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本官自会查清此案!”宗大人微微俯身,看了一眼这周围的几人,终于带着那具男尸回了府衙。``し

侯文煜被几个差人压着强行送回煜园,柳氏心疼的在一旁看着也连忙跟了过去。

此时在东苑的就只有侯飞凰与侯青莲这周围的几个丫头了,侯飞凰的目光一滞,忽然停在了侯青莲的身后,不对,叶氏怎么也来了?

叶氏今日一身素色长衫十分平淡,身后跟着她的两个丫鬟元婉元淑,她神色平静,就当是看了一场戏一般。

侯飞凰有些奇怪,“姨娘今儿怎么舍得出园子了?”

叶氏眸子一动,朝侯飞凰福了福身,“听到这里闹的声音大就过来看看,三少爷当真杀了人么?”

她一副什么也不清楚的模样看着侯飞凰,倒叫侯飞凰也怀疑起她来,“姨娘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没有听到府尹大人说的话?”

“却有所闻,但无论如何三少爷不像是那种人呢。”她眸色淡淡仍是平静的说道,可手捏帕子却紧了几分。

侯飞凰将她的动作自然都看在眼里,只是仍旧想不通叶氏会与这事有何关联。

侯青莲却在一旁冷冷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文煜平日里是老实,可我也听这府里的下人说,他与碧烟早有勾结,甚至已经让碧烟有了身孕,这趟碧烟落水乃是一尸两命。”

柳氏房里的人都不在,自然没人听到侯青莲说的这番话。

而身后跟着的那些丫头一个个是一副惶恐的模样,却将这八卦记在了心里,侯青莲如此刻意将侯文煜拉扯进碧烟的死,倒叫侯飞凰怀疑她的用意,按理说侯文煜还没有跟她撕破脸皮,她没有必要这样在背后捅刀子。

这厢她看谁都觉得可疑,那侯青莲却忽然转身,“碧烟也真是可怜,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如今表哥又死了,家中的老人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伴随着这话音,她人也渐渐走远。

叶氏站在那里若有所思,侯飞凰上前走几步,瞟了那口井一眼发现这古井与碧烟死的那口并没有什么不同,也都是一样的青苔,周围的脚印乱七八糟一个盖一个已经看不清第一层。

碧月看侯飞凰四处打量,以为她是想帮侯文煜,连忙在一旁说道,“二小姐,府尹大人在周明死的的木桶里找到了三少爷随身携带的玉佩,而且流月姐姐说,碧烟姐姐死的当晚,曾经看见碧烟姐姐去找三少爷,府尹大人方才问三少爷昨夜去了哪里,三少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府尹大人的意思是这两桩凶案都是文煜所为?”

碧月点点头,小脸上却仍有些茫然,“三少爷平日里待人挺好的,尤其是碧烟姐姐,经常给赏银,虽然府尹大人这么怀疑,但碧月还是不敢相信,三少爷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二小姐可看出了什么?”叶氏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走开,见侯飞凰四处打量,似无意的问道。

侯飞凰轻笑。“断案乃是官府的事,我怎么看的出什么,姨娘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凶徒无良,单去了周明与碧烟倒也罢了,就怕凶手不是文煜,又要再牵扯上无辜的人。”

叶氏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二小姐是知道些什么吧?”

“姨娘想多了,不知。”侯飞凰仍旧摇头,她将这里全都查探了一遍,觉得谁都可疑,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便带着小绿和子月缓缓离开了。

叶氏在身后盯着她的身影,那一直平淡的眸中不觉露出一个极轻的笑意。

“清泉。”凰园内,清泉青海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这几日替我盯着叶姨娘。”

清泉点头,灰黑色的身影飞快的出了大院,青海在一旁眸色有些冷,“小姐,这些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大小姐应当比叶夫人可疑吧?”

侯飞凰点点头,算是认同青海的话,“但我总觉得叶姨娘似乎更不对劲,罢了,你既觉得大姐也反常,你也替我去盯着她吧,看看她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青海颔首,可却仍旧有些不放心,“可小姐,你身上的蛊毒?”

