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碧玉簪虽是轻脆易碎之物,但瞧着凶猛势道,铁青衣不敢等闲视之。
事出仓猝,不及细想,左手牢牢搂住田馨儿,身子后仰,凭空施展出铁板桥功夫,碧玉簪贴着铁青衣鼻梁急速飞过,一缕劲风刮得脸颊隐隐生痛。
铁青衣脱口叫道:“好大的手劲。”右手迎着碧玉簪,食中两指弯曲扣在一起,飞快的在碧玉簪前端七分处“叮”地一弹。
碧玉簪余势未衰,加上铁青衣屈指一弹的力道,蓦地掉头向茅草屋窗口的紫衫少妇飞回去。
铁青衣身形稍稍一滞,身子直坠而下。百忙中,双脚相互交踢,借力掠上茅草屋,双足一点屋顶,如飞而去。
这一手“凌空借力”的功夫,可谓神乎其神,简直妙到毫巅。
紫衫少妇显然大出意料,口中惊“咦”了一声,伸手轻轻接过碧玉簪,入手只觉火辣辣一股力道甚大,不由面色一变,退后一步方始化解。
身后一人缓缓道:“好一招‘弹指惊雷’,这是‘刀圣’李仲宣的家传‘拂云手’功夫。”
紫衫少妇道:“莫非此人乃是李仲宣的门人子弟?”
那人走到窗前,原是一个中年书生,一袭青衫,面目清矍,摇摇头,答道:“非也,非也,我看这青年应该是‘北绝’林岳的传人才是。”
“哦?”紫衫少妇道:“段郎何以见得?”
“这人虽然用‘弹指惊雷’的手法破解了你的碧玉簪,但身子下坠之时,却是使用了‘星罗云步’里的‘凌空蹈步’的轻身功夫。
“‘星罗云步’是‘北绝’林岳的独门轻功,冠绝天下。昔年我随着二叔去塞外,曾有幸一观,绝对错不了。
“而‘拂云手’的功夫虽说是李仲宣家传绝技,但算不上武林中的绝顶功夫,真正的高手想要学得并不难。我猜这青年或许另有机缘,偶然窥得也未可知。”
青衫书生眼望二楼窗口,似有所思。
王嵩比刻正站在楼上的窗边,适才紫衫少妇挥手射簪,铁青衣仰避反弹,都被他一一看在眼里。
和尚心中既是惊异紫衫少妇的功力深厚,又是钦佩铁青衣的武艺高绝,满是疑惑一脸惊讶的也下望着茅草屋里的男女二人。
那紫衫少妇瞥了窗口边王嵩一眼,轻声道:“对面住宿的两人,八层就是江湖上传颂的青城‘风流道’和崆峒‘疯颠僧’。看来是我性急啦,按理说那青年能和这两人混在一起,应该不是邪祟之辈。”
书生笑道:“我昨夜偶然听到住宿的武林人物谈论,不错,正是这二人。我倒是对这位‘疯颠僧’感些兴趣,听说此人业以还俗,倒也称得上一桩奇事。”
紫衫少妇打个哈欠,懒洋洋的岔开话题:“段郎,我有些累啦,咱们一会出城去‘魁元楼’吃牛肉锅贴,吃完了就转回家去。先祖不是留有遗训,不准咱们后人随便理会甚么江湖中事。”
“你呀,就是性子急躁,如今身怀有孕,还这般好动。”书生语气温柔,关上窗子,又道:“先祖青枫公当年遗训也非是不理江湖中事,我随二叔去塞外那次,曾听二叔讲过家门中的事情。当年先祖灭魔门,诛苗疆邪教,归隐海外之前,还是和武林四大宗派定有盟约的。”
紫衫少妇慢慢坐在椅上,娇声道:“什么盟约?段郎,为什么从前没有听你提及过?”
