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剑问天只好借着大树掩护,边走边躲。
他身怀内家真气,这般游走倒不觉得累,可是胡小灵便不一样了,她只是一介弱质女子,即便修习天琴剑法,也是为
剑问天而学,若是对付平常莽汉倒还可以,可面前的偏偏是一个十分厉害的怪人,教她如何应付得了?跑了一阵,已
经是娇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只想立地坐下来好好休息一番。
绿袍老祖指风所到之处,树叶乱飞,枝丫断折,满地狼藉,倒让两人方便很多。
胡小灵看到乱枝之中,绿袍老祖好几次被绊得跌倒,已经明白其中原因,冲着剑问天,指了指绿袍老祖眼睛,剑问天
当即会意,心中窃喜:“原来他的眼睛瞎了。”索性站在原地不动。
飒飒风声中,突然失去脚步声,绿袍老祖不由也停了下来,狞笑道:“两个小畜生,给本老祖滚出来,本老祖饶你们
小命,否则别怪本老祖扭断你们的头,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吃你们的肉!”剑问天暗道:“我们若是出去,那
才要被你抽筋剥皮。”但这般耗下去总不是办法,须得想方设法离开才行。又想:“这人是火烧仙虚阁的罪魁祸首之
一,南冥派因他而尽付火海,若不除他,难解南冥之恨!”微一摆手,示意胡小灵蹲下,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
扔了出去。
绿袍老祖听得响声,只道是两人侍机逃走,“呼”的一声,一掌朝着树枝方向拍出。
就在此时,剑问天轻轻取过胡小灵手中青湛剑,无声无息出鞘,腾身飞起,南冥离火剑一招“剑指天南”,疾刺绿袍
老祖背心。
青芒乍现,杀气骤盛,绿袍老祖已自察觉,嘿嘿一笑,回身一掌如夹风雷拍到。剑问天吃了一惊,身子一沉,一招“
力扫千军”,变刺为削,斩向绿袍老祖双足。绿袍老祖似未料到他变招如此神速,微微一怔,杀气已逼近下盘,情知
兵刃厉害,便想纵身避开,不意地上残枝众多,竟然绊住,双脚一凉,已然不及,一阵刺心之痛袭来,一声惨叫,立
时跌倒在地,差些没晕眩过去,双腿鲜血泉涌,料是已经断了。
剑问天一举得手,心中窃喜,喝道:“绿袍老祖,你也有今天么?南冥血债,今日便和你算个清楚!”
绿袍老祖手指连点,封住腿上止血穴道,强忍疼痛,冷笑道:“原来是南冥派那小畜生,你们自称正道中人,也会使
这种背后偷袭人的下三滥手段,实在意想不到。”他这些话若是说给别人听,或许会令听者顿感羞愧难当,但剑问天
自幼随爷爷流浪,又随血神医几年,在他心里,从来只有善恶之别,而没有正邪之分,当即反唇相讥道:“你和冥界
火烧仙虚阁,难道就不是下三滥的手段么?”
绿袍老祖一时语塞,脑子里一转,突然仰天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一朝铸错,后悔莫及啊!”
剑问天听他口气,似乎有悔改之意,便道:“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么?南冥派几百条人命,我师父师叔的仇又怎么算?”
绿袍老祖道:“南冥派的灾难,的的确确是老夫的错,所幸南冥十三侠尚且活在人世,不然的话,我即便做鬼也难以
心安!”剑问天一喜道:“真的?”
绿袍老祖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天没必要隐瞒什么!”说时连声咳嗽起来,又道:“小兄弟,你身边还有旁
人吧?你过来,老夫告诉你南冥十三侠的藏身之处。”
剑问天欣喜之余,不虞有诈,当下便走了过去。待得剑问天靠近,绿袍老祖道:“南冥十三侠就在……”下面的声音
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剑问天急道:“你说什么?”不自禁靠得更近了。绿袍老祖道:“他们就在……”陡然脸上露出
诡异之色,阴恻恻一笑,剑问天暗叫不好,胸口已是一痛,身子一阵冷战,向后便倒,脑子里骤然一片空白。
绿袍老祖猝然发指,一击即中,得意大笑道:“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乳臭未干的小畜生,你敢暗算
本老祖,本老祖让你见识幻魔指的厉害!”喘了口气,还待再补上一指,忽地背心一凉,一把利刃穿胸而过,呃的一
声,便即断气。却原来是胡小灵见势不妙,悄悄行近,捡起落在地上的青湛剑,奋力刺出。
青湛剑乃是削铁如泥的利刃,何况她救人心切,无暇想及太多,这一剑,更是用尽全力,一把将绿袍老祖刺了个窟窿。
她长这么大,杀人还是平生第一遭,待得回过神来,吓得花容失色,双脚一软,差点虚脱,强打精神,扔下剑向剑问
天跑了过去,但见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不禁大惊,也不顾是否合乎礼义,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拼命叫
喊,更怕他就此离自己而去。
眼见几个时辰过去,天色已晚,剑问天兀自没有醒来,她越想越是伤心,眼泪忍不住簌簌直流。
“灵儿。”一个声音微弱而缥缈,仿佛天边传来。
胡小灵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见剑问天正笑嘻嘻注视自己,才想起情急之下,竟然将他搂在胸前丝毫不觉,俏脸桃红
,一把推开了他,嗔道:“原来你已经醒了。你戏弄我,我不理你了!”
绿袍老祖临死前这一指,原也是奋尽全力,可是他身负重伤,心智无法集中,幻魔指的威力,自然也大打折扣。剑问
天修习金蟾神功,体内真气,遇到外力冲击,立时生出反击之力,自封穴道,是以并无大阻,但绿袍老祖这一击委实
不可小觑,虽未能使他筋脉受损,终究还是窒息过去。迷迷糊糊,仿佛置身于母亲温暖的怀抱中,令他万分留恋,不
肯醒来,及其胡小灵流泪,点点滴滴落在他的脸上,才猛然从半醒半梦间神智渐清,若不是胡小灵这一推,他还有些
恋恋不舍伊人怀抱呢!
剑问天察言观色,看看胡小灵小嘴一嘟,似怒非怒,甚是可爱,假意摔倒,“哎哟”地大叫起来。胡小灵果然上当,
急道:“剑哥哥,你没事么?摔痛没有?”剑问天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一双眼睛笑眯眯看着她。
“你总是欺负我!”胡小灵一阵委屈,小嘴一扁,眼泪又是簌簌簌滴下。
这下可让剑问天手忙脚乱起来,连声介道:“灵儿莫哭,好么?我以后决不会这样了!”几句安慰,胡小灵这才破涕
为笑,转头看着绿袍老祖的尸体,心有仍有余悸:“剑哥哥,我杀人了,怎么办?”
剑问天眉头一皱,良久才道:“这人害死了不少人,他是罪有应得,灵儿不用害怕。”又道:“绿袍老祖再怎么恶贯
满盈,终究是一代宗师,总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咱们将他好好安葬罢!”当下找了一块荒地,搬来乱草枯枝堆积好,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绿袍老祖的尸体扛了过来,放在树枝之上,一把火点燃。说道:“绿袍老祖,你火烧仙虚阁
,自己却万万想不到如今要葬身于熊熊烈火之中,可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心中想道:“本来可以从绿袍老祖口
中探听师父师叔他们的下落,他这一死,线索又断,又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师父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