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殿因为贺芳庭的回来,而略显得有些生气。贺芳庭一夜之间,在重华殿的西侧便植了一片红梅,也不知耗费了多少灵力。只是这满殿的红梅,和满室的冰糖葫芦,都显得喜气洋洋的,唯有他一夜未睡的眉宇略带着些疲累的颜色。
瑾誉抬手原是想过一些灵力给他,却被他拒了。站在清晨的微风里,瑾誉端着刚熬好的八宝粥,盛了一碗给贺芳庭暖手,贺芳庭望着瑾誉,道,“殿下,先前为了救幻焰神女,你已然失了不少灵力。就不必在我身上耗费了,你我都知时日不远了。”
贺芳庭说着,双手捧在瓷碗上,袅袅的白烟氤氲了他清俊的眉目,愈发托出他的俊秀。
瑾誉便说,“也罢,本君只怕你如今也承受不了那些灵力了。本君还未告诉你,栩曼妙她已然辞世,就站在你出生的那片海域。”
贺芳庭闻言,心头也掠过一片哀伤,却莞尔一笑道,“也好,总比一生孤念要强。”
瑾誉又道,“净月死后,那片星玉珏却迟迟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斓星会在哪里。倘或是从前,你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斓星了吧。”
贺芳庭便说,“也不一定,了落有心藏起斓星,又有魔族介入,总是要花费一些时间的。何况,这段时间恰好能够让幻焰神女恢复记忆和术法,这样若是我离去了,有她照顾彩嫣,我也就安心了。”
贺芳庭说到此处的时候,紫瑛恰恰也走了过来,轻轻咳了一声,道,“彩嫣昨夜睡得沉,如今却还没醒。但是,贺殿主到底给彩嫣吃了什么,让她睡得这样久?”
贺芳庭笑道,“煮了些奶茶,兑了些蒙汗药罢了。算好了时间,她约莫着能够这样睡上三日,便也看不见我垂死挣扎的模样了。”
“贺殿主,果真要如此做,只怕彩嫣醒来也会不甘不愿的。”紫瑛说道。
“就当是我自私好了,我看不得她哭,虽然眼睛看不见不代表没有。”贺芳庭叹道。
瑾誉便说,“既然还有三日,为何不让她再陪着你三日,且到最后一日再……”
“殿下,可还记得当初与芳庭一同在白雪山狩猎的情景?”贺芳庭笑着,又道,“芳庭还想再同殿下比试一回。”
瑾誉闻言,叹道,“你若走后,只怕没有人还可以与本君比肩狩猎,还分毫不输了。”
“这一次,殿下想赌什么?”贺芳庭问道,手里变幻出两张弓箭。
瑾誉便笑道,“赌谁先射到那只银色的麋鹿,倘或你赢了,本君便赐你仙寿五万年,倘或你输了,便要再给本君打工五万年。倘或你和本君依旧时候平局,本君也是无法,且和苍天宿命赌这么一回。”
贺芳庭杳然一笑,道,“殿下,这又是何苦……”
瑾誉不曾说话,拉着贺芳庭,腾云驾雾地往白雪山而去。临行前,将青玉扇镇在净月宫,以保净月宫不在被任何妖邪魔族侵犯。彩嫣便交予紫瑛照料,他二人倒是去的潇洒豁然。
三日不长不短,瑾誉回到净月宫的时候只身一人,紫瑛已然猜中结局,只是泪眼涟涟。瑾誉将紫瑛拥在怀中,道,“别这般模样了,若是让彩嫣见了,更叫她伤心。何况,芳庭生前说过,只说他云游四海,不必与彩嫣言明。”
瑾誉的话音落下不久,彩嫣所踪的蒙汗药药效褪尽了,乐颠颠地跑来重华殿,四下兜转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贺芳庭的身影,遂对着紫瑛笑道,“紫瑛姐姐,知不知道我方才做了一个很长的美梦。”
紫瑛强颜欢笑,替彩嫣倒了一盏热茶,递了过去。彩嫣捧在手里,却并不喝那热茶,叹道,“这梦长得,我都不想醒。姐姐可还记得白雪山,我是在那里遇见芳庭哥哥的。那次他去狩猎,没有和瑾誉殿下一起。可是我的梦里,我又一次回到白雪山,他和殿下一起,在追一只银色的麋鹿,我想帮他,我就去把麋鹿赶到他的眼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箭却射中了我。我醒来的时候,还觉得胸口很痛呢。你看……”彩嫣说着,走过去拉起紫瑛的手贴在她的胸前,紫瑛果然摸到温热黏糊的一片,再收回手的时候,血染红了白希的手掌。
紫瑛惊道,“你灵魂出窍了?”
