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夫人陆阮氏与原主的恩怨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够轻易掰扯得清楚的。
原主虽然已经魂飞魄散, 但是对陆阮氏这个人依然充满着浓烈的怨恨情绪。
哪怕她明知道如果没有陆阮氏当年的不择手段, 她根本就没可能嫁给当时的敬郡王, 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一样。
因为很清楚原主对陆阮氏的敌视态度, 所以陆拾遗在见到陆阮氏的时候, 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
陆阮氏对此一点都不感意外,也没有感觉到委屈什么的,事实上,陆拾遗愿意召见她,已经让她感到十分的意外了。
在来之前, 她还以为今日一定会丢个大丑, 被陆拾遗避而不见呢。
不过想到女儿好不容易从紫禁城内传出来的嘱托,她还是咬了咬牙, 决定豁出自己这张面皮,往宫里递了牌子。
结果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她以为绝对不可能理睬她的陆拾遗居然真的接了她递进去的牌子, 召她入宫一见了。
——看样子,一切还真的像蕊珠所说的那样,遭此一劫,这贱丫头已经充分的意识到了娘家人的重要性,想要放下身段来拉拢我们了!
陆阮氏一面对着陆拾遗行礼, 一面难掩得意之情的在心中如此自言自语道。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知陆夫人今日怎会有空来本宫这里坐坐?”陆拾遗的语气里自然而然地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她所附身的这个原主虽然是个软包子,但是对陆阮氏的恨意,让她再见到对方的时候, 总是不愿意轻易示弱。
“臣妇知道娘娘与臣妇芥蒂已深,如非必要,定然一点都不愿意见到臣妇,臣妇有这个自知之明,”陆阮氏罕见的在陆拾遗的面前放软了自己的身段。“只是今日,臣妇却不得不来,因为娘娘久居深宫,对外面的一些传言想必直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吧……”
“不知陆夫人这话又是何意?”陆阮氏的话让陆拾遗下意识抿紧了泛着淡淡粉色的双唇,十根芊芊素指也不知不觉的拧绞成了一团。
陆阮氏注意到了继女的这个小动作,知道这是她紧张时所特有的小习惯。
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扫了眼四周侍立的宫人们。
陆拾遗会意的看了她一眼,对在场所有宫人命令道:“本宫有要事与承恩侯夫人相商,你们就先退下吧,没有办公的命令,不准擅自闯入进来。”
宫人们看了眼陆阮氏,脸上的表情都几分踌躇的神色。
她们服侍陆拾遗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自然知道陆阮氏这个做继母的对皇后压根就没什么母女感情……
要是她们出去以后,这陆阮氏突然暴起的对此刻正孕育着龙嗣的皇后娘娘动手,那她们可就百死莫赎了。
她们的迟疑让陆拾遗脸上闪过了一抹难堪之色,她用力咬了咬下唇,用很是恼羞成怒地口吻再次呵斥道:“怎么?连本宫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
莫名觉得皇后现在的行为有些怪异的宫人们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福至心灵了。
她们一个两个的在脸上露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拖拖拉拉地福身退下。
陆拾遗难掩脸上难堪之色的用欲盖弥彰地口吻对陆阮氏解释道:“陆夫人不要误会,他们不是不听本宫的命令,而是担心本宫和本宫腹中的龙子,才会在言行举止上有些失当。”
陆阮氏强忍住满心的得意之情,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陆拾遗说道:“最近这段时日,外面一直有人谣传……谣传姐姐与太医院的张院正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说……还说娘娘您……您其实是太医院张院正的女儿,并非侯爷的亲生女啊!”
陆阮氏的话让陆拾遗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阮氏,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臣妇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老爷在听说了这个谣言以后,不仅没打算辟谣,还直接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的躲进了书房里,不论谁叫都不愿意搭理啊!臣妇也是没法子,才壮着胆子递牌进宫,想要找娘娘您讨个主意啊!”陆阮氏一边说,一边唱作俱佳地从自己的袖子口袋里摸出帕子来擦眼泪。
由于帕子上抹了生姜水的缘故,刚一碰到眼睛,陆阮氏的眼泪就哗啦啦的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汹涌而出。
陆拾遗脸色煞白如纸的看着在她面前哭得毫无形象的陆阮氏,嘴里不停呢喃着,“这不可能……本宫的母亲不可能做那种事……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陆阮氏一边狠着心继续拿抹了生姜水的帕子往自己眼帘上蹭,一边声音嗓音沙哑地说:“不止皇后娘娘您觉得不可能,就是臣妇,也不敢相信啊!臣妇与姐姐虽然只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对她的品性还是心中有数的,臣妇很清楚,她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背叛老爷的事情出来,可是现在全京城都传遍了啊,大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就好像他们亲眼见过姐姐和张院正在一起……”
满脸精力交瘁的陆阮氏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用充满祈求的眼神望着陆拾遗再次强调道:“皇后娘娘,不管姐姐与张院正有没有什么瓜葛,您都不能坐视不理啊!这可关乎着您和太子还有我们整个陆府的名誉啊!”
