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调皮的不仅是老薛,曾家郑家的祖坟也都兴奋地裂开了。
虽说这仨师兄弟现在是死后无憾,但李追远总不能放着他们曝尸荒野。
众人只得花费了不少时间,给他们重修了一下祖坟,裂开的棺材盖用阵法旗杆当钉子重新钉好。
李追远更是三座山头都跑了一遍,给每家都添了把土。
完工后,众人就准备下山回民安镇。
谭文彬拄着铲子往山坡后方扫了一眼,直接被逗乐了。
那六个学生被傻子一屁崩醒后,居然到这会儿了还停留在原地,有的在哭,有的在发呆,有的在争吵。
要是普通人经历了这一段噩梦旅程,精神崩溃了也属正常,可这六人好歹是个探险队,而且是主动不听劝选择去的正门村,眼下都被救出来了,却依旧还是这个样子,就真的是有点滑稽可笑了。
这里距离镇子已经很近了,随便找个高点就能瞧见镇子轮廓,要是在这儿还能再出意外发生状况,那也是他们自己活该。
李追远懒得再搭理他们,带着大家伙径直下了山。
回到镇上时,已是下午。
说评书的老人正拿着乐器和小凳往长廊那儿走去,看见了这一行人后,老人眼睛一瞪,立刻快步过来,先盯着李追远看,再盯着润生看,然后是阴萌,最后是谭文彬。
老人很急,用力抓着谭文彬的手,紧抿着嘴唇,一副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却压根记不起来的样子。
最后,还是谭文彬勾着老人肩膀,陪老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让老人迷迷糊糊地往长廊走去。
李追远走到小卖部,看见小卖部的大婶正和送货的嚷嚷:
“我就要了一批货你直接给我来了三批,你这让我卖到猴年马月啊!”
李追远示意自己要打电话,大婶点点头,然后继续和县里送货的掰扯。
先打给传呼台,再由传呼台帮忙呼了薛亮亮。
放下电话后,李追远看了看柜台上放着的糖果,把盘子端起来,整个递给傻子。
傻子乐呵呵地上前,把糖果往口袋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往外落,很快就将附近的孩子吸引过来一起捡。
电话响起,李追远接了。
“喂,是小远么?”
“是我,亮亮哥。”
薛亮亮那里沉默了,没再主动说话,在事情还不明朗时,身处外地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自己,最好不要说任何多余的话。
“亮亮哥,家里没事了。”
“呼……”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呼,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最后说话时,带上了些许哽咽:
“谢了,小远。”
“亮亮哥,你们镇上有个傻子,你知道么?”
“知道。”
“你让你爸妈,把他养在家吧。”
“好。”
薛亮亮没问为什么,直接答应了。
李追远挂断了电话,把话费和糖果钱都结了。
随后,他转头对伙伴们说道:
“我们今晚不在这儿过夜,直接赶回金陵,有什么还想办的,抓紧时间办了吧。”
众人分开。
阴萌和郑佳怡回到老郑家。
老郑家大房的一家三口,都已经炸了。
他们是无辜的,包括郑佳怡的父母,谁能想到好好地活着,居然能遭受到来自三百年前先祖师父的魔手。
不过,阴萌回来也不是为了祭奠他们,而是上了二楼,进入卧室,把先前自己装菜的缸给砸了。
刚下楼走到院子,就瞧见那位之前借自己厨房用的邻居,她正站在门口往里头张望着。
郑佳怡问道:“婶子,你这是……”
“我来问问,那个缸,用好了没?”
