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做什么?我宁愿呆在府里。”她淡淡问道。
“当然是打马球。”他得意回道。
楚定皇宫内的马球场是皇族们每日清闲时来寻日子的地方,打马球在银央皇宫里是一件极大的乐事,皇子大臣们偶尔会相聚在这里打上一天的马球,于是皇上颁布了一道法令,春日里阳光明媚之时举行马球比赛,胜利者不仅有至高无上的荣誉,而且奖品丰富。
唤歌被带到那地方时才发现原来这就是赫寒景所说的一份大礼,她坐稳之时,马球比赛才准备要开始,她远远的便看见皇上坐在远处最尊贵的位置上,脸上挂着微笑,而她则随着其他皇子的妃子坐在别处,整个马球场围城一个巨大的圈,四周都坐满了皇宫大臣以及家眷,大家都兴致高昂的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景王妃这脸是什么了?”一直安静坐在的女子忽然开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唤歌看着她,这女子衣裳华丽,头戴凤冠,唤歌想着,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她,为何一上来就朝她冷语相对?
“莫不是被容家小姐打了吧?”另一个女人佯装道,她却只是轻声回着:“不碍事。”心里头却盘算着,她们同自己齐坐在这,想必就是其他王爷的妃子吧。
“听所那容家小姐最为泼辣挑钻,看景王妃这脸,真是伤得不轻。”
“也难怪,寒景娶个好好的姑娘不就行了,非得娶臣子的女人,一道圣旨可不就把景王妃娶进府了。”她又岂是听不出那股嘲讽劲儿。
然而终是不语,只是安静的听着身旁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言的各种嘲讽戏谑,大家见她不语,也是自讨没趣儿,后来纷纷闭上了嘴。
随着赛场上的一阵鸣鼓声,热闹的气氛一下子被宣扬起来,她忽觉也来了一些兴趣,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后就朝场上看去,只见入口处飞奔出十几匹骏马,顿时锣鼓声更甚,她的目光在飞奔的马儿里四处寻找着,她看见了赫寒景,他一身华服束腰,手里拿着马球棍子朝她做个一个挥杆的动作,嘴角依旧浮现一丝笑意。
她却冷眼瞥到了一边,要是她不那么讨厌他的话,或许会觉得方才他那动作还真是挺俊的。
“哎,你们说这次会是谁赢了?”旁边的几个女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前年是鸿家的少主,去年也是他,这次兴许又是他!”
唤歌的思绪被议论声引了过去,鸿家的少主,难道是鸿睿?她的眸子又在场上的人群中来回找寻着,果然看到鸿睿的身影,他正朝远处看着,唤歌望了过去,原来那头坐的是晋儿,晋儿也来了,鸿睿果然到哪里都离不开她吗?
只是一想到昨日她朝鸿睿刺得那一剑,今日这场打马球比赛,鸿睿还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吗?
赫寒景似乎能看出她分了神,比赛还没正式开始之前,他策马朝她而来,刚刚来到唤歌身边,他便嬉笑对着身边的几个女子道:“嫂子们就这样对我们几个小王爷没信心?”
“鸿家少主确实厉害,你们都已经连输两年了,还是这样不服气?”几个女子佯装戏谑他,赫寒景也没继续争辩下去,转而突然问起了唤歌:“你觉得我和鸿睿,谁会赢?”