彩嫣摇摇头,道,“不,那只是一场梦,有点真实罢了。但是,我知道梦总是会醒的。我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重华殿里种了好多红梅。我记得我和芳庭哥哥说过,我嫁人的时候,好希望夫君能把新房用红梅布置起来,他这是在等我成婚么?等我成婚的时候,再采下那些红梅来做我的贺礼吧。”
“彩嫣,其实……”紫瑛握着彩嫣的手,想说又说不出来。
彩嫣却又偏执地说道,“还有那些冰糖葫芦,我前几天就同他说过,我喜欢吃新鲜的,他怎么老不听呢。紫瑛姐姐,你也替我说说他。”
紫瑛终于拉着彩嫣的手,泣不成声。
彩嫣抬手擦着紫瑛脸上的泪,叹道,“姐姐怎么哭了?”
紫瑛语不成句,倒是瑾誉走过来,道,“彩嫣,贺芳庭他……”
彩嫣摇头,一双手从紫瑛的手中拼命地挣扎出来,捂着耳朵大喊道,“不要说,不要说,这场戏我们一直演得很好。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做了个梦,梦里他说他要走了,再也不可以给我做冰糖葫芦吃了,我还骂了他。我说他没良心,他说他果真没有心了。”
彩嫣说着,泪水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又含糊地说道,“他说,我终有一天会离开他,成为狐族新的狐王。所以,其实不用太伤心,现在不过是他先了一步。可是,我是女孩子啊,不是说,什么都要女孩优先的么?他真没风度,你们说是不是?”
瑾誉点点头,又道,“本君赢了那场狩猎,因为他还是没有撑到最后,握着那张弓,箭飞出去,却不知飞到哪一处。他最后是笑着的,他说自有去处。”
彩嫣听到瑾誉说的话,忽然就不哭了。她缓缓地站起来,对着紫瑛道,“姐姐,我想我也有了我的去处了。”
紫瑛闻言,十分担忧地握着彩嫣的手,紧张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先去白雪山,遇见他的地方,再去泊临镇,和他一起走过的地方,最后去苍洱海,那个他归去的地方。我不信,我果真有不生不死之驱,等到我也要归去的时候,我愿重回他的怀中。我也不信,我这样缠着他,他还能够跑得掉!”彩嫣说着,眸子里闪烁着的都是泪光,却笑得开怀。
紫瑛拉着彩嫣的衣袖,说道,“不,彩嫣就让我们陪着你,也许时光不那么长,岁月不那么孤单?”
彩嫣摇摇头,固执地说道,“我从没有觉得时光有多长,岁月有多孤单。其实,那天他哄着我喝下那杯掺了蒙汗药的奶茶的时候,我衬着朦胧睡意,我吻了他。他一定以为我是发梦了,所以都不记得了。可是他忘了,他在我身上注了那么多到灵力,那些蒙汗药只能对付从前的彩嫣,怎么能对付现在的彩嫣呢?我是故意的,我感受到了他的回应,我从来没有那么真切的感受到,也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温暖过。所以,这些足以撑着我守候他千年万年,我想殿下既然赢了那场狩猎之赌,老天就没有不认输的机会!”
