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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淙舟逃跑的过程中一边不忘手忙脚乱的将外袍拉好,免的不小心春光乍现,只是纵使如此,里头空无一物的感觉还是十分别扭诡异,所以本打算躲到后头小柴房里重穿衣服的淙舟,在从内室里那间隔出来充做澡间的隔室里出来,又经过潋滟与真华的卧房,见道那隔开内室与外厅的帘子时,本身其实虚脱无力完全因内心羞耻强使着身体动作的淙舟还想着自己总算逃过那只臭狐狸的戏弄而松了口气的欣喜掀开帘子的剎那,顿时气一泄,萎靡的身软,落进了后头黄雀的怀抱中。

早已烘干自己的潋滟,自淙舟身后怀抱着她,靠在淙舟耳旁说:「小淙舟,不愧是娇俏的少、女啊。」别有意味的话语伴随着轻挑的口吻的调戏令淙舟霎时忘记正坐在自家优雅喝茶目的不明的山神大人,面红耳赤侧首朝身后人叫道:「谁跟你这臭狐狸一样。我、我,我如今也不过刚满十八,哪像你这只活了不晓得多少岁的臭狐狸一样。」

潋滟挑眉笑而不语,先将淙舟扶至榻上落坐后,不顾淙舟那明显写着要对方离远一点的眼神,低头替她整好衣服未免有一丝肌肤外露后,才抬起头勾起对方下巴,直视着淙舟的双眼。

那双满载被看者难以名状之情的瞳眸,终令少女不自在的撇过头。

「唉,年轻人啊。」煞风景的淡雅女声使淙舟蓦地红透了脸颊,尴尬的挪动着身躯朝后方缓缓移动直至抵住木墙。潋滟则是笑容依旧的转头眼神溢满不满的瞧着她。

明了对方不满从何而来的招摇,品茗举止不变,只是轻叹。这口气是为哪般,彼此心知肚明。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谲。招摇与潋滟同样在笑,可眼神不一,淙舟则是倚着木板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真华由外头走进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前爪揉揉鼻子在门口瞧瞧三个人。最后跃进坐在榻沿朝她招手的姊姊怀抱中。

招摇放下手中茶杯,轻声言道:「近日,山林间,有一身着红袍的男子到处窜出。」

潋滟不言语,漫不经心的抚着真华的背,淙舟则是诧异的抬起头盯着前方人的背影。

「不过对方倒是没有任何伤害孩子们的举动,只是…有些疯言疯语罢了。」招摇转了转茶杯,抬起头看着潋滟。「虽说,我为不干扰大道运行,而在最后冷眼旁观。但那也是在我确定小道士不会有事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只是我却也想不到,你竟会放过他。」

真华扬着头,瞧着姊姊。而淙舟也在等着潋滟的答案。

潋滟若无其事的把玩着小狐狸的尾巴,彷佛事不关己一般,轻声的丢出答案。「有人曾说过,咱们受到不公的待遇时,纵然不能挟怨报复。可如果放过对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所以只有以直报怨,方为上策。况且,我也不想再造杀孽了。如此已是他的报应。终生疯癫对其而言比死还痛苦。」说到底,只是因为让对方一死太过便宜他,那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岂不更好

只是此番说的太过义正词严的解释让招摇脸上笑容差点维持不了的,忍不住考虑自己当初不出手任事态发展,让小道士差点死了是否错了。而小狐狸则是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家这位自狐祖妲己之后最有能力的狐族族长,不愧才智双全,连那些她总是记不得的内容都能轻轻松松的信手拈来。

潋滟身后的小道士,却是撇头,长发随着动作垂落身前,摆放于身侧的两手攥着双拳,紧抿着唇。只是这次抿着的,是打从心底甜起的笑意。

「那你呢,小道士。他差点让你连命都没有了,你愿意这样轻轻松松的放过他」招摇让人堵的说不出来,索性改变问话对象。只是话刚问完,就感觉到刺骨的冰寒。她不用看都晓得这视线出自何人。

招摇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从前那让一干天兵仙将神祉们紧追不放的九尾狐,在当时那风韵潇洒、片叶不沾、毫不留情的模样,与如今这般将对方捧在手里、护在心上就怕她受到半点委屈、伤害…要是叫从前那些众生仙神们知道,这小淙舟…只怕前途茫茫啊。

淙舟正首,对上招摇视线。沉默好一阵,才说:「那臭狐狸做什么…都是好的。」然后又撇过头,好像没说过话一样。

这姑娘家的心思与动作,瞧在山神大人眼里除了无语还是无语。而原本冰冷的视线却剎那成为暖的她都想开口嫌热的温度。

本来还想再说些甚么,可瞧着对头那一个两个的模样…山神大人最终放弃。瘪了瘪嘴,为自己难得的善良自得一阵,然后抱起茶具起身潇洒离开。

对于小道士那明显日益见长的少女情思,以及九尾狐的疼爱,招摇跨过门坎时忍不住勾嘴笑。

这世间的因缘际会,难以言明,常令人百思不解上天究竟是如何将众生的因果牵扯一起。有时,就算是违背所谓的世俗道德,却又是令人感到如此愉悦的幸福,这也是因果令人玩味之处,是福是祸,不到头,谁也不能知晓。招摇垂眸,恰巧一阵清风抚过,尔后,她的笑容越发明媚。

只要无愧于己,不伤他人,纵使一世猖狂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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