李天启起身,负手踱步到画像前,历来睿智的双眸首次出现迷茫之色。
她对南楚国贡献极多,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她性子沉静温柔,偶尔俏皮,每一样都很讨他的喜欢。她如今在民间声望颇高,连他的皇后比不过她。
这样的女子,杀了,真是可惜。
但若不杀,他又找不到留下她的理由。她未来的夫婿,很有可能是当年的刺之子。她活着,也有可能泄露最高的机密。
李天启踌躇半晌,吩咐道:“李德全。”
“奴才在。”
“去,将朕的遗诏拿来。朕要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