阴萌:“我打碎了,钱之前留你厨房里,包括那口锅的。”
做菜的锅,阴萌端菜走前也故意戳了几个洞。
“钱收到了,收到了,呵呵。”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都数倍赔偿过了,但农户人家,也不算叫占便宜吧,只是想着能节省就节省。
阴萌牵着郑佳怡的手离开。
谭文彬回到了老曾家,出乎预料的是,院子里被打扫得很干净。
通往厅堂的台阶上,胡一伟胡子拉碴地坐在那儿,手里拿着照片,面前摆着很多个酒瓶以及酒坛。
听到动静,胡一伟抬起头,他眼里全是血丝。
“兄弟……你回来啦。”
老实说,谭文彬与胡一伟的关系并不深厚,所谓的“几十年兄弟”更像是特殊情况下的各取所需。
不过,看着胡一伟现在这个样子,谭文彬也是觉得他有些可怜。
谭文彬:“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胡一伟摆摆手,眼神里满是落寞:“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学会放下吧,需要时再拿起来,别总是揣着,容易累,可能苗苗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留下这段安慰人的话后,谭文彬走到井口处,探头往下看了看。
井壁和井底都是一片发白,像是撒上了一层石灰,应该是功效在那一晚都用光了。
从背包里拿出工具,谭文彬把井口四周的纹路给拓印下来。
小远哥没吩咐自己这么做,大概小远哥也瞧不上这小小的护宅阵法。
谭文彬是打算拓印下来,带回去自己看看,毕竟自己亲身体验过这阵法伤害,也算是能更好地理论联合实际了。
“看来,得搞台照相机了。”
做完这些后,谭文彬对胡一伟挥了挥手,走出宅子。
李追远回到了薛家。
薛爸坐在院子里抽着闷烟,薛妈也没去打牌,坐在薛爸对面,摸着自己手指发着呆。
明明院子里的寿联和寿字贴得满满的,一副喜庆的氛围,但二老却是愁容满面。
“薛伯伯,薛伯母。”
当听到李追远的声音时,俩老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全都跑来,薛伯母更是伸手在李追远身上捏了又捏,似乎是要确认少年是否全须全尾。
薛爸:“孩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还担心你去了……”
李追远走时留下了字条,但很显然,二老并未完全相信,都在心里猜测少年是否也去了正门村。
“薛伯伯,我怎么可能敢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嘛。”
薛爸轻轻推了推薛妈:“快去,给孩子做饭去。”
“哎,好。”薛妈马上笑着点头。
“薛伯伯,薛伯母,我这次出来时间太长了,现在就得赶回金陵学校去,要不然老师要给我挂科的,就不吃饭了。
临走前,特意来给你们道个别,感谢伯伯、伯母这些天的照顾。”
“都是自家孩子,用不着这么客气。”
“就是,亮亮这一年,去了不知多少次你们南通,次次不都是你们照顾的嘛,我们可是欠了你家好多人情哩。”
亮亮哥确实经常来南通,但来太爷家的次数并不多,绝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来南通,就急不可耐地跳江。
“对了,薛伯伯,还有一件事,我刚和亮亮哥通了电话,亮亮哥让我先转告你们,把傻子收养在家。”
李追远将傻子拉到面前。
薛爸、薛妈闻言,都皱起了眉。
平日里有余菜或者逢年过节办事时,给傻子点吃喝,这没什么。
但真要把人领进家里照顾……绝大部分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这可不是收养一个劳动力,也不是多双筷子的事,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在家,你得花费多少心思去照看?
不过,哪怕是在一个家庭里,个人地位也是根据生产收入来决定的,这也是薛爸薛妈没办法像其他家长那样,对薛亮亮强行催婚催生的原因。
“那就……先住家里吧。”薛爸打算先把傻子留下,然后再去和儿子电话联络,问问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李追远当然知道,照顾一个傻子有多麻烦,但他这般做,可不纯粹是还傻子的人情。
傻子可不是普通的守村人,留他在家里,不仅能保家宅平安,连运势都能给你带起来。
这种人,就是人形祥瑞,别人求都求不来。
“那我就先走了,不用送了。再见,薛伯伯,薛伯母。再见,傻子。”
李追远走到院门口,和站在门口的润生一同向巷子里走去。
傻子一边剥开糖纸把糖块放入嘴里,一边流着哈喇子笑着嘀咕道:
“呵呵呵,龙王爷,呵呵呵,龙王爷……”
……
五人先是坐着给小卖部送货的卡车回到县里,然后又找了辆黑面包车,连夜赶回金陵。
到学校时已是中午,大家在老四川吃了饭后就各自散开。
李追远和谭文彬回宿舍,润生和阴萌回商店,郑佳怡则去辅导员办公室找吴胖子,顺便帮谭文彬销假。
去洗手池洗了个冷水澡,回到寝室里后,谭文彬琢磨着要在屋里搭建个简易淋浴间,仿照李大爷家的那种形式,上头吊个桶,下面再接个淋喷头,脚下再搞个大盆站在里头洗,四周再拿雨布围一圈。
最后再让陆壹帮忙接个线,这样就能在寝室里用热得快烧开水了。
反正新宿管阿姨他已混熟,不用担心人来检查。
在征求到李追远的同意后,谭文彬说干就干,他先去店里取东西,顺便把也是刚洗好澡的润生以及在柜台收银的陆壹一起喊过来帮忙。
李追远则收拾好东西,背着自己的书包,来到柳玉梅家。
秦叔回来了。
他此时坐在院子角落里的一张凳子上,身子前倾,双肘抵在膝盖上。
刘姨左手端着一个海碗,右手持一双头部尖锐的银筷,正在将秦叔身上嵌入的东西一个个取出。
每取出来一块,就丢进海碗里,发出清脆的“叮咚”。
“小远。”秦叔看着推门而入的李追远,脸上露出笑容。
刘姨关心地问道:“小远回来啦。”
“嗯,回来了。”李追远应了一声,走了过来。
刘姨的海碗里,全是指甲和牙齿,一个个漆黑如墨,指甲很长,牙齿也很尖锐,带倒钩。
而在秦叔体内,还有很多的残留,有些嵌入的位置,深得可怕。
更有一些位置,正泛出紫色的脓水,可谓是老伤新伤共同联动。
被处理伤口时,秦叔面色如常,十分平静。
刘姨眼里流露出玩味的笑容。
李追远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就识趣地进了屋。
秦叔的身体也不再紧绷,忍不住对身边的刘姨提醒道:“你下手轻一点。”
“你刚刚强绷着做甚,死要面子。”
“这不是面子,这是规矩。”
“奇了怪了,以前怎不见你提起这些规矩?”
