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媚儿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看来伤得不轻。据说被苏曼一剑从肩膀划到胸口,流了很多血。
景剀看着她,心痛之情溢于言表,一叠声地命太医给她悉心治疗,要用最好的药。
温如玉看着气不打一处来。这林媚儿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分量?是不是因为梅如雪像月宫仙子,太过高洁,太过清寒,所以他需要一个人去填补空虚?
独自走出来,见几名侍卫站在宫外,便上前问道:“是不是你们发现媚妃娘娘被刺的?”
侍卫道:“启禀王爷,属下等巡逻经过这里,忽然听见媚妃娘娘大叫救命,进来一看,媚妃娘娘已被一名宫女刺伤倒地,血流如注。那宫女正要刺第二剑时,被属下等擒住。谁知她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杀身亡了。”
“当时宫里只有娘娘和苏曼两个人?”
“是。我们进来后才有宫女、太监闻声赶过来。他们好像都出去干什么事了。”
温如玉点点头,道:“那名宫女的尸体呢?”
“送到殓房去了。”
“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去吧。”
侍卫们散去。
温如玉站在风中,茫然看一树梅花开得正艳,陷入沉思。
两名宫女走过,向他盈盈施礼。
一个樱桃小口,另一个杨柳纤腰。两人俱是二八芳华,娇俏玲珑。
温如玉摆手,微笑道:“两位姑娘不必多礼。可否告知芳名?”
两人看着他的笑容,挪不开眼睛,也忘了答话。
“姑娘长着樱桃小口,莫非叫作樊素?”温如玉看左边的宫女。
宫女含羞而笑:“王爷真聪明,奴婢正是叫做樊素。”
“那么这位姑娘纤腰一握,莫非便叫小蛮不成?”温如玉再向右边的宫女道。
宫女低头,一脸红晕:“正是。”
“好名字,有趣。”温如玉不*莞尔。
樊素悄悄用眼角瞟着温如玉,满脸崇拜之色:“大家都说王爷是才子,果然不假,只看我们一眼,就能猜到我们的名字了。”
温如玉微微勾起唇角,道:“姑娘过奖了。”
小蛮痴痴地看着他,喃喃道:“宫里的姐妹们都说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抵挡王爷的一笑,看来一点都没错。看王爷笑,真让我们如沐春风呢。”
温如玉暗暗苦笑,不知道该作何表示。
微微低眉,一派淡定儒雅,和声道:“今日姑娘们都干什么去了?为何不在宫中陪着娘娘?”
樊素道:“娘娘要洗花瓣浴,所有姐妹们,还有公公们都去采花瓣去了。”
“为什么这位叫苏曼的姑娘没去?”
“我们也不知道,好像是娘娘把她留下问话的。谁知我们回来,竟发生了这等事。这个苏曼,平时看她不声不响的,谁知竟然是江湖邪派组织的人。真可怕。”小蛮道。
“你们知道她是哪里人吗?有没有人是与她一起进来的?她来了多长时间了?”
樊素道:“我们都是姑苏人,但不是同时间来的。她来得早,已经有两年了。”
“姑娘们从没觉得她有什么异常么?”
小蛮仔细想了想,道:“原先她在浣衣坊的,那时我见过她,记得她说很好听的吴侬软语。可调到碧清宫来后,我再也没听她说过家乡话。”
温如玉心里一动,莫非这个苏曼已不是原来的苏曼?
“王爷为什么对苏曼感兴趣?”小蛮问道。
温如玉道:“本王对皇上安危负责,既然这碧清宫中有奸细,本王一定要查清楚。不知两位姑娘是否愿意帮本王一个忙?”
“为王爷做任何事我们都愿意。”两人点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温如玉道:“如此多谢了。本王想了解碧清宫的一切情况。从今天起,两位姑娘能否将碧清宫每日发生的情况记录下来,事无巨细都要写。本王自会派人来向姑娘索要的。只是,事关朝廷机密,请两位姑娘为本王保守秘密才好。”
温文尔雅的态度,加上亲切动听的话语,樊素与小蛮早就看呆了,也听呆了。除了频频点头,仿佛已找不出别的表情。
温如玉致谢,正想去殓房查看苏曼的尸体,一名小太监出来,躬身道:“王爷,皇上有请。”
林媚儿竟然醒了,脸色还是那样苍白,目光迷离,面容看来十分清丽。气质与温如玉前两天看到的林媚儿有天壤之别。
温如玉有片刻的失神。是转变太快?还是受伤后出现异状?
