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鸦非常无趣地用刀叉切着眼前的蛋糕,她的身边只有一个大红色的旅行箱,这是她这次去洛杉矶的唯一的行李。
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多小时,不过她并不习惯这么早就去候机室待着,那里没有咖啡厅也没有音乐,更没有蛋糕和咖啡,只有刷得惨白的墙壁和冰冷的椅子,还有一群唧唧喳喳的人。
她讨厌白色也讨厌人群,候机室里有着太多她厌恶的东西,相比之下她更爱在咖啡厅里切蛋糕,至少不会觉得那么的无趣。
盘子上原本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起司蛋糕,没有鲜艳的颜色也没有独特的造型,和这家店出售的其他蛋糕相比,是最平常也是最不起眼的蛋糕。
但是三千鸦却很喜欢这种蛋糕,或者说,她最喜欢切这种蛋糕。
她灵活地操纵着手上的刀叉,原本平凡无奇的起司蛋糕在刀叉下被切成了精致的造型,甚至还雕刻了一朵朵独特的花纹,现在这块起司蛋糕再和那些正在出售的蛋糕比,一点都不逊色了。
三千鸦很喜欢玩这种游戏,虽然曾经被人说成浪费食物,但是还是她始终都没有停止这种几近于恶趣味的游戏。
其实这种被她称为“游戏”的举动,只是她为了证明并且锻炼自己的刀工的一种方法,在没有蛋糕的情况下,她会选择其他东西作为练习的对象。
至于这些联系对象是什么,很多时候都是看她心情的。
但是如果对象是人的话,那么还得有人出钱请她玩这游戏。
所以也不止一个人不止一次地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你真的不是一点点的任性。”
咖啡厅里很安静,只有古董级别的唱片机播着黑胶唱片,当挂在咖啡厅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店员立刻训练有素地转过头对进来的客人微笑着说了一声,“欢迎光临。”
门口传来了进屋的客人和店员的交谈声,可以听得出来有两位客人,而且性别均为男,不过三千鸦并没有将视线分给他们,他们是谁想要做什么这些都和她无关。
她向来都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向她这里靠近,紧接着是黑色的阴影打在了她的眼前,三千鸦眯起了双眼抬头望去,是一个黑发的男人和一个银发的男人。
“那边还有空的餐桌,”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在她的印象中她可没有见过这两个人,所以排除了是熟人来打招呼的可能性。
虽然她觉得他们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
“狱寺,是她吗?”看起来像是亚洲人的黑头发的男人转过头去看身边的银发男人,不过他问得不明不白让三千鸦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银发男人仔细地打量着三千鸦,“黑色的头发、左眼下的泪痔,所有特征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应该就是这女人没有错。”
黑头发男人重新将视线移回到了她的身上,“不管怎么样,先问问再说吧。这位小姐,请问您是不是叫三千鸦?”
听到了这个问题,三千鸦的视线立刻从探究变成了警惕,“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三千鸦是谁?我不认识。”
“这个女人在装傻,”银发男人轻声地对身边的黑发男人说,“刚才她的身上有杀气,绝对没错,她应该就是那个叫三千鸦的女人。”
三千鸦握紧了手上的刀叉,在银发男人想要上前的时候手腕灵活地一转,手上的刀叉已经冲着银发男人的眼睛和喉咙飞去。
银发男人灵活地躲开,而就在这时三千鸦也抓起了自己的旅行箱准备立刻走人,但是当她将要接触到行李箱的时候,手腕却被黑发男人抓住。
“失礼了,三千鸦小姐。”
三千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听到动静的店员立刻向这里赶来,却看见黑发男人将她打横抱起,而一旁的银发男人也提起了那个红色的旅行箱。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黑发男人冲服务员笑笑,“我妹妹从小就任性,爸妈也为此头疼了很久,没想到这次她居然还离家出走了,弄得家里人心惶惶的。”
对上了男人的笑容,店员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啊,您客气了。”
“喂,”始终没有好脸色的银发男人瞅了黑发男人一眼,“走了,他们还在等我们。”
“那么就先告辞了,”黑发男人再次向店员露出一个笑容,跟着率先离开的银发男人就走出了咖啡店。
就在离三千鸦之前所在的那桌不远处坐着一女一男、一老一少两人,他们自从两个那男人进了咖啡店起,就始终注视着三千鸦那里的情况。
