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早朝时,昨日顶撞聂琦的几位老臣都跪在前殿请罪,从小五手中接过他们呈上来的引咎辞官的折子,聂琦脸露冷笑。

他早得到消息,这几人昨晚去了銮和宫向父王告罪,看来这以退为进的戏码是出自父王的指点,再看他们神情慌而不乱,似乎自恃年功,自己必会挽留。

既然父王都把棋子送上门来让他吃,他又怎能拂其好意?「准了。」聂琦淡淡说道,将折子扔到了一边。

再有用的东西,若不听使唤,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在众官一脸震惊中,聂琦拂袖下朝,看出了新皇敦厚宽仁背后隐藏的霸气,再无人敢上书进谏选妃之事,让他暂时避开了大婚的烦恼。

谁知新的烦恼又添。

尝到了甜头,一到夜深,傅千裳就会自动跑来为他下针,顺便赖在床上不走,聂琦拿他的任xing有些莫可奈何,只好严令小五等人守紧口风。

他背个喜好男风的恶名倒无所谓,只是怕有人会向父王进谗言,到时小药官若被判个祸乱内宫的罪名,要保他就难了。

偏偏傅千裳xing子散漫到了极点,即使自己因此阅奏折深夜才归,也会发现他大模大样睡在龙床上,俨然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地盘。

聂琦每次问他金针之术,都被他支吾过去,终于有一晚,聂琦忍不住道:「我的头痛已好,不需再下针了吧?而且,我可以去你那里下针,不劳你每晚前来……」

话没说完,就被傅千裳秀目怒瞪。

这家伙真不知好歹,他身上的毒并为全清,若没有自己下针,头痛怎会好?

要不是看在他经常帮自己做事的份上,他才懒得每晚跑来折腾呢。

「你以为我想每晚跑过来吗?还不是为了睡这张龙床?整个内宫里,就你的床睡得比较舒服,要是你在我卧室里也弄一张同样的床,我绝对不会再跑到你这里碍眼。」

笑容僵住,聂琦一时问竟找不到话来应对。

他并不喜欢听阿谀之辞,但这小药官也不需要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吧,难道他堂堂永嵊皇帝还不如一张床来得重要?不出聂琦所料,傅千裳的事很快便传到了聂潇耳中,不过意外的是,聂潇并未就此事多言,只交待他凡事谨言慎行,莫留人与话柄。

直觉告诉他,父王对傅千裳是熟悉的,聂琦心觉奇怪,却未多问,只要父王不为难那小药官,他也见好就收,没必要再多生事端。

这日早朝一下,聂琦便匆忙来到御药库,通常这个时候,傅千裳不是在分药就是在打瞌睡,果然,一进药库,便看到他靠在梯架最上方,睡得正香。

毫无意外的看到傅千裳从上面栽下来,对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聂琦向后退了退,好笑的看着他摔在自己面前。

「小琦,我警告过你许多次了,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大叫!」

傅千裳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喊。

反正你也摔不坏。

早知傅千裳并非普通药官,聂琦便不像初次见他摔下时那么担心,不过却没点破,只道:「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被傅千裳漂亮的眼瞳盯着,聂琦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一下,问:「你有没有一种药……」

见聂琦脸颊微微发红,欲言又止,傅千裳尚带困意的眼眸顿时清亮无比,开心的连连点头,道:「有有有,跟我来!」

聂琦莫名其妙的被傅千裳拉到隔壁的医书库里,又看着他兴奋得像只炸毛的猫飞快窜到别处。

「在这里等我,我马上把你想要的东西都拿来:」

咦,小药官如何知道他想要什么药?他们之间还没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程度吧?「

不大一会儿工夫,傅千裳飞快转回,手里捧了一摞古书,放在旁边桌上,跟着又从怀里将一个个小药瓶献宝一样依次摆上桌。

「各种**的书全在这儿了,绝对图文并茂,讲解详细,图片也画得漂亮光是看图就包你喷鼻血,如果你是莺症,没关系,我还有密药——百事合和丹春心荡漾丸、壮阳补虚帖、十全大补鞭,哪一种都是好药,相信我的医术,大家朋友一场,你有难,我绝对两肋插刀,而且,绝对绝对不会泄漏你的秘密,当然,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要给我报酬的话,我也不会拒绝啦……」