“没事,还不到发作的时候,我们还有时间。”侯飞凰叹了口气,“不要告诉爹。”

青海福身算是答应了她,挺拔英武的身形迅速窜了出去。

侯飞凰阖上眼帘,尽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绪……

三日后。

“小姐,叶夫人却有反常,我只盯了三日,期中叶夫人收到过一封书信,屏退了下人才打开看,且回信时亲自在后院放的信鸽。”一大清早的,清泉急急来报,“昨日下午,叶夫人独自出府去了趟兰香园,在戏台下听了一下午的戏,但名角压轴还未开始她却突然走了。”

侯飞凰半倚在软榻上,不过三日的功夫她已经感觉周身没有力气,慕容先生给的药丸也已经吃了一颗,却只能叫她护住心脉,不再疼痛,周身的困乏却仍是止不住。

“未曾听闻过叶姨娘喜欢听戏啊。”侯飞凰淡淡道。

一旁的李嬷嬷连忙凑了上来,“小姐,叶夫人入府时您还小,新婚时老爷本也说要请个戏班子来搭台,可叶夫人的父母说她不喜欢听戏,甚至很烦唱戏的,新婚当晚的戏台子都没有搭。”

“那她为何要去兰香园呢。”侯飞凰的声音细了很多,“乳娘你猜她会不会是去见什么人?”

清泉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叶夫人去时是独自一人坐在前排,后有个男子上前与她并排而坐,但没多久就离开了。”

“男子?”侯飞凰顿了顿,“你可认识?”

清泉摇摇头,“生面孔。”

“你继续回去盯着,若再发现她单独寄书信,尽可能将那信件截住。”

清泉颔首,风一般的跃出了凰园。

这格局真是越来越乱了,她本还以为那二人之死有可能是侯青莲刻意陷害给侯文煜,但如今又扯进来一个叶氏,当真是叫她越来越看不透。

碧烟的尸体被仵作带回去验尸以后被告知,她确实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腹内的胎儿已经成型,且也检验到碧烟的脖颈处掐痕很重,但胸腔内积水多,喉咙里也满是水,这足以说明那掐痕并不致命,她仍是被丢进井中溺亡的。

周明那边的消息则更加扑朔迷离,除了颈部的勒痕之外,身上还有数道与人激烈扭打的伤痕,他与碧烟不同,他脖颈的勒痕就是致命伤,是死后被人丢到井里的。

而侯文煜被告知验尸结果后,被差人又检查到他身上也有些拳脚的痕迹,那日侯青莲说的那番话在又在下人中传开,被宗大人听到侯文煜比碧烟有染,一切一切的证据都将凶手指向了侯文煜,于是宗大人围绕着他的调查也越来越多。

侯老爷下陵州收账,也还没有回来的预兆,侯文煜这几日也都被差人盯着,只能在煜园里走动,柳氏天天急着跳脚,四处找人为自己的儿子洗刷冤屈。

“小姐,柳夫人来了。”

侯飞凰正躺在榻上浅眠,就被子月叫醒,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叫着一旁的小绿打起帘子,那柳氏丰腴的身影就匆匆的走了进来。

她面上一片愁容,不过三日时间,也能看出她精神颓了许多,没有往日的红光满面。

“姨娘一大早的,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二小姐,我实在想不到如今可以求谁了,这一回,你一定帮帮我们文煜啊!”柳氏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一看就是着几日都没有睡好。

侯飞凰示意小绿给她看茶,“姨娘这话怎么说?”

“这几日你也瞧见了,官府的人一趟一趟的来,老爷又不在,我实在是折腾不起,今早本打算去府衙看看,大街上居然听见有人议论,说文煜为了攀高枝杀了与他有染的丫头,害的一尸两命,为怕人发现又杀了碧烟的表哥。”

柳氏的脸色很难看,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文煜才十四啊,现在就传出这样的名声,以后可叫他怎么活,何况二小姐你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也该知道他怎么做得出那样狠毒的事呢,若这案子不了,文煜这个黑锅真不知道还要背多久,而今元京的风言风语也能把人说死,我实在是气不过,可又没了法子,才想着来求二小姐,求二小姐千万帮帮我!”