被她吓得整个人都有些六神无主的陆拾遗在听了她这一番话后,更是越发的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她用力咬着下唇,终于彻底放弃在陆阮氏这个蛇蝎心肠的继母面前继续维持自己的那份所谓‘皇后的骄傲’,楚楚可怜地看着对方说道:“本宫又能做些什么呢?陆夫人你是不是忘了,本宫现在还被陛下禁足在这别苑里啊!如果不是……不是本宫腹中又有了陛下的骨肉,本宫就是想要召见陆夫人,外面的人都未必会愿意替本宫通传一声啊。”
陆拾遗所透露出来的讯息,让陆阮氏整个人都有些傻眼。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拾遗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陛下对娘娘您非常的满意,甚至为了您还特意搬到这别苑里来住吗?”
别以为她出入宫禁的次数少,就不知道这别苑其实和冷宫也没什么分别。
如果陛下不是对这贱丫头动了真情,又怎么会纡尊降贵地住到这里来?
陆拾遗在听了陆阮氏说的话以后,忍不住又是一声苦笑,“陆夫人,你也未免太瞧得起本宫了。陛下之所以会住到这别苑里来,哪里是因为本宫的缘故!他分明是为了太子啊!若不是太子舍不得本宫这个母后,无时不刻的都要待在本宫身边,他又怎么会……”
陆拾遗也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濡湿,情难自控地呜咽道:“不是本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本宫嫁给陛下这么多年以来,陛下就从不曾正眼瞧过本宫一回,在他的心里,一直都觉得本宫这个皇后做的不好,给他丢人呢。”
这些日子一直都很担心这个继女因为频频有孕的缘故,而得了嘉宁帝另眼相看的陆阮氏在听了陆拾遗的这一番话后,险些没激动地飞起来。
她狠狠掐了自己几下手心,借用痛楚压下乐满心的喜悦之情,尽可能地露出一个嗟叹连连的表情说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面的那些人一直这样口无遮拦的败坏姐姐的名誉吗?别的还没什么,要是这谣言传入了陛下的耳中……可怎生是好啊!”
陆阮氏的话让陆拾遗的脸上又添加了几分绝望之色。
她用力拧绞着自己的双手,用一种近似于破罐子破摔地语气说道:“不需要其他人去传什么谣言了?这件事本宫会亲自告诉陛下,由他定夺的。”
“皇后娘娘?!”陆阮氏满脸震惊地看着陆拾遗。
“纸包不住火,就算本宫不说也总有人会把这谣言主动传到陛下耳中去的……”陆拾遗泪眼婆娑地忍不住又拿手绢擦了擦自己刺痒的眼角,“如今,本宫就盼望着陛下能够还本宫的母亲一个清白,让她不至于背负着这样的名誉……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陆阮氏在还没有过来以前一直都觉得陆拾遗在听到她带来的这个消息以后,定然会六神无主的向她寻求帮助,想方设法的隐瞒陛下,控制流言的传播,将损害降到最低。
谁知道她压根就不按牌理出牌,非但没有琢磨着到底要怎样隐瞒陛下,相反还打算主动把这一起谣言捅到陛下面前去求他做主。
她怎么就冲动成这样?
难道她就不怕陛下在知道这一起秘辛后,为了他自己的名誉和大赟皇室的名誉,毫不犹豫的废了她也废了她所出的太子吗?!
“皇后娘娘,您可千万别冲动啊!这样的谣言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您和太子还能讨得了什么好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陆阮氏连忙苦口婆心地劝阻陆拾遗赶紧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本宫也知道本宫这样说很可能不会落到一个什么好下场,可是本宫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陆拾遗眼眶红红的对张口结舌的陆阮氏说道:“与其等到将来被人用本宫做贼心虚的名义戳穿,还不如本宫自己先把这件事情给捅出来算了!”
