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智信百无聊赖地向东南方向走了数日,速度并不快,远远看见有个小城,想着进去歇宿一宿,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行商汉子,就向前打听:“老哥,前面是什么州什么县?”
那商人说:“前面是商县了,大兄弟是外乡人吧,去哪里?”
苏智信说:“在下要到皖南去,不知怎么个走法快些。”
那商人说:“到皖南远着呢,这商县往东百来里便是武关,出武关后是邓州、唐州,再往南一直到鄂州,再顺扬子江水路去皖南便是。”又补充说,“如果走水路呢,倒是方便快捷得多。”
苏智信问:“水路怎么走呢?”
商人说:“从这往南是个小渡口,名为流花渡,在那渡口租个船筏子,沿丹水一路往南,出汉水再往南,然后再出去便是扬子江了,到了扬子江,便有很多大船东行的,搭上即可。”
扬子江也即长江,苏智信以前走过几遭,于是向那商人道了谢,自往县城内投宿。一夜无话,次日苏智信起了个早,把马拿去市场上当了五十两足银用作盘缠。寻到那流花渡,果见渡口排着几座竹筏子,便问其中一位船夫:“我想去皖南,船家能否渡我一程。”
那船家说:“公子,那皖南千里迢迢,这筏子怎么到得,不过,我只能载你到龙山,过了龙山便是汉水,那里大船多,相公搭上方可再行。”
“如此,也可以,请问到龙山得多少钱呢?”
“到龙山差不多五百余里,五两纹银,一分不能少了。”
“路上能否提供些吃的呢?”
“船上有窝窝头、红薯等,相公不嫌弃,自可取食,水路上,再打些鱼来煮了汤就着,也大可享用。”
苏智信便租下他那竹筏子,付了船资,跳上去,坐于一头。船夫放了缆绳,竹篙子一撑,筏子便顺水而下,倒也不慢。那筏子穿州过境,两岸风景不住更迭,不一日,到了一水面宽阔处。那船夫把竹筏子靠岸停住,说:“相公,汉水到了,前面再行十余里是个大渡口,可租到大船,船上稳当,路途便没那么辛苦了。”
苏智信谢过船夫,跳下竹筏子,见前面水路宽广,水势甚急,坐上大船肯定走得更快。苏智信沿江下行,不到十里果是个大渡口,只是已近黄昏,只有一艘船系于岸边,不知道船家晚间走是不走。苏智信见有一个艄公在岸边洗衣服,于是走向前去,问:“船家,我想租这船去皖南。”
那艄公抬头见是一位江湖游侠动问,便回答说:“我不是船家,我是这船顾来的水手,船家去了城里,晚些才回。你要问这船去不去皖南,我看公子另寻一家吧,这船已被人租下了。”
“哦。”苏智信见岸边再无其他客船泊着,又问,“可并无其他客船可寻。”
那艄公说:“那是自然,说不得公子要去城里住下了,这天色向晚,除了我家这船,其他的得来日早晨再有。”
“为何你家这船晚了还走呢?”
“因为租下这船的是一个杂戏班子,他们说是要赶去襄阳,所以催着连夜走。”
苏智信身上盘缠不多,不想再去城里再多费食宿,寄希望也能碰上艘晚上可行的船,站在岸边,不住观望。
艄公见他不走,说:“公子像是有急事?”
“急事倒没有,只是眼下那件要办的事情,想早些解决,也不想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
“这样,公子不如待会求求租下这船的那戏班子领头,看能不能搭个便船,给他些碎银子,对于他们这些走江湖的来说,不也是个进项吗。只是公子不能进舱内住,得坐在外面船板上咯。”
苏智信不是那富贵人家出身,倒没那么多的讲究。只是坐这个顺水船,到了襄阳又得重新另找船只,权宜之计,也是没法,便说:“甲板上倒也无妨,如此那领头的几时过来?”
