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
浦杰在心里怒骂一声,幸亏自己早有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当即向前一冲跑去。
那辆车果然猛地一转,继续向他撞来。
他做出一副惊慌失措乱了方寸的僵硬模样,眼见汽车就要撞在他身上,路上行人都惊呼出声的那一刻,他突然纵身而起,一脚蹬在车前盖上,借着冲力顺势一翻,腾空转体,犹如功夫片一样稳稳落在另一端的地上站定。
而那辆车再也来不及转向躲开后面的电线杆,砰的一声就狠狠撞了上去。
浦杰快步走到车旁往里看了一眼,司机已经被挤在安全气囊和靠背之间动弹不得,看着也像是昏了过去。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浦总,你……没事吧?”他挂掉手机,才发现俞静思正拎着一个饭盒,脸色苍白地站在他旁边不远,显然刚从医院门口走过来。
“没事。你先上去吃饭,我等警察。郑馨没事吧?”
“她没事,护士在给她换药清洗身体,我正好下来买些吃的。结果正好看到……你练过功夫吗?”她的表情非常吃惊,和身后那些路人相似,只不过路人不敢上来问他。
“小时候有兴趣,学过一点。”浦杰揉了揉缓冲地滚的时候被石子硌疼的肩膀,扭头看了看四周,轻声说,“你上去吧,一会儿我去了咱们再谈。”
“好。”俞静思点点头,没有磨蹭,拎着东西就匆匆走进了医院中。
浦杰走开几步,站在汽车就算炸掉也不会波及他的距离,四下打量着,寻找看会不会还有对他有敌意的目光存在。
确认没有后,他给韩永平打去电话,请他派几个人来,他在这边管吃住,轮流倒班,帮忙看护好郑馨,直到能转院回市里为止。
“放心,老弟你出手大方,兄弟们都高兴帮你跑腿,老哥这就去找人,先给你安排六个,三人一班,你看够吗?”
“够,我估计他们不会再来对郑馨做什么,毕竟这几天不用诱饵,我也不会离开县医院附近的。”浦杰看着那辆车头都凹进去的汽车,缓缓说道,“对了,警局那边是什么意思?”
“我跟庆铎都在联系人,但效果并不太好。”韩永平叹了口气,说,“你那半个岳父做人太实诚,指认的两个主犯都是已经嗝屁着凉的,剩下那帮从犯咬死了就是跟着那俩一起赚点钱花,死无对证,判不出个花来。关键是,他们嘴巴紧,没牵出罗强,依我看,你那儿之后恐怕还少不了麻烦事儿。”
“已经有了。”浦杰按捺着心里的怒气,把刚才凭运气躲过的车祸说了一遍。
“(哔——),那孙子竟然连这套路都用上了?”韩永平惊愕地说,“看来,苏小婷这臭婊子还真是下血本要跟你不死不休了啊。”
“套路?”
“醉驾车祸致人死亡,自首加积极赔偿,交通肇事罪,量刑下来比他妈过失杀人还轻得多,以前有个娘们无证醉驾连撞二车一人死亡才判了一年,那之后就有不少人把心眼动到这类事儿上了,除了被咬出来的风险有点大,需要找嘴严靠得住的人来操作,别的都是好处。”韩永平颇为感慨地说,“这一般得找没案底身家清白的缺钱中年人来干,这法子都用上,说明背后指使那人已经百无禁忌,要跟你死磕到底了。你在医院多留个心眼,睡觉别太死,我今晚就叫人过去帮你在周围警戒,他妈的,我看六个多半不够,你在附近旅馆先开十个标间吧。”
看警车远远开了过来,浦杰沉声问道:“我跟警察反映一下,是不是能申请一下保护?”
“咱这儿不兴这个,没那么多警察有空跟着你,光有钱,没那待遇。你可以跟警察反映一下,他们能审出来背后有人唆使,这就不是交通肇事而是蓄意谋杀,起码先把想撞你的孙子送进去关个久的。”
“嗯,我知道了。”浦杰挂掉手机,迎着下车的警察走了过去。
本来对这种车祸还打算当场移交交警处理,直到听说浦杰就是昨晚后张庄出了人命的案子受害者之一,出警的两位才重视起来,一个举着记录仪去拍摄现场,另一个马上给局里打电话,申请协同调查。
于是,浦杰又跟去做了一趟笔录。
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快九点的晚上。尽管是警车送回来的,他心底还是有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上楼梯有陌生人在旁一起走都要让出位置先看对方上去才放心。
最让他烦心的是,到现在陈忠和罗强都还各有疑点,哪个是罪魁祸首仍不敢贸然断定。
黄佳敏和连晓柏两个马甲的副作用让他心惊胆战后怕不已,说什么也不敢再盯着罗强和陈忠去激活小号,只能怀里揣着郑馨那儿缴获的折叠刀,沿着走廊默默走向病房,等待着对方发起下一次进攻。
这简直就像龟缩在己方禁区,连前锋都拉回到半场的球队,在一次次被动挨打中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遇到某些顶级名帅,兴许还能把握那稍纵即逝的良机,而大多数普普通通的队伍,往往就直接被打够九十分钟,遍体鳞伤地饮恨败北。
察觉到他的心理状况堪忧,俞静思考虑一下,把他叫去了能看到郑馨状况的地方,轻声和他聊了起来。
她的语气温柔无比,而且透着一股令人无法抵挡的关怀,亲切,无法拒绝。不自觉地,浦杰紧绷的神经就在一些家长里短的嘘寒问暖中一点点放松下来。
俞静思没有跟他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而是像个不太懂足球却又想成为一个球迷的新观众一样,一点点提问了解着他经纪公司的发展,和朝阳俱乐部的运营,比赛。
这是浦杰最骄傲的事业,他的话马上就变得多了起来,说得滔滔不绝。
他们一口气就聊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开头十几分钟俞静思说得比较多,后面她就只是偶尔回应,在话题要中断的时候提几个问题,变成了浦杰在讲,在倾诉。
他从事业谈到感情,从感情谈到自己的曾经,从过去的经历谈到自己的爱好和梦想,一股暖暖的力量,就这样在俞静思的引导下被他自己注入到颤动的心房之间。
最后,在渐渐沉寂下来的病房中,他望着俞静思仿佛能吸取信任的眼睛,突然无法克制心里的冲动,问了一句:“俞大夫,我可以抱一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