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正值冬末,昨日天气才刚刚回暖,今天居然又来了一场大雪纷飞,院里的红梅开得更艳了,屋顶上早已经积上了厚厚一层雪,廊下摆着一盘烧得正旺的炭火,冒着暖暖的热气与院中吹来的冷风形成鲜明的对比,炭火旁,女子一身青衣依靠在柱子边上,身上围着厚厚的披风,此刻她正全神贯注的在看书,眉间藏着甜甜的笑意。
“景王妃,这雪下得这样大,在屋里看书不是更暖和些吗?”依依又抱着一件披风从殿内走了出来,见她依旧在认真的翻着手里的书。
“虽然天气很怪,但是很好不是吗?有雪有红梅还有书。”她微微抬头回了依依一眼,便瞧见赫寒打着伞朝这边而来,才不过一段路程,他的伞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花,黑色的长袍上也零星沾着些白雪。
唤歌见他顺手就将身旁的一株红梅摘了下来,依旧是温和无比的笑容朝她走过来,她抬手就接住了那株红梅,不由得想起在鸿家那个雪地里,她撞到他身上的样子,那个时候,或许缘分就已经种下了。
“前两年刚刚移植过来的,还算给本王争气,年年都开得这样好。”他笑了起来,唤歌也跟着笑了起来,蓦然回首时,原来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年,而眼前这个男子也伴了两年。
“唤歌,我要出门一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他看着她闻着红梅的样子,还是那样的好看。
“去哪?”她问。
“记得我答应过你吗?会治好你的腿。”他朝她宠溺一笑,脑海中却想起了墨生的话语,两年的那个夜晚,墨生告诉他,在世间大地上存在着一种以大地力量生存的精灵,那些精灵认为世间最大的力量便是爱,情爱,爱人,亲人,友人,人是爱的栽体,有爱的话,即便是大地枯萎也能够再次复苏。
它们喜欢研制各种各样的情爱果子,包涵着爱意的果子有些令众生都无法想象到的力量,但是同时它们又很小气,不肯把情爱果子给任何一个人,但是却又制定了一个规则,三年为一个期限,会在圣台上展出一颗情爱之果,无论是人还是妖,魔均可以去争夺,只要能吃下精灵们精心研制了果子,那些果子恐怕只要吃上一颗便会让人苦苦哀求着要放弃……
那夜,墨生说对他说:“还有两年就到三年一期限,倘若你要是真的想去争,我愿为你斩妖除魔。”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了。
“怎么了?”
他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拉了回来,“等我回来。”丢下一句话,他匆匆离去,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雪纷飞中,方才那句话听着就像是他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似得。
两年后再见墨生,他还是一副老样子,赫寒景与墨生相识五年,五年来自己越来越成熟睿智,而墨生依旧是当年那副老样子,脸上竟然没有出现一丝变老的痕迹,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岁月的遗迹。
“想好了?寒景,我不想看见你求饶的样子。”墨生终还是担心起来,他没有吃过那些果子,却亲眼见到了别人吃下那些果子的样子。
“墨生,答应我,如果我求饶了,想退缩了,你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些果子喂进我的嘴里,让我吃下去,不然我会恨你。”他朝好友轻笑道,表面上一副轻松坦然的样子,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担心。
他要是坚持不下来,怎么回去见她?
“不仅仅是果子,还有其他人,妖,可能还会有魔,在圣台上,所有人的武器都是不长眼睛的,我怕我……来不及护你。”墨生沉吟了片刻,语气里尽显对好友的关心。
“走吧。”不想再多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墨生带自己去那个地方,他今日一定要拿到情爱之果。
墨生看着他坚定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赫寒景被这里的一切都给惊呆了,墨生带着他此刻就站在圣台下,只见几百层石阶的最好处,一个巨大的石台上围绕着挥着翅膀身着白色长袍的女子,那些女子有着世间最美丽的容颜,深蓝色的眸子清冷的看着下面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妖,甚至还有魔。
“那就是精灵,世间最美丽的物种。”墨生小声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四周早已经聚满了许多妖怪和人,那些所谓的人无非就是一些除妖师。
“这次来的妖怪很多,在这里大家都可以互相看见对方,你要小心它们身上的武器。”墨生赶紧叮嘱赫寒景。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他才不理会这里有多少人,他在意的是那颗情爱之果。
“即刻。”墨生警惕起来,手不自觉的从身后抽出了长剑。
墨生话音刚落,圣台上就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这次还是有那么多朋友来了,只可以果子只有一个,谁有本事就是谁的。”说着,从圣台上纷纷飘下许多小碟子,墨生稳稳接住了一个,赫寒景一看,小碟子上盛着满满的红色果
子,看起来非常好吃。
“这是?”
