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水冬张大了嘴瞪呆了眼:“姐姐?”
姚玉露也早就不知所措,她呆呆地将手中的画放在桌子上,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吕舫萧的寝居,二人一路沉默寡言,只见姚玉露眼角含着几滴泪水,她心中甚是不甘,这么重要的一次画像,她该做的都做了究竟怎样得罪了这位画师,落下这么一副奇丑无比的模样,怕是皇上见了这幅画,日后听到她的名字都要吃不得饭了。
季水冬也想不明白,姚玉露是姚大将军的女儿,又没少给画师银两,本是素不相识的画师又何必出此恶手?
终于回到了西一厢房,姚玉露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默不出声。
季水冬突然小声说道:“玉露姐姐,你不用担心了,水冬有一计。”
姚玉露有些迷茫地看着季水冬,这平日单纯的妹妹能有什么计谋?
“水冬重新为姐姐画一幅,再想办法掉包。”季水冬缓缓道来,声音之轻生怕隔墙有耳。
“姐姐有所不知,水冬自幼虽未曾学过舞蹈乐器,但水冬的爹爹当官前是我们那有名的画家,水冬自幼就和爹爹学过画画,只要水冬用心,比那画师画的差不得多少。”
“竟有这样的事?真是没想到妹妹还藏着这样的能耐。”姚玉露不再沮丧不振,她鼓起了一些干劲,拉着季水冬的手问道。
“正是,可是如何掉包还需另想办法,怕是做起来不容易。”季水冬说道。
“这......先准备好画像再找机会吧,那姐姐有劳妹妹了。”
“姐姐你看,这宣纸笔墨我都有,怕宫中无聊带来打发时间的。”
姚玉露看季水冬翻出来的东西,倒很是全,文房四宝,颜料,宣纸都拿了出来。
姚玉露摆了个不失端庄的妩媚姿势,季水冬拿起宣纸开始作画,她先是拿着毛笔勾勒轮廓,时而微微皱眉,时而会心一笑,神情一丝不苟,画笔如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才勾勒完,又拿起颜料开始描色,笔笔点睛很是细心,这前前后后足足有两个时辰,比画师画的慢多了,当季水冬将画摊起向姚玉露展示的时候,姚玉露会心一笑,这画上的人儿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好像姚玉露自己跃然纸上。
“妹妹,真没想到你竟有这般好的画工,可惜为一女子,若是男子定能入宫当个画师。”姚玉露发自肺腑地感叹道,她见这女子平日里言语不多,本性单纯,没想到竟有这般惊人的才艺,一个平常人家的少女作画有这般水平实属天赋秉义。
“姐姐满意就好,水冬还生怕画的不得姐姐心呢。”季水冬被姚玉露夸赞得有些害了羞,她脸微微一红,年轻的脸庞像为熟透的苹果。
“可......哎,要如何才能掉包才是?”姚玉露从刚刚的喜悦中一下子跌倒了谷底,画怕已被送往内务府,调换谈何容易。
“这急不得啊姐姐,若是弄巧成拙那下场可便惨了,莫要因为心计冲昏了头脑。”季水冬此时头脑倒是很清楚,她叮嘱道。
“妹妹说的对,姐姐急的有些昏了头,能进宫不容易,谁也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等见到皇上就连机会都没有了,那玉露费尽心思飞进后宫岂不是白费?”姚玉露越想越有些沮丧,她为了母亲能在府中过上安稳的日子,为了能扬眉吐气当日是废了多少心计,虽说皇上当日见过她的模样,可那幅画上的女子面目如此可憎,怕是还未经皇上过目便没了踪影。
“姐姐,别再这样泄气了,鼓足精神,找找时机,应该还是有救的。”季水冬不忍看姚玉露这番模样,真心地劝解着。
“姐姐知道妹妹的心意,耽搁了一晚上,也早些休息吧,只盼着明日能有个好机会,还了玉露的心愿。”
这一晚姚玉露便在床上碾转反侧,久久睡不下,这进了宫短短几天,还不如当年在姚府睡的安稳,每日的训导和其他杂繁之事早已让她费尽心思,这此刻又出了这样的岔子,真不知道今后的后宫里还会掀起怎样的狂风暴雨,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这月光把皇城照得格外温柔,她想起了宫外的母亲,不知道母亲此刻是否也望着月亮思念着她。
一直到第二日的傍晚,姚玉露这一天都在接受训导,完全没什么机会单独外出,出了桃渊殿又怕像季水冬那次一样出了什么问题,这远在御花园侧面的内务府更是难以前往,她心中惆怅又想不出主意,甚至有些想放弃了。
可吕舫萧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事。
吕舫萧于寝居晚膳完毕,见今日无事天色尚早,便独自来到了桃渊殿外的竹林散步,这皇宫中竹林和她家乡的不一样,人工养殖的竹子始终没有野外的那般茂盛,她的家在四川,那片竹林在屏风般的山麓下,好像一条墨绿色的缎带,行走其间,绵远不觉得竹香把人的心浸在了酒中,她又想起年少时父亲经常念给她的诗:“斋居栽竹北窗边,素壁新开映碧鲜。
青蔼近当行药处,绿阴深到卧帷前......”