“船东领他们进城里买些物事,估摸着该回来了。公子等等吧。”
再待了不到一刻钟,果然船主带着一队杂戏班子过来。艄公把洗好的衣服提上船,在船尾晾着。苏智信迎上去,说明来意。船主向身旁的一褚衣老者说:“张领班的,你看怎么样。”
那叫张领班的老者上下打量了下苏智信,见他人才表表,不似歹人,便说:“搭上也可,银子不须补了,只是我等都是跑江湖的粗人,公子同行,没得扰了雅兴。”
苏智信忙道谢了说:“我也是江湖中人,并无不便,打扰了领班你众位才是。”
这时戏班中两位青年男子嘀咕着:“班头也是,搭个闲人做什么,谁知他什么来路。”
“正是,你看他腰挂长剑,能是良善之人么,正所谓人不可貌相。”
戏班中还有位青年女子,身材适中,五官也颇标志,她对那两个青年男子说:“出门在外,讲得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两个哪那么多疑心。”
其中一青年男子不服气说:“柳妹,你是看那汉子长得俊才帮他说话的吧,若是个秃头麻脸的,你会这么说吗。嘿嘿。”
那青年女子提手作势说:“找打。”
那两青年男子一阵笑,跑上船去。那青年女子走向苏智信,说:“公子,请上船吧。”
“多扰!”跟着上了船。
风劲帆鼓,船行如箭,那两边山峰一座座地从眼前而过,百里路程只感觉很快就能到。
此时开春,江风仍是寒冷,除艄公外,其余人都躲在舱里御寒。苏智信一身内功真气,虽只穿两件衣裳,立于船头,任风吹衣飘,并不觉得冷。那艄公称赞一番:“公子果非常人啊,这么冷的天,江风+又急,仍能站在船头,眉也不皱,身更不抖。”
苏智信一笑说:“平时习惯了。”
那戏班的青年女子裹了棉袄出来,问:“公子到舱内避下风寒如何。”
苏智信知道他们戏班里人会见怪,便推迟说:“不用了,多谢姑娘,外面空气更清新点。”
“公子手携长剑,一定是练武之人吧,听说武功高强者,这十余丈宽的大江也可凌水而渡。”
“练到极致的,确非难事。”
这时那两个青年男子也出来,哈着气搓着双手说:“公子看起来也是高人,岂不是也可以御水而行。”
苏智信见他们有打趣的意思,便不想多言:“在下勉强可以。”
“哈哈,那要是进我们戏班,有这手绝活肯定能成为头牌哎。”听语气,显然十分不信。苏智信也不置可否。
那男子看到苏智信腰间长剑,又问:“你也练过剑吗,能不能舞一套让我们开开眼界?”
另一人问:“我们那口吞长剑的功夫,你会使么?”
苏智信一笑,知道那吞剑功夫只不是骗人的玩艺,怎么跟真正的剑法相比,就说:“剑法是用来杀人的,可不是用来看的。”
那两人哈哈大笑,说:“太吓人了。哈哈哈哈。”
那青年女子也忍俊不禁,笑着说:“公子倒也是挺风趣的人。敢问公子姓名,家乡何处。”
“在下苏智信,湘南人氏。”
“奴家柳红,湖北汉口人氏。”
“柳姑娘,幸会。”
青年男子之一插话问:“苏公子,那拔你的剑出来看看总可以吧,我们都是懂行的,一看便知是不是好剑。”
作为一名剑客,断剑着实有点不吉利,岂可以当众拔出来,若不是师尊赐剑,剑断时就应该弃掉了。
那两青年男子见苏智信不为所动,十分没趣,就也去船头看风景。
这时船主出来了,说:“众位客官,都到舱里回避一下吧。”
一青年男子问:“为什么,我们正看风景呢。”
船主说:“众位有所不知,前头不远是牛首山境内,有帮水贼,叫金鲨帮,他们头领潘全,外号铁头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手下更有三、四十人,个个都是打家劫舍出身的人物。”
那青年男子听了,吐吐舌头说:“那怎地,莫非他们要抢劫过路船只么。”
那青年女子柳红问:“清平盛世,如此恶徒,难道官府不能治治他们。”
船主说:“虽说当朝皇上英明,天下升平,但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只顾欺压良善,搜刮钱财,杀人越货的流贼尚难捉拿得,何况这啸聚山林的强盗。就说眼下的金鲨帮吧,听说都买通了州府大人,官府缉盗,也不过是张张旗鼓,作作模样,随便抓个要死的人犯就蒙混过去了,因此他们能猖狂至今。”
那青年男子说:“那怎么办,这水路还过不过得?”