“皇后娘娘,您不能这样——”陆阮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唤着陆拾遗。
“好了陆夫人,本宫心意已决,你就别再为这件事操心劳累了。”陆拾遗打断陆阮氏滔滔不绝地劝阻,“本宫记得陆夫人你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妹妹了,如今妹妹就住在距离别苑不远的清修殿内,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陆拾遗的提议让陆阮氏的眼睛止不住地就是一亮,“皇后娘娘您……您的意思是让臣妇去见见蕊珠吗?”
“是的,不知道陆夫人有没有这个意向,”陆拾遗故意在陆阮氏面前露出一副很是自嘲的表情说道:“民间不是有句俗话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吗?趁着本宫这个做女儿的还能够帮上一点忙,陆夫人你就直说要不要本宫帮这个忙吧。”
陆阮氏在听了陆拾遗的话以后,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
她实在是没办法抗拒这个诱惑!
她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自己这个可怜的女儿了呀!
想到自己因为前太子早逝而青年守寡的女儿,陆阮氏的眼睛里不受控制的再一次流出了伤心的眼泪。
只不过这一次的眼泪是真实无伪的。
陆拾遗扬声招来了一个在殿门外候着的宫人,让她把满脸迫不及待的陆阮氏给送到清修殿去。
心情激荡万分的陆阮氏几乎是想都没想地就站起身跟着那宫人急匆匆去了。
陆拾遗看着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翘起了一个颇有几分讽刺意味的弧度。
陆拾遗自从进入了这具原主的躯壳中以后,就一直在心里琢磨着,到底谁才是那个重生女。
原主不是个喜欢与人争执的性格,相反她为人非常的柔顺和胆小,人际交往也因为她继母陆阮氏在私下里所动得那些手脚而少得可怜——连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
因此,想要找出那个藏匿在黑暗中的重生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原主在屈死化作鬼魂以后,可是找了很久,就差没把个紫禁城掘地三尺都没能把那个要置她于死地的幕后黑手给找出来。
不过她没有找到,并不代表陆拾遗找不到。
作为一个能力可以说是异常优秀的轮回者,早在刚穿入这具身体以后,陆拾遗就在心里圈出了好几个有可能是重生女的对象。
其中一个就是原主的继母陆阮氏。
因为在没有看到真人以前,陆拾遗没有办法确定陆阮氏到底是不是那个害了原主的重生女,因此,在陆阮氏递牌求见以后,艺高人胆大的她想都没有想的就把对方给招了进来。
更让她觉得心情大好的是这样做并非无用功。
因为她已经从陆阮氏今日的诸多表现中,彻底的将她有可能是重生女的怀疑给抹消掉了。
“不是母亲,那就只可能是女儿了。”陆拾遗用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着,“其实认真计较起来,女儿的可能性还真的要比母亲的大得多,毕竟从原主的记忆里可以看出,原主的那个妹妹,确实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而且,她也确实有动机对原主下手。”
毕竟,就两人嫁人后天差地别的境遇,就足以让原主的妹妹嫉恨如狂的将原主送入地狱了。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因为嫉妒他人哪怕是自己的血亲而痛下杀手的红眼病。
想到陆阮氏刚才在她面前的那一番唱念做打,陆拾遗忍不住愉悦地勾了勾嘴角,“如果是原主那个天真又胆小的软包子,还真的有可能掉进你们母女俩联手挖的坑里去,只可惜,哪怕你再重生无数遍,也断然不可能猜到,这世上除了重生以外,还有穿越附体的可能。”
眼中寒光一闪的陆拾遗勾了勾嘴角,陡然垂下眼帘,歪倒在美人榻上用力捂住自己的小腹,用惊慌失措地语气断断续续地喊叫着:“来人啊,快来人啊,本宫……本宫的肚子……本宫的肚子好疼……”
这些日子,嘉宁帝没少在宫人们面前表露出他对陆拾遗的在乎,眼看着陆拾遗蜷缩在美人榻上呜咽成这个样子,大家不约而同变了脸色,纷纷从外面扑了进来,迭声问陆拾遗怎么了。
陆拾遗用力咬住下唇,用很是惊恐的语气告诉他们她的肚子坠疼得厉害,让她们赶紧把张院正给叫到别苑里来。
“陛下近段时间政务繁忙得很,你们可千万别惊扰到了他,只要把张院正叫过来就好……本宫只相信他!”