“飞飞,这次的事太冒险了,若是被发现我的官职必将不保。”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惊扰了吕舫萧,这深更半夜竹林中竟然还有他人?吕舫萧心中一惊,放轻了脚步寻声而去,只见远处似是有一男一女的身影。
“金琼,这次你帮我,我自是记在心里了。”这声音竟是柳飞飞?金琼?钱金琼!那岂不是昨日的画师?吕舫萧惊得不敢出声,捂住了嘴。
“一入后宫深似海,从此萧郎是故人,咱们二人之事怕也是要搁浅了。”
“金琼难道不懂,偷来的比自己的还要好?”柳飞飞吃吃一笑,似是用手抚摸了一下钱画师的胸脯。
而躲在远处的吕舫萧万万没有想到,这钱画师同柳秀女入宫前便相识,还做出了这样苟且勾当,这......可是莫大的死罪啊。
“飞飞,你若成了皇上的嫔妃,被人发现你我都将死无全尸。”钱金琼看来胆子有些小,毕竟是个文人,哪敢如此胆大妄为。
“金琼,飞飞自有办法,莫要太过担心,现在身为秀女不便到处走动,等选秀完毕之后再好好犒劳你。”柳飞飞妩媚地一笑,却说出了这般让人心惊之言。
“这......还是不妥,这宫中男女之间怎能......”钱画师反复摩擦着双手,磕磕绊绊地说道。
“我自有办法,这姚玉露的画你画的如何?”柳飞飞出言问道,似乎前面的调情都是铺垫。
“照你的意思,画成了个四不像。”钱画师想起那画上面目可憎的女人,不禁地笑出了声。
“嘘......那就好,我定不能让她见到皇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就要和那姓姚的秀女过不去?之前的那个花瓶的事......”
“赵倩昔那傻女人,被人随便吓了几句就说出真相,坏了我的大计。”
果然是柳飞飞,吕舫萧心中暗想,看来上次赵倩昔倒没有说谎,这事到了这步田地定是少不了柳飞飞的推波助澜,姚玉露的画像?这......
“她和宋秀女是我最大的敌手,姚玉露在家中地位甚微,宋秀女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不先除掉姚玉露又怎么能一步步地往上爬呢?”柳飞飞说罢这话,脸上的神色十分慑人。
“飞飞,你变了.....”看得出二人算是青梅竹马,钱画师见昔日那可人的少女如今心计如此之深,心中不免有些感伤。
“可金琼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变过。”
“希望你一直这样。”钱金琼有些不放心,喃喃地说道。
“时候不早,飞飞先回去了,免得一会惹人怀疑。”二人由相反方向走去,临走前钱画师还不忘回头看看柳飞飞,看得出来这钱画师心中所念。
皎洁月下,郎情妾意,殊不知这一言一语都被吕舫萧听进了耳,她见柳飞飞走过来,赶忙后退了几步躲得严严实实。这不如那日赵秀女之事,没法想上禀告更不知禀告何人,后宫的女人偷腥不仅仅是死罪一条,牵涉的人之多之广她吕舫萧不敢想象,何况若是做事不利还有可能危及自己,她看着柳飞飞走远的背影,心中明了这少女真是歹毒,此时的吕舫萧,倒是有心帮助几遭陷害的姚玉露和季水冬,这不管是后宫还是桃渊殿,若一支独霸绝非益事。
吕舫萧见柳飞飞走远,也朝桃渊殿走去,这夜晚的皇宫不似白日,红色的的城墙少了光亮,漆黑得就似人心,到了桃渊殿,她没有直接回寝居而是来到了西一厢房,她在门前踌躇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帮姚玉露,还是坐视不管?
正在这时,季水冬看似门外有人影便打开门,见吕舫萧正站在门前,不由得吃了一惊:“吕姑姑,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请进。”季水冬忙着把吕舫萧请进屋,由不得分说。
姚玉露见吕舫萧走进了,也很是惊讶:“吕姑姑深夜拜访,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