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什么高明主意,一个小办法。”陈晚荣保持贯有的谦逊,道:“倒下去。”
肖致中和伙计抱起酒坛,倒进酒缸里。等到倒好,陈晚荣把线头向上移动,这才把棍子插进酒缸。提起木棍,郑晴不等陈晚荣说话,拿起一根细线,从湿印处开始,到底端一量,把线头打折成三等份,往湿印处上面一比划,笑道:“陈大哥,是不是把线头拴在这里?”
她还真是聪明,一眼就看穿了陈晚荣的用意。陈晚荣笑道:“是这样的。”把线头移下去,这计量就算完成了。
郑晴赞道:“这虽是个小办法,不过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多次使用,只需要移动一下线头就是了。陈大哥,真有你的。”在郑晴眼里,陈晚荣的任何举动都是好的,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经她一说,肖致中他们明白过来,连声赞好。这比起上次用铜钱,用指甲划印子方便实用多了。
上次只是配一次,能解决问题就成了,用不着整得那么复杂。现在不同了,要大量做,就得有一个能多次使用的办法。
陈晚荣考虑到蒸馏酒不可能是百分百的浓度,而现在酒缸的缸壁垂直,还有酒精的挥发性,应该尽可能让浓度接近上限,特的把线往下移动三分之一等份。如此一来,酒精的浓度就不会低于下限,保证在最佳范围内,还可以长期使用。
把棍子往缸壁上一靠,陈晚荣道:“加水。”
肖致中带头,把提浓剩下的蒸馏水加进去。直到棍子上的线头处。这才停手。用棍子搅均匀。装在酒桶里,钉住,再用黄蜡一抹,保证不会漏气。
这一次装了五个整桶,还有一个多半桶。天黑之前又配了一次,今天一共做好了九桶,也就是四百五十斤。这是第一天做,能做这么多陈晚荣满意了,明天会做得更多。^^首发 小说 ⑸⒛0 ^^
要不是大伙等陈晚荣耗费了不少时间,今天就能做得更多。
吃过晚饭。郑建秋夫妇毕竟多时没有干这种重活,干了一天有些累了,告辞回家道:“贤侄。不怕你笑话,伯父这身子骨大不如以前了,有些支持不住,先回去歇会。他们就留下来,再干一阵才回来。”他们是指郑府的佣人。
他这样的富商,能放下身段干活就很不错了,更别说一干就是一天,陈晚荣已经承天大地情份,笑道:“伯父言重了。小倒是佩服还来不及。伯父,小侄送你们回去。”
“不了。不了。你这里地事儿多,还是留下来忙你的。”郑周氏忙推辞。
郑建秋夫妇所为让陈晚荣打从心里佩服,送他们是真心。当然,并不是全部。还有一点想法,就是想趁这机会好好谈谈和郑晴的事情,坚持道:“伯母你是知道的,我干活不怎么样,只能走走看看,有我不多,没我不少。这里的事。有孙掌柜和肖师傅就够了。”
孙正平接过话头。大拇指一竖,赞道:“郑老爷子。贤伉丽是这个!孙正平万万没有想到老爷子会来干活,还一干就是一整天,脏的、累的、重的,一样没落下。象老爷子这样身家万贯的人还能象这样干活,我一把年纪是头一回见到!老爷子请放心,东家送您不是正应该么?这里的事,有我们呢,包准不会出事!”
这话说到肖致中心里去了,不住点头赞同,一口气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好字。
郑建秋笑着摇手:“孙掌柜过奖了。我是多时没干活,有些想干。没有你们干得多,让你们见笑了。贤侄,那就有劳了。”
这样说是答应了,郑晴芳心暗喜,左眼冲陈晚荣一闪,是在告诉陈晚荣要把握机会。陈晚荣吐吐舌头,算是回应。^^小说⒌⒉0 首 发^^
当下,陈晚荣和郑建秋一家四口,还有青萼一起出了酒坊,向郑府行去。一离了酒坊,郑建秋大拇指一竖,赞道:“贤侄呀,这种做酒之法,伯父真是想不到。照这样做出来地酒醇厚,甘美,劲头更足,这些都不说。最重要的是把做酒的工序减少了很多,省事省力。”
郑周氏接过话头道:“幸好是用来治病地,要不然这么烈的酒,谁敢喝呢?”
她要是知道现代社会很流行老酒,尤其是北方苦寒之地,对烈酒的爱好胜过肉类,她就不会这样说了。因为老酒有御寒的作用,苦寒之地是离不了酒的。
“伯母所言极是!”陈晚荣自不会点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她说的话也有道理,要是在唐朝推行烈酒的话,等到饮酒之风改变,人们接受烈酒,估计陈晚荣的孙子都在揪他的胡子玩了。
一众人说得最多地就是这做酒之法,一边走一边说,来到郑府。今日的郑府,没有以往热闹,除了几个留守的老苍头以外,年轻力壮的都在酒坊忙活。
最开心地是郑晴,一到家就道:“爹娘,你们歇着,我去给你们热水。”
郑建秋夫妇今天干活,出了不少汗,身上粘粘的,很不好受。热水洗个澡是必要的,郑建秋很是高兴道:“丫头,你也累了,不要太劳碌。”哪个当爹的会不接受儿女的孝心呢?