书生道:“这也不算甚么秘密,你早晚都是要晓得的,我也不用刻意去提。当年先祖曾留下信物于四大宗派,许诺如果武林发生祸乱,而四大宗派又无能为力之时,持物登岛,自有我段门中人出山平乱。
“几十年前,‘七枪十二怪’组成‘十九杀人帮’屠戮武林,四大宗派屡次受挫,正欲派人登岛求助。武林中出现三位奇人,就是‘南绝’逍遥子潘阆,‘北绝’黑衣剑神林岳,江湖第一美人‘碧血仙子’凌碧月。”
紫衫少妇接口道:“这三个人,我在岛上听管家聊起过,三人平定了‘十九杀人帮’后,潘阆退隐江湖不知所踪,林岳和凌碧月也隐居于五湖,并建立了‘五湖帮’。”
书生叹道:“确实如此,可惜后来林岳和‘碧血仙子’因爱成仇。‘碧血仙子’一怒之下,自创‘碧血鸳鸯门’,和五湖帮厮杀江湖数年,死伤无数。四大宗派无奈之下,派人持先祖信物登岛求援。
“经过家族商议决定,派遣当时‘惊鸿剑法’以具有八层火候的二叔,出海平息此事。那时我才十一岁,硬是央求奶奶一整个夜晚,才同意我和二叔一起出海历练。”
说到这,书生脸色怅然,柔声又道:“小蝶,时间可真快,这一转眼都快四十年啦。我都由以前懵懵懂懂的孩童,变成两个孩子的爹了。而你如今又有喜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回到岛上,母亲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少妇“呸”的一笑,道:“你还懵懵懂懂,你不知道有多坏呢?害的人家不能游山玩水,出来时明明说好了要游玩一年的,才逛了三个月,就要回去了,我才不理你呢。”
书生一脸怜爱,呵护道:“你不理我,难道也不理麟儿和羽儿?”
提起两个儿子,少妇娇容上洋溢出恬美的微笑,轻柔抚摸稍稍隆起的小腹,轻声道:“段郎,咱们这次要是生个女儿就完美啦,到时候两个哥哥说不定有多疼爱她哩。”
书生轻拥着少妇,深情说道:“一切如你所愿,亦是我之欢喜。”二人不再说话,少妇将头埋在书生前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幸福模样。
半响,少妇又泛起好奇心,轻声的问道:“段郎,你和二叔来到中原,后来怎样?”
书生道:“二叔约了林岳和‘碧血仙子’在塞外的荒僻之地相见,以先祖的一柄‘惊鸿剑’杀得二人毫无还手之力。又煮茶论道三天三夜,无论是内功、外功、剑法还是拳脚功夫,二人都甘拜下风,输的心服口服。
“至此,二人立下誓言,‘碧血仙子’终身不出‘碧血鸳鸯门’,有生之年不向‘五湖帮’寻仇生事。而林岳解散了‘五湖帮’,隐居塞外蛮荒之地‘城子山’,并和二叔结下忘年之交。”
少妇有些不解,疑惑道:“我听闻林岳当年号称无敌,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而‘碧血仙子’美貌无双,江湖第一。二人因何翻脸成仇,实在蹊跷。”
书生道:“这个涉及个人隐私,二叔没有说过,我不知道。不过,至此以后江湖上传说纷纭,对林岳和‘碧血仙子’两位奇人同时消匿武林一事莫衷一是。”
少妇笑道:“等回到岛上,我去问二叔。”说完,站起身,接着道:“咱们也走吧,我还真有点想那两个小家伙啦。”
书生失笑道:“麟儿和羽儿都是大小伙子啦,你还当他们是小家伙?”
“那是。”少妇娇嗔道:“就是娶了妻子,生了孩子,在我面前还是小家伙。”
书生哈哈大笑,扶着少妇,正要出门。
庭院柴门“咔哒”一响,一人推门而入,道冠灰袍,白袜芒鞋,双手抱拳,长身一躬,稽首道:“青城渊道人冒昧造访,还请贵人万勿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