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到晏太子会突然求娶,而且还是求娶勋国公府的女儿。要说呢,勋国公纪霆共有四个女儿,选一个庶女去和亲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真不巧,勋国公府的四个女儿,三个都已经有了人家,大女儿纪明媚,二女儿纪明婕早已经嫁人,四女儿纪明娇虽然还未出阁,但是已经许到泓王府做侧妃,具体的出阁时间都已经提上日程了。
唯一很没有许人家的女儿,只有嫡女纪挽歌,让嫡女去和亲,虽说从未有过,但是谁让之前晏太子已经说过,他曾经在尊师面前立过誓,一生只娶一人。
这话呢,实实在在相信楚晏真的一生只会有一个女人的人真的不多,但是身为一国太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至少在明面上,说明了他求娶纪家的女儿,太子妃这个位置至少是没有问题的,将来楚晏登上楚国大位是没有争议的,也就是说纪挽歌以后会成为楚国的皇后。
楚国的皇后啊!
本来和亲是一件极其悲催的事,离乡背井,远离故土家人,独自踏上异国国土,但是因为晏太子刚才的誓言,让在座众人心情都复杂起来。
这纪挽歌先前被赐婚给夜未澜,要不是夜未澜脑袋不清楚的做出未嫁先休这种没头没脑的举动,现在的纪挽歌早已是大夜朝的太子妃了。
被休弃的女子,很多人当时心里都觉得纪挽歌这辈子算是毁了,但是这后来的种种,是谁都想不到的,先是泓王有意求娶,后是恩泽王频频示好,现在竟然连楚国太子都在这样的场合这样明着请婚,弃妇做到纪挽歌这个程度,也实在是亘古未见。
谁都没有注意到,晏太子求娶的话一出口,狮王彭厉锋手中的白瓷酒杯已经化成粉末。
纪挽歌先是震惊,但是她到底不是没有成算的小小少女,这时候倒是还能端坐着,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规范,她身边的人可就没有她那么淡定了,林绡手中的象景泰蓝象牙筷早已跌落在地。
金伯侯府的人更是惊呼出声,作为太子的娘舅家,金伯侯府的人自然是站在太子一边的,当年太子休弃了纪挽歌,那么就是说太子对纪挽歌早已厌弃,太子厌弃的人,金伯侯府没道理捧着阿,甚至于金伯侯府的人觉得纪挽歌一个被休弃的女子,还能这般大摇大摆的上殿参加宴会实在是没脸没皮。
而且纪挽歌身边围绕的男人从来不缺,得不到的酸葡萄心理,金伯侯府从来对纪挽歌不齿。
这时候更有人讽刺出声,“这狐媚子功夫,可真是罕见。”
这样的话从女眷口中说出来,是十分失礼的,本来就安静的大殿内,这时众人的眼神都被金伯侯府女眷的话语吸引过来。
纪挽歌却管不得这么多,她的眼睛只是定定的瞅着纪霆。
心中默念,老爹你可一定要给力一点,不能答应阿。
纪霆心念直转,为了女儿他当然不能答应,但是拒绝的话该怎么说出口呢,这样直面的拒绝了晏太子,楚国到底是什么打算他还估算不出来,万一楚晏这厮为着这么一个借口兴兵攻打大夜,他可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转瞬间,纪霆眼神变的涣散,运气让脸颊变的绯红,纪霆醉醺醺的举着酒杯对上楚晏,笑眯眯的说:“晏太子殿下,来,我们喝酒。”
楚晏眯眯眼睛,“国公这是醉了?”
“我没醉!”纪霆摇头,动作幅度很大,这显然不符合贵族的礼仪规范,纪霆不仅摇了头,还站起了身,走下自己所坐的位置,很哥俩好的搂住晏太子的肩膀,大殿里响起冷抽气声,从来温文儒雅的勋国公做出这样的举动,还真的让人接受无能,简直太失礼了。
“来,我们喝酒!”纪霆将手中的酒杯往晏太子的手中送,那样子显然是喝的多了,这是在闹酒呢。
楚晏心中恼怒,觉得这纪霆简直是......无药可救。他想过很多种纪霆会有的表现,楚晏对纪霆也不是没有查过背景,纪霆这个人平时是个什么做派,有多么的金贵高傲,楚晏查的清清楚楚。
若是纪霆严词拒绝,楚晏有的是办法让夜宸帝迁怒于他,到最后他照样能让纪霆乖乖的把纪挽歌嫁给他,若是纪霆直接同意了,那就更好了。
总之对于纪挽歌,楚晏势在必得。
情爱当然是没有的,楚晏承认对于纪挽歌这个人,他很感兴趣,一个身怀武功的名门千金,但是感兴趣跟势在必得还是不同的,起了非要得到她不可的心思,说到底还是因为彭厉锋。
很可笑是不是?