柳氏一口茶也没喝,一双满怀希冀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二小姐聪慧过人,还请给我们母子指一点明路!”

“姨娘真是太高看我了。”侯飞凰坐起身接过小绿递过来的软垫,她现在中这蛊毒还自顾不暇,哪有闲心去管柳氏。

“二小姐,就当我们母子求你了,若此次能顺利帮文煜脱身,以后我们母子定为你是从!”柳氏语气激动,直接从哪软榻上一跃跪在了她的脚边。

侯飞凰连忙伸手去扶,她却死死的握住侯飞凰的手,“二小姐,这次如果您不帮我,我们母子在这侯府真是活不下去了。”

“我愿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二小姐,只求二小姐帮我这一次!日后侯府若还是我当家,只要二小姐开口,我定为二小姐马首是瞻!”柳氏的语气很重,她一个乡绅之女,嫁到侯府以后也一直被赵氏压制,不止没有结识同等身份的贵妇人,连在府里的位置也一直不上不下。

这厢除了侯飞凰,她的确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二小姐,求求你救救我们母子吧!”

柳氏哭的声嘶力竭,侯飞凰被她吵得头疼极了,一时又拉不起她,只好放轻了语气,“姨娘你先起来,若文煜真是冤枉的,你就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也好同你一起想想主意。”

柳氏抬起一双含泪的眼,“二小姐这是答应了?”

“若二弟真的不是凶手,我相信宗大人迟早也会查清。”

“真的不是文煜!”柳氏这才松了口,由两边的丫头搀扶着坐回了软榻。

侯飞凰松了口气,只听她说。

柳氏眸色动了动,开口道,“二小姐,想必这几日府里的风言风语你也清楚,就是说文煜与碧烟那丫头的事。”

侯飞凰点头,“我亲耳听大姐说的,应当是碧烟告诉她的吧。”

“什么,这是大小姐说的?”柳氏一阵惊诧,似乎还不清楚此事一般,说着眸色中又多了几分怒气,“我就说这流言怎么传的这样快!原来是赵氏的女儿!”

她一阵气愤,可很快又说道正事,“二小姐,其实这传言不假,前几日文煜就曾找我说过此事,本是想将那碧烟丫头调到他的园子里,以后抬个通房让她名正言顺,我当时知道此事也是将文煜骂的半死,可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不帮他谁帮他呢,于是三天前碧烟死的那晚,我曾去找过大小姐。”

侯飞凰点点头,似乎她继续说。

“我好声好气的跟大小姐说此事,可大小姐却似乎很生气当即拒绝了我,我求了半天她也不肯同意,遂我只好回去,可回去以后文煜竟然告诉我那碧烟丫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当时才开始着急,二小姐您也知道,像他这样的姨娘庶子,想求娶高门贵女已是难事,何况如今那丫头又有了身孕,若那丫头将孩子生下来,那文煜就更别想娶个门楣好的女子了。”

“所以我回去之后跟文煜商量,把碧烟那丫头约出来谈谈,既然大小姐现在不同意,先叫她把孩子流了,跟大姐请假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待她回侯府侯,我自会向老爷再提出此事,将她纳了姨娘。本来碧烟丫头是同意的,可就一个下午的时间,晚上那碧烟丫头再来我园子里时,就说不同意我之前的说法。”

“可是大姐挑唆?”侯飞凰见她停顿问道。

“不清楚,但想来也极有可能,碧烟当时说她肚子的胎儿已经成型,此时流掉她心里不安,死活也不肯喝下那去子药,文煜也劝了半天她仍是不从,并且以那孩子相逼,叫文煜把这件事告诉老爷,纳了她作姨娘,我跟文煜自然是不同意,跟碧烟争执时不小心与她扭打了起来,但我发誓,我只是叫嬷嬷按住她叫她不要声张,可能那些指甲印是嬷嬷刮的,但绝对没有掐她的脖子,也没有把她丢到井里!”