从在宫中见习起,现在绝对是傅千裳最开心的一刻——他终于看到伪君子露出狐狸尾巴了,也不枉这段日子辛苦忙碌。

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他可是从房顶一直监视到龙床上,辛苦了这么久,聂琦却一直一副好好君子的形象,他都打算放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聂琦居然蹿来跟他要药。

傅千裳每摆一个药瓶上桌,聂琦的脸色就黑一分,若换成其它医官,单凭这番话,就足以治他死罪了,这小药官究竟是太白痴?还是从头至尾眼里就没他这个皇帝?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个微笑,以维持自己的儒帝形象,聂琦道:「这些书我十年前都已看过了。皇子囧囧后,都会由太医讲解**,千裳,你不知道吗?」

岂止讲解,切身经验他都有过,这是皇子的必修之课,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

傅千裳眨眨眼,看看聂琦,又看看那些书,一脸吃惊。

「十年前你就看过?那时你不过才十四五岁吧?」

很喜欢看傅千裳变脸的模样,聂琦的脸色略略好转,道:「正是。而且,我也不需要什么补药,若非太子妃过世,恐怕我现在儿子都有几个了。」

傅千裳目光立刻扫到聂琦身下,来回放肆地打转,口中满是不信。

「大家好兄弟,你要是真有隐疾,可千万不能讳病忌医,我监视……不,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从没见你宠幸过谁,你一个成年男子,不会一点儿囧囧都没有吧?」

那是因为整天被你霸着床,让我想宣人侍寝都不可能。

聂琦除了过世的太子妃外,也有几名侍妾,却都是没有册封的,他并非对情事无兴趣,而是登基后,国事繁忙,后又被众臣劝说立妃,让他对召幸有了些抵触,再后来龙床被傅千裳占了,现在,这个始作俑者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不过,聂琦气度甚好,对傅千裳的忤逆不以为意,只笑着反问:「可是我也没见你有过囧囧啊,难道你有解决之法?」

废话,他当然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当然,如果有人帮他做的话,自然感觉更好,若那人士聂琦,他应该不会拒绝。

看着聂琦的温雅而庞,傅千裳觉得让永嵊皇帝伺候他舒服,那等同痴人说梦,于是也懒得做白日梦,反问:「那你来跟我要什么药?」

「……是想问你是否有减少体重的药,最近很少练功,我觉得自己胖了许多……」

原来弄了大半天只是想要清瘦的药,那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所以,推断错误绝对不是他的错。

