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带着几分微寒。
在这样的天气,人的心情也容易低落。
夜色渐浓,细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
香雾萦绕的闺房,巨烛的火光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
宇文笑坐在铜镜前,双目显得空洞而无力。
那张原本就毫无光彩的脸上,带着忧郁的暗黄。没有一丝少女的光彩。除了那一身的奢华,此时的她,平庸得连门口站着的侍女都不如。
女子,因为心情而美丽。一个对生活都没有激情的女子,如何会美丽?
刀锋能杀人,天下人都知道。
可是,还有一种无形的刀,也能杀人。
而且,被杀之人会慢慢地死去。
没有杀气,不见鲜血。
那无形的刀,便是相思之刀。
那一刀刺心,便永不愈合。让你的心,一滴一滴的滴血,积郁成疾,郁郁而终。
发出一声轻叹,侍女将她的璀璨夺目的凤冠取下,那满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开来。
明亮的铜镜中,露出一张笑脸。
就连宫女都感觉到万分的奇怪。
这个面如死灰一般的郡主,竟然笑了。
半年以来,那张暗黄的脸,随着笑容的消失,就连人色都逐渐散去。
没人知道她能活多久,像这样一个虚弱到极点的人。只要她闭住呼吸,登时就能死去。
可是现在,她笑了。竟然笑了。
宇文笑抬手擦了擦铜镜,朝着侍女轻声道:“你们全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踏入半步。”
看着侍女恭敬地退了出去,只等那雕花木门关上。她猛地跳了起来,朝着罗帐轻声道:“你,你来了。”
那罗帐之中,宽大的绣床上,竟然躺着个人。
那一身的洁白,在烛光的照耀之下,显示得更加的刺眼。
宇文笑慢慢地朝着绣床走去,激动得全身都开始发抖。轻轻地托起罗帐,那张带着坏笑的脸冷冷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会来,”她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一直都在等你。”
依然冷漠的微笑,冷漠到让人带着失望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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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在乎。再冷漠,他还是来了。至少,在他的心中,依然是挂着她的。
“酒,我给你拿酒。”她慌忙地朝转身朝着连架跑去,那慌乱的脚步,踩到了裙摆之上,狼狈地摔在地上。
她强忍住巨痛,爬起来。
连架之上,一坛红绸包裹的酒。
小心地捧在手上,几乎是憋住呼吸,朝着他走去。
那一坛的酒,似乎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她未曾发现,就在她摔倒的时候,那床上的人身子一动,准备纵身去扶她。可是,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那冷漠的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依然是庸懒的姿势,冷漠的微笑。
轻轻地打开酒塞,那醉人的酒香瞬间弥漫到整个屋子。她轻声道:“我在酒窖中偷的,四十年的桂花酒。”
他伸手接过酒壶,仰头喝一口,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好酒。”
宇文笑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轻声道:“好喝么?你若喜欢喝,我每天都给你准备一坛,你什么时候想喝,便什么时候来。”
邪恶的手,顺着她的背,慢慢地游到她的脸上。如同毒蛇一般,舔着她的肌肤。紧张的身子,如同受惊吓的小鹿一般,瑟瑟发抖。
“你怕我么?”他的手,有些冰凉。
宇文笑急忙摇头,道:“不,不怕。”
“那你为何发抖?”慢慢地喝了一口酒,他的唇靠近她的脸。
宇文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我说过了,若是说出来,你会害怕的。”他嘴中散发出的酒香,让她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想多闻闻他的气味。
“我便是绝情公子,我叫夜麟。”他的头,霸道而突然地落到她的胸口上,听着那激烈的心跳,笑道:“你怕我么?”
情不自禁的抬手摸着他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道:“你是绝情公子,我怎么会害怕?”他的脸,就像那手一般,冰冷无比,就像一条寒水中游上来的蛇一般,带着无情的冰凉。
夜麟发吃吃吃的轻笑,道:“你喜欢我,是么?”
宇文笑轻笑,拿过酒壶轻轻地喝了一口,笑道:“我喜欢你。”
“难道,你不知道绝情公子,为何叫绝情公子么?”绝情的,除了他袖中那无情的小刀。还有那颗绝情的心。
宇文笑坦然地看着夜麟,轻声道:“我知道,那样不是更好么?那样的话,我便不怕别人把你的心,从我这里偷走了。”如果他的绝情,是对天下的女子。那又何妨?