柳氏手挥的有些夸张,见侯飞凰没有怀疑她的意思她才继续道,“后来我好说歹说才全劝的碧烟同意等老爷回来再说纳姨娘的事,肚里的孩子也就叫她先留着,想日后找机会再喂她喝那去子药。”

“可是没多久,碧烟的表哥周明就来了,他一来就对文煜拳打脚踢,我拦不住才叫几个下人把他拉开打了他一顿,他可能也是听碧烟说了此事,情绪一直都很激动,我见他声音太大怕周围人听见,就叫人把他打晕了,丢回东苑去了,并又去嘱咐了碧烟一番,将她好好看紧这个表哥,当时碧烟跟周明二人都在东苑,我走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

柳氏清晰明了的叙述着发生过的事,语气却渐渐更加低迷,“二小姐,就是这样,送碧烟和周明到东苑后,我和文煜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文煜身上的伤是那时周明来找他被他打得,会留在周明旁边的玉佩我估计也是那时趁乱摘下来的。至于晚上文煜没有证据证明他不在现场,那都怪我,是我之前怕有人听见周明与碧烟在园子里闹,才把园子里的下人全都支开却做粗活了,一直到二更后才回来,我若是知道这样会害了文煜,我断然不会这样做,但二小姐你要相信我们,我们绝对没有杀人啊!”

柳氏的眼睛哭的通红,此刻她仍旧是止不住的啜泣,“虽然我知道如今样样证据都指向文煜,但二小姐请你相信我们,我如今万万不敢骗你!”

侯飞凰倒是不怀疑柳氏说的话的真假,毕竟时间上全都对的上,而且连侯文煜与碧烟那件事她也都完整的告诉了自己,她考量着,若那时周明和碧烟两人是在东苑,那为何会一个被发现死在东苑,一个被发现死在莲园呢?

“二小姐,其实我之前一直在猜测,您说碧烟有没有可能是大小姐……”柳氏压低了声音,那双乌黑的眸子却写着肯定。

倒也不是不可能,侯飞凰在莲园井里的木桶内找到了那颗属于侯青莲的粉珍珠,她却还死活不承认,想来也定是与这事有关系的了。

“若说是碧烟和周明在东苑被大小姐遇见,起了争执,失手将周明和碧烟杀死虽然对大小姐而言不太可能,但大小姐身边那两个丫头流月流琴,我听说都是将军府出来的,习过武术,这种事完全做的了!”

柳氏见侯飞凰不接她的话不禁有些尴尬,“二小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确有可能。”侯飞凰走下软榻,想着侯青莲这几日的举动,确实有些反常,“姨娘,你去问问碧月,叫碧月帮你打听打听,看那晚大姐在哪,我去府衙看看。”

柳氏忙不迭的点头。“真是劳累二小姐。”

京兆府衙,四个烫金的牌匾在下午的烈日中熠熠生辉,侯飞凰站在京兆府衙外等候,小绿已经过去通传。

“小姐,宗大人请我们过去!”

小绿跑出府衙,接过一旁子月打着的纸伞,三人刚要进府衙,面前却突然卷过一阵尘埃,一匹火色骏马恰恰停在道路中间,马上之人身如飞燕,勒马转身,玄青色锦袍下长身玉立。“二小姐?”

此人正是太平侯东宫流云,他见面前之人是侯飞凰连忙跳下了马,很快有府衙外的差人替他将马牵进去。

“二小姐去府衙?”

侯飞凰点头,“侯爷怎么在这里?”

“替皇兄来传到口谕,即使顺道,便一同进去吧。”他凤眼微眯,看着侯飞凰目光忍不住柔和,可一想起她肚里的蛊虫,眉宇间的折痕又重了几分。

侯飞凰点头与他同行,有侯爷撑腰总比她独身一人好。

府衙后院,四处陈设简介,毫无奢靡之意,莫说寻常富贵人家,这就连一般的宅邸都比不过,看来这宗大人为官多年当真是清廉,侯飞凰与东宫流云并排走入后院,那屋内的宗大人也缓缓迎了出来。

未上朝也未出公差,他着一身淡青色布衣,朴素平常,若不说他是哪位大人,绝叫人想不到他竟是朝中官员。

“侯爷莅临,可是皇上有什么口谕?”他川眉微微皱起,抱拳迎了过来,“还是只是同二小姐同行?”