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浅金色的长发绾起,看上去风韵犹存;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刚刚出头,白色的头发、穿着黑色条纹衫和白色马甲,脸上始终都是笑眯眯的。
“哼,我倒不知道我们家的小鸦什么时候成了彭格列雨守的妹妹了。”女人手上搅拌咖啡的动作在三千鸦被带走的时候停下,从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她现在的喜怒。
“别这么说嘛,”男人笑嘻嘻地挖了一勺冰淇淋,“他们找小乌鸦应该是为了那件事吧,云雀恭弥身上的毒,彭格列那里的三叉戟恐怕是解不了,所以才会想到找小乌鸦去帮忙。”
女人从手提包中拿起了手机,“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先去联系那个家伙吧。反正这件事也是他先惹下的,没事对彭格列的云守下什么毒,活该现在见不到小鸦。”
她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些讽刺以及幸灾乐祸。
男人点点头,又往嘴里送了一口冰淇淋,脸上的笑容也始终都没有改变,“我很好奇呢,小乌鸦在彭格列那里会发生什么。”
***
三千鸦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迪诺那张放大的脸,于是想也没有多想就将他的脸推开,“跳马,你靠那么近干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迪诺揉着脸在她的对面坐下,“小鸦你还好吧,”
“非常不好,”三千鸦扭了扭头,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那两个男人在什么地方?还有这里不是加百罗涅总部吧?”
她曾经在加百罗涅住过很久,对于那里自然是非常熟悉,单从建筑风格而言,她现在所处的房间和加百罗涅的房间风格完全不同。
迪诺干笑了两声,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三千鸦说明现在的情况。
虽然打晕三千鸦是把她送到彭格列总部最快最简单的方式,毕竟如果真的要和她说明详情,她也不一定会乖乖地跟着狱寺和山本过来,但是现在……
以迪诺对三千鸦的了解,她大概是一定不会轻而易举地为云雀解毒吧。
迪诺只能傻笑着抓了抓头发。
(这下可真是遇到大麻烦了,不知道阿纲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有Reborn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门被人从外面“吱嘎”地一声推开,随即走进来的是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三千鸦发现跟在最后面的两个人就是打晕她的人。
“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了,这是什么情况。”三千鸦语气不善地发问,看到为首的两个男人后,她终于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那两个打晕她的人眼熟的原因了。
他们是彭格列家族的人,她曾经在那些关于彭格列家族资料的照片上看到过他们。
三千鸦看着一干人在她面前坐定,于是语气越发的不善,“我说彭格列的BOSS还没有到快断气的地步了吧,值得彭格列的岚守和雨守亲自出马还跑到机场找人吗?”
听见了三千鸦的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狱寺非常不悦地瞪向她,“你这女人!”
“狱寺,”沢田转过头看了一眼狱寺,“本来用这种方式将三千小姐带过来就是你的不对。”
他们现在是有求于她,而不是把她当作对云雀下毒的凶手看待的,根据夏马尔和迪诺之前对她的描述,三千鸦没有在见到狱寺和山本的第一眼就动刀子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或者说是很给迪诺和彭格列面子了。
看见狱寺垂下头没有了声音,沢田这才将视线移回到了三千鸦的身上,“对于山本和狱寺用这么粗鲁的方法将您带到这里来,我表示很抱歉,但是现在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我拒绝。”三千鸦想也没有想就立刻回绝,“我说了,彭格列的BOSS还没有到断气的程度,如果只是一些小毛小病的话,你们身后的那位三叉戟应该可以解决。”
夏马尔摆了摆手,“等等,乌鸦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医男人的吧?”
什么破烂理由,他三叉戟夏马尔不医男人,难道她三千鸦就会去医那些无聊的男人了?
“哦?真的是因为你不医男人吗?还有是其他别的什么理由?比如说……出现了连你也束手无策的情况?”三千鸦丝毫不带情面地堵回了夏马尔的话。
毕竟如果三叉戟有能力去医治的话,彭格列绝对不会舍近求远“绑架”她到这里来吧?