陈晚荣对他们的帮助很是感激,主动请缨:“伯父伯母,你们歇着,我去帮忙。”
郑建秋忙拉住:“贤侄,不可,千万不可。”
陈晚荣笑着解释道:“伯父,府里的年青人都在酒坊里忙着呢,我不去帮着提水,还能谁去呢?”
这话有道理,郑周氏已经听出陈晚荣话里地意思,那就是说不能让郑晴太劳累了。^^首发 小 说 5 2 0 ^^他这个夫君应该为郑晴分担点。还没有正式确立名份。陈晚荣就如此疼郑晴,将来指不定如何疼呢,笑得特别开心:“那就有劳贤侄了。宛如,你跟着去。”都知道丈母娘疼女婿,这不把亲儿子也派去了。
郑宛如应一声,跟着陈晚荣他们去了。望着陈晚荣地背影,郑建秋呵呵直乐,摸着胡须,不住点头。
“看把你乐的!”郑周氏白了郑建秋一眼,笑道:“晚荣这么早就疼丫头了。丫头跟了他,我也放心。只是,他能什么时间来提亲呢?”
唐朝地律法规定。女子十五以上就可以成亲。郑晴已经快二十地人了,算得上是唐朝地大龄青年了,郑建秋夫妇就没少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心,现在亲事快成了,自然是开心了。
跟着郑晴来到灶间,只见郑府的灶间不小,好多的锅灶。
郑晴于陈晚荣的用心最是清楚,笑逐颜开的道:“陈大哥,我们烧一口大锅就行了。”
陈晚荣一瞧,灶间有三口大锅。烧一锅水都够几个人洗澡了:“行。我来提水。”
郑宛如不等郑晴吩咐,提着水桶道:“我来打水。”径直去了井边。陈晚荣拎着水桶,跟着去了。两人来到井边,郑宛如打起井水。陈晚荣拎着去灶间。
一进灶间,就见郑晴和青萼两人打闹成一团,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见陈晚荣进来,两人很有默契,不再打闹,绷着脸,强忍着笑。开始升火。
这些女人间的笑闹事。陈晚荣没必要参与进去,当没看见处理。把水倒在锅里,拎着水桶出屋而去。
一趟又一趟,走了十几趟,陈晚荣才拎满一锅水。
“看着火!”郑晴冲青萼吩咐一句,走到陈晚荣身边道:“陈大哥,你歇着。\\\\\\”
青萼多嘴道:“聪明人,还不去看小姐泡茶呢。茶百戏,你不亲眼看看,有什么意思呢?”末了,还来一句:“小姐专门为你泡的茶哦。”
郑晴羞了个大红脸,轻斥道:“去,不许胡说!”
陈晚荣第一次来郑府听郑晴说起过茶百戏,就是没有见到过,一听青萼的话,开玩笑道:“谢啦了,聪明人。”换来青萼一个鬼脸。
心上人已经发话了,郑晴还能说什么呢?只得道:“陈大哥,这边请。”走在头里,陈晚荣忙跟上去。
郑宛如本想跟上去,想了想还是聪明的选择了不去打扰二人,挪过椅子坐在上面歇着了。
离了灶间,往左行,过了三间房,郑晴推开房门,一股喷香地茶味扑面而来,陈晚荣抽动起鼻子,赞道:“好香!”
“陈大哥,这是茶房。”郑晴笑着跨进去,陈晚荣跟着进去一瞧,只见屋里摆满了煮茶的用具,竹器、茶杯、茶壶、茶釜,煮茶用具应有尽有。
光看这煮茶的用具,就知道此屋地主人是一个懂茶艺的雅人,陈晚荣多次喝过郑晴煮的茶,自然知道这都是郑晴的杰作,笑道:“晴,真有你的。不要说喝你煮的茶,光看这些用具就知道你的技艺不凡了。”
“陈大哥,你又夸人了。”郑晴笑吟吟的。
陈晚荣眨着眼睛不说话,郑晴脸一红:“相公,你不要怪人家哦”现在没有人了,自然该叫相公了。
认错了就行,陈晚荣不会过份为难她道:“快煮茶,我跟你学学。”
心上人有所求,郑晴必有所应,笑道:“相公别急,这就煮。\\\\\”一边说,一边把火升起来,把釜器放在炉子上。从架子取下一个坛子,拍开封泥,再用布片把泥屑清理干净,把水倒在釜里。一边倒一边解释道:“相公,这是扬子江南零水,最好的煮茶用水。我们家只剩最后一坛了。”
扬子江水运到长安,这得花费多少时间与精力,在交通发达的现代社会还能理解,在唐朝就让人震惊了。有钱人地生活还真是奢侈,他们真懂得享受。
郑晴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罐子,揭开盖子,拿出一个茶饼,笑道:“这是蒙顶石芽。最好的茶叶。”
陈晚荣帮忙把罐子盖好。放回到架子上。郑晴把一个银制茶盘放在下面,这才轻揉茶饼。茶饼松脆,一揉之下茶末纷落,跌在茶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茶末细小如尘,大小均匀,要是不明究里的人一定会以为是机器做出来地,不会想到这是郑晴揉出来地,这茶的品质自是好得没法说了。
陈晚荣问道:“晴,要是不用青城雪芽。岳父不是要说话么?”
