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成臻凉接到沈拘的密保, 一切准备就绪,联系了余恕中,策反了皇城军。睿王案流传至今妇孺皆知, 有坚实的群众基础, 想要策动一批空有蛮力的士兵, 简直易如反掌。这也是为何余恕中对于皇城军中的人际知道得详细的原因, 人, 最害怕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至于这三万将士,听得是主将和军牌,余恕中一挥马鞭大喊一声:“兄弟们, 今日皇宫有逆贼嚣张,企图篡权夺位, 今日我们要进宫保护皇上!”
齐刷刷一片的兵士手执兵刃威风凛凛, 跟随余恕中的黑头高马冲进兆京。
那整齐的步伐还未进城便已传入城内, 寻常百姓立刻收了摊子赶回家中关起大门拿了硬物顶上。
城门缓缓关上,守城士兵看着远处烟尘四起, 正在寻思着未听闻周边游牧族打过来,怎么一下子便在兆京外集结了一大帮士兵。“快关上!快点!”守城将领察觉事情不对,急匆匆下了城楼,指挥守城士兵关门升吊桥。
“哧”,一排刀痕从那正在关门的士兵们的脖颈间滑过, 不轻不重, 一击致命, 是糖葫芦大叔带着手下前来给余恕中的军队放行。
“驾!”几万部队涌入兆京, 踩过那些尸体, 等到全部进入之后,地上早已连肉渣渣都不剩, 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也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再也不能睁开眼睛。
余恕中的一千亲兵冲进各个朝堂官员府中将躲家自保的一一押解入宫,不知所以然的士兵们跟随者各自阵营的将官,一万从天启门直入皇宫,人人心里想得是去保驾,却不知做得是杀皇帝的活。五千兵马维持在天启门之外阻挡前从各处赶来救援的散碎人员,其余则跟着余恕中见佛杀佛遇魔弑魔。
二万禁卫军与皇城军正面抵抗,将士们脸上毫无多余的表情,前路血流成河已然洗刷了来之前的疑心,禁卫军是得到宗政夜的命令剿灭皇城军,于是丝毫不留情面,更让皇城军一种无知将官认为禁卫军叛乱挟持了皇帝前来抵挡他们进宫救驾。碧玉铠甲七尺长戟,硝烟弥漫的皇城,“唰”,一拍弓箭手登上高台,箭指下面厮打在一处的士兵,脱弦之箭无眼,密密射向地面,霎时白雪被染成红色的长河流淌在宫闱之间,哀嚎呼啸。那城墙上的弓箭手无法辨识地上的双方,只是一支一支射着,如雨滴密集,在半空中绘成渔网。
前方想起一阵马蹄声如雷贯耳,掩盖了惨叫声,马上之人个个精悍强壮,拿着手中武器砍掉半空飞来的羽箭,一刀一个不管敌我,顺势直入,势如破竹。“铁军,这是铁军!”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大喊,宗政夜的秘密铁军从未正式出现在战争场合,只是传言每一个都有绝佳的武艺。铁军是由江湖人士组成,尽管武功高,却无固定的纪律性,宗政夜开出的价位太高,做一个职业保镖且不用经常出任务自是吸引了不少人。铁军一进入混乱的占据,更是部分皇城军和禁卫军,只享受这屠杀的快感。
“我们是来护驾的,为何皇上的亲兵要杀我们?”人群中有人质疑,却盖不过那惊天的惨叫,无论对方是谁,拿起刀是抵抗,放下刀是死亡,理智早已失散,求生是本能。只是进退不得,那鲜血积成了小河,尸体堆积如山,几万性命灰飞烟灭,“杀啊!”到处是这般吼叫声,厮杀声忽然爆发,无论是皇城军还是禁卫军,已然将这支精锐的铁军当成了敌人,武器皆砍向狂傲的铁军。
宗政夜的残暴不是一日的传言,禁卫军本是接到命令抵抗皇城军,怎料这半路冲出的铁军,让他们一度开始怀疑皇帝是不是下了命令连禁卫军一起屠杀。那些积怨已久排山倒海之势涌出来,“兄弟们,狗皇帝无情,咱们一同和皇城军反了吧!”
“好!反了!”那些犹豫的看着这翻天覆地之势,跟谁打都是死,人家都反了,咱还不反?
只是皇城军听着比较郁闷,自己明明是来救驾当英雄的,怎么就成了谋反的罪人?
原本此处只有一万皇城军,而禁卫军将近两万都在此处,敌我双方实力悬殊,皇城军撑不了多久就会全军覆没,而被铁军这么一捣乱,局势瞬间逆转,两大军系携手对抗如狼似虎杀人如麻手起刀落血溅兆京的铁军,人潮之战。
“哐”!一匹战马倒下,一个铁军滚落在地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戳成刺猬。
“兄弟们,砍马腿!”
“轰”一匹一匹地马倒了下去,以前铁军与残存的近两万人马近身肉搏,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一比二十的围攻,形式很快占上风,而在城墙之上的弓箭手被下放的混乱和突然的反戈弄晕了头,不知道这箭该射向哪边。
也许至死宗政夜也不会想明白,自己输在这一支拥有高强武器和散漫几率的铁军手上。
局势渐渐平淡下来,众人提着手中的武器,抓住片刻的休整机会,却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打,继续两军厮杀?
有人在人群中寻找到余恕中,怒声质问:“余将军,你告诉兄弟们来皇宫救驾,为何我们成了造反?”
“你欺骗了三万将士!”
“给我们一个说法!”