就凭这一点,她今天就绝对不会轻易地松口,除非现在受伤还是被怎么了的那个人的身份能足够引起她的兴趣。
不过这样的角色在彭格列少之又少,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只是些人都是些不会轻易被打成重伤的角色。
比如说彭格列最不对盘的两个守护者,还有在巴利安的几个。
不过等他们受重伤的机会还真是千年难遇呢。
三千鸦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时针正指向三点的位置,“那么,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的话,我想我也可以离开了,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
迪诺有些为难地看着三千鸦,“小鸦你就不能……”
三千鸦皱紧着眉转过头看向帮忙求情的迪诺,“跳马,我想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才是吧,你们是黑手党的家族不是慈善机构,就算是彭格列有人需要医治,也不一定要找我吧?”
之前她在听到狱寺提到“照片”这两个字就已经有些怀疑了,一睁眼见到迪诺就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就算不是迪诺出主意让他们“绑架”她到彭格列总部,但他也在背后出了一把力,比如说将他们的合照给了彭格列那里的人。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只和迪诺拍过那么一张照片罢了。
或者说,她只有这么一张流传在外的照片。
她紧紧地盯着迪诺的眼睛,“你老实告诉我,这次彭格列不管是受伤还是被怎么的了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迪诺想说其实就算是和他没有关系的其他人变成这样,他这次也会请三千鸦帮忙,想想如果把这句话说出来大概会惹她更不高兴,于是最后只能如实回答,“是我的学生。”
“你的学生?”三千鸦立刻从脑海中翻找到关于迪诺学生的资料,然后立刻变成了一脸的差异,“该不会是彭格列号称最强的云之守护者,那个云雀恭弥?”
居然是‘那个’云雀恭弥!她之前还在想如果是云雀恭弥这样的角色她说不定还会出手帮忙,没想到居然还真是他。
被她视线扫到的人一致点头。
“那个云雀恭弥?”她有些强调地再次重复之前的话,甚至还在“那个”两字上加了重音,看见其他人再一次点头后,她突然笑了起来,“好,这次我就卖迪诺一个面子。”
众人一脸的兴奋,只有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话的Reborn突然看向三千鸦,“为什么?”
他的确是从一开始就猜中三千鸦最后肯定会去救云雀,只是不知道使她突然改变主意的理由是什么,尤其是她两次都提到了“那个云雀恭弥”,让他不得不好奇。
不,是警惕。
“Reborn……”沢田有些尴尬地看着三千鸦,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让她答应去救云雀,他可不想让她立刻反悔了。
毕竟云雀现在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蠢纲,无论过了多少年你还是这么蠢,”Reborn推了推帽檐,看着三千鸦的漆黑色双眼里,依旧是只有警惕,“‘乌鸦’不仅仅是医生,她还是杀手。我可不希望她和夏马尔说道那位一样,前一秒医好了云雀,后一秒就用她的手术刀割破云雀的喉咙。”
Reborn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三千鸦的表情,但是她始终都是维持着一张扑克脸,没有生气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我说了,这次只是卖迪诺一个面子,再说我很想看看,能折腾这位被称为‘彭格列最强守护者的云雀恭弥’到连‘三叉戟’夏马尔都没有办法,究竟是怎么样的伤。”
三千鸦起身拍了拍衣服,顺便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前被山本打到的地方还有一些酸疼,“再说了,无论我现在是杀手还是医生,我接了这个‘任务’怎么都不可能无偿的,没有付钱给我就想让我动刀子杀人?那我的出场费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这是自然,”沢田点点头,只要三千鸦点头救云雀,她要报酬那完全不是问题,“这次你损失的机票费以及下一次的机票费都由彭格列来出。”
三千鸦只是抬眼看了看他,而一旁的迪诺却已经是摆出了捂脸的动作。
他已经不敢再看接下来的惨案了,想到他第一次被三千鸦狠狠宰一顿时的情景,这一次……恐怕会比那一次更加悲惨吧。
她利落地将袖管卷起,现在已是七月中旬,正是西西里岛最热的时候,即使室内打着冷气她也仍然感到闷热,“那只是补偿,出诊费和之后的各项费用还要按他的伤势决定。”
唔,既然是彭格列最强的云守,不如再把诊金提高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