“以前家里没新柱子。”
刘姨闻言,点点头,也就没再细究,转而提醒道:“可不能再这般使了,再这样下去,你这身体得废了。”
“职责所在。”
“老太太不是说了么,这次回来后,你就多歇一歇,暂时别再出去了。”
“该出去还是得出去,家里在立新柱子,外头不能没有自家人的跑动。”
“那照你这说法,我是不是也得把围裙解开,出去跑跑?”
“老太太是家里的房梁,你得留在她身边照顾。”
“行了,我说不过你。”刘姨看了看屋门方向,“话说,咱小远出门和你当初出门,感觉还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以前每次都是风风火火地出门,然后一身是伤的回来,我还得抹着泪给你治伤,可你看看小远,真就像出个差办个事就回来了。”
秦叔笑道:“怎能拿我和他比,我俩要真一样,那老太太现在岂不是得茶饭不思地整天担忧牵挂?”
“老太太当初牵挂你还少了?”
“我不是这意思,小远和我,到底是不一样的,同样的年纪,我比小远差远了,我这个年纪时……”
秦叔顿了顿,有些疑惑道,“我像小远这个年纪时,老太太只准我打基础,不准我练武。”
“小远现在不也一样么,身子没长开呢,他也不急,心里一直有分寸。”
“可惜了,要是小远现在是二三十岁,甚至只是十七八岁,哪怕就十六岁出头,把长开的身体好好打磨,一些功夫给练上。
那这出门,甭管去哪里,无论面对谁,都能顺畅轻松得多了。”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能让你完全准备好的事呢?那天的事你又不是没看见,灯既然未点先亮了,意味着……”
刘姨抬头看了看天空,
“大概是上头觉得,小远已经够格出门了,或许连它也怕,要是真让小远安安生生地把基础继续打牢固,日后怕是整条江上,就再也没有能拦得住小远的浪了。”
李追远进屋后,先去了阿璃房间。
他进女孩房间从不用敲门,因为女孩能早早感应到他的到来。
推开门,女孩正躺在床上睡觉,被折迭得很整齐的被子盖在肚子上。
李追远笑了。
因为上次自己说过,自己来时你可不可以装睡,让我也能体验一下当初你来我房间找我时的感觉。
但现在是下午,女孩的觉就算是在夜里也很少,什么时候会睡起午觉来了?
李追远将书包放到桌上,对阿璃轻声道:“我刚回来,现在去和奶奶打个招呼,然后再来与你说话。”
关上门,来到二楼。
柳玉梅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
走近一瞧,发现是《红楼梦》。
老太太自是早就察觉到少年来了,将书往下一扣,反问道:
“怎么,老太太我年纪大了,就不能看这个了?”
“哪能啊,您有这种闲趣那当然是最好的。”
“倒是有许多年未曾看它了,也就是近几日忽又想起,这才让阿婷给我找出来再翻翻,你小子猜猜,我看这书时,代入的是谁?”
“那我可猜不出来,纵观这书中‘绘声绘色’的诸般人物,真没哪个能有老太太您这般智慧的。”
“呵呵呵,你这小子,不走心时反而最是容易让人开心。”
李追远走到茶几边,开始泡茶。
柳玉梅指尖轻点书面,感慨道:“我这个年纪,现在倒是代入贾母多些了。她是个蠢的,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做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也就认命,有一日算一日稀里糊涂地过了。”
“奶奶,喝茶。”
“小远,你说,咱家阿璃,像是里头的哪个人物?”
