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小宝贝, 吃早饭喽!”第二天一大早,留宿在肖子凯家的余思箐在餐厅里招呼那父女俩吃早饭。
肖子凯给女儿梳洗完毕,牵着她的小手走出卫生间。看到桌子上丰盛的早餐, 感激地看了一眼余思箐。桌上, 有牛奶、豆浆、面包、荷包蛋、煎火腿肠, 实在是很丰盛。
以前, 两个人在一起时, 她从不下厨,说是不喜欢厨房里的油烟味。可今天,竟然放弃她一向最爱的懒觉, 亲手为他和女儿准备早餐,他怎能不感动。或许,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把女儿抱到椅子上, 肖子凯把牛奶端到她面前。余思箐把荷包蛋和煎火腿肠夹在面包里, 递给团团。团团看着她,并不伸手接, 她还没忘记昨天的毒苹果事件。
“来,团团,这个可好吃了!”肖子凯看着尴尬的余思箐,接过她手上的面包递给女儿。
“团团不要她做妈妈!团团有妈妈!团团有两个妈妈!”团团不看肖子凯递过来的面包,只是盯着余思箐的脸, 倔强地说。
“团团乖, 阿姨很喜欢团团的。”肖子凯拉起女儿的小手, 想把面包塞在她的手里, “这面包可好吃了!”
“她不是团团的妈妈!团团不要她做妈妈!”团团僵着小脸坚持。
“团团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爸爸不喜欢!”看着余思箐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抗不住,肖子凯觉得无比尴尬。
抱着女儿回到房间, 安抚了一番。看着她一边摆积木,一边就着自己的手把早餐吃完,一股难言的郁闷掠过心口。
回到餐厅,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余思箐正在厨房里收拾,背对着门,一边就着水龙头洗碗,一边时不时用手背擦一下脸,肩膀一抖一抖的,看样子是在哭泣。
肖子凯内心一阵愧疚,站在她身后,轻轻地说:“小箐,对不起,又让你难过了!”
“没什么,她还小,只是个孩子,不懂事!”肩膀都懂得更厉害了。
肖子凯把她的肩膀搬过来,面对着自己。余思箐的眼泪正象断了线的珍珠,大大的,一颗一颗,往下掉,眼里满是凄楚。
“我没有怪孩子,她还太小。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教孩子!”余思箐哽咽着,有一丝愤恨。肖子凯知道她话里后一个“她”指的是谁,他相信姚远不会教孩子恨谁,但是,他不能替她辩解。
“我很喜欢孩子,比谁都喜欢!这你比谁都清楚。”余思箐的声音里满是凄楚。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肖子凯不断的自责。
“子凯,你不要这样!你不要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余思箐惶急地安慰肖子凯。
“要怪,只能怪我的命不好!”余思箐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话里满是绝望。
“对不起!对不起!”肖子凯把余思箐搂在怀里,她似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阿姨为什么伤心,是生我气了么?”团团好奇地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余思箐。
“团团以后再不惹阿姨生气了,好不好?”肖子凯放开余思箐,蹲下来看着女儿。
“好!”团团点头。妈妈说乖宝宝不能欺负别的小朋友,阿姨虽然不是小朋友了,团团也不该害人家哭鼻子。以后,就不跟她吵架了,不过,她也不能说要当自己妈妈。反正,就是不想要她当后妈妈。白雪公主的后妈妈给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灰姑娘的后妈妈只让干活不给饭吃。团团,坚决不要后妈妈!
其实,团团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小孩,妈妈告诉她要对别人好,要做个好人。大街上,团团看到要饭的老人,总是要去给钱。看到被迫在街头卖艺的小孩,听妈妈说他们是被坏人骗出来的,他们的妈妈找也找不到他们,团团心疼的大哭起来,一定逼着爸爸马上给警察叔叔打电话。只是,这个阿姨在人前人后表现的太不一样,比如,爸爸不在时,她从不理团团。
又一个礼拜一来临了,放学了,看到来接自己的还是那个余阿姨,团团很沮丧。礼拜二,来接的是爸爸,礼拜三,还是爸爸,团团更沮丧了。看着女儿不再笑不再闹,肖子凯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沉郁。
五月一号,趁着天晴,带着团团回老家住了两天。看见爷爷奶奶,团团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田野、小鸟、小狗、沙堆,让她活泼的天性又回来了。五月三号下午,父女俩回城时,团团的小脸上还满是幸福。
晚上,有一个不得不出席的应酬,只好把团团托付给了余思箐。这几天,团团好像也不排斥她了,让她们两个在一起,多培养培养感情也好。
余思箐笑着送肖子凯出门,保证会好好照顾团团,让他尽管放心。
关上门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团团,余思箐就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搜索了一番,最后点开上次肖子凯半夜起来看的那个命名为《爱》的文件夹。公园里,微笑着的奶奶靠在爷爷的轮椅上,慈爱地看着在沙堆里奋斗的父女;搂着妈妈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的孩子;坐成一排临河垂钓的祖孙三代;木马上紧紧搂着女儿的男人;紧紧相拥对着镜头甜笑的一家三口……越看越郁闷,关掉画面。想了一会儿,恨恨的点了删除。
“阿姨,团团要喝水。”团团在书房门口喊。