“这伙水贼也是以求财为目的,过路船只只要按大小缴纳一定的水路费,就能够放行,像我这等船,每次须纳银五两。因此让各位客官先躲于舱内,以免见到那强盗凶恶,惊吓了各位。”
那两青年一听,忙转身钻进船舱了。苏智信说:“我一个人身无别物,可否就站于外面,我不会坏了你的事的。”
柳红说:“公子何必逞能,都说山强水盗甚是凶恶,犯着他们,可是性命有碍。”说完也跟着进去。
船主怕苏智信生事,推着他进去。船舱不大,本放了不少演杂戏用的道具,这时多出一个汉子,顿时显得有些局促。船行不久,但听外面有人吆喝:“靠上来,靠上来。”
不一会儿,听到有三、四个人跳上甲板的响动声。“老吴,最近生意可好。”
“托潘爷和各位大哥的福,好着呢。这是路金,还有些东西是孝敬各位大哥的,请笑纳。”
“老吴你够机灵。这趟去哪呢,几时回来?”
“去襄阳,还不定何时能还呢。”
众人坐在狭小的船舱内,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听得外面说话声,水贼貌似拿了过路费要离开,不成想那柳红的鼻子被舱内灰尘一激,打个喷嚏出来。船舱内的人除了苏智信都紧张起来,祈祷外面的人没听见。哪知那几个水贼耳朵灵,听到舱内年轻女子的喷嚏声,便停下脚步问:“老吴,里面是什么客人,怎么有小娘的声音。叫出来看看。”
船主老吴说:“几个跑江湖的戏子,各位大哥有啥好看的,没得污了你们眼睛。”
水贼小头目说:“戏班子,那正好啊,过几天潘帮主做寿,正用得着,别废话,叫出来,看看有没本事。”
老吴没法,冲船舱叫声:“各位客官出来吧,这几位大哥要看看你们。”
虽不情愿,几个人还是出去了。那几个水贼见这一众人,有老有少,特别还有个标致的姑娘,不由地两眼放光。那小头目说:“老吴说你们是演杂戏,会哪些武艺呢?”
班主张说:“几位爷,我们靠这口饭吃的,什么火上行走,口吞长剑,走绳索、变魔术,都会的。”
小头目说:“那很好,跟我上山去,过几天我们帮主大寿,正好用得着,不用去请了。”
班主张恳求说:“大爷,你几位看得起我们班子,甚感荣光,但襄阳城有个大户已雇了我等,五天后办喜事时演几出杂戏,定金都下了,大爷那里我看能不能另请高明呢。”
小头目听说,发起怒来,揪着班主张的衣领说:“小老儿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爷叫你去,不是跟你商量,是必须去。那边就是皇帝老儿请你,也去不得。信不信爷给你一刀子。”说完几个喽罗把鬼头大刀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领班张吓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那几个水贼一阵笑,说:“快走,帮主看不上你等,再放你们不迟。”
一小喽罗说:“刀哥,这么小打小闹的戏班子,我们帮主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但这小娘们嘛,帮主肯定会笑纳的。这个功劳,铁定是刀哥拿了。”几个水贼哈哈大笑起来。
柳红躲在苏智信身后,吓得脸色煞白,不想去又不敢说不去。几个水贼已推搡着他们去另一艘小船了。船主老吴也一敢声张,失去一单客户事小,得罪这班匪徒,身家性命都难保。苏智信想看看这帮人有多嚣张,如确实作恶多端,不如顺手把它给挑了,也算为民除害,便没有声张,混在戏班子中跟着上了那条小船。
此时已近中午。船很快靠岸,几个水贼赶着苏智信及戏班子里人上了岸,便有两个喽罗接应,问明了情况,合在一处嚷嚷着往牛首山上去。那牛首山不甚高,但也相当险峻,路途窄小而临石崖,半山有放哨的小兵,再上去是山寨大门,有贼兵把守,上书“金鲨帮”三个大字,果然是易守难攻,是落草为寇的好地方。苏智信见那山顶却是茂林修竹,有溪水从崖而降,心说这帮水贼倒选得好风水,若粮草足够,守住这山口要道,百来个官兵实难强攻上去,奈何他们不得。
