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董莹娓娓而谈,身子微微颤抖着,将她当日看到的震撼的一幕,缓缓的将给欧阳雷听。
“我悄悄的推开门,轻轻的往外走去。只是就在我经过男厕门口时,忽然从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却让我吃了一惊。那个声音不是别个,正是刚才跟我说了半天话,又跟我跳了一支舞的那个褚斌。他怎么会在这儿?刚才那些人喊的斌少,原来竟是喊他的吗?我当时千不该万不该好奇心起,见男厕的门微微露着一丝缝儿,便凑过去偷看。我当时想,就看一眼,这个褚斌那么彬彬有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和里面那些人混在一起。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但我却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的。
透过那道缝儿,看不见全部,只能看到好几个人在里面,一个穿着一身淡黄/色西装的人,正背对着门这边站着,从缝隙里只能看到小半边身子的背影。我离得近了,却是把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楚了。”
董莹说着,面上惊恐的神色愈发浓郁了起来,整个身子都绷得紧紧的,回忆着那天看到的那一幕,还有从那些人口中听来的片言只语,都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怎么?他还是不肯说吗?”
“斌少放心,咱们一定会让他开口的,不会误了事儿的。”
“哼,放心?能放心那才叫有鬼了!现在那边几个老家伙一直在盯着,就等着抓我爸的把柄呢,这事儿要处理不好,一旦真被捅了出去,能不能撼动我爸的位置到没法说,但铁定是麻烦不断。到时候,说不好,你们中的哪一个就要出来顶顶了,这话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呃,我们明白,明白的。斌少做这么多,也都是为了弟兄们,咱们心里明镜似得。要没有斌少发现的早,但靠着那边那位,只怕早拿咱们出去顶缸了。”
“哼,你们知道就好。抓紧点,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儿,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了,怎么也不能让你们在这儿折腾。把那小子弄过来,我跟他说两句,我还不信了,这个世上,真有跟钱过不去的?”
“好嘞,哥几个,把那小子架过来。”
随着话声,只听里面一阵乱声响起,其间还伴随着一个痛苦的呻吟声。砰的一声过后,洗手间洗漱台子的大镜子里,忽然出现了一张满脸鲜血的面孔。那是一张男子的面孔,长时间的殴打,早已看不清面目和年龄。满面青紫之间,两只眼睛肿的只剩下一道缝儿了,此刻,被一只大手按在头上,只能下意识的微微发出几声无意识的呻吟,人却早就昏了过去。
董莹在外看的心惊胆颤,一时间只觉得两腿发软,有心想走,却是半步也移不开了。只得勉强支撑着,暂时看着。
“哼,都这样了,还问什么啊?就不能下手轻点,打死了他,你从哪儿去找胶片?一群笨蛋!”褚斌似乎很愤怒,压低着声音怒叱着。
众人不敢接话,褚斌怒道:“让他清醒下。”
几人应着,七手八脚的将那人的头按到水盆中,扭开水龙头。不多时,在冷水的刺激下,那人呻吟了下,微微扭动起来。
“好了,让他起来吧”褚斌冷冷的声音响起,好像响尾蛇的尾巴发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们。。。。休想。。。。。。休想拿到底片,我。。。。。我不会说。。。。说的。”那人浦一醒过来,便断断续续的低声叫着。声音中虽是满是痛苦之意,却并无半分屈服的意思。
“呵呵,我说大记者,你这是何苦呢?这生意嘛,总要讲个规矩不是?你想要钱简单,可也不能那么狮子大开口啊,我这一年到头的忙活,你一张嘴就是那么一大笔,我从哪儿凑去啊?这不是逼着我们铤而走险吗?我还那句话,五十万!底片交出来,你拿钱走人,大家以后还有相见的余地,怎么样?沟通了这么久,我想你总该能想明白一些事儿了吧。”褚斌声音温和的说着,略微弓着腰,镜子中一只手拿着面巾纸,缓缓的给那人擦拭着。不知内情的人,听着这温和的语音,看着这轻柔的动作,哪里知道里面正上演着惨绝人寰的全武行。
“嘿。。。。你。。。。。你。。。。。。你不用骗我,我知。。。。我知道,给了你们底片,你。。。。你们哪还。。。。。还能容我活着。甭。。。。。甭说废话,就是五百万,按。。。。按照我的。。。我的办法办,你。。。。。你自然能。。。。能拿到底片。不然。。。。。嘿嘿,你。。。。。你就。。。。就等着。。。。。等着跟你老子。。。。。。一起。。。。。。一起洗干净屁。。。。。屁股,坐牢吧。”那人嘴中狞笑着,毫不示弱的回答道。
擦拭的手忽然顿住,褚斌扔掉满是鲜血的面巾纸,缓缓的直起了腰,半响,忽然叹口气,轻轻的道:“看来你真是个固执的人,偏偏我也是,这可没办法了。我最后问一句,是不是真的没商量的余地了?”