皇城军以顾不得在场的禁卫军,全体将矛头指向余恕中。
“兄弟们,我没有骗你们,我们确实是来救驾的!”余恕中站在人群中对着千万的利刃和随时丧命的威胁,风打不动老将军的躯体,站在中间似钨铁雕塑厚重沉稳,气势凌人却不带傲气,“二十年前,先皇将皇位传于睿王之子,被宗政夜夺了皇权斩了满门,天佑我大翼,睿王之子险中求生,如今已安然回到兆京。试问在场各位,当年,你们,你们的父母,何人没有受过睿王的恩惠?当年皇城军军权处在睿王手中,宗政夜处心积虑要将皇城军遣往吃紧的边关去对抗蛮族的铁骑,是谁拼死保了你们下来?那年的寒流之灾是谁派人将御寒衣物送到你们家中老小的手上?看看你们手中的军饷,可比二十年前多?看看你们的父母可比二十年前安逸?没有!为什么?因为你们是皇城军!所以只能驻扎城外,所有要遭受不公正的待遇!姑且不说皇城军,”余恕中指着脚下一个铁军的尸体,“禁卫军?看看铁军,宗政夜花了半壁江山请了这些所谓的江湖侠士,看看你们自己,出得力不少一分,可比他们强?睿王之子先已在皇宫之内蓄势待发,只要你们齐心协力辅助他,事成之后你们都是开国的将士!睿王的恩德你们可曾忘记?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当前局势没?”
没有人吭声,大家都沉浸在余恕中的话里,他说得丝毫不假,曾经皇城军由睿王掌管,宗政夜千方百计要遣散这个军队,直到睿王死后军权掌在他手中,看着这支强大的力量又不忍割舍,便让他们驻扎在城外,待遇自然不比在城内的军队。
谁都不愿做第一个发话的人,连禁卫军都在思考,睿王的影响至今还不曾全然消失,他的儿子还活着,无疑是此刻最大的爆炸性的消息。先皇遗诏之事只是传言,但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宗政夜暴力登位,所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自保,哪里还顾得上遗诏之事。如今无论想反不想反,已被逼上梁山,即便事败,也难逃一死,不如拼了这条命,真反了!
众人还在疑虑之间,“咻”,城墙上一支箭飓风之势射向余恕中,“噗”,血洒了一地,惊醒了沉寂的氛围。
余恕中没倒下,有人在那一瞬间替他挡住了箭。一个也许只是无名的小兵。
余恕中扶住他,那小兵捂着被箭射中的伤口,对着千万将士道:“我当年是个十来岁的孤儿,在路上偷馒头被人差点打断手脚,是睿王正巧路过救了我,还让我呆在皇城军中收磨练。此恩不敢忘,如今我媳妇也讨了,孩子也有了,也该为睿王出一份力了。”
“兄弟,”余恕中抱着那兵,“你可是东八营的老李?”
那兵点点头,满意地露出一丝笑容,身体渐渐僵硬了下去。
作为一个大将,连一个小兵的名字和长相都记得那么清楚,无疑是最能收买人心的举动。此刻犹豫的已然坚定了信仰,彷徨的找到了指向。
“反了!”整齐的呼喊响彻皇宫上空,宗政夜心头起了一股不好的感觉。
剩余的一万五皇城军正围着议事的德昭宫,而满朝文武被荣成臻凉的手下一个一个抓了进去,士兵们安静地围着,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德昭宫中,荣成臻凉站在宫廷中央,一旁站着荣成臻清和傅薄雷,看着龙椅上的宗政夜,还有数位高手正保护着他,地下是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官员。
“皇叔,可别来无恙?”荣成臻凉负手而立,君临天下的王者之风,比宗政夜还强了几分,那酷似当年睿王的脸庞,那大臣们惊异。风姿卓绝,似远古神祗庄严肃穆,凌冽的眉峰将线条勾勒的霸气张扬。
宗政夜看着他,亦不免震惊,纵使情报再如何真切,都不如活生生站在眼前这般令人深刻。“如果没有你,我会一直很好。”
“抱歉,”荣成臻凉淡淡道,“你坐登皇位富有四海,今日前来向皇叔取回一样旧物,我想你一定不吝于一件小小的物品,还望皇叔成全。”
“放肆,你怎敢这样与皇上讲话!”不知是跪在地上的哪位忠心耿耿的老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一旁的荣成臻凉手一抬刀一举,不眨眼不犹豫。他踹了一脚,“多事!”
看着即刻惨死的人,跪在地上的都不免打了个寒颤,看来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荣成臻凉挑了挑眉,看了看荣成臻清,并未阻止,此刻还敢站出来讲话的,必是宗政夜的左膀右臂,留着今后也是碍事,只要不是死于他手,一切好说。
“皇叔还未说给还是不给呢?”
“啪”!宗政夜一掌拍在龙椅上,暴跳而起,“你有本事,今日就亲自来取!”
“哦?”他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哼,”宗政夜冷笑道,“今日你拿去了,也不过是个谋权篡位的主,这天下抢来抢去,也敌不过臣子野心,抢吧,今日你抢,明日他抢,皇帝轮着做,哈哈哈——”
荣成臻凉蹙眉有些难办,即便当年先皇传位于他,如今无遗诏,实则名不正言不顺,天下悠悠之口难堵,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今日说没遗诏,明日定要怀疑他是否真的是宗政亦。
“砰”!门被人一脚踹开,两条身影出现在门口,被冬日微弱的阳光拉长了身影。
“先皇遗诏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