进去一茂林,再走了约半个时辰,才看到房屋,正是匪窝所在。杂戏班子的几位心惊胆战地走了一路,又饿又乏,但不敢吭半句声,怕惹毛了几个水贼,讨皮肉之苦。苏智信却走得如闲庭信步般,一路留心这里的周遭环境。走近那几座房屋,前面是个场子,十几个水贼或坐或站的散于场边,屋前一太师椅上,斜躺着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两边站着两具喽罗。看样子这躺着的就是那所谓的帮主了。场子中间树一木桩,上面五花大绑着一个汉子,大寒天却被剥了全身衣服,披头散发地看不清样子,浑身上下却是皮开肉绽的,甚为可怖,看来是刚被严刑拷打过,不知为什么落在这帮匪人手。
那叫刀哥的小头目见了老大,赶紧小跑着走过去,报说:“帮主,小的给你带来了个美女,还有一班戏子,过两天你大寿日子,正好庆贺一下。”
那躺在太师椅的大汉听到,“噌”地跳起来,问:“哪里。”看到苏智信等人后,拎起椅旁边的钢刀,大跨步走过去,一个劲地往那柳红身上瞅。其他小喽罗也围拢过来。柳红看这阵势,吓得两腿发软,往班主身后躲。
潘全一脸猥琐,张着嘴巴,流着哈拉子,笑眯眯地说:“小娘子别怕,走来出看一看,我不会伤害你滴。”过去就要拉她。
柳红害怕,只得转出来,跪下求他:“小女了柳红,见过大王,请大王饶过小女子几人。”
潘全哈哈大笑说:“好说好说,你几个先在山上住下,好吃好玩,待我过完四十岁大寿,一定送几位下山。”
班头不敢再说什么已有人请去表演之类的话了。潘全对之前那小头目说:“小刀,把这几个请去,好酒好菜招待。这次记你一功。”叫小刀的小头目马上屁颠屁颠地招呼苏智他们进屋。
几人用过饭,心里惴惴不安地,不知金鲨帮打的什么主意。张领班说:“苏公子,这事本不涉你,倒把你牵连进来了,待会儿见到他们头领,老汉求求情,让他放你走吧。”
苏智信说:“班头何需多言,本来是一条船上的人,岂能独全,何况承你情让我搭顺水舟船,今天若真是有事,大家一起承担就是。”感于班头的好心,苏智信有心帮助他们一把。
戏班里几个人都没辙,那其中一个青年说:“那头领八成是看上红妹了,不如到时红妹求求情,让他放我们走吧。”
张领班骂他说:“你怎么说这等话,让一个弱女子去求情,他要对柳红有什么歹意,我老汉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她。”柳红自小就跟了张领班,算得有半个父女之情。
那青年不服,但不敢再回嘴。
正说着,水贼小头目小刀进来,对柳红说:“姑娘,跟我去厨下沐个浴,换身衣服吧,我们帮主要见你。”
柳红正不知所措,张领班说:“要见你们帮主,我们一起见好了,不是要我们演戏看吗,这里我说了算。何况表演节目,用不着沐浴更衣。”
“去你的老头,你装什么蒜,我们帮主见你们干嘛,滚一边去。”
“柳红不能单独跟你们走。”
“哟嗬,小老儿你还挺犟!”水贼小头目不耐烦,一把推开张领班,就要去拉柳红。柳红吓得紧紧抱桌子腿,不敢跟他走。
这时苏智信说话了:“这位小哥,我陪柳姑娘一起见你们帮主吧,她一姑娘家,胆小。”
小头目侧头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白脸样儿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不由得火起,说:“你又是哪根葱,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便一把去推苏智信,没推动,他以为站得远了没用上力,又走前一步,双手当胸推他,仍是纹丝不动。
