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字字诛心

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又是接连几日的阴沉沉,天色方才晴朗起来。

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午后的日光,活泼泼的照在明黄琉璃瓦上,映着铺洒在上面的厚厚积雪,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夏以沫就这样怔怔的站在窗前许久,直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响起。

夏以沫没有回头。可是,即便她背对着那个人,她亦知道,来的是谁……那人沉稳的脚步声,那个身上熟悉的气息,甚至那人凝向她的灼灼视线……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让她不用看他,就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存在……

觉察到男人的靠近,夏以沫身子颤了颤,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也不由的掠过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男人在她身后,停了住。紧接着一股温暖的气息,轻轻的包裹住了她……许是见她穿的单薄,男人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的裹了进去……

厚实的大氅,似乎犹带着男人身上的温度,一下子将夏以沫紧紧包围住,明明应该是那样的温暖,这一刻,她却仿佛感觉不到。

而宇文熠城这个时候,已经将她背对着他的身姿,轻轻转了过来。

男人修长的大掌,松松握住她的双肩,一双清俊的眉眼,似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眉头随即微微蹙起,温声道,“你身子还未好,不在床上好好歇着,怎么自己下床来了?……”

再望望除了他俩之外,再无一人伺候的房间,浓眉又是紧紧一蹙,“柔香呢?孤不是让她一刻也不能离了你身边伺候吗?这一会儿,又去了哪里?”

他眼中对她的关切,真真实实,不是假的。

可是,越是这样,想到他那些事情,夏以沫心中的难受越是更甚。

她宁肯他一直待她极差,这样,在面对他的种种隐瞒、欺骗、甚至背叛的时候,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宇文熠城察觉到她的不妥,心中微微一紧的同时,开口问道,“夏以沫,怎么了?”

许是他凝重的面色,让夏以沫心中定了定。

或者,她不应该听信那上官翎雪的一面之词……或者,当她亲口问过面前的男人之后,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一刹那间,夏以沫的心底,转过无数的念头。最后,神思一定。

有些事情,无论结果如何,她总要问个清楚的。

“可有翠微和谷风的消息吗?”

夏以沫轻声问道。在看到男人神情一顿的同时,心亦是微微一沉。

“孤一直派人在搜寻他们的下落……”

宇文熠城沉吟道,将没有出口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只是,却还是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

他不说,夏以沫又何尝不知道呢?

望着她陡然沉默下来的神情,宇文熠城心中由是一紧。

“夏以沫……”

男人轻握住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指尖,包裹在掌心里,他低声宽慰着她,“别担心……只要一日没找到他们的尸首,他们就还有活着的希望……”

他的声音很低,似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熨烫着她冰冷的指尖,他深深的凝视住她的一双清眸,平静而柔和,倒映着她的身影。

他是那样的专注的望着她,濯黑瞳底,溢满着真真切切的关切。

夏以沫多想能够相信他。

可是,上官翎雪说的那些话,还言犹在耳。她不能装作无动于衷。

抬眸,夏以沫定定的望住对面的男子,澄澈眼眸,顿在他的眼睛上,轻浅嗓音,一字一句,“那些山匪是怎么回事儿?”

宇文熠城覆在她手上的修长手指,似不受控制的僵了僵。男人墨如点漆的一双眸子里,也随之微不可察的划过一抹浮光。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夏以沫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原本还带着一份希冀的心,终究不由沉了下去。

宇文熠城却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淡淡解释道,“想是因为当时谷风他们没有着官服,那群山匪,就将他们当成了普通的过客,遂起了谋财害命的心……”

夏以沫一双清眸,定定的落在他身上。有一刹那,她像是不能置信竟从他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一般。

“所以,这只是一场意外吗?”

夏以沫心里阵阵发凉,抬眸,固执的盯住面前的男人,“所以,翠微和谷风的坠崖,从始至终,只是一场意外吗?”