“书里没您这老太太,又哪里可能有您这孙女呢?”
“我是觉得,咱家阿璃像那林黛玉。”
说着,老太太就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少年的下颚,玩味道,
“家里人走得早,最后连人带家产,都便宜给了那贾家。”
“奶奶,我再不济,也不至于被比作那不经事的宝玉吧。”
“那宝玉自是比不过你,人家好歹先提一嘴‘这个妹妹好像在哪见过’,再借口摔个玉发个癫。
你小子,当初是直接走过来把阿璃牵走陪你坐一块儿看书去了。”
“这不一样,阿璃我是真的梦里见过的。”
“好了好了,与你玩笑的。”柳玉梅转而面露关切地问道,“这趟顺利么?”
“顺顺利利。”
“瞧出来了,精气充沛,这趟确实没怎么吃苦。”
“还遇到一位先人。”
“家里摆着的?”
“嗯,您本家的。”
“去楼上取来,我与你说道说道。”
“好,您稍等。”
李追远走上三楼,来到摆放供桌和阿璃收藏箱的房间,目光在诸牌位上扫了一眼,将柳清澄的牌位取下。
回到二楼,将牌位递交到柳玉梅面前。
柳玉梅看了一眼,表情皱起,竟是没伸手去接,反而挥手,示意少年拿开。
李追远:“有故事?”
柳玉梅:“有事故。”
“您讲讲?”
“不想讲了。”
“那咱们两家,就没详细记载诸位生平的族谱或者书?”
“我们两家不用自己记的,因为别人家会帮我们记得很详细。”
李追远有些无奈道:“您也真是的,起了个话头,却又不往下说。”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这也是为先人讳。”
“好的,我知道了。”
“不用再陪我这老太婆了,你去找阿璃顽吧。”
李追远走出房间,在楼梯口,看见正在走上来的阿璃。
阿璃看着李追远手里拿着的牌位,伸手想要接过去。
“阿璃,选其他人的吧,这个留到下一批再用。”
李追远和阿璃重新回到三楼,等阿璃选了五个牌位拿下来后,李追远再把柳清澄的牌位放回去。
两人回到一楼房间,把牌位放下后,李追远后背靠着床边,坐在地毯上,阿璃也在他身侧以同样的姿势坐下。
李追远将这次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给阿璃听,尤其是最后大鱼将玉虚子一口子吞下的画面,做了很详细的描述。
他知道女孩是要画的,这是他认为这次最适合画出来的画面。
阿璃听得兴致盎然。
讲完后,李追远就将那根鱼刺取了出来,晶莹剔透,质地胜过翡翠。
“阿璃,玉石你会雕刻么?”
女孩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指尖在上面轻抚,做了几个切割动作后又虚画了几条线。
李追远看出来了,阿璃这是准备拿鱼刺给自己做一面阵法旗,这种特殊材料制作出来的阵法旗很适合当作阵眼。
“我那些阵法旗够用了,而且打造方便,不回收也不心疼。”李追远将手伸到后面去,摸了摸阿璃的发髻,“这样吧,我去画设计图,然后你来雕刻一根簪子。”
女孩闻言,眼睛里流露出希冀。
“本来应该我雕好了再送给你的,但没办法,我手是真的笨。”
少年能就着魏正道书里的插画和简单描述,就能将器具给手搓出来,这手工能力自然是不差的,但和女孩比,那是真的有极大差距。
阿璃从自己床下,拉出一个大木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巨大且精美的画本框。
“真好看。”李追远一边赞美着一边伸手抚摸着这个历代祖先智慧的结晶。
打开它,第一页就是余婆婆,已装订完毕,接下来还有很多空余位置,等着一个个去填充。
李追远将一页一页的空白翻阅,女孩在旁边很认真地陪着他一起看。
虽然上面仍是干净无物,
却是少年未来将要走去的路。
……
简易的室内淋浴间建造并未花费太长时间,弄好后,谭文彬又去打了四瓶开水放在寝室里备用。
然后,离开宿舍去商店挑了些水果。
“咦,怎么多了个书摊?”