小头目急了,拔出单刀来,架在苏智信颈脖子上,恶狠狠地说:“小子,你敢坏我事情,我这把刀可是喝过人血的。”
“何必动粗,反正没我陪着,柳姑娘是不会跟你走的。”
“你奶奶的,你还真能了。”小头目挥刀便砍向苏智信头部。众人大叫:“饶命啊,大爷。”却听得“当”的一声,苏智信是毫发无损,小头目的手却给震的发麻。原来他右手举起剑鞘,轻易地挡住了那刀。
那小头目仍不信邪,拿刀又往苏智信胸部搠去,要当场结果了他。一连几下均被他用剑鞘挡住了刀尖,没伤着半分。小头目见对方确实有些邪门,便骂声:“好小子,你嫌命长,你就跟过去吧,我们帮主的厉害,让你好好尝尝,把你心肝挖出来下酒喝,那都不是事。还有我跟你说,咱们金鲨帮可是修罗神教下属的帮派,得罪我们帮,便是得罪了神教,那时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苏智信一听,原来这小小的金鲨帮还依附了魔教,怪不得如此猖狂,好家伙,你不提魔教两字便罢,即然你说出来了,今天一个都不能放过你。
“走不走?”苏智信淡淡地说。见张领班似乎要劝,便对他摆摆手,意思是没事,我可以搞定。
“走,你要送死,爷还拦着你不成。”小头目没法,只好在前领路。苏智信和柳红在后面跟了出来。
几下转折,来到另一屋前,小头目说:“这是厨房,我要带这小娘子去沐浴更衣,难道人家姑娘洗澡,你小子厚着脸皮跟过去?”
“说好的去见你们帮主,又去洗哪门子澡,这也没到晚上就寝时间不是。”
“你找死。哎哟哎哟,放手,疼死我了。”小头目痛得汗都流了下来。原来苏智信捏住他伸过来的手,只稍微运劲,便整得他哇哇大叫起来。
“好好,我带你去见帮主,放手啊,哎哟,你想疼死我。”小头目见是个狠角色,不敢再出声。心说把你带到帮主那,有你好果子吃,帮主武功高强,看怎么炮制你。
又是几个转折,来到居中的大屋前,小头目向里喊声:“帮主,这小娘子给你带过来了。”
门吱呀地打开,那胡子大汉潘全同几个手下出来。潘全见柳红身边还站着个戏班子的后生,收了笑容,问:“这小子是谁,你把他也带来干嘛,带回去,我只要这小娇娘,嘿嘿。”
“帮主,这小子有点邪门,硬是要来见你,小的制不住他。”
“哦。关冲、王虎,你两个去会会这小子,看他有几斤几两。”
“是,帮主。”潘全身后转出两个手下,都是高大威猛的打手,一个使鞭,一个使槌,两下夹击,往苏智信身上招呼。
即使几月前,这两小角色也远远不是苏智信的对手,何况经过在川西的一场历练,他的衡山剑法又精进了不少。见敌人攻上,苏智信不慌不忙地,左拨右挑,几下将那两打手的招数化解,兵器接触之时,更暗运真气,直震得他们手心隐隐作疼。
潘全见两个得力的手下打不过,大喝一声:“退下,让我来教训教训这小子。”便拔出钢刀,一个轻纵,加入战局。两个打手这才松口气,连忙退到一边。
那潘全使的是七十二路快刀,以快以狠为主,一刀快似一刀。他在此道中也浸淫了二十来年,果然手底上有些硬货。苏智信剑未出鞘,仅以剑身抵挡,倒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还不了招。金鲨帮众见潘全占了上风,便一个劲地叫好,忙不迭地加油助威,“帮主果然刀法天下第一。”“不识好歹的臭小子,再不跪下求饶,后悔都来不及了。”“帮主先把这小子的手脚砍下来。”而柳红一双小手紧紧握住,甚是担心。
潘全却是暗暗心惊:自己这快刀左砍右切,一招快过一招,可以说滴水不漏,这小子竟能轻松躲过,他明明是使剑的高手,为何仍不拔剑还招,难道有什么忌惮的,还是有什么厉害杀招要给我个措手不及。
再战得四五十招,仍是没伤到苏智信半分,潘全忽然收刀说:“等等,你到底何人,为何要与我帮为敌?”