宇文熠城被她看得心口一窒,嗓音低哑,唤道,“夏以沫……”

女子却蓦地一把甩开他握在她手上的灼烈大掌,嘶声道,“宇文熠城……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夏以沫整个人都在不住的轻轻发抖,她不能置信的望住对面的男人,眼底满溢着被欺骗的痛楚与失望——

“那些山匪,分明就是阮迎霜派人假扮的……”

夏以沫嗓音撕裂,瞳底尽是痛苦,“从头到尾,根本就只是阮迎霜想要致翠微于死地的,不是吗?……”

他一直希图瞒住她的事情,却终究还是被她知道了……望着女子眼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宇文熠城只觉心底如被刀刺,一腔疼惜,瞬时尽数迁怒于那个向她泄露了这件事的人身上……

“夏以沫,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男人眸若利刃,墨黑瞳仁里一瞬间尽是戾气。

夏以沫望着他骇人的瞳色,心底却惟有阵阵的失望……他不关心其他的,甚至没有打算向她解释,只是急于找出那个将这件事泄露给她的人,迫不及待的只想要追究那个泄密之人……

在他的眼中,被背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至于其他……她的感受,他从来都不考虑……

她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吗?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她还是这么的难受呢?

夏以沫掩住心底的惨痛,再次抬眸望向他的时候,眼底只余一片疏离与锐利,“谁告诉我的这件事,又有什么重要?……”

眸底终是不由的一伤,“宇文熠城,若非我知道了真相……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面对她的质问,宇文熠城却只是硬声道,“孤只是不想你知道了之后,徒增烦恼罢了……”

“徒增烦恼?”夏以沫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就如同听到了一个绝大的笑话一般,惨然一笑,“宇文熠城,你是真的怕我徒增烦恼呢,还是只不过想要包庇阮迎霜那个杀人凶手呢?”

她问的直白,丝毫不留余地,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此时此刻,却尽被茫茫痛楚与恨意占了满,兀自强撑着不肯滚落出来的泪水,将一双眼睛,染的通红,衬得夏以沫整个人,都似一只困在牢笼里拼命挣扎的小兽……

宇文熠城被她淬满了恨意的眸光逼视着,没有看她,一张薄唇紧抿着,神情冷峻,半响,方道,“孤不想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就将这件事闹大……况且,如今阮迎霜被人软禁在延禧宫里,她也不能再兴风作浪……”

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就仿佛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对她极大的恩典了一般。

夏以沫却只觉得心底像是被人拿钝刀子捅着一般,一下一下,生生将她的一颗心撕裂着。

“软禁?”

夏以沫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低哑的嗓音,一刹那间蓦地拔高,凄楚如同撕裂的丝绸,“杀人偿命,天公地道……现在翠微和谷风还生死未明,你却只将害得他们如此的凶手软禁起来……宇文熠城,这就是你的公道,你的处置吗?……”

阖了阖眸,逼尽瞳底的涩意,夏以沫却终究难掩心中的痛楚,蓦地嘶声开口,“宇文熠城……你可知道,阮迎霜不仅害得翠微和谷风坠崖,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儿……”

最后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夏以沫不由的脚下踉跄了一下,向后退去,只退到窗边,堪堪扶住了雕花窗棂,方才稳住了身形,饶是这样,胸口惨痛,却仍旧如同决了堤的潮水一样,漫延在五脏六腑之间,噎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如同脱水的鱼儿……

宇文熠城定定的凝视着她,当看到她单薄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晃,踉跄了一下之时,他本能的就要奔上前去,想要将她扶住,将她牢牢按在他的怀中,抚平她所有的悲伤……

可是,他脚下却只踏出了一步,便堪堪的停了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牵绊住了他的脚步一般,牵绊住了他对她所有的心疼与不顾一切……令他不得不停下来,令他不得不思虑周全……

夏以沫整个身子,都在不住的发颤,纤细的手指,几乎掐进雕花窗棂细密的纹理里,她望着那个与她不过一步之遥、却再也不肯向前的男人,心底突然说不出来是失望多些,还是毁天灭地般的疼痛多些……

“宇文熠城……”

难掩心底悲苦,夏以沫沙哑嗓音中,终不由带出声声的哽咽,“……那是我们的孩儿……他还没有来得及出生,他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就没了……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

