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有七人呢,我们每人都猜一个灯谜,都拿个银片儿,若是恰巧我们中有人中了礼,就将它赠与你就是了。”赵甘塘走到邱凛凛身旁,挑了邱凛凛旁边的花灯,挟住其下的红绸,看了眼其上的谜语。
“赵大人还真是会慷他人之慨啊。”陆威风小声嘀咕道。
“赵大人说得不错,我也来帮你猜一个。”荣央倒是不介意为邱凛凛慷慨一番。
见此,段庭之、秦妙与方儒也纷纷开始挑选灯谜。
或许,除了陆威风,没人会觉得赵甘塘是在慷他人之慨吧。
陆威风长叹了一口气,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喜欢挖苦赵甘塘……
“啧啧,小道长,你能不能活得潇洒一点?你什么时候如此喜欢自找难堪了?”小葫芦憋着坏笑。
陆威风并不理他,只沉着脸去瞧灯谜了。
众人都猜中了一灯谜,得了一只小银片子。
忽有一对爷孙,来到了他们旁边,走到了小摊前瞧灯谜。
那阿爷白发苍苍,佝偻着腰身,小心将半大点儿的小孙子抱起,让他也能看见小摊上挂着的灯谜。
他们穿着粗布麻衣,与邱凛凛等人之前在物宝城见到的‘富人’竟是全然不同。
邱凛凛侧过脸,看了看此刻街路上的人群。
夜中的物宝城百姓,好似与白日他们见到的有些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他们现在离他们更近了些?
邱凛凛发现,在小摊上猜灯谜的,大多是穿着粗布麻衣的,鲜少有着绫罗绸缎者花心思猜谜。
更奇怪的是,物宝城的人,无论贫富,都身材削瘦,面如枯槁,邱凛凛打眼望去,竟是一个胖子都看不到。穿着麻衣的百姓没有银子买吃食也便罢了,头满珠翠、腰缠万贯的百姓也没油水可吃吗?
“时……方……有……凉……”小摊前的小孙子捏着红绸,嘴里断断续续吐着单字,好像是认不全红绸上的字。
邱凛凛见此,凑过脸去,将红绸上的字,念给了他听:“上面写的是,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抱着小孙的阿爷闻得邱凛凛为他们朗读红绸上的谜语,竟是感动得涕泗横流。
邱凛凛从没见过这场面。
她不过就是给这阿爷念了一个谜语,这阿爷如何就感动得哭了。
邱凛凛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小孙子重复了一遍谜语,确是迟迟未曾猜到谜底。
“日。”赵甘塘俯身,附在那小孙耳边,悄悄将谜底告诉了他。
小孙闻言,终露出了笑容,激动得同小摊主喊道:“答案是‘日’字。”
“确是‘日’字。”小摊主拿出一银牌,递给了小孙与阿爷。
阿爷开心收下,转身同邱凛凛一行人道谢道:“谢谢诸位,谢谢诸位。”
“不用谢,举手之劳。”赵甘塘帮了百姓,心间也是欢喜。赠他人香花,手中自也会残下香味。
阿爷抱着小孙频频俯身给他们道谢,而后便朝东边儿去了。
众人猜测,那阿爷与小孙所去的地方就是万宝斋。
邱凛凛见许多人都想要万宝斋那份厚礼,便更好奇那厚礼是什么东西了。难道是黄金万两?
众人迈步而去万宝斋。在进入万宝斋之前,门口竟有专人拿着小簿子,记载着每一个访客的名字与他们手中银片子上头的号码。
万宝斋后有一个清雅院子,院中搭了一个戏台。台前挤满了人,几乎人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小银片儿。
戏台之上摆着一只巨大的金制龙龟,在花灯之下闪着勾人的金光,只是有一点不完美,那龙龟的龟壳上竟破了一个小洞。
龙龟前头放着一香案,香案之上放满了水果、牲畜类的祭品。香烛微火灼灼,散着微弱的火香气。
一身着黑金华服的男人从后台走出,他手执三根长香,走到香案前,跪地叩头,似在祭拜龙龟。
此人年已过半百,慈眉善目,看起来应是个好相处的人。
那人参拜完龙龟,将焚香插入香台之后,便起身站了起来。
他面向戏台之下的众人,缓然说道:“今日又是龙龟花灯圣典,来此的诸位也应都猜对了灯谜,得到了一只写着号儿的小银片。我知道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厚礼了,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他缓然转身,走到了那金制龙龟旁,将手伸进了龟壳上的破洞里。
“打扰兄台,请问在那戏台上的人是谁啊?”段庭之侧身,且问他身旁一个小兄弟道。
“他你都不认识?你不是物宝城本地人吧?”那小兄弟鄙夷道。
段庭之面露尴尬笑容。他本以为他们换了华服,就能融入物宝城,没想到今天他听的最多的话,还是那句‘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他是我们物宝城的首富,名叫谷重,是个大善人。我们物宝城的龙龟花灯圣典一直都是他承办的。”那小兄弟说道。
“啊,原是这圣典的承办之人。”段庭之闻言,点了点头。
谷重伸手入龟壳破洞,在其中摸了许久,才缓缓抽出了手。
他伸出手时,手上多了一条红绸,上面好像写了五个字。
谷重双手执住红绸,将其平展开,微微启唇,就要念出那红绸上的字。
院中忽静,竟是比刚刚谷重参拜龙龟之时还要沉寂上几分,邱凛凛觉得,周遭的风都好像停滞不前了。
那谷大善人好像是要宣布获得厚礼的银片儿号了,邱凛凛居然还有些紧张。
“叁佰贰拾捌。”谷重大声念出了红绸上字号。
三百二十八?
邱凛凛低头看了眼自己号牌,天,她的号牌是三百一十八。一字之差。
邱凛凛扬起脖子,看向了陆威风。
陆威风瞧了眼自己的号牌,而后同邱凛凛摇了摇头。
邱凛凛又将目光投向荣央,荣央也是同她摇了摇头。
邱凛凛又是如此看向了段庭之、赵甘塘与方儒,得到的全部都是摇头。
唉,他们六人,竟是一个都没中。
“我!我们中了!”人群中忽传来一沧桑喊声。
众人抬眸望去。
竟是他们在小摊前遇见的那个阿爷和小孙中了厚礼!
阿爷抱着小孙兴高采烈地跑上了戏台上去,竟是神清气爽,就连他那佝偻的身子也盖不住他面上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