傅千裳没好气地道:「你整天坐着不活动,胖也不稀奇,不过还不到吃药的程度吧。」

伸手搂住聂琦的腰,试试腰围,整天把聂琦当抱枕,他倒觉得,胖一点抱起来会更舒服。

就在傅千裳对着聂琦动手动脚时,身后的书架突然倾倒过来,聂琦眼疾手快,忙拉着傅千裳退到一边,架上的书却轰然落下,重重砸在他肩上。

倾倒的书架卡在了对面的书架上,发出轰隆声响,灰尘四溅,傅千裳扶住聂琦,见他手抚左肩,一脸痛楚。

大白痴!以傅千裳的功夫,很轻易便能避开倒下的书架,若聂琦也在同一时间躲避,他们两人都不会有事,偏偏聂琦上前护他,害得他动弹不得。

这家伙做事怎么不经大脑呢?「怎么样?」

想到羞辱皇上可能会被斩首,傅千裳总算勉强把脏话咽了回去,扶聂琦到旁边坐下,解kai他衣衫,察看他肩上的伤势。

肩头有些发红,按了几下,见没有伤骨,傅千裳这才放下心,手在聂琦肩头轻揉,道:「皇上,你是万金之体,下次千万别再做这些危险动作了,对心脏不好。」

「我的。看到你有危险,我难免心惊肉跳,长此下去,自然对心脏不好。」

聂琦哭笑不得,道:「只是轻伤,不碍事。」

他看看眼前半倾倒的书架,脸现疑惑,「书架怎么会突然倒下来?」

「架子年久失修,倒塌也不奇怪了……」

傅千裳随口答着话,眼神却在聂琦身上瞥来瞥去。

肌肤韧xing健壮,体型匀称,毫无赘肉,根本不需要服什么清瘦的药嘛……

小五在外面听到响声,急匆匆跑进来,在看到他尊敬的皇帝陛下赤囧着上身,任由那小药官在自己身上**时,立刻失声惊叫起来。

傅千裳吓得连忙缩手。

千万不要误会哦,他只是在验伤,绝无非礼皇上的念头。

那之后,聂琦再没到药库来,也交待傅千裳莫再去自己的寝宫,见他身上的毒已去了十之八九,傅千裳便应下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不少暗卫,不用说,是聂琦派来保护他的。

有种异样的开心,被人关心的感觉不错,只不过……

搞没搞错,这种身手也敢做暗卫?轻功烂的把脚下的砖踩得脆脆响,还生怕他不知道似的,在他身后不断的东窜西窜,让他每每有种冲动,想过去掐住那几人的脖子告诉他们离自己远一些。

好吧,虽然这些人白痴了些,但不管怎么说,是小琦的一番心意,最多将来有机会,帮他再好好训练一下侍卫。

傅千裳事后查看过那古书架,在架脚断裂处沾了些极浅淡的白色粉末,之外还有螺蚁啃噬过的痕迹。

那是一种叫离蔹的药粉,生有异香,寻常人嗅不到,却是螺蚁的最爱,当香气淡后,螺蚁便自会散去,而被啃噬过的地方早已中空,书架倾倒只是早晚之事,若他被书架砸倒致死,任何人都会把这当成意外。

他那天带聂琦去书房只是偶然,布置机关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所以对方想害的一定是自己,难道是因为他……囧乱宫闱?冤枉啊,他对比自己英俊的男人没兴趣,要不是想天天睡软塌,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和聂琦同睡。

想想宫里的各种御药他也顺手牵羊拿的差不多了,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老老实实见习完,早离开为妙。

聂琦那边虽看似凶险,但他既然能登上九五,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傅千裳并殳为他担心,只是想到以后再不能对着小皇帝颐指气使了,就颇感遗憾。

过几天找个机会去跟聂琦道个别,就离开皇宫,跟小皇帝相处久了,突然要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他……的床,等回到江湖,一定要让人专门打进一张同样勺床,好好享受一下皇帝待遇才行。

还没等傅千裳找机会,机会便自动出现,这日他随郑太医去宫内一处别院为人诊病时,居然意外的发现聂琦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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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别院名唤绿竹苑,布置得清雅幽致,主人是位叫遥枫的俊美公子,傅千裳进房时,他正侧躺在床上,聂琦则坐在旁边,握住他的手,低语安慰,脸上缀着淡淡的笑。

见太医进来,聂琦拍拍遥枫的手背,以示安慰,遥风笑了笑,这让他原本苍没来由的觉得那紧握的双手十分碍眼,傅千裳立在郑太医身后,目光在遥枫身上扫来扫去。

遥枫公子一身素衣,只在发间别了支玉簪,冷清清的容颜,美极,冷极,侧卧在床,如尊温雅玉雕。

原来这世上有人长的跟自己一样美。

基于这一点,傅千裳立刻便对这位遥枫公子起了惺惺相惜之情,再看聂琦一睑关切,心里顿时了然。

难怪小琦对选妃一事毫不上心,若身边有这么一位绝代佳人,那些姿色平平的女子便再无法入他的法眼吧?不过,既然喜欢,为何不立他为妃!立皇后也行啊,永嵊似乎没有律法规定不可以立男后,难道是小皇帝顾忌朝野臣子的诽言,所以才把美人偷偷安置在这里?唉,红颜祸水,天生这样一副出尘绝色,自然要经受相应的磨难了。