她撕心裂肺的质问着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到最后,只余一片惨淡。女子再也无力支撑,单薄的身子,顺着窗棂,缓缓滑倒在地,苍白脸容上,一片凄楚,浅色的唇,微微张翕,半响,方才吐出声音,喃喃如同自语一般,“宇文熠城,你怎么忍心让我们的孩儿就这么白白惨死?……你怎么忍心?……”

声声责问,如同削的锋锐的利刃一般,一字一句的抵向宇文熠城的心头,将埋在那里的一颗冷硬如石的心,刺得千疮百孔,彻骨的疼。

宇文熠城缓步走上前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上,重若千斤。他在女子的面前停住,有一刹那,想要伸手将她扶起,但是,他伸出的手势,却不知怎的僵在那儿,一瞬间,像是想要触碰女子,却也不敢一般。

半响,男人伸出去的大掌,最终一点一点的收了回来。

宇文熠城蹲下身,半跪在夏以沫的面前,哑声唤着她的名字,“夏以沫……”

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将她揽入怀中,只是,他修长的指尖,方方才触到她的手臂,女子就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兽一般,整个人都不由的向后瑟缩了一下,嘶声道,“不要碰我……”

宇文熠城的指尖,顿在她手臂间的衣料上,许久,方才将那伸出去的大掌,收了回来,垂在衣袖里的修长手指,被缓缓攥在掌心,紧握成拳……

“夏以沫……”

男人眼底一刹那间,已不见什么凄惨情绪,惟余一片沉得不见底的晦暗,清冽嗓音,亦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淡声开口道,“……孩子没有了,孤也很伤心……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无论孤再做什么,他也回不来……”

男人语声一顿,缓声道,“只当那个孩子与我们无缘,没福气来到这个世上……”

他说的这样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一字一句的落在夏以沫的耳中,却像是淬了剧毒的利剑一样,直抵她的心头而去,字字见血,句句锥心,刻骨的疼。

女子不能置信的凝望着他,一双被泪意浸的越发澄透的眸子,定定的顿在他身上,就像是从来不曾认识过他一般,眸光痛而陌生,“宇文熠城,这就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吗?……”

夏以沫喃喃低语道,一刹那间,整个人似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神情恍惚而凄楚,“原来……在你的心目中,你从来没有在乎过那个孩子,你从来没有将他当做你的孩儿……”

语声一涩,浸满着茫茫凄苦,“……所以,你才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说出这样一番无情的话……”

果然,从前,他换了她的避子汤,迫着她怀上他的骨肉,只不过是为着将她掌控在手心,不过是为着证明他自己的权威罢了……无关任何的爱意……

亏得她还以为,他是真的想要她生下他的孩儿,生下一个属于他和她共有的孩子……

原来,从头到尾,却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个男人,从来不在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她生下他们的孩儿……

多么可笑。

可笑她竟将他的一切虚情假意,当成了真心……可笑她还一直期盼着他们的孩儿的降生……

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现在,孩子没有了,她也该从这一场梦中,醒过来了。

抬眸,夏以沫怔怔的望住对面的男人,有一刹那,就像是她已经认识了他一辈子之久,又仿佛从来都不曾真正的认识过他一样,嗓音凄苦,带着藏也藏不住的讽刺,嘲笑的却只是自己,“宇文熠城,或者你说的对……那个孩子,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原本就是你瞒着我,故意将我的避子汤换了,才有了那个不该降临的孩子……”

苍白的唇,似是无意识的勾起一抹惨笑,“……现在,那个孩子没了,也是应该的……他本就不应该存在,所以,又有什么值得好伤心难过的……”

就仿佛真的觉得今日之前的自己,十分的可笑一般,夏以沫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明明在笑,整个人却是满目疮痍的凄苦。

宇文熠城定定的望住她,定定的听着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一堆话,一双墨如点漆的寒眸,却是随着她话中的每一个字眼,越来越冷,如同淬了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一丝温度也无……

“那个孩子,本就不应该存在?……”

男人牙关紧咬,几乎从齿缝里,重复着夏以沫的话,一双灼烈的大掌,更是不顾一切的攥住了她细弱的肩头,凶狠力度,一刹那间,像是恨不能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一般。