陆壹说道:“我建议弄的,以前只是弄些复印文件这些,我觉得还不如把配套给弄全,那些杂志和小说卖得都很好。”
书摊最上层是报纸,中间是小说,而且以言情小说为主,这会儿仍有不少学生在选租。
书不贵,但谁叫大学生看书时间富裕呢,有些课上,你哪怕拿本小说书摆书桌上看,在老师眼里都是态度端正的好学生,比坐在后两排睡觉打呼噜得要好多了。
谭文彬简单巡视了一下,然后把陆壹拉到身边,小声问道:“你有没有进那种,攒劲的杂志?”
“攒劲?你要多攒劲?”
“当然是越攒劲越好。”
“有的,有不少学生提过这个要求,但那些杂志和书,不能摆在外头卖,我都是派给男女寝室的租售代表。”
“我艹,陆壹,你行啊,会做买卖。”
“嘿嘿,我是挺喜欢做生意的。”
“成,这家店你好好运营,营业额上去后,我们给你算股。”
“不不不,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不是图这个。”
“嗐,只要你能做起来,那都是你应得的,我是没精力搞这些正好交给你了,加油!”
“好,我会的。”陆壹用力点头。
谭文彬去医务室看林书友去了,他左手提着一透明塑料袋的水果,右手提着一黑色塑料袋的攒劲杂志。
这会儿天色渐黑,走进病房,没在里头看见林书友,谭文彬就去了范树林的值班室,伸脚轻轻一推,门开了。
林书友正坐在范树林面前,听范树林讲述自己读大学时的爱情故事。
说是爱情故事,但也不过是两段单相思,一段对学姐的,一段对学妹的。
连表白都没有,女方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范树林喜欢自己,但没关系,不耽搁我们范大医生给自己脑补出一场百转千回的旷世绝恋。
也就是没开脸的林书友,才会愿意坐在对面,很是配合地听着范树林的讲述。
“彬彬哥。”
“彬彬啊你来了。”
谭文彬将水果放在办公桌上,黑色塑料袋则丢给了范树林。
“什么东西?”
“锦旗。”
“哦……哦。!!”
范树林打开袋子,一看杂志上的封面,马上咽了口唾沫,然后将杂志放入自己桌子最底层抽屉。
林书友好奇地问道:“彬彬哥,你们这次出去了,事情顺利么?”
谭文彬耸了耸肩:“那是当然,毕竟有我在嘛,我这次可是出了大力做出大贡献的。”
“彬彬哥,那下次可不可以……”
“今儿月亮不错,适合月下漫步。”谭文彬瞥了一眼范树林,问道,“范哥,你打算啥时候结束单身啊?”
“还是先要紧着工作吧,工作重要。”
“范哥,我是担心你领导继续这么重视培养你,你这夜班再继续值下去,头发怕是得先秃了,你看看你的发际线,明显后撤了。”
“真的么?”范树林吃了一惊,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
“所以,范哥,趁着年轻,花期还在,能找就找吧。”
“这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你现在有对象么?”
“没有。”
“那你有没有跟女孩子表白过?或者是女孩子跟你表白过?”
“没有。”
“那你还好意思说我。”
这时,林书友很是悲伤道:“我彬哥喜欢的女孩,已经不在了。”
谭文彬:“……”
范树林愣了一下,马上道歉:“对不起,彬彬。”
“神经病啊。”谭文彬一巴掌拍在林书友后脑勺上,“你小子伤好了没有?”
“基本好了,明天就回学校上课。”
“明天周末,上哪门子课?”
“上午团支书来看望我,跟我说明天班上有联谊活动,还是和外校的,范哥听到了,刚就在以他的故事,来劝我去参加呢。”
“联谊?”
谭文彬这才当了几天班长就出差去了,这联谊自然不是他安排的。
一些专业,男女比例容易失衡,本班本系本院压根无法内部循环解决,甚至一些大学本身,就存在着严重失衡的情况。
这时候,和外校的联谊活动就必不可免,属于和尚庙去找盘丝洞。
一般这种联谊普遍高频发生于大一阶段,这个时期男女学生荷尔蒙分泌高,大家都对爱情充满着向往。
“对啊,彬哥,你也来吧?毕竟,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重新开启一段……啊!”
林书友被谭文彬揪着头发拉起:
“你给我正常点!”
“好的好的,我不说了。”
谭文彬拍了拍手,没好气道:“联谊你们去吧,我就不参加了,不过饮料零食这些,可以从商店里拿一些去,当我这个班长赞助的,不过得打两条赞助横幅,你找陆壹去弄。”
“哦,好。”
这时,范树林似乎才想起正事,问道:“彬彬,既然你回来了那胡一伟也回来了是吧?”
