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
谢皇后才踏进殿内,就隐约听到宁国公主的哭声,不由皱了皱眉头。
岸芷也听到了,额头突突地跳着,跳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这……这该不会是杨太妃又出事了吧?
“岸芷,你到殿外守着,没有本宫的吩咐,绝不允许放人进来!”谢皇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就下了令。
岸芷不敢有所耽搁,连忙应下,转身守门把风去了。
进了内殿后,谢皇后并未见到宁国公主的人影,只见到明杏在忙上忙下的。
想起方才听到的声音,谢皇后少不得问了句,“明杏,宁国公主呢?”
她分明听到声音了的!
怎么可能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呢?
谢皇后是中宫皇后,出入所有宫殿,除了太后的,皆不需要通禀。
谢皇后突然出现在身后,明杏还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赶忙回道,“回皇后娘娘,方才太妃娘娘吐了公主一身,公主刚进里屋换衣裳呢。”
原来是换衣裳去了,她就说怎么没见到宁国公主。
谢皇后心下稍安,想起明杏说杨太妃呕吐一事,便问了句,“杨太妃现下如何了?情况可有好转一些?”
既然都呕吐了,那就说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加重了的。
明杏在心里吐槽了句谢皇后明知故问,面上却无比恭敬,轻声回道,“太医方才瞧过一次,仍然没有找到病症所在,说是还得等四皇子殿下找来燕妙手才行。”
四皇子?
哦是了。
谢皇后想了起来,前不久四皇子才在御书房出了一次风头,说是必定会为杨太妃找来燕妙手。
想起四皇子及其生母良妃,谢皇后眸子里就闪过一抹狠毒。
在花容月貌扎堆的后宫,良妃生得委实只能算是一般,可架不住良妃手段高明,又把狐媚子的功夫学了个一干二净,自然引得孝昭帝常常宿在她那儿。
而良妃之子,四皇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不过才十几岁的少年,心机却已深沉得令人感到可怕。
倘若四皇子的对手不是谢皇后,只怕储君之位早已被定了下来。
谢皇后膝下无子,可谢皇后堂妹进宫后却是生下了皇子的,自然是要捧堂妹之子坐上储君之位。
“胡闹!”谢皇后装作十分愤怒的模样,斥道,“杨太妃病成这般,怎能光等着四皇子请来燕妙手而不尽力医治?”
“倘若四皇子没能找来燕妙手,杨太妃的病情又被耽误了,谁又负得起这个责任?”
“一个个的,都是一帮蠢货!还不快去把太医院所有太医找来!”
一声声、一句句,无一不是对杨太妃的关心。
谢皇后身为六宫之首,倘若不做做样子,只会让人诟病,说她枉为皇后,竟连太妃病重都不管不顾。
明杏心里清楚,自然不会将谢皇后的话往心里去,而是赶紧吩咐殿内的宫人去请太医。
见效果已经达到,谢皇后倒是不再撑着满脸的愤怒了,面色缓和了下来,走到杨太妃病榻前坐下。
“太妃昏迷多久了?”谢皇后问向边上的一个宫女,而非明杏。
宫女名唤蝶语,是杨太妃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平日里负责杨太妃的饮食起居。
“回皇后娘娘,太妃是昨儿夜里子时昏迷的,到如今已过去整整一日。”谢皇后面前,蝶语半句谎话也不敢有,回答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发抖。
实在是她一个太妃宫里的宫女,平日里根本没多少机会见到谢皇后,乍然见到,还是这样近的距离,蝶语心里自然就有些胆怯。
谢皇后也看出来了,但并未在意,点点头,又交代道,“太妃病倒的这些日子,你们身为太妃身边最信得过的人,理应多注意太妃的饮食起居,凡事都要再三检查过才行。”
因着与宁国公主交好又是姑嫂的关系,谢皇后对杨太妃倒是存了几分真心。
谢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宁国公主正从里屋换好衣裳出来。
“有劳皇嫂费心了。”宁国公主心里满满的感动,又带着几分温暖,方才明显哭过的眼眶,微微泛红。
不过是些许小事,见到好友出来,谢皇后并不会放在心上,起身迎上前去,叹气道,“我这哪里就算是费心了,不过是尽了我应该尽的职责而已。”
宁国公主也并非是不知道谢皇后的为人,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母妃病重的这半个多月,倘若没有皇嫂的暗中相助,只怕母妃是拖不到今日的,我心里自是对皇嫂感激不尽。”宁国公主抬头,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目光里带了几分贪婪。
但很快,在谢皇后回过头来的时候,宁国公主就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不敢叫她瞧见自己的狼狈。
谢皇后确实是没看到,也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朝她摇了摇头,“说起来我也应该尊称太妃一声‘杨母妃’的,可你也知道陛下那个性子,我实在是……”
说着,谢皇后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转而轻轻地长叹了一声气。
宁国公主最是见不得谢皇后为难的模样,立马就心疼了,连忙劝道,“这原就怪不得皇嫂,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了,皇嫂就快别这般自责了。”
明杏站在一旁,看着公主每次都对谢皇后退让,心里着实不平。
但她就是再不平也没用,公主早已警告过她,不许在背后议论谢皇后的不是,更不许说谢皇后一句坏话。
明杏心里自然是不解的,可公主不告诉她,她自然也不可能去问,只好低下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唉,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被宁国公主这么一劝,谢皇后倒是不再唉声叹气的了,只是说了句,“说来也怪我没用,身为中宫皇后,却还比不过四皇子,还能为太妃寻来燕妙手。”
宁国公主心疼谢皇后,自然也就事事顺着她,接了一句,“烨哥儿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还真以为自己能请来燕妙手,方才在御书房,我不过是顾及他的颜面,任由他说,没拆穿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