“是它们特别制作的果子,记得我和你说过吗,或许只需要一颗,你就会求饶着说要放弃。”墨生低沉的声音让赫寒景一根筋都崩紧了。
“吃下这些果子,如果你们还有毅力的话,就来到圣台上面来。”那苍老的声音又想起,话音刚落,赫寒景便瞧见周围的人和妖怪纷纷将果子倒入嘴中,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一阵阵惨叫的声音,那些人身子颤抖着滚到地上,意识薄弱些的,一颗果子刚刚下肚就已经受不住了。
“看到了吗?有些的妖怪妖力强大尚且还能挨的过,而你是一个凡人。”墨生再一次提醒。
“如果我没命回去,你就替我将这果子拿回去给……唤歌。”
墨生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惊讶不已,原来他说的那个女子是她!赫寒景看了那果子一眼,二话不说便拿起了一颗放进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还可以,但是刚刚咽下,他的身子就像是被千万把长针刺穿了一样,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慢慢分裂了,那种痛是从未体验过的。
“寒景!”墨生感激扶住快要跪倒在地的他,只见他的脸色已经发青,但是颤抖的双手还是要伸向墨生手上的小碟子,见墨生有些要拿开的样子,赫寒景用及极痛苦的声音哀求着他:“墨生……给我。”
墨生皱了皱眉眉头,见有些妖怪与除妖师已经开始往石阶上爬了上去,而好友已经吃下的第二个果子!赫寒景整个人全都摊倒在地,墨生狠了狠心,抓住一把果子就捏开了赫寒景的嘴:“寒景,吃下去!为了余姑娘,吃下去!”
但是无论他怎么说,赫寒景却始终摇着头,脸上的神情可怜至极,他哀求着:“墨生,我不想吃了,墨生,不要逼我。”
“吃下去,还有几颗就好了,寒景,吃下去,不然唤歌怎么站起来,连你都倒下去了,她怎么站起来?”看着好友微微长了嘴,墨生景全部的果子倒尽了他口中,不过眨眼的功夫,赫寒景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的身子有些扭曲起来,墨生看着那石阶上爬满了人,而有着强大妖力的妖怪毫不留情的就扬起手里的武器将阻碍在前方的人杀死了!
凡人本来就弱,除妖师又如何,吃了这些果子就和普通人一样。
赫寒景就像是缓了许久的样子,他的意识开始恢复过来,但是身子却没了一丝力气,看着那高高的石阶,他爬了过去,踩过了无数尸体,墨生微微一笑,拔剑见飞身上去,而那些妖怪见又有一个竞争者,纷纷朝赫寒景围了过来,墨生顾左不能顾右,意识模糊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的赫寒景凭着一丝仅剩的意志一点点的往上爬。
“寒景!你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爬,不要回头!”墨生朝他大吼一声,他不是夺果子的人,自然没有资格上石阶,只能不断在圣台下念口诀觉得掉围在赫寒景身边的妖怪。
但是墨生很快就发现,赫寒景爬的越高,他就越不能顾及到他!他到底能不能坚持到圣台?看着周边那些还在被红色果子折磨得连连求饶的人,墨生慌了!却又无可奈何。
看着赫寒景爬在石阶上一步步往上挪去,他的身影被包围在一群妖怪之中!墨生挥着宝剑就像冲上去,却被一道无形的白光挡了回来,那苍老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你没有资格上去。”
忽然石阶上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墨生大惊,“寒景!”
远远的,墨生瞪大了眸子看着那些妖怪散去,而好友浑身是血的趴在石阶一动不动,墨生顿时杀意大起,他握紧了长剑,狂风将他的长袍吹的呼呼作响,一连打了好几个手印,每一个口诀他都念书无比大声,耳边传来的妖怪惨叫声,求饶声丝毫动摇不要此刻他要一一将它们全部除去的想法!
“墨生,墨生居然变得如此强大!”