楚晏从不承认,他对彭厉锋,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嫉妒。
明明自己比彭厉锋先到师父身边,五行,卦象,武功,谋略,样样不比彭厉锋差,论起心计,城府,凭单纯,直接的彭厉锋更是不能跟他同日而语,但是师父却总是偏心。
楚晏不止一次听师父说过,早已离开的大师兄是师父一生的骄傲,而彭厉锋却是最得师父心意的人。
想楚晏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但却在师父心中是最可有可无的那个人,论优秀比不得大师兄,论得人心比不得彭厉锋。
大师兄太久远楚晏已经无法追寻,但是彭厉锋,楚晏嘴上从不说,但是心里总有种嫉妒的心情,这样的心理驱使他对彭厉锋所得到的一切感兴趣。
尤其是女人!
这种抢占的快感,不是当事人是无法理解的。
楚晏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勋国公就是心里会有不舍,但是面子上也会高高兴兴的把女儿嫁给他,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个勋国公竟然耍赖。
谁能想到呢,堂堂一国功勋,竟然使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偏偏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楚晏无可奈何,你要求娶人家的女儿,总不能这时候当场翻脸吧,只能将火气憋在心里。
这样的感受很像自己在师父面前的时候,明明算的好好的,等着师父夸奖自己,师父却装傻,但是对彭厉锋,师父从来和颜悦色,别说是夸奖,那简直是倾囊相授。
夜宸帝这时开了口,“国公府的下人呢,快将国公扶下去,大殿失仪,罚俸禄半年。”
善直手脚麻利儿,背起‘喝醉’的纪霆大步离开大殿。纪挽歌这时站起身跟夜宸帝告了罪,也跟着纪霆走了。
一场大殿求婚,在纪霆醉的连话都说不清的情况下落幕。
楚晏气的心尖都在颤,现在去求夜宸帝显然也是不成的,刚刚没有先求夜宸帝而是先求了纪霆,一是想着以纪霆的身份是不敢拒绝他的,二来也是楚晏不愿求到夜宸帝面前,他们这样的人,没有利益是决不会作出妥协的。
楚晏可不想让夜宸帝威胁自己。
他求纪霆,若是纪霆同意,这就是儿女私情,根本不关夜宸帝什么事,但是求到夜宸帝面前那就是两国之间的事,虽说结果相同,但是形式不同,差别就真的很大。
政客一天到晚研究的,可不就是这种种形式之间的差异,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利益达到最大化,这是他们追求的终点。
楚晏恨恨的坐回自己的座位,夜宸帝不忘落井下石的劝道:“晏太子莫要动怒,这勋国公从来都是个不着调的臣子,朕一定狠狠罚他。”
怎么听着像是在对赌气的小孩子哄劝。
被当成弱智儿童的楚晏银牙都要咬碎了。
彭厉锋手中的粉末已经被宫女清理下去,新的酒杯已经换了上来,这时轮到彭厉锋为楚晏斟了一杯酒,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仅仅是这个动作,足够点燃楚晏心中的怒火。
那种势在必得的心,又在坚定了几分。
彭厉锋是真的没有炫耀的心思,相反的,他心情很沉重,他了解楚晏,不输给楚晏了解他,在师父身边时,虽然他像个小豹子一样的莽撞,霸道,但是骨子里,楚晏的抢占欲远远高于他。
彭厉锋记得,自己小时候求着师父给他做了一个小弹弓,他当时对着楚晏炫耀着自己的弹弓,白天楚晏一点异样都没有露出,可是一夜过后,他的小弹弓被人砸的粉粉碎,为此师父还责罚了他,是他不爱惜东西。
但是彭厉锋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毁了小弹弓,能毁了小弹弓的人,只有晚上跟他睡在同一件房中的楚晏。
师兄弟之间,总有种天然的竞争,他比楚晏年岁小那么多,自然事事不如楚晏优秀,但是师父却不怎么喜欢楚晏,总说楚晏行事阴私,不够光明磊落。
师父当年能隐居避世,自然是厌倦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小小年纪的楚晏就显露出太多的事故算计,这样的徒弟,哪怕他事事优秀,作为师父也真的是喜爱不起来。
师父这样的心理,彭厉锋也是到了最近才能感悟出一些来。
这多年没见,如今的楚晏比当年更加强势,纪霆这样的拒绝,对于楚晏来说可以说是触了逆鳞,楚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彭厉锋想着纪挽歌,心中渐渐有了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