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然有人请客,又找不出有任何不妥,田文正当然毫不客气。
“这大热天,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爱无忧虽然躺着,但眼睛却斜着望向官道,他并不介意田文正的那些动作,他似乎对骑马来的人很好奇。
“会武功的人!”
田文正把那杯竹叶青喝完后,又恢复那种冰冷的表情说话,除了爱无忧,他不想别人看到他另外一种表情。
“费话!不是训练有素的,能把马赶得那么快,又跑得那么整齐吗?我问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爱无忧没好气的说道。
“这不重要!至少对我来说不重要!”田文正干脆躺着,把眼睛闭上。
“难道你不想看看来的是什么样子的人吗?”爱无忧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想!”田文正眯缝着眼瞧了一眼爱无忧,似笑非笑的如此说道,然后头又转过了另一边对着官道,半眯着双眼躺着。
“老滑头!”爱无忧机敏的紧,哪有不领会的道理,喃喃一句,也照样画葫芦如此躺着。
时间不长,六匹快马已清晰分明,两人本以为他们会顺着官道一直走,却不料六匹马向着“杨柳酒家”奔了进来。
只见跑在最前面一匹马上之人,五十岁左右,两鬓已白,头戴三山帽,白皮靴,穿褐色绣小朵白花衣服,腰系小绦,牙牌挂其间,剑斜插在马鞍旁长形皮袋里。
后面五个人却是相同穿着,头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腰挂佩剑。
“头前一个是崔永福,无锡税吏总管,东厂魏忠贤的爪牙,十孩儿之一,”田文正压低声音说道。
爱无忧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单眼皮的那个太监是刘成辉;一脸煞白的那个太监是施易发;贴假胡子那个太监是高采;右手有六根手指的那个太监是杨升;猪鼻孔那个太监是步长生;田老弟,别看我岁数才二十三,知道的可不比你的少!”
“那你可知道他们都是东厂的什么人物?”田文正说话的时候,六个太监已都下了马。
“东厂魏忠贤的得力干将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这谁不知道?他们是‘四十孙’的其中五个,你当我十几年的江湖白混的啊?”
爱无忧说的并不是大话,他确实能说出一部分人的名字来。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田文正喃喃道。
“谁知道?骑馿看唱本,瞧着别!”爱无忧随意的回了一句。
就在此时,六个人都已下了马。
拍打身上灰尘的间隙,崔永福向爱无忧和田文正扫视了一遍,接着另外五个太监也跟着瞧了一眼。
六人没有看见爱无忧的剑和田文正的双刀,因为他俩之前已经藏好了。
也许是因为今天生意不好,看见有六位客人来,掌柜满脸堆笑的亲自出来迎客。
看见桌上的菜,崔永福脸上的表情倒很平静,但看到两人的穿着,立刻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一口吐沫吐在地上,崔永福回头扯着尖尖的公鸭嗓说道:“掌柜的,找间僻静的单间给我们,我不喜欢有闲杂人打扰,好酒、好菜尽管上就是!”
掌柜的心领神会,一一应承。
接着崔永福掏出一锭二十两银子抛给了掌柜,又道:“再找几间客房给我们!”
银子给得够足,一单生意二十两银子,对于掌柜来说,堪称十年一遇,他当然明白应该怎么做,他也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出来的店小二把马匹牵走了。
掌柜把六人带到离爱无忧和田文正最远的一间房里就坐,端茶倒水完毕,然后才高兴的跑去忙活酒菜去。
“他们好像很讨厌我们?”爱无忧偷瞧着那间房子,如此说道。
“其实讨厌他们的人多了,数都数不过来!”田文正说的话恰如其分,也算是回答了爱无忧的问话。
“那你呢?”爱无忧这一句问得很随意,但却很深刻。
“......”田文正也是一时无语。
想了片刻,田文正才答道:“当我杀的是坏人,有人感激我;当我杀的是好人,有人又憎恨我,你说我算哪一种人呢?”
这是一个送命题,怎么回答都不妥当。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爱无忧机灵得紧,直接岔开了话题。
“不去!”田文正不加思索的答道。
“为什么?”爱无忧有些不解。
“不为什么!不去就是不去!”田文正这次是真的把眼睛闭上,休息了。
“哦——!明白了!”
爱无忧当然知道,现在去是听不到什么好消息的,干坏事的人,大多是在晚上悄悄进行的。
所以,爱无忧也把双眼闭起,在凉风的吹拂下,也渐渐睡着了、、、、。
半夜子时,天空繁星点点,月牙高高挂起,白色的亮光铺撒着大地,令夜晚不觉得那么黑暗。
朦朦胧胧似乎是看清了,模模糊糊其实就是大概的轮廓。
宋。
刑居实《拊掌录》有云:持刀哄寡妇,下海劫人船。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这实在不是杀人的好夜晚。
白天本来就很静,到了夜晚就更静。
杨柳酒家最后一点昏黄的灯光也熄灭了。
安静!
安静的是普通熟睡的人。
掌柜是普通人,店小二比掌柜的更普通。
涌动!
涌动的是有企图的一些人。
好事总怕有人不知道,坏事总怕鬼也知道。
六个东厂太监肯定是企图的人,爱无忧和田文正又何偿不是。
人分男女,事分好坏,不到最后,难明善恶。
一扇窗户吱呀一声,轻轻的被人推开,一个人探头探脑四处瞄了几眼,才窜出窗户,接着从房里依次窜出五条黑影,并快速的奔向树林深处。
就在此时,伏在屋顶上的两条人影,双刀一剑,正是那爱无忧和田文正。
一个很好奇,一个蠢蠢欲动。
两人互递眼色,如两只夜鹰般双双飞跃而下,蹑足潜踪尾随跟去。
来到树林深处几棵大树底下,六个黑衣人停住了脚步。
奇怪?难道被发现了?
爱无忧和田文正互视一眼,不约而同连连摇头。
这当时,其中一个黑衣人手掌轻拍三下,只听呼呼一连串风声,立时从几棵大树上跳下二十一个手拿大刀的黑衣刺客。
“大家听好了,悄悄潜回城里,埋伏在向阳山庄四周,待时机一到,向阳山庄除了花向阳的女儿花雨轩,其他的一个不留,听明白了吗?”
埋伏在不远处的爱无忧和田文正听出说话的是崔永福,但六个都是太监,为什么要留一个花雨轩呢?爱无忧想不明白,田文正压根就没想。
二十一个黑衣刺客点头齐声答应道:“明白!”,然后随着崔永福的手一挥,所有人动作迅速,有序的动了起来。
“向阳山庄?除了花雨轩一个不留?田老弟,好像这伙人跟你抢生意?”爱无忧低声说道。
“杀!”田文正的声音里充满了冷冷的杀意,‘杀’字一出,他双刀已在手,跟着人已悄然穿梭于树与树之间。
爱无忧“嗯”一声,握剑在手,紧随其后,没有落下,他的轻功和田文正本就不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