“都是。”东宫流云脸色难得严谨,从袖中掏出一道圣旨,“宗大人,接旨吧。”

宗大人连忙跪了下来,侯飞凰本也想跪,可硬是被东宫流云拦住拉到了他身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兆府尹宗牧,任职多年铁面无私,两袖清风,而今湘西一带发大水,百姓逃难苦不堪言,前派去两名大员却传出克扣赈灾款,除之朕甚痛心矣,遂特派京兆府尹宗牧押运赈灾粮款,前往灾区协助湖广总督,务必安置好难民,不可中饱私囊,爱卿勉之,钦此。”

“臣谢主荣恩!”宗大人连忙起身接过圣旨,面上却显得有些哀愁。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放不下?”东宫流云也是难得严肃,没见他脸上的笑意。

宗牧抱拳,“不瞒侯爷,这几日元京的案件堆了许多,府衙后还有十几具尸体未验尸呢,若是不及时将这些案子断完,天气越热也是要发臭了,待家属来寻人下葬,也要有怨言了。”

“这个宗大人放心,皇兄早已想到,所以特派秦安伯家的长子,云倾山庄的庄主秦央暂代此位,他手下能人众多,想必也不会叫宗大人失望。”

秦央?侯飞凰眸色变了变,那碧烟与周明的案子也应当会一起丢给他吧?

“这府衙后是已经死了的尸体,若宗大人放心不过,赈灾回来以后可将案子再重新推审一番,而今湘西一带,灾民已经遍地,百姓苦不堪言,地方官也不堪重负,死人与活人,孰轻孰重,也请宗大人掂量,皇兄此番也是信任宗大人为人,毕竟而今,也没有几个可叫皇兄信任的人了。”东宫流云语气灼灼,这话却听的着实鼓舞人心。

宗大人也是恭敬的颔首,“臣定不负圣上所望!”

“那大人今日便可好好准备,明日一早,同裘将军前往受灾地。”

宗大人点头,看向东宫流云身后的侯飞凰,“二小姐可是来问周明与碧烟的案子?”

“是啊,姨娘急的不行,这些日子风言风语都说是我家弟弟杀了那两人,特意叫我来问问大人可有调查到什么新的线索?”

东宫流云蹙眉,也随后飞凰的目光看过去。

宗大人却不太给面子,“事情尚未查清,现在还不好说,但而今看来,侯公子的确嫌疑最大,不过也可以肯定,凶手不止一个人。”

“凶手不止一个人?”

侯飞凰狐疑的看着他,宗大人此刻却噤声不语了。

“宗大人就放心走吧,这府衙里的事都会交接给秦公子。”东宫流云在一旁淡淡道,“秦公子年少就才能过人,说不定待宗大人回来也能给你个惊喜呢。”

宗大人颔首语气却不咸不淡,“侯爷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他与东宫流云寒暄几句,便带着一个小厮进了内厅说是去给夫人交代几句,侯飞凰本是来打听那案子的进展,却叫他如今全推给了秦央。

但看如今秦央愿意涉足朝政,东宫冥此前跟她说的贡品被劫一案,倒真有可能是秦央为皇上所做的了,侯飞凰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若然秦安伯府一家也站队,便是要与冥王为敌了。

她看向对面的东宫流云,他本是作为太平侯管理太平郡一郡事宜,而今从太后寿宴过后就一直借住在冥王府,如今又替皇上传圣旨,想来也是刚从宫里出来,他这样倒叫人真不知他是站在皇帝一边,亦或是冥王一边了。

侯飞凰在心里暗骂自己多事,现而今她自己自顾不暇,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转身朝府衙外走去,东宫流云长腿一迈却迅速追了上来。

“侯爷还有事?”

