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斗凶



一年又一年,冬去春又来,万物复苏,转眼已四月的天气。晋北白马镇的关帝庙钟鼓齐鸣,烟火缭绕。一众僧人身披袈裟,认真地盘坐在大雄宝殿里聆听住持方丈讲解经文要典。没过多久,住持方丈讲毕课业,僧人们正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开大雄宝殿,却见山门外拥进了几个华衣锦服的大汉,他们跟随在一个穿着青衫的富商身后,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这个胖大富商,双目有神,流露出威而狠的一股神气。

那富商见了住持,双拳一抱,施了一礼,说道:“在下姓方,乃白马镇上隆泰绸庄的管家。”

“方施主,不知光临有何见教?”住持双手合十,虔诚地说。

“是这样的,咱们小东家近日不知怎地中了邪,整日胡言乱语的。”那老者方管家说道,“因此受方某敝东家之托,想请贵刹一位高僧前去念念几天金刚经,驱邪除难。”

“善哉,善哉!”住持方丈道,“贵客是有所指而来了,不知要请哪一位弟子?”

“传闻贵刹一行大师道行高深,敝东家嘱咐一定要请这位大师……”他一边说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雄宝殿上的众僧人扫去。

“嗯,这个——”住持方丈摇摇头说,“一行和尚虽然德行高洁,只是皈依我佛较晚,那金刚经恐怕还是不熟……”

住持方丈的话还未说完,旁边一个锦衣大汉插嘴道:“敝东家说非请这位大师不可。”

方管家瞪了他一眼,还是文绉绉地说道:“请方丈大师方便则个。佛门精义在于’诚‘,所谓心诚则灵。一行大师德名在外,品行高洁,定能感动我佛,为敝少东家消灾解难。万望住持大师慈悲为怀,成全在下,不冤此行。”

“既然如此,老衲跟一行说说去。”住持方丈沉吟了一会,终于勉强道。说罢转身身边的几个和尚叫道,“一行在哪里?你们叫他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和尚缓缓走了过来,低首合十道:“大师傅有何吩咐?”

住持方丈把跟前的这几个人来意说了一下。一行和尚抬头望了望这一众人,看到了方管家时不禁吃了一惊,连忙说:“请大师傅另遣——”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个方管家竟然抢步上来,右手猛抓一行和尚的手腕,口中说道:“大师不必推辞,敝东家请的就是你了。事情紧急,请速随老夫去吧!”旁边的几个大汉见状,也一拥而上,推搡着拥住了这个一行和尚向山门前去。住持方丈心知有异,可却不知说什么好。

一行和尚被众人拥到了山门边,那是一座门楼。那门楼足有七、八丈高,又是建造在山腰上,从下往上看,只觉得直插云霄,壮观至极。

那一行和尚趁着跨出门楼的刹那,突然身形一晃,右手从方管家的利爪中抽脱出来。那方管家见状,翻手一掌向一行和尚拍打过去,与此同时,旁边的几名大汉各自跃开,包围在一行和尚的四周,虎视眈眈地生怕他长了翅膀飞走似的。

住持方丈原先见到他们心急火燎地拥架着一行和尚向山门急去,不禁觉得有些纳闷。等看到了他们在门楼下的紧张局势,以为是双方有了什么误会,只好赶将过去。可还没等他走到跟前,只见平时那个忠厚、懦弱、寡言少语的一行和尚猛然纵身一跳,身体竟然拔地而起,转眼间就跃上了门楼的第二层屋顶。住持方丈心里一惊,不由停下了脚步。而此时,那个方管家也施展轻功,也攀撵了上去。两人在两丈来高的门楼上二话不说就交起手来了。拳来脚往,两人杀得难解难分,把住持老方丈看得目瞪口呆。

寺里众和尚也都闻声赶来了,见到两人在又高又陡的门楼上翻滚厮杀,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看得眼花缭乱。

跟随方管家一起来的几个大汉眼见自己的人不能一时取胜,大伙儿低声商量了一下,也紧接着一个个跳了上去。

“罪过!罪过!”住持方丈双手合十,嘴里只是一个劲地念叨着。

大伙儿只看得那一行和尚甚是厉害,一个人竟把对方众好手打得招架不住,渐渐占了上风。他在几个大汉间穿插来去,突然飞起一脚,把一个锦衣大汉踢了下来。可同时,他的肩头却被方管家一掌扫中,身子晃了晃,退到房沿上,一条腿踩空。这一下把下面的一群僧人瞧得惊叫了起来。可一行和尚却突然身体翻起,凌空越过了对手的头顶,钻进了楼里,只一会功夫,他三下两下地就攀上屋顶。那楼顶地方狭小,又高又陡,一行和尚想利用这个地利与对方周旋。而这些人确实也是身手不错,紧跟着也都追了上去,把兵刃都亮出来了。毕竟一人难敌四手,一行和尚自己又是赤手空拳,几个回合下来,他身上已受了几处伤,鲜血染红了身上衣衫。