唤歌看着他满脸笑意,不时挥动着马球棍,她只是淡淡回道:“那定是小王爷赢了。”鸿睿身上有伤,岂能赢得过赫寒景。
“既然夫人说是我赢了,那就是我赢了。”他朝几位嫂子笑道,转身朝马场中央跑去,唤歌仔细场上各位的服饰才得知,原始几位小王爷领着部下作为一队,四大山庄的几位少主领着部下作为一组。
随着一阵巨响,马球比赛正式开始,两队激烈的才赛场上竞争着,唤歌真是相信了方才那番话,只见一身黑色着装的赫寒景如同一只黑鹰一样快速的挥打着手中的马球棍,凭着高超的策马手段将马球迅速打进对方的领地里。
“寒景,好样的!”其他两个小王爷齐声祝贺道,唤歌的目光却一直随着鸿睿的身影来回转动着,赫寒景在比赛之余看着她一副不安的样子,忽然马球滚到了自己马下,赫寒景没有一丝犹豫,挥动着手中的马球棍就朝唤歌的方向打过去。众人有些不明所以,而她则怔怔的看着马球朝自己飞了过来,心里就知道赫寒景分明就是有意为之,谁知前方忽然出现一个身影,鸿睿将马球打了回去,唤歌看着马上英姿飒爽的他,不禁开口:“小心。”鸿睿有些错愕的点点头。
只见鸿睿奋力的追上马球,一个反手就将马球打到了对方的领地,顿时引起一阵欢呼声,她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鸿睿果然也是个厉害人物。
转眼间已经过了半柱香时间,她看着双方互不相让的样子,如今鸿睿已经领先赫寒景两个球,这一轮又是他抢到的球,正策马朝对方领地而去。
谁知赫寒景同两个部下上前夹击,三根马球棍就将鸿睿堵在前方,鸿睿显得有些吃力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他可以感觉到胸前的伤口发出的疼痛,最里面的衣裳分明已经侵湿了血,马背上的颠簸让他脸色微微发白。
“鸿睿……”晋儿深知他身上有伤,如今更加担心。
赫寒景将马球抢了过来,立刻传给其他人,于是又赢回了一个球。
忽然鸿睿所骑的马儿变得狂躁不安起来,鸿睿身上有伤又上场比赛,身子一惊有些吃不消,一个不稳竟被狠狠的摔下马儿,那马儿就像是发了狂一样在赛场上狂奔乱撞,比赛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马球在赫寒景手中,混乱的赛场给他制造了机会,他连进两球,领先了鸿睿了,但是突如其来的撞击将他的身子甩子了出去,好几匹马躁乱起来,纷纷将人摔下,马蹄子重重踩在人的身上,鸣锣声响起,比赛被迫停了。
唤歌早已经惊出一身汗,看着众人围了上去,她蹭了一声站起身子就像抬脚跑过
去看看,耳边传来几位嫂子的声音:“到底是心疼以前的男人,寒景兴许也伤到了。”
“你们够了,我心疼谁又与你们何干?”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一个清冷的眼神看过去之后,她再也顾不得就朝赛场上跑去。身后传来呵斥声:“景王妃,你敢这样跟我们说话,你!”
后面的她再也没有听清,当怔怔跑到那里时,太医已经到了,皇上站在一旁干着急,其他两个王爷将赫寒景扶起了。看着躺在地上呕血的鸿睿,她就想上前一步,岂料突然被赫寒景搂住:“真被你说中了,我真赢了。”
唤歌知道他这是故意的,也没有挣扎,也幸得他有意将她拉住,否则她这一上去岂不是会引来非议,只是看着晋儿慌张的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泪水。
“回皇上,没有性命之忧,伤势有些严重。”太医如是说。
“那就好,鸿睿啊,身上有伤大可以说出来,你这样朕可不放心”皇上叹了口气,鸿睿这才缓缓睁开眸子,看见便是晋儿担心不已的神色。
皇上宣布了比赛的中止,坐上辇驾便离开了。
“来人,将少庄主扶下去。”晋儿轻声吩咐着,离开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小心同下人搀扶着将鸿睿带走了。
唤歌看着他站立不稳的身子,心头一酸,虽说恩断义绝,心里不免也跟着担心了。
回到寝殿中,她不免疑惑起来,比赛场的的马儿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发起狂来,还伤及了那么多人,不免让人有些奇怪。
她思来想去,觉得唯一最有可能的就是赫寒景,场上角逐争夺,属赫寒景与鸿睿最为厉害,而且是鸿睿的马儿出了状况,这一切一切让她不得不想到赫寒景,鸿睿一乱,最得益者不就是他吗?
难道是真是他?唤歌抬脚就出了房门:“小王爷平日里都睡在哪里?”
殿外候着的侍女回着:“下月阁。”
“带我去。”唤歌吩咐着,迈着脚步就跟了上去。原来赫寒景一直在下月阁,怪不得他昨夜没有回这边。
“景王妃请止步。”到了下月阁,没想到又被那宫令史拦住了,她心里顿时有些恼了,“我要见小王爷。”她的语气平静的出奇。
“可小王爷不想见您。”那宫令史毕恭毕敬道,她看着虚掩的大门,赫寒景这是躲着她吗?难道真是他动的手脚?既然如此,她就更想问明白了,比赛规则人人都知道,赫寒景凭什么动手脚?
