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落领了罚, 暗暗喜道:“师父表面说是罚,让长泠子师伯无话可说而已,实际上就是找个理由让我加紧练功。”
但她随后又开始担忧起来, 要是雪焰趁这段时间将她盯紧了, 那就容易被他发现因缘九式的事情了。
沈碧落刚出洗玉宫, 就见到詹琴和小团子已经等在那儿了。
詹琴上前谢道:“多谢碧落师姐相助, 您老人家的大恩小的会一直记着。”说着又拉了小团子上来:“团儿, 你怎么不来谢过碧落师姐呢?”
沈碧落倒抽了一口气,掩面笑道:“团儿,这什么名啊, 能不能别这么黏乎,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琴哥, 我和碧落之间哪里还这么多客套, 我和她不分你我的。”小团子挽着沈碧落的手道。
“那不成, 别人帮了你你应该道谢,不然不合礼数。”詹琴正儿八经说起小团子来。
沈碧落道:“真是书呆子名堂多。”
“碧落, 以后可不许你再说我琴哥的不好,我不爱听。”小团子假装生起气来。
“哟哟哟,你是书呆子夫人,你名堂也多!”沈碧落松开小团子的手,将她推向詹琴怀里。
三人正在嬉笑间, 一詹琴所带的仆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詹琴瞬间脸色就变了, 向小团子道:“团儿, 我娘病重, 我得快些赶回去, 我让我爹找个日子把聘礼送来,再早些接你回去。”
小团子拉着詹琴的手, 道:“那我也和你一道回去照顾伯母。”
沈碧落拉了拉小团子的衣袖:“这样不合规矩,这个时候你不能去他家。”
小团子垂着头送别了詹琴,在山崖上远远地看着他离开。
几日过后,小团子得到消息,詹琴母亲过世。她与詹琴之间的事近两年都只能搁下不提了。
沈碧落看到小团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埋怨道:“哪有你这么苦着脸急着嫁到人家家里去的,你这样子我看到就算了,别人看到了可是要笑话你的。”
沈碧落本来很舍不得小团子嫁出去,这样一来两人又可以多做几年的伴了。但她又暗暗担心,总害怕在詹琴守孝的三年里有什么变数,圆不了小团子盼着的这桩事。
雪焰说罚沈碧落早起练功一个月,本打算亲自督促和指点她练功,但他突然之间厌倦俗世事务,又动了闭关之心,便将一些修炼的要诀教给沈碧落,另带将一些杂事也交代她代为处理。
沈碧落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因为元坤和长泠子不会干涉她修炼之事,只要她小心行事,是不会有人发现她练了因缘九式的。
但经过她的努力,她发现仅凭她一己之力很难化解因缘九式在她身体内产生的戾气。她开始想等雪焰出关后向他坦白,但是她听说在千宿派偷练功法是要遭重罚的,像她这样将事情隐瞒了这么久有可能会要被逐出师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心里都惶惶不安。
自从练了因缘九式之后她脸上的红印子已经完全消了,三阐元妙丹在她身体里产生的效力已传达周身,但由于之前她脸上的印子本就慢慢淡了许多,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变化。
这一段时间她使碧落剑也使得更为得心应手,要是她心里没有怨愤,她几乎都意识不到因缘九式会给她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一年里沈碧落心中常常思念展舒,她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正是因为神秘人只是让她回去等,而不给她一个期限,她才等得更辛苦,每一天开始时都是一次新的等待,而一天结束时又多一次失落。
等一个人的日子太苦了,她只能将心思放到练功上来。
沈碧落在溪边专心练剑时,突然冒出一蒙面人,一上来就抢她手里的剑,完全不给她反击的空隙。
“这是什么人,身手这么快,看来并不是想取我性命,而是想要我手中的碧落剑。”沈碧落使出浑身解数才保住手里的剑,但那人仍然纠缠不休。
沈碧落骂道:“哪里来的小贼,再不罢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那人想隔空吸取沈碧落手中的剑,沈碧落感觉支持不住了,情急之下便使出了因缘九式。
那人突然间放弃抓去沈碧落手中的剑,转为出掌打向沈碧落胸口。
“孽徒,竟敢偷练本派禁练的功法!”
