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又大又圆，就算是凄清中，也显得机灵而狡黠。
这是一双极其迷人的眼睛。
他心里忽然一跳。
那是很陌生的感觉。
而且，这也是生平第一次。
于是，他也移开了目光。
可不知为何，内心一直砰砰砰的，很久也无法平息。
然后，没忍住，眼光又看了过去。
某一次，她对上他的目光，但觉他的目光很奇异——好像火辣辣的，又好像充满了探索与好奇。
她便更是不安，立即低下头，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金小姐有什么打算吗？”
她很小声：“我……我怕这样下去会连累四爷。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四爷，我很感谢你救我，照顾我，不过……”
“不过什么？”
“以后，你还是别来看我了吧。如果因为我而连累四爷，那我真是万死莫辞了……”
他笑起来，又端起空空如也的咖啡杯看了看——这其实并不是一只标准的咖啡杯，只是一只漱口杯而已。
堂堂金家大小姐，曾经的金氏集团总裁，她能在漱口杯里兑出这么好喝的咖啡，也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又看了看地面，只见昔日遍布尘埃乌黑不堪的地砖也被擦得亮澄澄的，可以说，老白的这间老屋子，已经被她彻底改变了一个模样。
原以为是娇小姐，却无论何时都能把烂泥一样的生活，活出一朵花来。
他抬起头，看着她。
她终于对上了他的目光。
这是第一次，二人目光对视，她没有躲闪——既非当年初相识时的趾高气昂，也非结婚之后的不屑一顾。
有很长时间的沉默。
然后，雍正慢慢开口了。
他漫不经意地：“以后，我的确不会再来看你了……”
金婷婷的目光慢慢移开，转向窗口，然后，又低下头，无法分辨她听到此话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要和枝枝结婚了，所以，以后的确不方便来看你了。”
他解释：“枝枝是娱乐圈中人，金小姐该知道，狗仔队十分厉害，盯着明星们的一举一动。加上她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所以更为狗仔队所关注。如果被狗仔队拍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不止对她不利，对你我也不利……”
他的语气更加平淡了：“我俩并无任何苟且关系，如果因此而连累到金小姐，那我就很过意不去了。所以，我今后的确不方便再来了。”
她的睫毛微微垂下，又抬起头，但是，目光没有直视他。
他若无其事：“金小姐，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吗？有的话，就今晚一起提出来吧。不然以后我怕没什么机会了。”
她沉默了一下，才摇头，轻轻地：“谢谢四爷，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了。”
“一点都没有了吗？”
她顿了一下，还是摇头。
他的两只手搭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又看了看这间简陋的小屋子，取暖器散发出来的热气令它显得格外温暖。
呆久了，竟然觉得无比舒服。
“好吧，既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那我就告辞了。”
他伸了个懒腰，才慢慢站起身：“好吧，谢谢金小姐的咖啡，可真是我生平喝过最好的咖啡。”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
这时候，他已经站在门口了。
她有点意外。
他却反手关了门，声音很低：“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她惊愕。
“金小姐，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如果你愿意，一个月之内，你便可以离开这里……”
她的眼睛一亮，声音却很飘忽：“我……我当然希望离开……可是，我哪有离开的机会？再说，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的声音又快又急：“只要你愿意离开，我会设法。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她斩钉截铁：“我愿意。”
他笑起来，声音更低了：“金小姐，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此事。不过，在这之前，我不方便再来看你了……”
她点点头，忽然问：“我离开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一次，轮到他一怔。
也不知为何，他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却十分固执：“四爷，是不是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他半开玩笑：“至少，送你离开的那天，我们还可以见到。”
她看他一眼，低下头去，然后，再也没有做声了。
他也没有做声，只是一直站在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金小姐，我走了。”
她微微弯腰，鞠躬：“四爷，谢谢你了。”
他一笑，若无其事拉开门，转身就走。
金婷婷听到砰地一声关门声，然后，雍正的脚步已经彻底远去了。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他的婚期到底是哪一天。
可是，她想，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雍正刚出门，就接到电话。
电话是杨姐打来的，他不敢怠慢，立即驱车赶到。
那是杨姐家里。
一走进这片别墅区，他恍然有种错觉：春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四周的树木还是苍翠的，玉兰花却早已盛开了，一树一树，红的、白的，煞是动人。
湖泊上，有几只游弋的白天鹅，不时昂起脖子，发出高傲的：昂昂昂之声。
这是他第一次获邀到杨姐家里。
对于杨姐，他一直很是好奇，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富婆，人生多次大起大落，最风光的时候，是几百亿传媒帝国的女总裁，最落魄的时候，身患重疾，被债主包围，几乎到了彻底破产的地步。
不过，几起几落，她再次踏上了人生的巅峰时代。
鱼乐帝国，已经彻底在她掌心。
虽然在新的构架里，她已经不再有绝对控股的权利，可是，幕后大老板不想惹事，也不想麻烦，把一切的幕前权利全部交给了她。
换而言之，只要不涉及资本的大变故，杨姐还是彻头彻尾的第一当家人。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她在鱼乐帝国，具有绝对的发言权。
尤其，当大作家汤丁的合约变得灵活时，她的地位就更加突出。
很简单，汤丁的合约现在在鱼乐帝国已经彻底变成了自由约，书也是一本一本单签。
也就是说，如果汤丁随时准备不合作了，那么，鱼乐帝国将遭遇不可估量的损失。
所以，他们就更加希望杨姐能彻底维护住汤丁这个大金矿。
杨姐的地位，也就更加超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