“佛门净地,真是造孽!”住持方丈转动手中佛珠,连声念着“阿弥陀佛”。就在此时,那楼顶上的形势却突然又有了新的变化了,众僧人们只听得连连的“哎哟”之声传下来,跟着便是他们的身体摔下来的声音,活不了命了。一行和尚几个起落把锦衣大汉打下了三四个,喜得寺里的僧人们欢声四起。这些僧人平时都与一行和尚相处不错,又都是一同在寺里修行,自然都向着他。他们只怪自己没练过功夫,否则早已仗义相助了。

眼看一行和尚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没想到那方管家突然身形一错,闪电般地向一行和尚伸手一爪,一行和尚正待闪身躲过,冷不防被方管家一招“连环腿”踢中了腰上,把个一行和尚踢得凌空飞起,直向楼下坠落下来。幸好一行和尚身子落在半空中的时候,他猛地伸出左手在门楼的檐角上一带,虽未能抓住,但摔落下来的劲儿已经减缓了许多。

一行和尚跌落到地上,翻身爬起便向住持方丈和众僧人们奔跑过来。

“姓姜的余孽,今日你还想往哪里逃?”随着一声喝叫,那个自称方管家的老头儿一个“大鹏展翅”,竟从数丈高的门楼上飞落下来,恰好堵在一行和尚的去路。同时,他一双铁爪上下翻飞,把一行和尚逼得节节后退。没多大功夫,门楼上还剩下的一名锦衣大汉也下来了,与方管家形成左右夹击之势,把一行和尚逼得无路可走了。

就在这紧急的关头,只听大雄宝殿的顶上传来几声干笑,有人朗声说道:“佛门净地,有人竟敢在此行凶杀戮,惊扰我佛,亵渎神灵,难道不怕王法吗?”

话音刚落,从空中飘落下来了三个人,一胖两瘦,却都是儒生模样的装束,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仔细一看,已然是个胖大老头儿。

方管家闻声一顿,抬眼望去,看到了那个胖大老头儿,不禁神色一变,嘴角动了动,还未开口说话,那个胖大老头儿却指着他的鼻子叫骂道:“好你个翟老儿,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鬼混江湖,不怕我废了你这条老命?!”

“你——”方管家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好一会儿才把眼一翻,说道:“海大人,咱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你别指手画脚的,不把咱们黑衣帮放在眼里。”

“大胆!我们还怕了你不成?”那胖大老头儿一声断喝,“你别一次又一次来碍手碍脚的,可以活命长一些,要不然……”

“好说!”方管家终于把他的兵刃抽出来了,那是一条银光闪闪的软鞭,“见者有份,咱们功夫上说理。你想吃现成的,可没那么容易。”

“你敢?”胖大老头儿从内衣兜里翻出了一块几寸见方的金牌,喝道:“圣谕在此,谁敢阻拦抗命?活不耐烦了……”

“嘿嘿,咱们身在江湖上,别拿这些破玩意儿来吓唬人。我今日就偏偏不吃你这一套,看你能怎么着?!”方管家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大胆狂徒!给我拿下了。”胖大老头儿一声呼喝,他旁边的两个跟随立即欺身抢上。只听得“咣当”一声,方管家手中软鞭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把进攻上来的那两个人逼退了下去。

“打!”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双方各自抽出了身边的兵刃,混战了一起。那方管家趁机打了一声呼哨,顿时从山门外又召进来了五六个帮手,原来他早已埋伏另一拨人在此。这些人厮杀成了一团,打得天昏地暗。

这场恶战,把一众僧人们看得都吓破了胆,心里都纳闷着:今天是怎么回事?那一行和尚平日小心谨慎,却不料身怀武功绝技。刀光剑影的刚打完,怎么又冒出了一伙人来,继续厮杀。看着看着,真是胆战心惊,浑身发抖,大伙儿不由自主地向大雄宝殿里退去。

正在这时,那住持老方丈迅速地探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一行和尚,趁机把他推入一群僧人中间,嘴里却不停地念叨道:“阿弥陀佛,使不得

,使不得,请众位施主快快住手。”一边说着,一边也迅速地闪入了大雄宝殿内。

“一行,快走!”住持老方丈进了大雄宝殿,便对一行和尚说道,“今番你身份已然败露,为师留你不住了。”

“师父!”一行和尚翻身“扑通”跪下,“徒儿谢谢我师救命之恩。刚才若不是师父暗中相助,一行此身早已没了性命。”

“快起!”住持老方丈道,“不必多说,你远走高飞吧!”