沈碧落忍者胸口的剧痛,听出这竟是长泠子的声音。原来长泠子听说沈碧落近来专心苦练,他向来争抢好胜,生怕沈碧落超过展舒让他脸上无光,所以扮作蒙面人逼沈碧落使出全力,好试探她功力到了何种境地。
长泠子将脸上黑布取了下来,走向沈碧落:“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你可知道背师偷学功法在本派可是大忌,而且你偷练的还是因缘九式……”
长泠子话没说完,沈碧落便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已经躺到自己的床上了。
她迷迷糊糊回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又担忧起来。
这时,小团子走到床前,给她端来了药,道:“你先别急,传功长老也是按规矩办事,并不是有意为难你,这药方都还是他给的呢。”
“我知道,师伯不会故意为难我,只是这次我犯了大错,只怕……”沈碧落脸色苍白,抬起眼睛看着小团子,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她怕自己会就这样被赶出师门。
“到时候你和掌门好好说,就说你并不知道你练的是何功法,不知者不罪,就不会重罚你。”
“可我后来知道因缘九式是旁门左道的功法。”沈碧落一开始不确定,后来与渊锻交手时经渊锻那么一说才知道因缘九式原来在千宿派是大忌。
“那你怎么不早些和掌门坦白?”
“我怕离开这里……我想自己化解。”
小团子急得不停地叹气:“你先好好养伤吧,掌门说等你伤好了再作处置。”
小团子走后,沈碧落躺在床上,心里的无助和悲哀齐齐涌上心头。她想到如果这次被逐出师门了,她连个安身之地都没了,展舒到现在还没回来,他们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她害怕她将在外面孤身过这一辈子。
她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她再醒来时,感觉到床边坐了个熟悉的人。
沈碧落以为自己在做梦,轻身喊道:“哥。”
展舒转过头来看着沈碧落,一年不见,胡子都长出来了,头发也有些乱,显得苍老了许多,但清晰的眉骨和鼻骨仍然显出他的俊朗之气。
展舒看到沈碧落脸色苍白,鬓发被泪水沾湿,心中的爱怜之情油然而生,他伸出手指想去触碰她的脸颊。
沈碧落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含泪道:“哥,你真的回来了?”
展舒用力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了,碧落,我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好怕我一醒来你又不在了,每次做梦都是那样的,我好怕。”沈碧落紧紧地抓住展舒的手,“我也好怕,你刚回来我又得走了,我……”
“别说了,碧落,小团子都和我说了,我相信你,掌门不会把你逐出师门的。”展舒另一只手给沈碧落理着额上的头发,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柔。
沈碧落还是放不下心,生怕他们的团聚只能是短暂的团聚,很快他们又要分开。她盯着展舒的眼睛,问道:“如果我被逐出师门了,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展舒轻轻笑了一下,安慰道:“不会把你逐出师门的,别瞎想了。”
“哥,回答我,我是认真问你的。”沈碧落紧紧地盯住展舒。
“会。”展舒坐得离沈碧落近了些,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
沈碧落发现展舒这次回来后对她温柔了很多,也肯和她靠近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更为明确了。她多希望时光就在这里停住了,不要再让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不要去面对关于偷练功法的审问,他们之间也不要再有分离。
她安安静静地靠在展舒身边,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那神秘人怎么肯放你回来了。”
展舒道:“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如果我和你仔细说,说上个一天都会说不完。”
“那你就慢慢说,我就听你说一天,一天说不完,你明天还过来说。”
展舒抚着沈碧落耳边的头发,道:“傻丫头,你有力气听,我还没力气说那么久呢。那神秘人并没有伤害过我,原来他叫白觅,是云崖的最后一任掌门人。”
“竟然是他?我们在曾阿四家听姚三楚提到过白觅,难道就是他?”
“不错,正是他。虽然你可能恨他,毕竟他和你父亲,还有咱爷爷的死有关系,而且也算计过咱们千宿派,可是他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坏,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之人哪!”展舒叹道。
“可怜?”沈碧落问道,随后她又回忆起多次见到他时,他总给她一种孑然独立之感。
“是啊,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也没有朋友,甚至连敌人都没有。他解散了云崖之后,将自己的容貌永远遮住了,可是他又想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所以才会借用了詹琴的肉身。”展舒说到白觅时,也禁不住对他生出同情。
“可是他为什么又从詹琴身上脱离开呢?”沈碧落问道。
“这个,他并没有对我明言,可能是碍于……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吧,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好像是因你而起。”展舒别过头去,似是说到了他心里什么不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