感慨涌上,傅千裳开始心有戚戚,全没注意聂琦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从傅千裳进门,聂琦就在看他,几日不见,此时相对,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开心。

只是,小药官看上去怎么一副很难过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自己最近没去找他?觉得自己翻脸无情?可是,那样做都是为了他好,内宫风云诡谲,离他太近的话,只怕会连累到他。

「皇上,遥枫公子只是太过疲劳忧心,才导致体虚昏厥,只要多加休息,身体自会复原,请皇上切莫忧虑。」

郑太医诊完病,开了个清气散热的方子,命傅千裳去依方配药,然后躬身退下。

待老太医离开,遥枫坐起身,见聂琦还眼望外边,奇道:「殿下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外面那株寒梅生的好。」

刚才遥枫躺着,看不到,聂琦却透过半开的窗棂看了个清楚,傅千裳离开时,顺手掐了枝白梅,还冲他挥挥手,让他哭笑不得。

那白梅是遥枫的宝贝,希望他莫要发现少了根枝枝,否则这病又要缠绵几日了。

「遥枫,刚才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既然体虚,自该好好养病,占卜这种事急不得。」

有关国事昌运,聂琦也颇为紧张。

「何为诡异所在?」

遥枫皱眉道:「异象出自东北方,状为无爪飞龙,居干位,那是异人出现之兆,我观永嵊风水,东北边陲暮昭县外有座千绝山,其峰连绵,为紫气盘龙之势,乃龙脉之气,若不及早毁去,将来必是大患,暮昭县属永勤王封地,再加上边塞的稗越族人时常囧囧,都非吉兆。」

遥枫所言聂琦自然知晓,若非担心,他也不会派郦珠前往永定府查探了,沉吟半晌,问:「要如何破解?」

「破解之法倒也简单,那山既有盘龙,其中必有净水,为敛气藏金所用,只要将这符水注入净湖中,破了它的净气,龙无水难存,便是死物,其紫气自破。」

遥枫从枕边拿出一个白瓷小瓶递上前,聂琦有些发愣。

「就这么简单?」

遥枫摇头叹道:「切莫认为此事简单,破龙脉须一个极具福相之人,才能压住紫气,驭事成功,有关国运,望殿下深思。」

聂琦默默接过瓷瓶,手却被遥枫拉住,双手相执,深瞳定定凝视。

「殿下,此事必会成功解决,相信我,我以历代祖先之名立誓,永嵊千秋万代,国运永昌。」

次日,宫中传出消息,永条新皇为祈国运昌隆,即日起前往国寺千佛殿斋戒祈佛,届时朝中诸事交由太上皇全权处理。

看着龙辇移驾千佛殿,傅千裳莫可奈何,本想在离开之前,去跟聂琦打个招呼,不到却无缘得见,等日后聂琦出关,只怕他已在江湖的某个地方逍yao快活了。

把顺手牵来的各种药材打好包。准备找个月黑风高夜翩然去也,谁知当晚就有暗卫来找他,说主子有请。

是一直跟随他的一名暗卫,傅千裳秀眉挑了挑,点头应下。

说句实话,他还真想看看聂琦在殿内焚香祈祷,诵经念佛的小和尚模样,祈福期间不食荤腥?鬼才信!说不定是懒得上朝,所以便找个借口,把事情都推给老皇帝,自己跑到哪里逍yao去了。