“可是,师父,弟子没说实话……”一行和尚说道,“弟子本姓——”

“别说,什么也不用说。”住持方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从身后取出一串佛珠,塞给了一行和尚,说道:“此处人多耳杂,你把这佛珠带在身边,去找……”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条黑影从殿外飞了进来,几个起落,转眼来到了住持老方丈与一行和尚的跟前。住持老方丈不暇思索,用力把一行和尚一推,用一股劲力把他送向大雄宝殿的侧门,然后回转过身来双掌一错,与飞扑进来的黑影交上了手。

飞扑进来的这个黑影自然就是那装扮成儒生模样的胖大老头儿、大内副总管海大鹏了。他在外面与黑衣帮一伙人交手的时候,发觉一众和尚们不见了,暗道不好,随即点倒两名对手,闪身抢进这大雄宝殿里来,一眼看到浑身血渍的一行和尚正与住持老方丈道别,便飞奔扑来。

海大鹏见这个年近古稀的老方丈出手接招,并未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几个回合下来,他不禁心里产生了许多疑问。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位住持老方丈所打出的一路武功竟然和海大鹏一模一样,只是此时追杀那个一行和尚才是第一要办的事,因此一出手就是“劈空拳”的绝招,想速战速决。没想到左掌刚推出,老方丈也两右掌立起,五指微微一动,便把他海大鹏的掌力全部打了回去。海大鹏这下吃惊不已,他的师父千佛禅师已经圆寂,这路劈空拳连他的师弟段青云都不会,可这个老方丈却是运用自如?!

海大鹏当然吃惊,那老方丈与对方交手了几个回合,心里也禁不住纳闷,于是叫道:“施主请住手。不敢动问施主师承哪一位前辈高人?”说罢收住了双掌,等待对方的回答。他却不知道这个海大鹏狡诈多端,假装跟着停下手来,嘴里还应道:“雁荡山千佛禅师。”住持老方丈听罢,突然呆了一呆。就在这一瞬间,海大鹏趁着老方丈分神沉思之际,闪电一般全力地推出了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这位老方丈的胸口。老方丈受此偷袭,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仰倒在地,嘴里叫道:“师弟啊!你怎么教出如此阴险的弟子?!”言罢,一股鲜血从嘴里涌出,顿时气绝身亡。

海大鹏此时也顾不得去揣摩老方丈的话,见对方中计,自己侥幸偷袭得手,急忙转身朝大雄宝殿的侧门扑去。可是,就那么一小会的功夫,他哪里还能看得到一行和尚的身影?当下心里懊恼不已,正要继续查找,却听到后面传来几声惨叫,竟是跟自己出来查访的一名大内侍卫的声音,于是急忙返身回去。到了大雄宝殿的殿前,果然看到了一名自己的人已经被对方把左臂卸掉了。另一个正兀自苦战群雄,也放倒了黑衣帮的三名好手。那化名“方管家”的翟道迟斗气正高,杀得兴起,看到剩下的这个侍卫快支持不住了,正洋洋得意呢!这下可把海大鹏气得七窍生烟,冲过去大喝道:“反了,反了!”纵身挥掌直杀过去,把一手“劈空拳”发挥得淋漓尽致,每招每式都是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杀着。一时间,场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黑衣帮群雄的兵刃纷纷脱手飞起,而那些锦衣大汉们也同时人仰马翻,跌趴在地上。

