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伯颜却是在肇庆府大军驻扎,不再前进。
赵洞庭意识到,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伯颜,似乎真有等待也速儿汇军的势头。
远在宣化的张珏飞鸽传信信宜,请示赵洞庭是否率军往东,收缩防线。
赵洞庭只是让他再等等,明确元军动向再说。
又过六天,伯颜大军从肇庆府压到德庆府主府端溪,这里距离梧州、岑溪都已是不远。
也速儿大军也已到荆湖北路地境,似有直接挥军到广南西路静江府的打算。
静江府依山而立,城墙高耸,着实是个可攻可守的军事重城。
张珏调动冻州、太平寨的天贵、天富两军往宣化聚集,收缩防线,欲往文天祥防线靠拢。
而就在双方紧锣密鼓行军之时,伯颜终是率先向宋军发起攻势。
元将阿剌罕率五万军卒从端溪赶往最接近梧州城的封川府,兵压梧州,距离梧州不到百里。
元将孔元率兵两万,在端溪城外横渡郁水,直奔岑溪。
双方的探目来来往往,在荒野中川流不息,到现在,自然都已是对对方的动静了于指掌。
宋军知道元军的动向,元军亦是知道宋军的防御布置。
说到底,还是得在战场上见真章。
赵洞庭和秦寒等人在信宜研究局势,都很清楚,阿剌罕的五万军卒大概没有胆气进攻梧州,突然进军封川府,只是为牵制梧州府的天魁军而已。天魁军不过万人,岳鹏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驰援岑溪。
而岑溪有天罡军驻扎,这点元军应该知晓。孔元做先锋,大概也只是探宋军虚实而已。
就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天,赵洞庭信鸽传令苏泉荡,让他务必击退孔元,打好这第一仗。
双方大摆阵势,这第一仗的胜负,对士气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将近十天过去,孔元两万大军到岑溪县外二十余里处山丘上安营扎寨。但是,却并未向岑溪发起进攻。
也速儿大军接近静江府。
张珏麾下五万大军齐聚,放弃原本驻扎的城池,到宁浦,和天满军汇合。六万大军驻扎宁浦。
赵洞庭夜里和秦寒、东河里、赵与珞继续探讨局势,忽然发觉有些不妙。
阿剌罕五万元军牵制岳鹏,似乎是想给兵发岑溪的孔元制造机会,但是孔元却按兵不动,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在房间里,赵洞庭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岑溪,问道:“孔元按兵不动,到底想作何打算?”
因为也速儿这个时候还未到静江,伯颜的每个举动,便都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也速儿不到,不正式摆开架势,实在让人无法预料元军到底打算如何突破赵洞庭的防线。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大军接近静江府,便绝不可能再从广南西路的西边迂回进攻了。他的后勤补给线无法延续这么远,而且,他也不可能这样浪费时间来故布疑阵。
秦寒、东河里、赵与珞都是低头看着地图沉思着。
过数分钟,秦寒忽然道:“要是元军先围后攻,我军怕是就麻烦了。”
赵洞庭的眼眸猛然凝缩起来。
秦寒这句话如同针似的直直插在他的心里。
他脑海中极速盘算着双方的兵力配比,是啊,如果孔元并不是欲取岑溪,而是牵制岑溪呢?
只待伯颜将岑溪往南的宋军全部牵制住,也速儿再分兵牵制张珏和文天祥,梧州岂不是危矣?
宋军要守城容易,可要出城突破元军防线,驰援其余城池,可就有些难了。
秦寒这时候看向他,道:“皇上,看样子我们只能将天机、天闲的军马全部调往岑溪了。然后再看元军如何应对,如果他们继续向岑溪城外增兵的话,那肯定就是欲要切断我军七寸,大举进攻梧州!”
不得不说,元军如果真的是打算先牵制其余城池,然后主攻梧州的话,确实正好击中赵洞庭铁桶防线的短板。秦寒的这个提议极为中肯,赶在元军彻底牵制住岑溪以南的各城之前合军岑溪,到时候兴许还能突破元军,赶往梧州。
然而,赵洞庭沉吟过后,却是道:“纵是赶往岑溪,又能如何?”
元军终究是兵力太盛,即便他将全部兵力都调去梧州城,也未必能守得住。
即便守住,又得有多少损失?
那样的损失,是现在的南宋根本难以承受的。
秦寒叹息道:“选择和元军正面开战本来就是个错误。”
他到现在,都还不任何赵洞庭的对战方阵。以眼下局势来看,宋军完全应该避开元军锋芒才是。
赵洞庭摇摇头,“不,朕说过,朕不会再做老鼠皇帝。”
“两万元军就想牵制住岑溪,引我军北上么?”
他眼睛微微眯起,沉声道:“让张红伟率军往岑溪。同时,命苏泉荡歼灭孔元的两万元军!”
东河里三人听到这道命令都是懵了。
赵与珞道:“皇上,天罡军不过万人,让他们主动进攻孔元两万元军?”
元军骁勇是众所周知的,除去赵洞庭碙州、广西之战以少胜多外,还几乎没有宋军完成过这样的壮举。
在赵与珞心里,若是有三万宋军,兴许可以歼灭两万元军。但一万宋军,却有送羊入虎口的感觉。
而秦寒则是沉吟着,道:“或许可行。”
他可是见识过赵洞庭的火器。
赵洞庭不再犹豫,看向东河里,道:“东河大人,去传令吧!”
“臣领旨。”
东河里拱手,匆匆离开房间。
秦寒道:“皇上这又是打算用广西之战的老法子?”
赵洞庭坐回到椅子上,“元军兵锋太盛,只能慢慢消磨他们的兵力了。真要让他们把架势完全摆开,双方决战的话,你觉得我军能够有多少胜算?”
秦寒道:“接近于没有。”
“嗯。”
赵洞庭点点头,“所以咱们不能给他们决战的机会。”
秦寒深深看着赵洞庭,“皇上现在越来越像是个大将之才了。”
赵洞庭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