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心非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了同一个女孩子,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更何况这个女孩子不是别人,她的父亲因自己而死。卓文心看着卓越每天无数个电话的布署手下撒网寻人,看着秦飞泫整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她真的担心有一天,她的两个儿子,会为了这个女孩子反目成仇。
秦飞泫疲惫地靠在卓家大厅的沙发上,当当乖乖地卧在他的腿上。它跟着主人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房子里生活了两个多月了,可是眼神里还会时不时地流露出恍惚的迷茫,好像没睡醒一样。这一切就好像童话
卓文心走到秦飞泫面前轻轻摸着他柔顺的头发,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
秦飞泫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那卓越那边呢,也没有消息么?”
秦飞泫猛地回头,吓了卓文心一大跳。他仰着头神色严肃地问道:“妈,你要老实告诉我,卓越他到底有没有把沫雪藏起来?”
卓文心皱了皱眉头:“怎么会呢,你怎么这么想你哥哥。”
“他才不是我哥哥。”秦飞泫转身半跪在沙发上,抓着了卓文心的手:“妈,我不想你难过,可是我一点不喜欢他。如果不是他,我姐姐也不会走,如果不是他,我姐姐也不会那么难过。而且,他还……”
秦飞泫狠狠地咬着唇,没有再说下去。沫雪走的时候,还戴着卓越送她的那枚戒指。她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那枚戒指一直戴在她的手上,从来没有摘下来过。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被酸涩堵满了,他赌气似的喃喃道:“只要找到了我姐姐,我就离开这里,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卓越。”
“小泫!”卓文心蹙着眉头制止他荒谬的想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卓越毕竟是你的亲生哥哥,而且他为了你做了很多,很多你并不知道。”
秦飞泫赌气似的转过身去,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抱着当当不肯再说话。卓文心耐心地走到他面前,坐在他身边,伸手轻抚着这个任性的孩子:“卓越为你做了很多,他一开始认识沫雪,就是为了找到你。后来接近沫雪,也是为了你。找你需要时间,让你回家更需要时间。可是时间久了,人的心思也会变的。他对沫雪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但是为了你,他真的费了很多心思。还有,上次卓越一个人去找白起海,不光是为了救沫雪,他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秦飞泫终于抬起了头,好笑地看了他母亲一眼,“他为了我什么?”
卓文心一时语塞,沉吟了一下。秦飞泫捕捉到她眼神的闪烁,追问道:“妈,你瞒了我什么?”
“总之,你哥哥为你做了很多。你应该感激他,千万不要恨他。要知道仇恨是一把双刃剑,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会刺伤自己。”
秦飞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管是什么,他得去弄清楚。卓越就像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总得想办法把他拔出来。
卓越开完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秘书就急急地凑上去报告:“卓总,泫少爷在您办公室里等了很长时间了。”
“小泫?”卓越不由得一愣,他怎么会来?
卓越吩咐秘书再去泡两杯热茶来,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见秦飞泫正翘着两条长腿,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的老板椅上。
卓越想了一下,冲他淡淡一笑:“怎么想起来我这来了?是想问问沫雪的消息么?”
秦飞泫摇摇头:“我没打算从你这知道我姐姐的消息,我自有办法让她回来。我就想问问你,你杀了白起海,除了为了救我姐,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么?”
卓越眼神微微一闪,但是瞬间就恢复了以往的淡漠:“没有,是谁告诉你有的呢?”
“是妈妈。”秦飞泫扬着下巴看着卓越,“她说你是为了我。”
卓越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恰巧秘书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推门进来。卓越笑笑道:“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再提有什么意思?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你姐姐,你说呢?”
秦飞泫点点头,又扬了扬手:“我就想问问你,你无论如何要杀了白起海,是不是为了这个?”
卓越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在秦飞泫修长的手指间,他圆润的指尖挂着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物件,卓越的脸色顿时苍白了下来,声音冷冷地说:“小泫,这不是闹着玩的,你要为你自己考虑。”
秦飞泫翘着修长的腿,坐在旋转的真皮座椅上,轻轻打了一个转,就面向了阳光明媚的窗外。卓越看着他日渐清瘦的背影,听见他忽然淡淡地笑起来。可是这笑声此刻听起来却无比凄凉:“我无所谓,我只要她回来。而且我知道,她在网上看见这些,就一定会回来。”
秦飞泫抱着当当,一个人回到老房子。一进门,当当就欢快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吧嗒吧嗒在地板上撒欢,兴奋地嗅嗅沙发腿儿,闻闻电视机柜,不一会儿又摇着尾巴去了厨房。看来当当和他一样,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家。
秦飞泫推开沫雪的卧室,那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他这段时间经常回来,幻想着一推开门就能看见沫雪坐在里面,跟往常一样冲他大翻白眼,没好气地嚷嚷:“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做饭。”
他走过去躺在软软的小床上,抱着印着可爱阿狸的卡通方枕头,深深地嗅着熟悉的气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对她的躲避和畏惧,竟然变成了缠绵的依恋,又日复一日地酿成了如此强烈的渴望。
这么多年,他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其实也许大可不必。她那样神经大条的个性,也根本没有注意过他一点一滴的变化。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很满足,就算她整天对他横眉冷目,盛气凌人,他也愿意就这样和她过相依为命的日子。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回家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东西。高兴的时候可以相视而笑,不乐意的时候也可以大吵大闹,摔盆子砸碗。这是他的打算,可从来都不是沫雪的。
他一眼就能看穿她外强中干的脆弱,只是她偏偏要固执地勇敢。命运要这样那样地和他们开玩笑,他忽然有了妈妈,还多出了一个哥哥。他固然渴望亲人,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孤儿一样的渴望。可是当这些得到以失去沫雪为代价,他就一千一万个不情愿。
更何况,他的感情和渴望,本来就是无底深渊。他们之间血缘的羁绊,是他们最深沉的牵连,也是最辽阔的鸿沟。
秦飞泫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潺潺流动的声音,他幻想着自己还和过去一样,赖在她的房间等着她下班。她缓慢疲惫的脚步声,会一点点从楼道里传来。他一听见就能分辨出来,然后美滋滋地闭着眼睛等待她慢悠悠地翻包掏钥匙,哗的一声推开门,换拖鞋的时候一眼瞅见他好死不死地赖在自己床上,就没好气地走过来气势汹汹地吼他走。
秦飞泫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软软的那块好像被电炉子烤热了,一度度地升温,一点点地融化开了。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落在他温热的额头上,尽管力道那么轻,他还是能感受到她克制不住的颤抖。秦飞泫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抿住了。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梦,这样的梦,他已经拥有无数个。他缓缓伸出手,用力地握住那只冰冷颤抖的手,轻轻地滑到唇边。
直到低低的啜泣声清楚地传进耳朵里,秦飞泫才敢睁开眼睛。沫雪朦胧的脸一点点映入他的眼睛里,她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惊恐。他想开心地笑一个给她看,告诉她不要担心,没想到刚试着咧了咧嘴,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沫雪心疼地替他擦掉眼泪:“不要哭,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