侯飞凰回眸看他,东宫流云打量周围的差人,手十分自然的环过她的肩头,轻轻使力带她转向一边,李嬷嬷连忙过来拦,侯飞凰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在府衙里若被人看见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但人还没靠近却被侯飞凰拦手挡住。

他揽着侯飞凰走到一边,轻道,“晚上来趟王府,我已寻到懂蛊术之人。”

侯飞凰微微讶异,但抬头见他眼中含笑不乏认真,不像是在逗她,也颔首。

他笑着放开自己的手臂,“我还有事,晚上见。”

云袍翩然离去,他这趟似乎有些急,连话也没跟侯飞凰多说两句,但侯飞凰也记住了他那句关键的话,晚上去王府。

于是这厢她没有得到任何案情的进展,就这么回到了侯府,但听此案会转交给秦央时柳氏脸色稍微好转了些,秦央年少还涉世未深,怎么也比宗大人那样不讲情面的人好沟通,于是也安分了一些,等着此案的新负责人秦央再来侯府。

而侯飞凰则一直是等到日落,这一下午于她而言过的比一年都要漫长,惴惴不安的猜测着东宫流云请来的识蛊之人是否能替自己解此蛊,若是不能她又当如何。

在这里的紧张思想之下,终于捱到了天黑,眼见天边最后一丝鱼肚白也被黑暗掩盖,侯飞凰匆忙起身,叫着李嬷嬷去备马车就要往冥王府去。

但正当李嬷嬷牵着马车前来她要上车之际,侯府大门口却突然走来两道熟悉的身影,侯飞凰定睛看去,正是一身绿衫的宇文无忧与一脸高傲的侯明溪,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

宇文无忧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可以看出里头都是侯明溪新购置的衣服和一些首饰,侯明溪则是两手空空,连带着身后的丫鬟婆子也不拿,看样子她是真的不待见宇文无忧,竟将他当下人使唤。

宇文无忧在她旁边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那算得上过人的容貌上此刻却有些讨好的乖顺,他看着侯飞凰眉目中含着轻笑,但很快就被侯明溪瞪了回去。

侯明溪缓缓朝侯飞凰走来,一身粉衣略施粉黛,肌肤白皙细腻也称的上是个美人,她冷冷扫了侯飞凰一眼,“这大晚上的,二姐是要去哪啊?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呢,就总是这样抛头露面,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她字如珠玑,神色及面容都是一副高傲不屑的样子,看宇文无忧有看侯飞凰的迹象手就迅速到他手臂上狠掐一把,宇文无忧死死的咬着唇,却不敢阻止。

“天色好,我只是出去逛逛,妹妹这也不同妹夫刚回来么?”侯飞凰这么说着,可那门外的侯明溪却还是没有让路的意思,不止自己,身后的几个丫鬟婆子也跟着她挡在那里。

“我如何能与你比呢,你可是侯府的嫡女,又未出阁,你可代表我们侯府的脸面,我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何况我是同我夫君一同出去,名正言顺,你若出个比我更正当的理由来,我也给你让路!”侯明溪冷冷的看着她,那骄纵的眸曈中一片恨意。

“何况府中这才发生了两桩凶杀案,府尹大人还在调查当中呢,二姐就这么出去,不好吧?”

侯明溪明里暗里都是找着侯飞凰的茬,可却是也不无道理。

李嬷嬷在一边看侯飞凰沉默,还以为二小姐在委屈,忙打抱不平,“五小姐,二小姐这几日一直闷在府里,只是想出去转转,哪会有五小姐那么多的想法呢,何况小姐出去只会给侯府长脸,怎么会丢人呢。”

李嬷嬷这个人精,说出来的话也都在影射着侯明溪,侯明溪与宇文无忧那龌龊的事情已经传遍元京,她出去丢侯府的人才是真。

侯明溪又怎么会没有听出她的意思,一张俏脸当即也是黑了下去,“你这个老奴才,说谁呢?”

李嬷嬷恭顺的立在一旁,“老奴只是给二小姐说理,并没有专门指谁。”

“明溪……”

“你闭嘴!”宇文无忧才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侯明溪狠狠呵斥,这一番他眼里又是一片低迷,神色复杂。

“好了明溪,我只是出去走走,若你不放心觉得我另有所图,不妨跟我一起来?”

李嬷嬷怔住,“小姐?”