宇文熠城一双寒眸,死死的钉在她身上,像是要就此烙进她的眼底一般,薄唇紧抿,一字一顿,“夏以沫,你就是这么想的吗?……那个孩子,本就不应该存在……你始终还是怪孤将你的避子汤换了,强迫你怀上孤的孩子,是吗?……你根本从来都没有真心想要过那个孩子,不是吗?……现在,那个孩子没有了,岂不是正好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愿吗?……你怎么还有资格将这一切,怪罪到孤的身上……”

他凉薄的指尖,几乎扣进她的肩头,恨不能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一般,可是,夏以沫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或者,当一个人的心,痛的紧了,身体上的痛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抬眸,夏以沫静静的望住男人的眼底,就像是蹉跎半生,至今日,她方才终于看清了他一般。

女子嗓音低浅,像是被人抽光了全身的力气,无喜亦无怒,在冷寂如坟墓的房间里,却是异常清晰,“宇文熠城,你说得对,我原本就不想要那个孩子……是你迫着我、欺骗了我,才有的那个孩子的……现在,他没有了,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字字诛心。明明是为着刺激对面的男人之语,说出口,一字一句,却如同世间最锋锐的利刃,先自伤了夏以沫自己。

原来恨一个人,原来对一个人彻底失望,竟会是这样的痛,这样的难受……就像是一颗心,生生的被人撕裂了一般,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再也补不回来了……

宇文熠城一字一字的听着从她唇瓣里吐出的那些残忍字眼,心底一刹那间,掠起的烈烈怒火,如同燎原一般,在整个胸腔里,蓦然烧起,像是恨不能将面前的女子,焚毁殆尽一般。

“夏以沫……”

男人咬牙切齿般唤出她的名字,灼烈大掌,狠狠掐向她的下颌,迫着她仰起头,被迫与他四目相对,“……你是存心激怒孤的吗?……你是存心想要孤惩罚你吗?……”

随着男人凉薄唇瓣里一字一句的响起,那掐在夏以沫下巴上的修长手指,也不断的一点一点的收紧,像是只要女子的口中,胆敢吐出半个令他不满的字眼,下一秒,宇文熠城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一般……

夏以沫被迫抬起头,望进他的眼底……她能够清晰的看到,男人古潭般幽邃的寒眸里,此时此刻,灼灼燃烧的烈烈怒火,倒映着她狼狈的模样,就如同天边无尽的夜色一般,一丝光亮也无。

“宇文熠城……”

女子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嗓音虽低哑,却是一片平静,如同火焰燃烧过后,惟余的一片灰烬,冷寂过后,再也难以点燃,“……你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你还想对我怎么样了?你还想怎么惩罚我呢?……”

她怔怔的望着他,澄澈透亮的一双眸子里,这一刻,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说到后来,女子嗓音中已没有半分的凄楚软弱,就像是真正在疑惑一般。

一刹那间,宇文熠城却只觉一根极尖锐的细针,蓦地刺中他的心头,将五脏六腑之间,迅速的漫开毁天灭地般的疼痛。

“夏以沫……”

男人蓦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双臂紧紧缠住她,像是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体内一般,像是下一秒,她就会毫不留情的从他的怀中逃走,他再也留不住她一般。

男人嗓音激荡,如同奔涌的潮水,回风旋雪一般,一字一句的在夏以沫的耳畔响起,“够了,够了……别再说这些诛心的话……孤知道,失去了那个孩子,你很痛苦……孤也一样……那也是我的孩儿……我们的孩儿……我怎么会不在乎呢?我怎么会不难过?……”

他紧紧抱着她,像是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体内,这样她就可以看清他心底所有的悲痛,这样,她是不是就不会再怀疑他?

“所以,夏以沫,不要再说那些伤人伤己的话了……不要再伤孤的心了……”

宇文熠城嗓音清冽,如湛湛湖水一般,淌进冷寂的宫殿里,一字一句,坠着难掩的凄苦与痛惜。

他说,不要再伤他的心了……

那她的心呢?

谁又在伤她的心?

她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一颗心,又该怎么维护呢?