紫瑛拉着彩嫣的手,迟迟不肯放开。后来是瑾誉慢慢地拉开紫瑛的手,彩嫣笑着走出净月宫,那一日的阳光那么热烈,顺着她的眉目照耀下来,瞬间便看见她的成熟,还带着浓郁的忧伤。彩嫣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打打闹闹,骂骂咧咧的小姑娘了。
瑾誉搂着紫瑛的肩膀,在她耳畔道,“由着她吧,那样也许才会好过一些。”
彩嫣走后,重华殿的红梅纷纷落下,一片绯红。紫瑛抬手接了一捧花瓣在手上,仿佛又看见当年贺芳庭灼灼风姿,道,“姑娘,在下净月宫贺芳庭,姑娘若遇上麻烦,一定来同福客栈找我!”
那是她第一次在集市上遇见贺芳庭的样子,风雨停歇,绝世静立。
后来,总会有彩嫣俏皮地揽过他的手臂,摇着摇着,嘻嘻地笑着,甜腻腻地喊他道,“芳庭哥哥哥,芳庭哥哥。”
这些事,贺芳庭会不会都放在心底,沉睡在苍洱海里,随着无梦的时光流转。紫瑛不知道,紫瑛唯一知道的是,那千年万年的孤寂,不知止境的孤寂却都要彩嫣那个瘦瘦小小的心来承受,是如何折磨伤怀的一件事。而那些周游六界,红枣,冰糖葫芦只会在午夜的梦中才能够稍微再燃起一些的温度,无奈苍洱海的海风冰凉,日月沉浮,却只有她一人可看。
瑾誉轻轻拍着紫瑛的肩膀,道,“我们没有时间为芳庭哀伤,因为在白雪山的时候那枚星玉珏已然有了反应,我想我们应该去找斓星所在了。否则,魔族动乱,势必为祸人间,天族也一样不得安宁,六界皆为混乱。”
紫瑛闻言,收起凌乱的思绪,点点头,随着瑾誉而去。
星玉珏的光芒总是在偏西的方向愈发的明亮,所以瑾誉断定斓星的尸体一定是被藏在最西边的那个万恶之境。而他先前已然派素凌絮和夜飞弦往万恶之境先行而去,只怕一路并不会顺利,故而也不会是三两天便可到达那一处。
去万恶之境,凡间则是必经之路。瑾誉和紫瑛决定乔装成寻常的凡人,一路往万恶之境而去。但是紫瑛也会有所疑惑,之前瑾誉着急要找到斓星的尸体,是为了以斓星与了落他们交换紫瑛,现下他寻斓星的尸体,却不知因何。
瑾誉解释道,“我想斓星的尸体若只是被了落他们藏起来倒也没什么,但从锁仙塔被毁,净月宫被屠,则可看出了落他们与魔族还有些牵连。如此一来,我更担心斓星的尸体会被魔族利用。其实,斓裳和斓星是陨落在绮舞宫里的两颗星,若是她们死后,真身没有完全羽化,而是留在世上,那星辰的灵力就依然还在,这种灵力若是被魔族所利用,后果便不堪设想。而且,以绿惜的聪明,她一定会想到,若是借助斓星的灵力,便等于获得了天族的神力,便会更好的操纵勾栏玉了。”
紫瑛闻言,也十分担忧地皱了眉。彼时,瑾誉已然带着她越过崇山峻岭,到达皇都。紫瑛自从别过长轩澈,便已然许久不曾回到皇都。人间皇城的气象,一如紫瑛离开前的那么繁华,不同的是她的双亲,已然白发苍苍。
可是紫瑛如今虽已然得知自己是幻焰,不过是借了她父母亲的凡身,脱胎于世,但这几十年养育的恩情,却终归是没有忘却。紫瑛对着瑾誉道,“我从前在这里的时候,从来也没有堂堂正正地走进过夏府,因为他们都觉得我是灾星,不愿与我亲近。我有时候也会感叹自己命运的悲怆,如今想来,果真都是因为我毁了花神殿,所得来的因果,却也怨不得谁。可是,十六年来,若非他们养育,我也要饱受颠沛流离,饥寒交迫之苦。故而,我对他们还是心怀感念,我且离去这样久长,如今又回到这里,我当真很想去见见他们。”
瑾誉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的。”
紫瑛弯着唇,笑道,“那你会和我一起去么?在凡间的习俗里,你就算是我的夫君了,总要陪我三朝回门一回的。”
“凡人的习俗里,三媒六聘的事儿,我也在你第一次被贬入凡间,化为许香培几乎身死之前,倒是为你做过一回。后来我又去了几趟人间,虽说也有几世与你成了夫妻,但成亲的礼数也总是没有做全。那时候,就更没有什么机会陪你三朝回门。现在倒好了,我便把这礼数都做全了才好。”瑾誉说着,一面笑,眸光一面瞥向皇都街市上熙熙融融的小摊贩,又觉得小摊贩的东西过于失礼,便想了想,遂问紫瑛道,“这一世的皇都,我不是太熟,你可知道哪里可以置办一些礼物给二老送去?”