“我有要事要见他。”她不依不挠,她今日必须要见到他!说着就想抬脚上前,谁知那宫令史忽然跪下说了一句:“景王妃得罪了。”话罢,顿时有侍卫上前来一把将她按在地上,她还没来得反应,忽然棍子如雨点般落到她身上。
“我犯了何错?”
忍着疼痛,她紧紧盯着宫令史,如今她是主,对方是婢,宫史令敢这样待她莫不是赫寒景嘱咐的吧?
“景王妃不该在马球赛场上与其他王爷的王妃们顶嘴,说起来她们的身份可比您高贵多了,府里是有规矩的地方,像景王妃这样身份的女子,自是低他们一等。”宫令史娓娓道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唤歌捂着身上的伤口垂眸不语,原来竟是这样她才遭来这样一顿棍棒,王府这地方真不是好呆的。
十棍终于完了,她看着宫令史领着众人离去,她知道那老婢女自是不会拦着她了,她微微站起身子上前推来殿门,外殿空荡荡的,周围安静得出奇,内殿里,飘渺的帘子内,似有模糊的身影在来回移动着,她小心挪着步子朝内殿而去,刚刚掀开那垂下的帘子,一眼便瞧见银寒景光着上身,胸前清晰印着发青的马蹄印记。
他似乎在上药,她咽了咽口水,赶紧松开手,隔着帘子,她质问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里头传来的声音显得很无辜:“你指什么?”
“赫寒景,鸿睿一心为你尽忠,你却要在赛场上置他于死地?”她看着他模糊依旧不紧不慢的上药,她更是来气,他居然装傻不承认?
“卑鄙小人!”她怒斥着他,随即而来的便是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帘子轻飘处,男子清冷的眸子怒瞪着她。即便忽然被他掐住了喉咙,她如今也毫无惧色,依旧怒瞪着他。
“我想让谁死就让谁死,怎么?你心疼他了?”他忽然凑近她,迎上她的眸子后,渐渐的松开了手。
“咳咳……当真是你动的手脚?”她喘息着质问着他。
“不是。”他走回原地穿上衣襟,唤歌也顾不得许多,随脚跟了上去,突如其来的回答让唤歌怔住,难道真不是他?虽然她与他相处的日子实在太少,看他的手段不像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他桀骜不羁,甚至有些自信过头,喜欢掌控一切。
不是他?那又是谁她一下子陷入了思绪。
“瞧这脸被打的?容天漫还是那样泼辣。”他忽然凑过来,抬手轻轻捏住她微肿的脸,语气却是轻松无比。
她嫌弃的甩开他的手。
“方才外头的十棍不好受吧?”他继而开口,她瞪着他,原来方才外头发生什么他在里面是一清二楚的,他没有制止,分明就是想让她吃些苦头。
“府里的规矩太……”
“嘘”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指就轻轻压住了她的唇,唤歌这才听见外头的脚步声。
“宫令史。”她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看着她的眸子,他忽然温和笑了,转身从桌上的药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温柔替她擦着脸上的淤青,她一下子不知所措,赫寒景这是什么意思?关心她?这怎么可能的事情?但是此刻的他的眸子真的很温柔,就像是当日雪地里初遇他的时候……
“别乱动。”感受着她的
脚步悄无声息的往后退着,他忽然霸道的对她说。她一下子就不动了,忽然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以及感到自己唇上的一股清凉,原来是她方才的乱动导致了药膏不小心沾到她唇边上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她仰起脸表示不屑。
“有些事情可以忍,有些事不能忍。”他忽然收住笑容正紧认真的说着,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他继而道:“容家小姐的事,你不需要忍,但是方才的事情,你就得忍。”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瞥见桌上的药箱,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瓷瓶,应该都是装着药的小瓶子,她不禁疑惑开口:“这些都是你的?”他也被马儿伤到了,却不传太医,而是自己一人在这里上药,这看起来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赫寒景没有回答她,而是忽然将她肩上的衣裳滑下,吓得她赶紧拉起衣裳站到一旁:“你干什么?”