夏以沫任由男人紧紧抱着她。这一刻,她再也没有力气,将他推开。

他的怀抱,温暖而滚烫,他抱的她是抱得那样紧,身子与身子毫无缝隙的贴合,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隔着两人的衣衫,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砸在她胸腔里的轰鸣频率……就像是,这一刻,两个人的心,真的毫无缝隙的贴合在一起一般……

令夏以沫几乎想要相信,他的心底,真的有她……

“宇文熠城……”

夏以沫低声唤着他的名字,任由自己靠在他的肩头,一字一顿,开口道,“若你真的在乎我们的孩儿……你要怎么做?……”

她缓缓问他,“你要怎么处置害死我们孩儿的罪魁祸首?……你要怎么处置阮迎霜?……”

她的声音极慢,像是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确保近在咫尺的男人,能够听清一般。异常清晰。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当她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那紧拥住她的男人,那紧拥住她的怀抱,不受控制的一僵……就像是陡然被人刺了一下般……

那样真实的反应。那样清晰的反应。

夏以沫阖了阖眸。一刹那间,心底掠过大片大片的悲哀。

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果然,痛得紧了,便麻木了吧?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夏以沫……”

男人语声迫切,滚烫吐息,一丝一丝,尽数喷洒在她的耳畔,似乎急于说些什么。

夏以沫却只轻轻的推开了他。动作极缓,却是异常的坚定。就像是拼命的想要将什么东西,从她的生命里推开一般。

虽痛彻心扉,却不得不这样做。

“宇文熠城,什么都不要说……”

夏以沫嗓音平静,如同一汪死水,再也激不起任何的波澜,“我不想听……”

是呀,她不想听……她再也不想听他说的那些话,无论是那些如同甜言蜜语一般的承诺,还是那些残忍如刃的字眼,她都不想再听……

她的心,早已是伤痕累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伤害了。

宇文熠城却显然不肯这样放过她。他灼烈的大掌,近乎迫切的抓住她的皓腕,迫着她对住他,不允许她任何的逃避。

“夏以沫……”

男人近乎强硬的唤出她的名字,一双漆如夜海般的寒眸,定定的顿在她眼睛上,像是要将她烙进他的眼底一般,凉薄唇瓣,一字一句,开口道,“孤知道,你因为孤只是软禁了阮迎霜而不满……但是,孤不得不这样做……”

不得不这样做?

夏以沫听着他的辩驳,却连拆穿的力气,都没有,只轻声道,“为什么?”

他既然这样说,她就给他解释的机会……或者,那样自己就可以真正的死心了……

“无论如何,阮迎霜都是褚良国的郡主,是阮元风唯一的亲妹……”

宇文熠城沉声开口,“孤不得不顾忌她的身份……”

他的理由,夏以沫毫不意外。

“是呀……”

夏以沫微微沙哑的嗓音,却是异常的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阮迎霜身份特殊……为着安抚她,无论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陛下也总要维护她一二,绝不会真正处置了她……”

语声一顿,唇角却是突然一弯,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要怪也只能怪夏以沫没有一个像和妃娘娘一样的好大哥,所以,无论受了怎样的委屈,哪怕是自己腹中的孩儿,也不能替他讨回公道……”

宇文熠城何尝听不出她的怨怪与讽刺?只是,他的心中,又何尝好受?

“夏以沫……”

男人沉沉唤着她的名字,一张清俊的脸容,却是一片冷凝与如磐石般的坚忍,“就算你因此怪我……但孤却不能拿整个离国来冒险……现在还不是与褚良国开战的时候……”

说到此处,宇文熠城一双墨眸,蓦地划过一丝锐利,他的眼中,有着一个帝王所有隐忍的野心。

那是一种成大事者的决绝与执念。

于夏以沫而言,却是那样的残忍。

“是呀……”

像是终于想通了某些事情一般,夏以沫突然笑了笑,“宇文熠城,在你的心目中,始终是江山社稷,重要过一切……”

而无论是她,还是她腹中的孩儿,都远远比不上他的皇位……

想通了这一点,夏以沫却仿佛并没有多么难过。或者,她的心,早已冷了,早已木了,痛到极致,也就觉不出痛来了。

她只是觉得如此的悲哀。

“我早该知道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夏以沫又是惨然一笑,嗓音却异常平静,“当初,你既可以为着离国的江山,甘愿纳阮迎霜为妃……今日,自也不会因为她犯下了多大的错,破坏离国与褚良国的交好……”