那些妖怪惨叫声,苟延残喘的纷纷的逃散离去。
墨生喘着气,看着石阶上的男子轻轻动了身子!赫寒景还活着!他又惊又喜,看着好友又开始一点点的往上挪去,墨生捏了一把汗。
“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介凡人?”石阶上方出现一个红衣女子,墨生大吃一惊,那红衣女人是魔啊!赫寒景该怎么办?他刚才已经耗尽了太多了精力,想对付那个女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为什么?凡人会有如此强大的意志,你刚刚就应该死了的。”那女子喃喃自语着,见赫寒景依旧眼神坚定的往上爬着,在他的身后俨然是一条长长的血路。
“人间有情。”赫寒景发青的脸慢慢恢复了回来,一路上来,他的意志已经恢复了不少,他知道自己流了太多的血,但是圣台就在眼前,只要再往前挪一点点。
“人间有情……”那红衣女子重复着他的话,就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人间的情竟可以这样简单,她是一个魔,没有感情的魔,这次来夺情爱之果,无非就是为了体验世间所说的
情字,但是此刻却被眼前这个男子被震撼到了。
墨生万万没有想到,那红衣女子逗留了一会居然就那样离开了,而赫寒景却回头朝他看了一眼,恍惚间墨生像是看到了好友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他踉跄的身子终于爬上圣台,双手颤抖的从圣台上拾起那闪闪发光的情爱之果。
“墨生,我做到了!”圣台上传来他高昂霸气的声音,一身血衣的他高举着手中的战利品,身子身子往下栽了下来,长高高的石阶上,他的身子就那样滚了下来,直到墨生的脚下。
“喂!”看着好友没了知觉,墨生赶紧将上前推了推他。
看着旁边刚才那些被折磨的人蜂拥着过来抢东西,墨生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就斩了下去,而石阶圣台转眼间便在众人的眼前消失了,他们仿佛回到了现实世界。
墨生背起好友,一路踉跄着往赫祁王府赶回去,此时已经是夜里,雪下得更大,赫寒景手里紧紧攥着那果子,人却没有清醒过来。
两人终于冒着雪在深夜的时候偷偷回到了赫祁王府,此时唤歌正坐在床上把玩着红梅,只听见房门被人重重踢开来,她看到墨生已经是很惊讶了,谁知墨生身后背着的男子更加让她震惊!
赫寒景受伤了!
“依依!依依!”她慌乱的大声唤着依依,依依平日就睡在附近,听到她的叫唤声赶紧跑了过来,一进门也被眼前这景象吓得不轻,小王爷浑身是血的躺在床边的软榻上。
“依依,快去叫太夫!”唤歌急得不行,呆住的依依回过神来正要跑出去,却被墨生叫住了,墨生摇摇头,表示叫了太夫也没有用,他的伤是被妖所赐,普通的太夫根本不管用。
“墨生,怎么回事!他怎么伤城这样!墨生!”唤歌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她心里很慌,忽然很害怕赫寒景会死掉,他要是死了她怎么办?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谢君铧死的那个时候,她的心隐隐生疼。
“唤歌……”浑身是血的他醒了过来,看见的便是她满布泪水的面容。
“你别死好不好?”她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
“快,把这个……吃了,你的腿就好了。”他沾满了鲜血的双手缓缓摊开,里面赫然是一颗闪过白光的果子。
“这是什么?”
“情爱之果,寒景为了给你治伤……”墨生不忍再往下说下去,唤歌也明白了,原来他的伤都是这么来的,她不由得恨起了自己,分明没有期望站起来了却还有苦苦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害得他伤成了这样。
“快吃下去,听话。”他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将那果子置于她的唇边。
“我不要这个,我要你活着,寒景,都是我的错,不该说那样任性的话,我不要你死,我只有你了,我……”她掩面而泣,他却艰难的支起了身子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这本该是我欠你的命。”这样的语气满含着深深的歉意。
墨生和依依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她泣不成声,他冰凉的手指将那果子塞入她的唇中,唤歌看着他扬起一副如释重担笑容,她毫不犹豫的就咬破了那颗果子,快速的吻向他的唇,苦涩无比的汁液涌了出来,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既然是治伤的果子,那她怎么能一个人独享,此刻她的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要使他死了,她站起来也变得没有意义了!
“你要死了,我站起来还有什么用?”唤歌看着他错愕的眸子,忽然凄然一笑,看着赫寒景身子迅速恢复的伤口,他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身子沾满的鲜血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一点点的被吸回他的身子里……
墨生不再言语,转身就差门外走去,现在不需要再担心赫寒景,那个男人目前还死不了,这还得多亏了那半颗果子。
依依会意的也跟着了出去,掩上门的那一刻,却听到了里头景王妃发出的凄厉惨叫声,她正想进去,却被墨生拦住了:“依依姑娘还是回自己的屋子比较好。”丢下一句话,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而屋内,吃下那半颗果子的她双腿得的她在地上打滚,她的身子瞬间被汗水沁湿,小腿用力伸直了蹭着地板,那种感觉就像是两年前那个雨夜被巨大的石头瞬间压住的感觉,她痛不欲生!
赫寒景一把抱住她的身子,看着她裸露的小腿处,那些早已经结疤的伤口再次爆裂卡来,似乎想里面生长了什么,她的小腿上全都是血,赫寒景惊呆了,莫不是刚刚她之吃了半颗果子,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吗?
“疼!”唤歌低吟一声,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地,她剧烈喘息着,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想必又是想让她咬着,她却忍着痛摇摇头,她怎么能咬他呢?她不忍。
赫寒景看着她的沾满鲜血的小腿上忽然长出一层皮来,将所有的伤口都覆盖了上去,眨眼见便换上了一双洁白无瑕的小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