紫瑛闻言,遂笑道,“我爹爹虽是个商贾,所爱之物倒是清雅。从前最爱去知韵斋里挑选别致的茶具,搁在家中把玩。我母亲从前亦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不爱俗品,倒是爱花草,而花草之中,尤为喜欢牡丹,再者还有兰花。母亲说,牡丹富贵高华,若是女子便当是如牡丹这般,才名动一城,美慕一生。若是男子,便因如兰竹,芳香高雅,志趣脱俗,方可流芳百世,与众不同。再要说夏家那位二姨奶奶的话,倒不必太费心了,随便丢几个金子银子,也能让她见钱眼开,开心个好几日。”
瑾誉望着紫瑛,笑道,“都说你与他们不亲,可你却把他们的喜好一一记得如此清楚,可见你还是很上心的。”
紫瑛闻言,又叹道,“是他们不愿与我亲近,又怕我带来厄运。可我又何曾不愿与人亲近,罢了……若事事计较,那为人也太累了。”紫瑛说着,挽着瑾誉的手臂,又想起了一个人,便道,“我还有个妹妹,唤作夏榴月,她么,喜欢的倒也讲究,不过却没有什么比有人给她填词作赋来得更开怀了。她从前也是喜欢长轩澈的,如今想来也是死心了。不过,她这一身都逃不开名誉二字,倘或毁了这美名,只怕想死的心都有。如今长轩澈没了指望,只怕她的眼光又放到长轩家的那位二公子身上吧。”
紫瑛的话刚刚落下,便见不远处一个翩翩公子挽着一个香艳四射的女子,在街头游荡。紫瑛皱了皱眉,道,“这位不就是长轩澈的弟弟,长轩岸么?怎么会牵着那么一个姑娘,看起来却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呢?”
“嗯,看着这装束,倒像是歌舞伎。”瑾誉沉声道,却看见那姑娘周身仿佛又有暗黑色的魔气在缭绕,又道,“而且,不像是人间的歌舞伎。”
紫瑛亦察觉到那姑娘周身异样,正要上前去问个究竟,却被瑾誉拦道,“且慢,你看看南边那个穿石榴红裙子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妹妹,夏榴月?”
紫瑛举目望去,那个流连在胭脂水粉摊边上的女子,果真是她的妹妹,夏榴月。然而,紫瑛若是没有记错,夏榴月的腿在她离开皇都前就被御医判定无可救药,不可能再重新站起来了。可是,夏榴月现下,分明亭亭立在人群之中,若不是药石之效,那便是术法。
紫瑛正在踌躇之际,忽然有一个妇女经过紫瑛身侧,问道,“你可是当你那个夏家的大小姐?夏紫瑛?”
紫瑛正欲点头,那妇女已然指着夏紫瑛尖叫起来,道,“你果真是夏紫瑛啊,快跑啊,灾星又回来了。灾星又回来了!”