“无妨,我与明溪好歹是姐妹,前几日也许是有些误会,姐妹一起坐下来聊聊也好,怎么样?”侯飞凰含笑看着她,她当然不会真的跟侯明溪一起出府,但她十分肯定,就侯明溪这样讨厌自己的个性,绝不愿意同自己出街。

果然侯明溪脸色变了变,怒瞪了她一眼,“谁跟你姐妹情深了!你害的我成如今这个样子,还要装成我的好姐姐吗!”

她扭脸挥了挥手,宇文无忧连忙跟了上去,侯飞凰松了口气,正要出府上马车,那已经走进侯府的侯明溪又回过头来。

“二姐,就算我不同你出去,你这么晚带几个婆子出门也过不去吧?”

侯飞凰眉头微皱,“明溪这是何意?”

“我倒是没什么意思,二姐高兴就好,只是担心二姐安危,毕竟已经这么晚了,元京人珠混杂,若是像碧烟和周明一样出了意外,那便可惜了。”她满眼嘲讽,说着这话时眼中更似要喷出火一般。

侯飞凰不愿与她多磨,挥手带上李嬷嬷转身就想走,可人刚走到马车旁边,从侯府另一侧,便有几个差人迅速围了过来。

“二小姐留步!”

侯飞凰回头,借着侯府门外微弱的烛光,看清楚了那迎面走来的是秦央。

夜色下他一袭兰色长衫,干净利落,“二小姐请留步!”

侯飞凰扫了一眼围过来的几个差人,眉眼中不乏不悦,“秦公子,你这是何意?”

“请恕我冒犯,我今日接下宗大人的卷宗,调查碧烟和周明一案。”

“那又如何?”侯飞凰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若单纯为此事,秦央不可能对动自己动干戈。

“今天在城郊云倾山庄外又发现一具尸体,死者系五小姐的丫鬟春迎,在春迎身上找到一封书信。”秦央缓缓道,那看着侯飞凰的目光却全无笑意。

“春迎?”侯明溪则是惊声尖叫了起来,“春迎死了?”

秦央点点头,“仵作验尸查到春迎五脏六腑都被震碎,周身还有打斗过的痕迹,定被高手用内力所伤,最后惨死荒郊,在春迎的身边,发现了这个。”

秦央说着这话,修长的手指从怀中掏出一根玉簪,侯飞凰当即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这玉簪正是自己前几日去云倾山庄时带的,回府后一晚上的时间那玉簪便不见了,她被那蛊毒弄的心慌,便也没去找。

“二小姐,仵作验尸得出春迎死的时间,正是你来云倾山庄那日!”

秦央的话让侯飞凰的脚步彻底顿住,他如今带差人来的样子怕也不打算让侯飞凰走了,侯飞凰叹息一声,踏上马车的腿又落回了地面,“秦公子凭什么以为我杀了春迎呢?”

“二小姐你有充足的作案时间,而且,你身边是有两名武功超群的侍卫吧?”他这番说着,眸曈眯了眯,侯飞凰为他打探贡品被劫一事,曾经派了清泉青海去盯东宫冥,此事他是知道的。

谁知道这竟成了指认她是凶手的辅助,侯飞凰哭笑不得,“所以呢?我为何要杀一个丫头?”

“定是看春迎平时压制你的丫头,对她怀恨在心!你上次不也污蔑春迎偷你的银两!”侯明溪一边尖叫道,她倒是不知道春迎死了的事,眼眶有些红。

“秦大人,你如今既然负责此案,就定要对春迎的死查明清楚啊,春迎跟我十多年,我一直待她如姐姐一般,这前几日她说回老家去看看,谁晓得竟然会变成这样,短短几日,竟然叫我与她阴阳相隔,你一定要把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

她说着愤恨的眼神狠狠的瞪着侯飞凰,恨不得将她吃掉一般。

“秦公子未免太荒谬,信她我真会因为不喜欢一个丫鬟而杀了她?若是我真的厌恶她,直接发卖了便是。”侯飞凰沉声,脸色也不好看了。

秦央脸色却十分认真,眸曈中有暗芒涌过,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二小姐,你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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