那人嘴巴抽/动了一下,不屑的道:“你。。。你还有什么招儿,不妨。。不妨都使出来,看看。。。。。看看我倒是怕了没?”
“大记者,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哼,什么五百万,你当我是傻子吗?反贪局的调查员同志,我就想不明白了,扳倒我爸爸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即便你们支持的主子上了位,难道还能有我给的多吗?你一个小探员,一月能有多少收入?有了这笔钱,随便找个小国一呆,一辈子吃喝不愁,多么惬意啊?干嘛非要趟这趟浑水?”
褚斌悲天悯人的声调响起,循循善诱着。那人听到自己身份被拆穿,猛然努力睁开於肿的眼睛,冷厉的看向褚斌,半响嘴角忽然一咧,淡淡的道:“原来。。。原来你也不笨。哼,你们。。。。。你们里外勾结,盗挖国家财产,而且。。。。。而且罔顾人命,致使一百多人丧命,事后却妄图掩盖真相,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们的追求,你。。。。你这种人渣又怎么会了解。嘿,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那也不用多说了,下手吧。老子早做好准备了,怕你个卵/蛋!”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激动,忽然急遽的挣动起来,狠狠的啐了一口。
旁边几人急忙按住,一通乱拳下去,那人便如一只布袋般,再次倒在台子上。董莹只觉得浑身冰凉,脑子里晕乎乎的几欲要晕了过去。意识却清楚的告诉自己,不能,否则一旦被发现,只怕遭遇会比里面这个反贪局的探员,还要悲惨上百倍。
正在怕的浑身发抖之际,眼光却猛然不小心和那人的一双眼睛对上,那人眼神明显一愣,随即火热起来,直直的瞪着她,里面似乎有万语千言要说,满是焦灼和求肯,要待说些什么,却不防突然被人拎起,将身子反转过来,仰躺在台面上。
褚斌冰寒的笑声响起,伸手探入旁边的冰块盒中。炎热的夏季,厕所中即使刷的再干净,也会因为温度过高而产生一些气味,所以,一些很高档的地方,总是会在厕所里放置一些冰块,一来降温,二来也能去除一些异味。
褚斌从里面掏出一大把冰块,弯腰凑近那人,这么一弯腰,镜子中顿时显出了他的面庞。董莹看的真切,那张刚才在礼堂里温文尔雅的面孔上,这会儿竟满是狰狞之色。双目中散着如同毒蛇般的光芒,嘿嘿的道:“你想当英雄?好,我满足你的要求,我倒要看看,你这大英雄能当到几时?”
话落,猛地一手伸出,将那人的嘴巴捏开,随即将大把的冰块猛然塞了进去。冰冷的冰块一入口腔,顿时刺激的那人一阵抖/颤,头疼欲裂,但在冰冷刺激下,偏偏却昏不过去,只能痛苦的硬挺着。
褚斌嘴角冷酷的一笑,反手从身边人那儿接过一把锤子来,嘿然道:“怎么样?大英雄,这滋味美妙不?别急,呵呵,还有更美妙的呢,你就慢慢享受吧。”说罢,忽然举起手中的锤子,对着那人被塞满冰块的嘴巴处猛力击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中,一道血丝从嘴中溢出,那人猛地一个挺动,浑身剧烈的抽搐起来。这一锤下去,登时便有数颗牙齿被生生的击落,在冰块的作用下,那种疼痛更是达到了极致,偏偏却又极清醒的晕不过去。
厕所内,砰砰声不断,随着每一声,那人都要剧烈的痉挛着,嗓子中发不出别的声音,只是微微的嗬嗬声隐闻。但他却努力的将头歪了过来,死死的盯着门外,绝望的目光中,充满了求肯。
董莹看着眼前残酷的一幕,早已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吓得三魂七魄不归了。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那把不断落下的锤子,和那人如同厉鬼一般的眸子。
砰!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已是整个人蓦然撞开了男厕的门,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临晕过去的一霎那,耳中却传来一声轻笑,如同魔鬼的呓语。。。。。
不知过了多久,她幽幽醒转,轻轻的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自己躺在一张床铺上,目光所及处的摆设都极为熟悉。这里,还是银鸥,却不知是哪个房间了。
眼前一暗,一张温和的笑脸出现在面前,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啊,你醒了啊,呵呵,可吓了我一大跳呢。怎么样,现在好点没有?要不要喝口水?”