“王爷。”林媚儿无力地唤道。
温如玉无言,神情淡漠。
“如玉!”竟剀看他一眼,不满他的态度。
“娘娘有何吩咐?”温如玉无奈道。
林媚儿目光一转,两滴泪悄悄滑落下来,神情楚楚动人。
“王爷,我知道你在恨我,以为我有意陷害你和小侯爷。可我哪里知道这是苏曼设的圈套?她不仅陷害小侯爷,还假扮成你的样子来胁迫、殴打我,使我以为那是你干的。她装得好像啊,真的无法识别。王爷,我向你道歉,请一定要原谅我。”
温如玉的拳头已经不由自主地握紧。好会演戏啊!
可看到景剀深信不疑的眼神,他的心又冷了。
“娘娘客气了。只是臣有一事不明,昨晚臣确实是来夜探碧清宫了,也看到了娘娘,还听娘娘说了很多话,不知娘娘还记得么?”事已至此,便豁出去了,承认探过碧清宫又何妨?想来那林靖余也不敢多事了。
林媚儿困惑地道:“你真的来过宫里?难怪我捡到你的玉佩,我刚刚还以为是苏曼偷了你的玉佩,闯进来时故意丢下陷害你的呢。”
“哦?如此说来娘娘并不曾跟我说过话?那个人莫非也是苏曼假扮的?”温如玉淡淡一笑。
林媚儿幽幽叹道:“必定是她。她假扮我骗你,又假扮你来打我,目的就是制造我们之间的矛盾,好让我们皇宫不得安宁。这个人好歹毒啊!”
温如玉盯着她,一字字道:“那么,这位‘假扮的’娘娘说自己曾是青楼女子,娘娘,她这句话是真是假?”
林媚儿挣扎着想爬起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愤怒地道:“她……诽谤我!我是林靖中的女儿……全金陵人都知道!王爷不信……可以去查……”一激动牵动伤势,不由拼命咳嗽起来。
景剀连忙扶住她,回头瞪温如玉一眼,埋怨道:“如玉,媚儿上了别人当,她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何苦这样逼她!”
温如玉微微躬身道:“皇兄莫怪,臣太心急了,一心想早点弄清事情*。请皇兄见谅。”
再次转向林媚儿道:“娘娘是如何发现苏曼可疑的?”
林媚儿微微闭上眼,看来虚弱不堪:“我的那个柜子,平时只有苏曼会动,因为她负责帮我换洗衣裳。既然查出柜子里有迷药,我想,她便是最大的嫌疑人。今天早上宫女、太监们都去给我采花,只有她没去。我悄悄偷看她在干什么,发现她往床底下藏一把干枯的罂粟花。神情很鬼祟。我闯进去,抓住她的手,喝问她在干什么。她脸色大变,突然从床底下拔出一支剑来,向我刺来,厉声道:“我是西域罂粟宫的神女,潜伏在宫中的。既然被你发现,我岂能容你?”……接下去的事,侍卫门都看见了,王爷还要我说么?”
这段话说得她连连喘息。
景剀心疼地道:“媚儿,不要说了。朕都明白了。如玉也明白了。”
说着看温如玉一眼,暗示他也表个态。
温如玉见此情景,心中疑虑重重。难道真是苏曼假扮了她?如果真有此事,何时她是真的,何时又是被假扮的呢?景剀和她在一起时,何时见到的是林媚儿,何时又是苏曼呢?
这宫中阴谋重重,扑朔迷离。景剀岂非很危险?
想到这儿,不由打了个寒噤。
看到景剀的眼色,心中充满无奈,放缓表情,道:“多谢娘娘告诉臣事情的经过。既然奸细已死,请娘娘好好养伤吧,臣告退了。”
出门来到殓房,想看苏曼的尸体,却被告知尸体已被拖出去埋了。
找到埋的地方,新坟一座在乱草堆中。温如玉将坟墓刨开,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尸体。
夜,月华如练。
一条黑影趴在鲲鹏王府的院墙上,一双大而深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光,盯着天香楼上一对璧人。
那修长挺拔的白衣人正给身材窈窕的紫衣女子披上一件斗篷,柔和的灯晕中,两人携手倚在栏杆上,并肩看天上的明月。
黑影的眼里射出针尖般的光芒。
“温如玉,温如玉……”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语声充满幽恨、怨毒,仿佛来自地狱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