这个厚脸皮,现在就叫岳父了,真是羞人!郑晴白了陈晚荣一眼。解释道:“你放心吧,只要是我煮的茶,爹都会喜欢。”
听出来了,郑晴是用最好的茶来款待我,陈晚荣很是受用,开玩笑道:“女生外向,还没有嫁,就心向外人喽!”
“你胡说甚呢?”郑晴不依了,在陈晚荣胳膊上轻拧一下:“怪难听的。”
把茶末收集在一起,这才照顾水。郑晴拿起一把勺。给陈晚荣讲解起来:“水有三沸,每一沸都有其用处,得把握好火候,要是把握不准。这茶就没味了。现在有鱼目般大小的水泡上来,还有轻微地水声,这是一沸。加一点盐,味道会更好。”一边说,一边往釜里加入盐末。
第一次来郑府,就给郑晴上了半天茶艺之课,当时是当天书听地。现在是实地考察。与听讲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陈晚荣打起精神看郑晴煮茶。
郑晴一瞬不瞬地看着釜里地水。极为专注。看来,这煮茶也不是那么好学的。怪不得郑晴煮的茶好喝,她是用了心地,光凭这股子专注劲,要是不好喝就太对不起人了,陈晚荣暗叹不已。
过了一会,郑晴指着釜缘解释道:“相公,你瞧,这边上的水泡接二连三的上来,好象涌起的珍珠般漂亮,这是二沸了。这时候得舀一些起来备用。”舀了一碗放在一边。
拿起竹器,在釜里不住搅动,讲解道:“这时候釜里有些地方滚烫,有些地方比较凉,得搅动一番,才会均匀。”
釜里加热,受热不均,是要搅动才行。只是用手工,而不是用现代搅拌设备,这也太落后了,古人还美其名曰雅兴,实在是让人没话说。陈晚荣既是惊讶古人在茶艺方面过高的要求,又对他们落后的方式有些腹诽。
取了勺茶末放入釜里,用竹器缓慢搅动。随着时光的流失,釜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水泡越来越密集,水面漂浮着泡沫,郑晴盯着水面解释道:“这是汤花,这时应该把适才舀出去的水再加进来。这样做,可以防止水变老,使茶味变差。”把适才舀出去的水,缓慢地加了一些进去,温度下降,水泡减少了许多。
之所以要提前舀些水出去,就是为了这时节调节温度用的。古人在这方面的意识不错,就是这方法有些落后,要是有恒温锅,就用不着如此折腾了。
一边搅拌,一边加入二沸水,釜里的茶沫越来越多,茶香也更浓了,陈晚荣不由抽动鼻子,真巴不得现在就喝上一盏。
心上人地赞美比什么都重要,郑晴俏脸上满是笑意:“再过一会就好好!”
“没事,煮好了再说。”陈晚荣早就想喝了,可没有煮好,急也急不来,只得强忍着了。
过了一阵,郑晴说声好了,就要来退火。陈晚荣说声我来,抢着把火退了。郑晴摆好五只茶杯,道:“这分茶重在分汤花,细而轻的花,薄而密的叫沫,厚而密的叫饽。一釜只能分五杯,多了就没味了。”向茶杯里分茶,手法熟练之极,陈晚荣自叹不如。
端起一杯,递在陈晚荣面前,郑晴轻声道:“相公,你尝尝,好不好喝?”
闻着茶香,比吃肉还要享受,还用说么?陈晚荣馋劲上来,也不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大口,郑晴卟哧一声笑,提醒道:“茶要品,得慢慢来!”
陈晚荣这是牛饮,连品茶的边都沾不上了,听了郑晴的话,这才品起来,赞道:“极品好茶,入口生津,清香四溢,仿佛置身于茶山似的。太美了!”
郑晴抿着嘴唇笑道:“相公爱喝,多喝点。我这就给爹娘送去。”
陈晚荣问道:“这才五杯,谁没有?”
“我煮茶地,哪能喝呢。”郑晴不明陈晚荣地意思,实言相告。
果然如陈晚荣所料一样,郑家四口,加上陈晚荣和青萼一共六人。青萼名虽为丫头,实则姐妹,郑晴当然不会亏她的。不亏青萼,就得亏自己了。
陈晚荣脸一板道:“胡说,谁说你不能喝了?我们一起喝。”拿过一个茶杯,把杯里地茶分了一半过去,递给郑晴道:“你忙了这半天,也喝点。”
“不嘛,相公!人家这是为你煮的。”郑晴心里甜蜜,忙推拒。
正是因为你是为我煮茶,我才不能独享,陈晚荣很是坚决的道:“你要是不喝,我喝起来还能有意思么?”
还有比给心上人关怀更让人感动的么?郑晴情意绵绵,轻轻点头道:“相公,人家听你的!”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娇躯不由自主的靠在陈晚荣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