随着那妇女尖声连连,四下的人都远远躲开紫瑛。混乱之中,恰好有一辆马车失控,穿梭在人群之中,一个小孩儿却被那马儿踢翻,眼见马儿的铁蹄就要踏在小孩儿的胸口。紫瑛使了定格术,将马蹄定在半空,从马蹄下把那小孩救了出来。
这一幕,却让那些仓皇逃窜的人,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紫瑛见他们都愣愣地看着自己,遂道,“我不是灾星,我去了净月宫,学了术法。方才我施展的是净月宫定格术,你们看,我救了这个孩子,我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紫瑛的话落下以后,那些将信将疑的人们依旧不肯完全卸下防备,倒是紫瑛怀中的那个孩子,睁着澄澈明亮的眼眸,对着紫瑛道,“所以,你就是我的姨母咯?”
紫瑛闻言,心下一惊,再仔细看了看这孩子,确然与夏榴月有几分相似。人群之中石榴红裙慢慢挪了过来,却不欲靠近紫瑛,只是站得远远地对着紫瑛手中牵着的孩子说道,“阿省,快过来,过来娘亲这里。”
紫瑛遂道,“榴月,这个是你的孩子?”
夏榴月弯着红唇,点头笑了笑,又道,“阿省,是我和长轩岸的孩子。你走后没多久,皇都来了一位高人,他医好了我的脚。我便嫁给长轩岸,还有了阿省。”
“可我总觉得,我离开皇都并没有多久啊。”紫瑛叹道。
夏榴月遂笑道,“你忘了,净月宫并不是凡间,净月宫里一日,凡间便是半月啊。我这阿省如今也有六岁了。”
紫瑛确然忘了,净月宫与凡世的时常,还总以为岁月止息在她离开的时候。紫瑛遂抬手摸了摸阿省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紫瑛还没说完,回眸想拉身后的瑾誉之时,却发现瑾誉没了踪迹。
紫瑛心下一滞,却并不慌张。她想他离去自有他离去的道理,而且还十分笃定瑾誉是定然不会丢下她一人不管的。紫瑛遂道,“罢了,想来与我同行那位,是有事先离开。回头,等他来了,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紫瑛说着,逗了逗阿省,阿省的眼睛很漂亮,干净得久和长轩澈一模一样。夏榴月远远地站了很久,终究还是鼓足勇气,走到紫瑛身侧,从紫瑛手里拉过阿省来,说道,“走吧,娘亲带你买东西玩儿去,晚一些我们还得回家呢。”
“我才不要去!”阿省甩开夏榴月的手,却分外地和紫瑛亲近,躲在紫瑛身后道,“姨母,我不要和娘亲一起,她每次都说带我去买东西玩,其实她是想把我丢掉。我也不要回家,我要去外公外婆那里,家里有个妖怪,天天晚上都要画人皮……”
紫瑛闻言,心口一惊,夏榴月赶忙去堵住阿省的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胡说。”遂抬眸,对着紫瑛讪讪笑道,“他不爱和我逛街,也不爱回家,就尽爱编造一些可怕的事儿乱说。”
紫瑛蹙了眉宇,俯身在阿省耳畔,温柔地问道,“来,你告诉姨母,到底怎么回事。别怕,有姨母在呢。姨母要去外公外婆那边,姨母带你去可好?”
阿省十分高兴,雀跃地摇着紫瑛的手臂,夏榴月却为难道,“姐姐,你放过我吧。如果我不把阿省带回去,会出事儿的。”
“我便是很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其实你也不必回去了,和我一同去看看爹娘。我离开皇都这么久,都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模样,你陪我叙叙姐妹情不好么?”紫瑛说着拉过夏榴月的手。
夏榴月却愈发觉得不好意思,压低了头,道,“从前,我和你能有什么姐妹情呢?”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从来都是没有忘记你这个妹妹的。”紫瑛说着,还是挽起了夏榴月的手,行止间,紫瑛分明感觉到夏榴月的裙摆下面是空闹闹的,并没有腿脚,她走路仿佛如鬼魅般是漂浮的,这一切便让紫瑛觉得愈发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