喝水,要喝水自己倒,真当自己是祖宗了,余思箐心里恨恨地咒骂。又点开桌面上的回收站,轻移鼠标至清空回收站,狠狠地按下左键。
“阿姨,团团要喝水!”团团的声音大起来。
“厨房里自己倒!”余思箐冷冷地说。
“哐当!”一声从厨房里传来,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一声小孩尖利的惨叫,随后,是一阵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正在看电视的姚远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难道是?不会的!不会的!她摇摇头,想要把这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一旁的萧正儒看她坐卧不安的样子,安慰她。前几天回到家时,发现姚远闷闷不乐的,而小祖宗也不在。再一问,才知道孩子被父亲带走了。
孩子走了,姚远的魂好像都丢了。他提出去把孩子接回来,姚远拒绝了,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仔细考虑后,他也觉得这的确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一时的心疼或许能换回来长久的安心。
手机铃声响起,姚远连忙接起来。
“你说什么?团团怎么了?你再说一遍!在哪家医院?”姚远急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萧正儒连忙拿出车钥匙,拉着腿脚发软的姚远往外跑。
到了市人民医院的急诊室外,看到肖子凯正抱着头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旁边坐着一脸愧疚的的余思箐。
“团团怎么了?怎么回事?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姚远厉声责问肖子凯。
“你不要这样,团团只是被开水烫伤了。这不能怪子凯,当时是团团自己偷偷地去厨房倒水,谁知道她会去动热水瓶!”余思箐给肖子凯解围。
“余小姐,麻烦你站一边去,我现在问的是肖子凯,团团的爸爸,跟你没什么关系!”姚远的表情有点狰狞。
“姚远,你镇定点,别这样!”萧正儒抱住浑身发抖的姚远,“你这样,待会儿团团看见会吓坏的!”
旁边,肖子凯叫余思箐先回家,她在这儿,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急诊室的门打开来,大家连忙围上去,询问病情。
“问题不大,不过,大人怎么可以这么马虎呢?要是送得即时的话,今晚就可以回家了。现在,恐怕要住院观察一下,否则伤口很可能会感染,以后就会留下伤疤了!”医生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当家长的。
姚远冷冷的看了一眼肖子凯,那眼神,阴鸷而凶狠,是他从没见过的,肖子凯不禁打了个寒战。接到余思箐的电话时,来不及跟主人告别就匆匆离开。第一时间就叫余思箐把团团往医院送,可现在,医生说送晚了。难道?他努力地压下自己内心不好的想法,或许,她只是吓坏了,所以才动作慢了点。
“妈妈!”看到好几天不见的妈妈,担架车上的团团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牵动了大腿上的伤口,疼得直咧小嘴。
“妈妈抱!”看着担架车旁的妈妈,团团伸出小手,表达着自己的渴望。
姚远征得医生的同意,小心的把团团抱起来,尽量避开她的伤口。肖子凯连忙上前拿着点滴瓶跟在后面,萧正儒则在一旁小心照看着团团手上的针头,生怕不小心弄歪了。
“告诉妈妈,你怎么会烫着了?”观察室的病床上,姚远心疼的抚摸着团团的小脑袋。床两侧,一边占着萧正儒,一边站着肖子凯。
“团团要喝水,阿姨叫团团,叫团团自己倒!”团团委屈地说,眼泪又泛了上来。
“姚远,你不要这样,可能有什么误会。可能……”看着姚远冷冷的盯着自己,肖子凯有些语无伦次。
萧正儒走到外面,打了个电话。二十几分钟后,一个男子夹着公文包匆匆跑进了急诊室的大门。
萧正儒走进观察室,拍了拍姚远的肩,示意她跟自己出来。病床上,折腾累了的团团已然入睡。肖子凯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木然地看着女儿戳着点滴针头的小手。
“要不,我去跟他说!”萧正儒朝观察室努努嘴。
“我自己来吧!”如果由萧正儒去说,恐怕会引起反弹。姚远也觉得自己很卑鄙,利用他现在的愧疚,可是,自己不能心软,否则,团团以后只会吃更多的苦头。
“冯律师,麻烦你了!”姚远冲匆匆赶来的夹着公文包的男人致谢。
“姚远,你不能这样!”走廊上,看着姚远递过来的文件和笔,肖子凯犹如困兽,绝望而沉痛。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难道还要我再看到团团受伤?”姚远神色冷冽,“你追求自己的幸福没错,但请你放过我和团团。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有另一个可爱的孩子。”
“思箐她……”肖子凯欲言又止。
“我对她怎么样没兴趣!我只要你现在马上签字!”姚远的声音更冷了,“否则,我们只有上法院解决了!”
“姚远,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不能,我绝不能放弃团团的抚养权!”
“肖子凯,你如果还是人,或者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请你,放过我们母女,把这字给签了!”姚远盯着肖子凯,一字一顿地说。
“我是不是很过分?”看着手中的协议书,再回想起肖子凯离开时的绝望与无助,姚远轻轻问萧正儒。
萧正儒看着病床上的孩子,把姚远紧紧搂在怀里,没有出声。心狠,那又怎样?只要能让你们母女少受些伤,受伤的是谁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