语声顿了顿,“一直以来,都不过是我太过痴心妄想了……”

是呀,在这个男人的心目中,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重要过她了,是她一直痴心妄想,希图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所以,才会在今时今日,让自己变得这样的悲惨……

承认这一点,并不怎么困难。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这样的疼?就像是被人拿着钝刀子,一下一下的狠割着一般,犹如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既是如此,那么她现在的一切伤心难过,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夏以沫心头一恍。

宇文熠城望着她眼底一刹那间,难掩的悲伤与苦涩,心中就是微微一刺。他从来不认为将江山社稷凌驾于儿女情长之上,有什么错……这是他生在皇家,自小到大刻在骨髓里的执念……

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改变呢?

所以,他甘愿纳阮迎霜为妃,虚与委蛇的宠溺于她,甚至在明知她害死了他的孩儿之后,也只是将她软禁,不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他不觉得这样有错。

但,面前的女子,却像是如此的难以接受。

“夏以沫……”

男人嗓音沉沉的唤出她的名字,一双灼烈的大掌,近乎霸道的覆在她的手上,丰神俊朗的脸容上,是藏也藏不住的,久居高位者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威严与强势,男人薄唇轻启,一字一句的道,“若是你因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的话……孤可以向你保证,有朝一日,孤一定会让残害我们孩儿的凶手,付出她该有的代价……”

他说的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亦是如此的势在必得。

可是,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又能怎样?

有朝一日?

那是何年何月呢?

夏以沫惨淡一笑,轻声道,“宇文熠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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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人事已非第77章 又起风波第148章 报仇心起,何以堪第301章 番外3第289章 亲生骨肉第94章 引狼入室第93章 威胁初起第196章 信中邀约第25章 被迫道歉第34章 肉偿第294章第279章 重逢第21章 纳她为妾第302章 番外4第48章 病中探视第100章 战争作挟第288章 大火第98章 悲伤自抑第219章 刺杀与追逃第3章 城破第246章 救人第242章 遭到反对第74章 生儿育女第163章 劝她收手第151章 醉意朦胧,媚求欢第247章 受伤第252章 一往情深第179章 有了身孕第16章 英雄救美第112章 她的决定第267章 发疯第157章 惹怒男人,迫侍寝第55章 娶她为妻第105章 意外迭生第286章 原是装疯第201章 别无选择第31章 强吻第279章 重逢第131章 离别之殇第11章 初来乍到第162章 巧笑嫣然,惹风波第221章 坠崖第267章 发疯第148章 报仇心起,何以堪第110章 如何忍心第114章 门前闹事第59章 谒见中宫第43章 孤想要你第284章 故人第153章 御花园里,麻烦起第250章 决裂第221章 坠崖第26章 表明心迹第80章 共同敌人第232章 再次相逢第252章 一往情深第106章 险遭凌辱第285章 倾谈第298章 尾声第257章 梦中人第1章 楔子第235章 不肯放过她第196章 信中邀约第162章 巧笑嫣然,惹风波第123章 痛彻心扉第149章 各怀心事,暗争斗第152章 避子汤事,遭泄露第110章 如何忍心第124章 输的彻底第122章 刺客夜袭第38章 相护第206章 一败涂地第213章 杀意第65章 无法拒绝第188章 他的剖白第93章 威胁初起第38章 相护第239章 绿眸少年第165章 令人惊疑不定的消息第133章 心如牢笼,自困囚第125章 痴心妄想第8章 诉衷第149章 各怀心事,暗争斗第71章 狐媚惑主第60章 伉俪情深第165章 令人惊疑不定的消息第107章 弥天大祸第110章 如何忍心第127章 心意已决第119章 图穷匕见第104章 威胁利诱第239章 绿眸少年第12章 父兄之仇第265章 生不如死第178章 三日后杖毙第131章 离别之殇第196章 信中邀约第56章 势在必得第215章 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