董莹一时间尚未回过神来,眼神迷离的看了一会儿,陡然面色大变,惊恐的向后猛躲。这张面孔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褚斌的。只是这会儿,再也没了方才厕所里的那份狰狞,重又恢复了舞会上那副彬彬有礼的世家公子的神态。但是,这幅神态落入此刻的董莹眼中,竟是比见着恶鬼的样子还要让她恐惧。
脑子中那把不断落下的锤子,还有那张血花四溅的不成人形的脸,不停的闪现,背后却是一张温和的笑脸,正笑吟吟的看着。。。。。。。
“啊——”董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叫声才起,便见褚斌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身边几个人冲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她怎么了。
董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鸟,蜷缩在被子里,惊恐看向四面,这才发觉,身边竟然围了许多的同事,此刻都是满面忧虑的看着自己。董莹仿佛从地狱重新到了人间,浑身发抖的猛然一把拥住最近的小萍,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萍连连劝慰,焦急的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儿。董莹哭了半响,感受着周围同事的环拥,这才惊魂稍定,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听到小萍问起,不由的啊了一声,慌张的抬头看去,却正迎上褚斌笑吟吟的一张脸,只是那眼中闪烁的光芒,却让她半个字都不敢多说。慌不迭转过头去,只是死死拽着小萍,求她送自己回家。
众人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她昏过去时也给她检查过并没什么事儿,见她只要回家,无奈下,只得答应。等小萍扶着仍是手足发软的她出来后,偷眼看看那间发生了可怖事情的厕所,这会儿却是大敞着,里面干干净净的,哪有半个人影。什么反贪局探员,什么残忍的手段统统不见半丝迹象。要不是董莹晕倒时,手上沾到的那丝血迹,只怕连她自己都以为那是一种幻觉了。
背后只觉两道目光直直的刺了过来,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两道目光是属于谁的。心头狂跳之际,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一般,再也不敢多看一眼,拉着小萍急急而去。
回到家中,老母亲眼见她的模样吓了一跳,问起出了什么事儿,董莹却哪里敢说,只推说自己加班疲劳的晕倒了,有些幻觉出现,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匆匆将母亲应付过去,又把小萍打发回去帮自己请几天假。等到屋里没了人,这才将所有的窗户都全部关上,检查了好几遍,确定不会进来人了,这才惊魂稍定。
打开空调,将那股子闷热驱散,自己却抱膝蜷缩在床脚的角落里,仍是簌簌而抖。当晚,噩梦不断,大呼小叫了一晚,后面几天仍是如此,只把董母吓得不知所措,这才有了那天和欧阳雷在医院精神科相遇的一幕。
等到几天后,她终是能勉强安枕了,这才消了假去上班,但当天下午,忽然有人送来一大束鲜花,就在她懵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听,里面却传出了那魔鬼般的笑声,让她当时差点直接扔了电话跳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董莹猛然将电话挂上,两手死死的按住,好似那样就能阻止那个魔鬼从电话中跑了出来。几天前的那一幕,又一次不可遏止的闯入了脑中,让她颤栗不已。
电话铃声再起,董莹惊呼一声,如同触电般拿开手,两手紧紧掩住耳朵,惊恐的看着不断振铃的话机,怎么也不敢去接。
那铃声却似乎极有耐心,反复不停的响着,一遍结束,只是略微一停,便再次响起。直到外间小萍和柳眉忍不住喊她,问她有没事的时候,她才慌乱的省起,一边应着没事,一边颤抖着将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里,褚斌爽朗的声音响起:“你要是不接我的电话,我就一直打,打到你们全院的人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神经了为止。然后,我会再给你那个死鬼老公的爸爸打,打到他神经崩溃为止。你知道的,我要想整他可是简单的很,一个条子,只怕不用我出面,就可以让他死上一百回不止。”
“你。。。。。你要怎么样?你。。。。你放过我啊,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董莹听的心惊胆颤,不由的低声哀求道。
“放过你?唉,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舍得对付你呢?我这么做其实也是被逼的,被你逼的,谁让你那么的吸引我呢?我发誓一定要得到你,我不但要得到你的人,我还要得到你的心。董莹,这是上天注定的了,虽然我本来就是准备好好追求你,直到你答应为止的。但后来没成想,你竟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我永远不会害你的,我不忍心啊。让我亲手对付自己心爱的女人,那样还不如让我去死,那么,除了让你更加全身心的跟着我,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呢?所以,别怨我,也别拒绝我,因为,我已经无路可走,也不喜欢被人拒绝,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得到你的,哪怕是因此伤害到一些人,比如你那位可敬的公公,或者,是你哪个极好的朋友,唉,说不准,我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来,所以,赶快答应我,全身心的爱上我好不好?当然,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我从不会逼迫别人的,对于你,我心爱的人,更是如此!好了,我会再给你电话的,记住,我的电话要接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随着狂笑声,这一通可谓天下最无耻的求爱,终于是结束了。而从那一天起,董莹的噩梦也拉开了帷幕。
董莹颤抖着将所有的事儿讲完,已是如同全身虚脱了一般,软软的靠向后面,柔弱的让人心疼。欧阳雷面色铁青,双目中已是森寒的杀机一片。没人能预料到,后面引发了整个国内官场大地震的序幕,却是从这个小医院的这间不起眼的病房里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