在别苑里服侍陆拾遗的宫人们因为嘉宁帝和吴德英的多番敲打,对陆拾遗这位主子可谓是尊崇有加,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哪里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纷纷附和着,去太医院请张院正过来了。
陆拾遗一边继续在嘴里哼哼,一面用隐晦的目光打量着这些满眼担忧把她围了个密不透风的宫人们,在心里默默猜测着,这里面是否有那对母女的眼线,又是否有那对母女同伙的眼线,如果有的话,那么,她现在所演得这一出,就绝不是无用之功,如果没有的话……她也能够借此机会弄清楚,原主的母亲与张院正到底有没有陆阮氏所说的那种瓜葛。
要知道,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
如果不是知道了什么隐秘,陆阮氏母女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拿原主的母亲作筏子。
不管怎么说,原主的母亲都是当今皇帝的岳母,容不得有半分的羞辱和污蔑!
听说皇后急召的张院正,连忙带着药童拎着药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
这些日子在嘉宁帝面前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的张院正很清楚自己效忠的这位陛下有多看重陆皇后肚子的这个孩子,如果皇后在他的手里出了什么差错……
那后果张院正压根就不敢想。
就差没踩着风火轮和小药童一起狂奔到别苑里的张院正都没来得及喘上一两口气,就慌不迭地让宫婢赶紧在皇后右手雪腕上铺了一层绸帕,紧赶慢赶地给蜷缩着身体,呜咽个不停的皇后把起了脉。
一心以为皇后是真的哪里出了差错的张院正在屏气凝神的给陆拾遗把了好一阵脉后,脸上的表情都因为不解而呆滞住了。
因为他发现表面看似疼痛不止,哀叫连连的皇后脉息正常得简直不能更正常了。
完全没办法理解皇后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的张院正不动声色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又恭请陆拾遗把左手伸出来让他再扶一扶脉。
结果自然与刚才的如出一辙。
“院正大人,娘娘她究竟怎么了,您倒是说话呀!”旁边的宫人们见张院正久久不发一言,慌不迭地催促着。
她们还要就着张院正最后的诊脉结果,考虑着到底要不要罔顾皇后刚才的意愿,抓紧时间去通知今日还在开大朝会的陛下呢!
“娘娘的脉象看上去确实……”向来规行矩步的张院正眼神飞快的瞄了眼依然在美人榻上难受的双目红肿的皇后一眼,“确实有些不妥……微臣这就开上一张药方……劳烦几位赶紧去煎了让娘娘服用安胎吧。”张院正语气颇为艰涩地说着谎话,同时在心里天人交战一般的自问着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能够在宫里混,还混到受宠皇后身边的宫人们自然都是人精儿,很快就从张院正这句话里觉察到了点什么的其中一位掌事姑姑不动声色地看着张院正问道:“院正大人这话的意思是……娘娘没什么大碍?不需要通知陛下?是这样吗?”
张院正被掌事姑姑问得整个人都有些如坐针毡,他下意识地又往皇后那边看了看,然后发现对方正巧在这个时候,以一种完全不会被人觉察到的动作,隐晦地朝他点了点下巴——张院正顿时如释重负!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用肯定地语气对那掌事姑姑点头说道:“确实不用通知陛下,娘娘这只是正常的胎动,只不过……娘娘腹中的龙嗣今日大概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动得有些频繁……”
张院正绞尽脑汁地编着三分真七分假的瞎话,边编边在心里为自己的言不由衷哭出了两条宽面条泪。
而他的这一番话却让在场宫人们的眼睛止不住的就是一亮。
“受了什么刺激……还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掌事姑姑仗着曾经服侍过嘉宁帝早已过世多年的母妃,用很是恼恨的语气说道:“必然是刚才的承恩侯夫人说了些什么让我们娘娘伤心的话,要不然,我们娘娘腹中的小皇嗣至于生气成这样吗?可见他也是在为自己的母后抱不平呢!”
掌事姑姑的话让张院正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开始在心里琢磨着皇后是不是想要给她曾经亏待过她的继母穿小鞋,才会故意装出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想要坑害对方。
就在他这么琢磨着的时候,依然捂着肚子,做出一副疼痛难忍模样的陆拾遗抬手示意宫人们后退数步后,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目光灼亮逼人地注视着张院正道:“不知道张院正最近有没有注意宫外的传闻?据说,您与本宫的母亲,本宫的亲生母亲在二十多年以前曾经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乱传的谣言,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张院正在听了陆拾遗的这番话以后,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的就从他坐着的圆墩上猛然蹦了起来。
他情绪激动地连久未出口的乡音都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