“姓海的,你真是欺人太甚了。”翟道迟看见自己这边的人一个个在海大鹏的神拳铁掌下东倒西歪,动弹不得,不由得怒气冲天,狂舞着手中软鞭,直向海大鹏汹涌席卷而来。海大鹏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用鼻子哼道:“翟老儿,今日你要自寻死路,自取灭亡,我一定成全你。你就尽管来吧!”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疾伸右掌,一把抓住了翟老儿的一头软鞭,然后运气丹田,尽力一抖,把翟老儿扯了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翟老儿的软鞭虽然厉害,可是现在面对的是大内副总管海大鹏这样的高手,自然发挥不出什么威力了。海大鹏本来就是心狠手辣的主儿,一招得手后更是穷追猛打,要把对手赶尽杀绝。只见他右臂反转,把翟道迟拖扯得在地上满地乱滚,狼狈至极。翟老儿知道今天自己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弄不好还会命丧这佛门净地。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于是不得不舍弃了自己的兵刃——把手中的软鞭一撤,同时借助海大鹏的一扯之力,纵出了好几丈远,唿哨一声,招呼自己的一众手下抱头鼠窜逃出了山门而去。海大鹏想要追赶却来不及了,只恨得他咬牙切齿地叫道:“翟老儿,算你跑得快,下回别再遇到了我,不然有你好受的。”

白马镇关帝庙的这一场恶战,海大鹏和翟道迟他们黑衣帮,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只便宜了那个主角一行和尚。为此,把黑衣帮帮主翟道迟气得两眼发黑:自己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了归云山庄的余孽姜文峰隐姓埋名,在此遁迹于关帝庙内,改名为一行和尚。于是设下了圈套,想要挟持而去。谁知半路杀出了海大鹏他们,让自己“煮熟的鸭子”跑掉了,你说可恨不可恨?!而且还损失了自己好几名手下,此仇非报不可。其实,他怎么会知道,他们黑衣帮刚到了白马镇,就被赶巧到达此地的海大鹏他们盯上了。大内副总管海大鹏是何等的人物?他早就看出了翟老儿他们黑衣帮一众形迹可疑,于是紧盯不放。尔后看到黑衣帮竟不顾一切地与那个一行和尚在山门的门楼上拼个你死我活,他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不明白,这个黑道大佬翟老儿怎么也在暗地里追踪姜文峰,他想看个究竟。但他并不急于出手,那时他还在暗处,想让他们先打个精疲力尽,自己在坐收渔人之利。所以,他等到翟道迟他们快要得手了,他才冲杀出来。

这些事,化名为一行和尚的姜文峰却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在住持老方丈的帮助下,仓皇逃出了关帝庙,不敢走白马镇,而是向东南方向奔逃。仓促逃出来,他不仅身无分文,身上还有伤,虽然竭力行走,到了天黑也才走出了三四十里地。只是担心后边敌人追踪而至,不得不星夜兼程。那时虽然是四月份了,但是晋南山区的天气还是春寒料峭,尤其是到了晚上,依然是寒风刺骨。身穿一袭破袈裟的姜文峰走了大半夜,实在是又冷又饿。他实在走不动了,便想找个避风的去处休息一下。又走一会儿,竟望见前面夜色下的山岗上有些亭台楼阁的模样,层层叠叠的,疑似天上人间。姜文峰不由加快了脚步,向那上岗奔去。等他来到山岗前,终于看清了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道观。姜文峰知道佛和道虽然都是出家修行的人,可是却有不同的清规戒律。此时,自己身披破袈裟,血迹斑斑,又是深更半夜的,所以也不敢唐突进去,只在大门旁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

还好今夜有一弯冷月,洒下了一片朦朦胧胧的月色,把远远近近的群山照耀出肃杀凄凉的风景。姜文峰独坐月下,心灰意冷。回想起四年前自己在黄河边上纵身跳河,以为从此就可以割断一切凡尘,了结纠结不清的恩怨……可老天偏偏还不让他死,他北一个撑着竹筏打渔的汉子救下了。刚开始,那汉子还以为他是什么歹人,把他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想要把他扔回黄河里喂鱼。姜文峰万念俱灰,不挣扎也不喊叫,任由他摆弄。这样倒使得打渔的汉子纳闷了,于是仔细追问了事情的缘由,姜文峰就如实说了。没想到着打渔的汉子却是个热心肠好人,听得姜文峰一家被恶人赶尽杀绝,如今妻亡女散,不知何去何从,禁不住起了同情之心,用好言好语劝慰了他一番,连夜渡过了黄河,带他来到山西境内。姜文峰上岸后,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几天之后竟来到了白马镇。白马镇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关帝庙了,当姜文峰听到关帝庙的悠悠钟鼓声时,忽然心里顿悟了起来,心想自己一生如此凄苦,如今家破人亡,独剩自己孤苦一个人活在人世间,还有什么牵挂呢?!!还不如就此遁入空门,了此余生。于是找到了住持老方丈,再三恳求。刚开始,老方丈始终不答应,劝说他不要轻易做此决定。后来看到姜文峰很执着,心意已决,又无可去处,便收下了他。虽然说佛门清苦,可这几年他遁迹庙里,日子过得倒也安然平静。姜文峰到了庙里不久,感觉住持老方丈真是个慈心仁善的高僧,虽然年近古稀了,可是身怀上乘武功,而且绝不轻易显露出来。姜文峰心想,或许老方丈也是个跟自己一样的逃避俗世红尘的人吧!斗转星移,姜文峰也慢慢熟悉了这附近