猜想聂琦可能是想跟自己要消瘦的药,傅千裳取了药,随暗卫一同前去,谁知暗卫却把他引到了銮和殿,原来要见他的不是聂琦,而是太上皇聂潇。

落座后,内侍将香茶奉上,傅千裳品了口贡茶,只觉馨香扑鼻,有些后悔只记得打包草药,忘了顺便再拿些贡茶美食了。

聂潇面带微笑,全不问那些听来的有关傅千裳惑乱宫廷的谣言,只道:「千裳,你在太医院见习了这么久,可有所收获?」

收获?多了去了!免费吃住,免费拿药,还免费支使小皇帝为自己做事……

可见见习真是件好营生,他正在考虑离开永嵊后,要不要再去邻国万煜做傲见习御医。

「回陛下,我见习得很愉快,正想着要学以致用,一展身手呢。」

「噢,如此说来,朕倒有个好去处,不知你可有兴趣?」

聂潇用茶盖轻掠茶杯,品着茶,淡淡说道。

傅千裳眼神瞥向聂潇,见他双目炯炯,看着自己,颇有期许之意,脑里立刻飞快算计起来。若小琦是小狐狸,这位太上皇绝对是老狐狸,三更半夜的,若无大事,他会放弃和美人们嗨哟嗨哟的大好春宵,把自己叫来,询问什么见习感想?礼贤下土似乎弄错了时间哦。

于是,也悠悠品茶,顺便打太极。

「请陛下明示。」

聂潇微微一笑。

「只是件小事,不过,若办得成功,朕应许你,封你为太医院三品院使,今后永嵊御药库的所有药材任你随时取用,如何?」

傅千裳的墨瞳登时亮了起来。

那个三品太医院使他没放在心上,不过御药库所有药材任由取用这一条实在太有囧囧力,他能带走的药材毕竟有限,还有什么比得上可以随时随地任意取用来得痛快?为了那些取之不尽的药材宝宝们,傅千裳决定把自己卖掉。

「说吧,什么事?」他慷慨问道。

聂潇遣开在一旁侍候的内侍们,放下茶盏,道:「此事对你而言很简单,朕的麟儿因事出宫去了,江湖凶险,朕想一让你护送他平安归来。」

就这么简单?虽说让他给个不懂事跷家的皇子做侍卫,有些纡尊降贵,但的确并非难事,想想还是自己合算,于是傅千裳道:「既是陛下赏识,我应下就是,只是不知是哪位皇子让您如此担心?」

「当今圣上,朕的长子:」

傅千裳应声后,才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圣上?不会是他熟悉的那个圣上吧?见傅千裳含着茶突然僵住的脸孔,聂潇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

「原来你不知道,最近你和琦儿好到每晚同床共枕,朕还以为他必不会瞒你呢。」

噗……

那口茶终于没忍住,喷了个彻底。

聂琦,你这个伪君子!伪君子!伪君子!伪君子!如果咒骂可以传达心扉的话,相信聂琦此刻会十分体会到傅千裳对他的想念,因为自从见习御医摇身一变,成了见习侍卫,一路追踪而来后,傅千裳就没睁止过对聂琦的亲切问候。

此刻,傅千裳正坐在道边一家小酒馆里休息,饭莱尚未送上,于是他很无聊的支着下巴看外面的风景。

他走的是去北方的必经之路,按理说,早该追上聂琦,可这一路行来,居然打听不到他的行踪,这让傅千裳奇怪中还有些担忧。

聂潇并未向他解释聂琦出宫的真正目的,只让他前往东北边陲的暮昭县,傅千裳也没多问,反正见到聂琦后,他自会告诉自己。

店小二将饭菜端上,傅千裳正吃得起劲,忽见门口有人进来。

当看到聂琦一身淡白衣衫,肩背包袱来到柜台前时,傅千裳含在口里的汤菜差点儿喷出。

这家伙从哪里学来的易容术?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假眉都翘起来了,胡子太向下,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连个好一点的面具都置办不起,弄张这么寒酸的假面来招摇撞骗。

最主要的是——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跟聂琦的儒雅形象一点儿都不配,他易容也要易成老成持重,三缕清须的样子,那才像伪君子嘛。

傅千裳还在评点,却见聂琦跟店小二买了几个馒头,便走了出去,他忙付了饭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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