“他没有。”
“没回来?那他的事情,解决了么?”
“他前妻被解决了。”
“哦,那就好,解决了就好,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他什么时候能走出来,也就回来了吧,哦,对,应该快了,那车还是他借的,他得回来还车。
好了,范哥,你继续忙你的,我先走了。”
谭文彬刚走出办公室后头林书友就穿着拖鞋追了上来。
“彬哥,你之前给我拿的阵法,我有些地方没看懂,我能不能问问你?”
“你问我还不如自己抛硬币靠谱。”
“可我总不能去问小远哥吧,我怕他嫌我笨。”
“别怕,孩子,因为你早就暴露了。”
“那我……”
“你把你想要问的,整理成书面的,我再拿去帮你问。哦,对了,你家起乩的一些法门,一同写下来给我,我看看。”
“啊,小远哥他不是会么,而且比我更厉害……”
“我远子哥那里的东西太高级了,我看不懂,我觉得你家那套,更适合我一些。”
“也对,是这样没错。”
林书友倒是没有丝毫家学受辱的感觉,当你的家传绝学在人家手里轻易实现翻倍时,你同样也会如此认为。
谭文彬回到寝室时,看见小远哥正坐在书桌前画东西。
“我回来了,小远哥。”
“彬彬哥,淋浴间很好用,辛苦了。”
“好用就好,我待会儿睡前再洗个热水澡。”
简单聊了几句后,谭文彬也在自己书桌前坐下,先翻开魏正道的书,又将自己从曾家拓印的井口纹路拿出来仔细揣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彬彬哥,我先上床睡觉了。”
“晚安,哥,我再看会儿书。”
谭文彬揉了揉眼睛,继续看下去,别说,他还真看出了一点感觉,拓印纸上的纹路,好似在他面前活了起来,居然在动。
打了个呵欠,他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错觉,自己大概眼花了。
没事儿,继续看,继续钻研。
反正联谊这种事,和自己寝室无关。
谭文彬一直看到了后半夜,看得脑袋发胀发晕,终于决定放下,洗个澡睡觉吧。
去摸热水瓶,发现四个瓶全是满的,这意味着远子哥洗完澡后,又去一楼开水间把热水瓶都打满了。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谭文彬拿着一个苹果,上了床。
一边啃着一边望着窗外星空。
有时候,他也曾想象过,要是没有遇到小远的话,自己现在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但每次都是起个头后,就马上对这种思绪发散感到索然无味了。
因为,他是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
回不去了。
……
昨晚睡得早,使得李追远起得也很早。
窗外的天边泛起微白,正驱赶着那几颗为数不多还沉迷在眷恋中的星星。
彬彬还在呼呼大睡,有时候,少年挺不理解这种晚上强打困意用功白天补觉的学习习惯。
洗漱完回到寝室,把昨晚画好的设计图放好,背起书包,走出宿舍楼时,天上已看不见星星了。
不过还好,地上有一颗正等待着自己去找。
……
“这是横幅,这是剩下的饮料和零食,我都给拿回来了。”
林书友把东西放下,用手背擦了擦汗。
润生丢来一条帕子,他接住了,重新擦了一下。
陆壹笑着问道:“联谊怎么样?”
“人挺多的,在大阶梯教室里,不少人上去展示才艺呢,还有各种游戏,玩得很开心。”
陆壹:“那你表演了什么?”
林书友腼腆道:“我哪有什么才艺。”
陆壹:“哪个学校的?”
“金陵审计的,女生很多。”
“有好看的么?”
“有啊。”林书友笑道,“怎么可能没有。”
“我的意思是,有你喜欢的类型么?”
“还真有一个,我留下来收拾东西时,她还特意过来问我是几班的,还问我班上的事,她好温柔,长得也很漂亮,说话声音很细腻。”
陆壹打趣道:“动心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动心,但她确实让我感到好亲切。”
“既然有好感,就去尝试尝试。”陆壹以过来人的身份建议道,“勇敢去接触,写写信什么的,表达你的态度。”
“写信么?”
“嗯,叫人帮忙送就是了,你知道她名字么?”
“知道,她叫周云云。”
“那你就给周云云写信嘛,约她去图书馆或者逛公园,慢慢熟悉了解。”
“真的么?那我……就真的写啦?”
站在边上原本一边听一边喝水的润生,在听到“周云云”这个名字后,默默地放下水杯,说道:
“别写。”
林书友不解地问道:“额,为什么啊?”
“因为写了你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