苏智信嘿嘿一笑说:“我是谁并不紧要,你们为祸一方,作恶多端,今天便是你们的死期。”
“你可知,我们帮可是修罗神教的附属,你有多大本事,敢与神教做对。”
“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那为何不拔剑,拼个你死我活。”
“很好,看你的快刀厉害,还是我的剑法厉害。”苏智信缓缓拔剑,正是被漆伯的师妹震断的半截长剑。众人见了无不哄笑:“好一把宝剑,哈哈,断的。”
潘全却是多了一份小心:此人敢以断剑与我对敌,必有过人之处。两人再不打话,快刀与断剑再次战到一处。衡山剑法也是以快准狠为特点,两人越打越快,一般只看到个刀光剑影,眼花缭乱。苏智信的断剑无法发挥“刺”字诀、“挑”字诀,只能劈、砍、削、格,威力已是大打折扣,但仍高出对方不少,战至五十回合,一招劈砍,划破潘全胸前皮肉,那处顿时鲜血直流而下,这要是有剑尖,非开膛破胸不可。
潘全胸前中招,大惊,撤刀往后一跃,跳出十来步,大喊:“今日的账记下了,你们衡山派等着。”说完,转身往后山跑去。他轻功倒也不差,可惜遇到的是苏智信,没跑出几步,眼前人影一闪,已被拦住去路。潘全慌里慌张中,挥刀急砍,但已破绽百出,被苏智信觑出空档,几剑将他结果了。
金鲨帮众见帮主已死,顿时一哄而散,四下奔逃。苏智信施展轻功追上两人,也用剑斩杀,大喝一声:“哪个敢逃,先杀哪个。”
这一喝用上了内力,声如洪钟,果然见效,帮众几个均如施了魔法般,立于原地。苏智信站定要道,对那叫小刀的头目说:“把你帮所有人都叫出来,一个不能少,少一个,你性命不保。”
小头目哪敢违抗,乖乖地去叫了,不一会,门口已站了十余人。苏智信问:“怎么这么少人?”
“报,报告大侠,镇守山寨的就这十余人,其他的除了看守上山要路和寨门的六人,还有二十多人都下山去,去干活了。”
“干什么活?”
“干、干,做买卖。”
“就是那剪径勒索的勾当?”
“大侠饶命啊,小的,小的们并没害人。”众人都跪伏在地,大喊饶命。
苏智信并不是嗜杀的人,虽说水贼个个可恶,但已制服,再不好下手,便说:“今首恶已除,本想把你们一个个也砍了,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项上人头暂且寄下,若再做坏事,定惩不殆。”
众人又是不住地磕头谢饶命之恩。苏智信问:“我们刚来时,绑在那木桩上的汉子是什么人?”
“是临府一个庄子的武师,因为跟我们,我金鲨,那个帮,起了点误会,所以才出现在这个地方。”
“赶紧把他放了。”
“一定,马上!”
“还有,山上还关了什么人,都给放了,以前盗抢勒索的赃物都全部拿出来,除了给受害人外,你们留点盘缠,各自谋生去吧。我要把这里烧掉,从此江湖上没金鲨帮这个名字。”
“是,是。”“好,好。”“谢谢大侠饶命!”水贼诸人,可能都有该死的罪,但是,苏智信并不是官府太爷,没空一一审理清楚,又不能滥杀,只好放他们一条生路,期待有个别人能良心发现,改过自新。
苏智信遣散了众喽罗,各屋点上一把火,山风吹着火势,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