随着那酒劲,脸上的潮红涌起。那暗黄的脸竟变得如桃花一般的粉嫩。那少女特有的妖娆,慢慢地显露出来。
夜麟呵呵笑着,伸嘴去喝她手上的酒,轻松笑道:“你可知道,夜氏之人是朝廷追杀的要犯。我就是那个斩下皇太后双手的人。”
宇文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怎会不知道呢。”只有夜氏的人,才会有如此的豪气。他的那双眼睛,足可以让天下的英雄黯然失彩。
“你就不担心,我接近你,不过是想利用你而已?”捧着她的脸,定定的看着她。
宇文笑摇头,道:“至少,我于你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她伸过头,朝着他的脸上靠去。
鼻尖,停留在他的唇边。
那醉人的气息,几乎将她连同骨头一起融化。这样的一丝温存,纵是粉身碎骨,也足够了。
夜麟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其实,我不是利用你,你也根本就没有利用的价值。”那温暖的气息,刺激着她的皮肤,脸色更加的潮红。
宇文笑点了点头,道:“纵然你是利用我,我也愿意。”
就像是熟悉了很久的情人一般,她摸着他的脸。任凭他的唇在脖间游走。难得的重逢,无止的缠绵。
夜麟轻
笑,道:“你倒是心宽的紧,可是我要告诉你,我是来救你的。你信么?”
宇文笑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信,我当然信了。可是,你为何要救我?是因为你也喜欢我,是么?”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纵然是冰冷无情,依然能酥到她的心上,游进她的骨髓。
夜麟摸着她拿酒的手,道:“因为你的酒,还有,你的心。”他的指头,轻轻地落到她是身上,轻轻地画着圆圈。
她轻笑,满意地道:“我的心,早已不在了。你走到那里,它便跟到那里。你若是不再回来,我的心也回不来了。”她说的是真话,若是他再不回来。那无心的身体,迟早是要枯的。
夜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从今往后,你要注意夜罗的动向。你父亲的兵权和生死,都在她的手上。我不希望看到宇文府倒下,更不希望看到你倒下。”
宇文笑点头,道:“你能如此关心,为何不留在我的身边?你可以帮我父王,日后也可以继承他的兵权。”她拉着他的手,双眼中充满着期待。
夜麟摇头道:“万万不可,若是皇上知道我与你宇文府有任何的瓜葛,恐怕你睡的地方很快便沦为平地了。”
他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衣服。宇文笑拉着他的手,颤声道:“你不要走,若是要走,带我走,好么?”哪怕是踏刀山,下火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死也是幸福的。
夜麟冷冷一笑,道:“你若是不希望我死,就照我说的去做。若是我的身份被泄露出去,皇帝必会布下天罗地网捉拿我的。我不能带你走,你也不用跟我走,我会回来找你的。”
宇文笑顺从地点了点头,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笑儿,你还好么?”
宇文笑猛地一惊,轻声道:“你藏到被子里面去。”说着,迅速地扯下身上的衣裙,侧身躺在床上。
夜麟吃惊地看着身体赤裸的宇文笑,紧张地趴在她的身边。
门开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急急地走进来。
宇文笑嗔怒道:“母后,人家已经睡了,你有何事不能明天说么?”
妇人吃惊地看着面色红润的宇文笑,道:“你,你睡下了么?”
宇文笑掀开被子,露出光滑的身体,轻笑道:“已经睡了,母后请回罢。”
妇人放心地舒出一口气,笑道:“你父王放心不下你,特地派人通知我来看看你的。你没事就好,近来你身子太弱,我安排人送来的汤食一定要吃。”
宇文笑打了个呵欠,笑着道:“母后放心便是,我自是会吃的。”
妇人点了点头,道:“那母后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夜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轻声道:“好险。”那光滑的身体,慢慢地靠过来。他吃惊地看着宇文笑,似乎连呼吸都憋住。
宇文笑柔声道:“此时尚早,你若出去恐怕惊动了侍卫,不如就在此休息,等过了三更在走吧。”说着,轻轻地抱着他的头,满足地闭上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