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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连部里,指导员正在接听电话,“行,行,行。我们一定做好接待的各项准备工作。”指导员放下电话,走到屋外,大声喊道:“通讯员,快去通知各排,明天早上,三点钟半起床。各排的分担区里的草,要做到锄净,拔光。通知李博文,拎着马灯,连夜换板报。”

宋振国走进来,问指导员说:“团里有什么安排呀?”“噢 ,团里通知,明天呐,团长要陪副师长来咱们连检查工作。”“是吗?那可要好好准备一下。”“是呀。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明天早上把连里的卫生搞一搞,板报换换。哦,我还忘了通知食堂,伙食要改善一下。”“那我去看看落实情况,顺便通知食堂。”“一定要给上级首长留下一个好印象。”“行。我先走了。”

宋振国来到食堂,高和平走了过来,“副连长,有事吧?”“对。明天,团长陪副师长要来检查,指导员让我告诉你,伙食要搞得好一点。”“这么晚了,拉猪也来不及了。”“要不这样,我和团部食堂联系一下,从他们那里匀点肉,让何宝早早去拉回来,不耽误你们做菜。”“只能这样啦。”“行,我去打电话。联系好了,我再通知你。”

第二天清晨三点半,通讯员准时吹起了集合号。牛志强带领着排里的同志,来到了操场上,他们的任务是消灭操场附近的荒草。“哎,王解放怎么没来?”石前进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他转身一圈,四处寻找着。牛志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对石前进说道:“石前进,派人去喊一声。”

一会功夫,王解放夹着一块塑料布来了,他把塑料布铺在操场上,躺在塑料布上,闭上眼睛,看样子是准备睡觉。“王解放,你干什么?”石前进疑惑地问。“你不是让我来吗?我这不是来了吗?”王解放说话时,连眼睛都没睁开。“我是让你来劳动的。”石前进压了压火气,说话的声音还算温和。“不休息好,怎么劳动?”王解放的回答冰冷冷的。“今天是特殊情况,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把操场清理好。你赶紧起来!”石前进的语气开始变得生硬起来。“起来?我们连队工程那么忙,都没起来过这么早。为了一个检查,就起来这么早,这不是形式主义吗?这就是‘伪装!伪装!’这要是在国外,就得给加班费。这草长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拔掉?毁坏大自然。”王解放振振有词。“你••••••”本来嘴拙的石前进,不知说什么好。

牛志强见状走了过来,“王解放,连里既然这么安排,就有他的道理。你赶紧起来干活。”“排长,我不是和你们过不去。我觉得呀,这不是拿咱们知青当炮灰吗?检查工作嘛,不是来检查草拔没拔净,是看看我们的工作进展,看看我们知青的精神面貌。你说,大家都困得这样了,精神面貌还能好吗?”王解放又有了新的理论。“这••••••”牛志强也无言以对了。

指导员远远地看见有人躺在地上,他不知就里,快步来到了操场。他显然是听到了王解放刚才的言论。“王解放,你给我起来!咱们连队,还没有看见过你这样的人。”指导员怒气冲冲地看着王解放喊道。“你这不是见过了吗?”王解放依旧是躺在地上回答。“你••••••”这次,轮到指导员语塞了。指导员感到热血直往上涌,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今天要是不灭掉你王解放的威风,我从此就要威风扫地。他抬起脚,一边喊着:“我叫你不起来!我叫你不起来!我叫你不起来!”一边狠狠地朝王解放接二连三的踢去。这一幕,惊呆了全场。在大家的印象里,指导员虽然严厉,可从来没有打过人。王解放大叫一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地上。

宋振国跑了过来,急忙制止道:“指导员,有话好好说。”“你不就是想在上级面前买好吗?今天,我就在上级面前,好好汇报汇报你,踢人的违法行为!现在的知青,不是任你摆布的木偶!”王解放怒火中烧,目光咄咄逼人的直视着指导员喊道。“王解放,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宋振国搀起王解放。“我就坐在这儿,等着检查团来!让他们先检查检查我的伤。”王解放不依不饶。“先回去吧。”宋振国边说,边拉着王解放走回了宿舍。

连部里,指导员呼呼喘着粗气,宋振国给指导员端过来一杯水,坐在指导员的对面,和颜悦色地说:“指导员,你先消消气。今天的事儿呢,王解放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您踢他,就是您的不对。这在连里呢,影响很不好。一会儿呢,检查团就要来,王解放说出来的话,他就有可能这么做。这样,不良的影响就会传到团里,甚至传到师里。这是我们连里的内部矛盾,我们一定要化解在检查团到来之前。您说呢?”“怎么化解?”“您去向王解放赔礼道歉。”“我向他道歉?!”“对。这是唯一解决矛盾的办法。”“在我的词典里,没有‘道歉’的词!”“指导员,我们共产党员要知错就改。您当时气急了,没有考虑到后果。如果您要是把他踢坏了,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那你说,我给他道歉了,我以后在连里还怎么管理连队?”“我们管理,要以理服人,要诚心待人。您道歉,不但不会降低您的威信,反而,会得到大家的支持和赞扬,拉近干群之间的感情。”“这••••••”“你放心,我会陪着您去。”指导员有点不情愿地和宋振国走了。

经过宋振国从中斡旋,王解放终于放弃了上告的打算。

邹士飞来到王解放的床前,要为他检查身体,王解放奇怪地问:“谁让你来的?”“是副连长。”“哦。不用了,你多给我开几天病假就行了。”“连里有规定,每次最多开三天。如果你的伤没好,我再给你开。”邹士飞递给王解放假条后,走了出去。

何宝看见贺永顺,幸灾乐祸地说:“太振奋人心了!态度太大快人心了!终于有人敢捅马蜂窝了!以前,指导员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现在,他也得低下了一贯高贵的头,给老泡去赔礼道歉了。老泡是连里第一个和指导员当面叫板的人。老泡太‘牛’了!”“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老泡也太嚣张了,以后哇,指导员还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收拾他呢!指导员能甘心栽这么大个面子?”“这倒也是,孙猴子想要翻出如来佛的手心,难哪!”“那咱们多关注一下老泡,别惹祸上身,躲着点指导员。”“往哪儿躲?总不能躲到北京去吧?”“人家躲到北京,吃饭没问题。还有人在门口站岗保护,保卫股都进不了人家的门。”“没那么严重。”“但愿吧。“要是那样,老泡还因祸得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