的风土人情,偶尔他也到白马镇上去走走。可是没想到,这样就无意中泄露出了自己的行踪。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乡音难改,他的江南口音在这晋南一带简直是绝无仅有,因而渐渐地,白马镇上的人都知道关帝庙里有一个说话特别的外地和尚。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被黑衣帮给注意上了。那黑衣帮在秦晋两省的势力非常厉害,三教九流都有他们的人。翟道迟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喜出望外。后来经过仔细探听,确定就是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姜文峰无疑了,这才引出了关帝庙惊心动魄的那一场血战。

姜文峰越想越难受,越想越烦恼。他觉得自己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出身武林世家,一身武艺,却一再被逼迫得走投无路。天下之大,竟容不下一个姜文峰吗?为何隐身遁迹佛门,还是被这些人赶尽杀绝!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一味逃避?此时他已是孑然一身,用不着什么牵挂,那又何必惧怕他们?!他内心里的复仇之火竟慢慢地燃烧了起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姜文峰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内心豪情汹涌,竟情不自禁地翻身站起来,撩起破袈裟,在道观门前的平地上挥拳走掌,把平生所学武艺都演练起来练到忘情处,挥手一掌击在观门前的一根立柱上。这一掌运足了全身劲力,借以发泄自己几年来淤积胸中的怨恨,自然力贯千斤,因此跟随着掌声之后,“咔嚓”的一声,那根立柱已经被击断了摔倒下来,接着“哗啦啦”地泻落下来了一地的瓦砾。

姜文峰这下可吃惊不小,赶紧收招立住。然后感觉眼前一花,人影晃动,一个老道儿的身影转眼就飘到了他的跟前。姜文峰一看,发现这位道人竟然是个跛子,左高右低的双脚,使得他看起来似乎站都站得不稳当的样子,但他的一双小眼睛却透射出了一股刀一般阴冷的寒光。

“来者何人?贫道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毁我观门?!”跛脚老道厉声问道。

“对——对不起!”姜文峰惶恐地解释道,一边鞠了一个躬说,“小僧在此避宿,因天冷难耐想练练几路拳脚暖暖身子,不曾想误打到了这根立柱,损坏了观门,实在不是有意的,请道长见谅!”

跛脚老道正要发威,忽然一眼瞥见了姜文峰胸前挂着的一串佛珠,于是缓和了口气问道:“那么,你是打哪儿来的?令师何人?”

姜文峰恰也捕捉到了跛脚老道的这个变化,心知此中必有什么原因。因此说道:“小僧来自白马镇关帝庙。我师乃百忍禅师,小僧法名一行和尚。”

“嗯,原来是百忍禅师的弟子。”跛脚老道一边念叨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姜文峰,似信非信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问道:“和尚,那我问你,你适才打的几路拳法,却都不是百忍禅师门下的功夫。再之,老禅师的佛珠又为何在你身上?”

“这个——”姜文峰实话实说道,“小僧的功夫乃是家传,老方丈并没传授给小僧武功。”

“那么,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家是……”跛脚老道紧追不舍地问道。

“这,这个——”姜文峰欲言又止。此时,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虽说他似乎与老方丈是熟识,但要是万一呢!自己遍地仇家,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可话儿说了一半,不觉十分尴尬。

跛脚老道知道他有顾虑,微微一笑,说道:“听你口音,你是南方来的么?贫道正好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嗯。不知道长想打听谁?或许小僧正好识得。”

“江南归云山庄的姜剑雄,他们武林世家——其子名叫姜一剑。”这跛脚老道缓缓说道。难道他不知道这些年的江湖变故?

姜文峰听罢老道儿的话,内心里禁不住翻江倒海一般。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现在居然还有人探听他祖父、父亲的消息,可想到他们都已经为仇人所杀,家破人亡,不由得黯然伤神。顿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嗯!听说过。不过,道长与他们姜家——是故旧么?”