他依旧没有回她,而是在药箱子中翻出了一个小瓷瓶塞到她手里:“用这个可以很快去淤。”
原来是给她找合适的药,她紧紧握着小瓷瓶,赫寒景懂医术?看来这个小王爷还真是有几样本事,她细细看他的身影,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至于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真的不是你吗?”她再一次质问。
他不再言语,沉默了摆弄着自己的东西,她有些呆住的瞧着他的背影,说不出的感觉更加强烈。
嫁进来才不过几天,唤歌没有想到居然又被晚晴娘娘召了进宫,小王爷是晚晴娘娘的义子,也算是半个儿子了,儿子娶亲,她自然是要瞧瞧的。
但是唤歌却有些犹豫了,她几番进宫,每一次都是以着不同的身份,她总觉得不知见过晚晴娘娘几次那么简单,甚至有时她还会有这样的感觉,仿佛自己还是黛夏的时候,就见过了晚晴娘娘,只是无论她怎么回忆都再也回忆不起来,记忆就像是缺失了一块,她记得瑾华阁,记得七哥,记得谢君铧,看似什么都记得了,却又像是少了什么……
“在想什么?”他忽然问了一声。
她怔怔看过去,为什么就连这样的场景似乎也有些印象?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她忽然问了这样一句话,她说的见过,绝对不是指在比棋艺那次,或许更早。
赫寒景只觉得莫名奇妙,他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们见过很多次,不知你指的是哪一次?”
她哑口无言,看来真是自己最近精神恍惚了。
两人终于再一次进了宫,去琼羽殿的路上他们饶过了一个花园,唤歌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十皇子正站在院中的大树下,小脑袋高高抬着不知道搜寻着什么东西。
看到有了过来,十皇子回头一看,这一看可把他惊着了,只见景哥哥后面站着的不正是他的阿余夫子吗?
“阿余姐姐你病好了吗?”十皇子赶紧拉住她的手,唤歌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原来十皇子这么关心自己?
“殿下,是谁跟殿下说我病了?”她也温和的笑了起来,心里有些感动。
“是谢大人说的。”
提起谢君铧,她不由得握紧了十皇子的小手,不能否认这个时候她还是想要掉下泪来,见她眼睛有些发红,赫寒景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他一把拉过十皇子问道:“殿下在这做什么?”
十皇子像是想起来什么,拉着他就朝方才那颗大树下跑去,唤歌也跟了过去,刚刚立定,大树上方就传来一阵女子银铃般的质问声,带着丝丝的怒气,“殿下,你怎么能将我一个人扔在上面呢,我不帮你找东西了,哼!”
“妙儿姐姐快下来,景哥哥来了。”十皇子咯咯笑了起来。
“景哥哥?哪个景哥哥?”那女子疑惑的声音传来,语气显得可爱至极。
赫寒景不由得抬头往上看去,只见郁郁葱葱的树叶之间,一抹红色的小身影正往下爬了下来。
“啊!”那抹红色的身影一脚踩了个空,发生一声尖叫后身子猛的往下坠了下。
“妙儿姐姐!”十皇子大惊失色,就连唤歌也到抽了一口凉气,看着赫寒景快速接过了上方掉下来的女子,妙儿惊魂未定的落入一个怀抱中,顿时瞪大了双眼,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俊秀非凡。
他却愣住了,看着怀中女子的面容,那双眼睛竟然生的那样熟悉,不,不仅仅是眼睛,这个唤做妙儿的姑娘的长相神似已经死了三年多的银央……黛夏!
她身上的红色衣裳,错愕的面容,还有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
他看呆了,双手不自觉的搂紧了她的腰。
“妙儿姐姐。”十皇子赶紧凑了上来,他这才反应过来,怔怔将妙儿放下。
唤歌看着他有些失魂的样子,不由得疑惑起来,但是眼前这位妙儿姑娘确实长得国色天香,粉色的裙摆更是显出了她的曼妙身姿,稚气可爱的脸蛋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难怪他有些失魂了。
妙儿回过神来,顿时朝赫寒景盈盈一笑,“多谢公子……”说着就要一拜,身上才刚刚欠下,他的手就不自觉的扶住了她的手,妙儿一愣,随后耳根发红了。
唤歌看着他纤长的手握着那女子的手似乎还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她忽然明白过来,像是闻到了一股不易察觉的味道。
“殿下,你的风筝没拿下来。”妙儿微红着脸,无声别开他的手,转而对十皇子说道,说是说,余光却偷偷瞥向了他。
“叫宫人再做一个就是了。”十皇子刚刚说完,一道白色的影子就飞快的窜了上去,唤歌一惊,见赫寒景优雅的一个回落,手里拿着那个风筝,眼含笑意的递给了妙儿,妙儿微微一愣,小手轻轻接过,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被十皇子拉走的时候,唤歌分明看见妙儿轻笑着回过头来朝他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