“贫道贱号一清,与姜剑南乃是莫逆之交。我们早年曾一起在武当山学艺几年,虽然算不上是同门师兄弟,但也是情投意合的好朋友。没想到一别几十年,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好?!”跛脚的一清道长悠悠地回忆着往事。

姜文峰一边听着,一边压抑不住涌到了眼角的泪水,好半天才哽咽说道:“多谢道长挂念!姜剑南乃是小僧祖父,而姜一剑正是小僧生父。”

“这——可是真的?”一清道长抢上一步,急切地问道,“那么,你是?”

“小僧原叫姜文峰,乃家父姜一剑的独子。”

一清道长闻言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可你怎么千里迢迢来到白马镇出家了?”

姜文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正要把一切来龙去脉说给一清道长来听。一清道长却摆了摆手,领着他向观里走去。一僧一道,一老一少,弯弯曲曲地走了一会,这才来到一个里边的小阁楼。这个小阁楼嵌在山岩上,飞阁凌空,只有一道小门进出。一清道长把姜文峰让进了小阁楼里,两人相对坐下,然后才说道:“这儿没有别的人,你尽管把事情全都说出来给我听听。”

姜文峰一边潸然泪下,一边慢慢地把归云山庄的起起落落都说了出来。一清道长仔细听完,突然拍手哈哈大笑道:“姜文峰呀姜文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今日你还能往哪里逃?”

一清道长这句话犹如给了姜文峰当头一棒,把他惊得几乎灵魂出窍了,浑身冰凉就像坠入了冰窟窿里。他寻思道,原来这个牛皮道士也是个蛇蝎心肠,刚才所谓的什么故旧之交都是为了把自己骗进来。情急之下,站起身来,右掌隔着桌子向对方扫去。一清道长轻轻一笑,左掌推出,闪电般地往横里一格,姜文峰身不由己地向旁边摔去,跌撞到那根朱漆柱子上。等他稳住了身子,拉开架势想要挺身再攻打过去,却只听那一清道长慢悠悠地说:“姜文峰,别说我吓唬你,虽然你内功根底不错,可要和我交手,还得再努力练练几年。现在,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吧!”说着,转身闪去,随手带上了门,把姜文峰关在了小阁楼里。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一清道长送来了一盘饭菜,也不说话,放下就走。

姜文峰哪里想到,今次他落入的这个一清道长之手,他就是与华山派掌门人秦一峰、雁荡山千佛禅师一齐驰名武林的“武林三绝”之一。其功夫自然不是海大鹏、翟道迟等一辈可以相提并论的。

就这样挨到天亮,又过了一个上午,一清道长把姜文峰扔在空中小楼阁里,不闻不问,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姜文峰却是坐卧不安,六神无主。但既然落入了虎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到了中午,姜文峰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不一会听到有几个人从小阁楼下的卵石小路上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姜文峰好奇地从窗户的缝隙里往外一看,只看到那跛脚的一清道长正在送两人两骑下山而去。那两个客人是一老一少两个妇人,一个是老太婆,一个是少妇,这少妇穿着一袭白色的紧身箭衣,头上裹着一块青布,后背还背着一柄长剑,很是精神抖擞,可惜远远的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一清道长看来和着老太婆非常熟悉,说话的样子很是轻松随便。便在此时,那稍微落在后边的年轻妇人突然回过头来,把姜文峰震住了。那一瞬间,他的血液犹如突然凝固了一般,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里。待他使劲地擦了擦眼睛,想要再看个仔细时,那妇人已经转回过头去,很快地三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观门外。

好半天,姜文峰都还没有从惊疑中回过神来,呆了傻了地痴痴坐在椅子上,双腿颤抖不已。送客回来的一清道长见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他突然中邪了呢!可是又忽然想到可能是跟自己刚刚送走的客人有关,当下也不点破。

姜文峰很快从惶惑和迷惘中回过神来,暴起夺门要追出去。但他刚一晃动身子就被一清道长拦住了。

“这么着急?你是怎么啦?!”一清道长故意漫不经心地问。

姜文峰顿住脚步,双眼圆瞪,想要和这个可恶的一清道长拼命。他抬起右掌直往对方面门推去。一清道长身影一晃,姜文峰打了个空。他正要再次出击,蓦地看到一清道长的一个身体幻化成无数道幻影,在他四周盘绕着,来来去去。姜文峰大骇,知道自己发招也是徒然无功,恨得他把脚一跺,颓然地往旁边的椅子坐下去,直喘粗气。

一清道长见状,也慢慢地坐到了他的跟前,说出几句话来,把姜文峰又吃惊、又怔愣得不知如何是好。究竟这个阴险的一清道长对姜文峰说了几句什么话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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