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见秦忆满眼情意地看着自己,却又呆呆地不语,江凌只得伸出手去,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道,“各位大人还在城门等着呢,你有话赶紧说,可别误了世子他们的行程。”
秦忆这才回过神来,压制住心头汹涌的情感,一口气把要交待的事说完:“酒楼、宅子、田地有吴管家管着,你不要操心;宅子还有十来天就完工了,如何布置摆设,吴管家会去请示你的。马雷我让他每天还是驾车到你那里去,听你差遣,有什么事你就让马雷跟我娘或吴管家说,不要逞强。还有,一定要保重自己。”
江凌知道秦忆平时并不是很多话的人,他此番事无巨细的反复叮咛,不过是因为他心里放不下自己,所以听了这话,只觉心里又甜又暖,点点头柔声道:“好。”
而那边的李婉虽然跟李续说着话,但眼睛还是不由得往这边看。见到秦忆与江凌在那边深情凝望,温言款款,想想自己,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其实家里来信虽然没有明言,但她知道,此番这么急着催她回去,有一大半是为她订亲的事。看看江凌,想想自己,她既有不甘,又有些期盼,心情复杂得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喜是悲。
想到这里,她对李续轻声问道:“父王为何一定要秦大哥相送?咱们带来的十个护卫还不够么?”
李续摇摇头:“这个父王在信中没说。不过就算父王不说,零陵的大人们也得派人护送咱们。否则稍有闪失他们便担不起这个罪责。而零陵这军队里,要说武功好、能入得了咱们眼的,就只有秦大哥。所以他这一趟,是注定要跑的。”他看了那边一眼,又笑道:“不过来往半个月的路程,这对于秦大哥来说不算什么。心时有了牵挂,也许半个月未到他就快马加鞭地回来了。不会有什么事。”
李婉点点头。
城门口还有一大堆官员在等着,陆夫人也在车里,秦忆与江凌虽心有不舍,但都不是不知分寸之人。秦忆叮咛了江凌这一句,便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上车吧。”
“走吧。”见秦忆与江凌说完话,李续也招呼一声,爬上了马车。秦忆相跟着也上了他的马车。
江凌见状,不由得抿嘴一笑。她知道秦忆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根本没把背上这点伤看在眼里。上午咋咋呼呼,不过是想让自己心疼他,好原谅他。但这会儿他却上了马车,只是因为自己曾嘱咐了一句:不要骑马
想到这里,心里甜蜜之余,更多了一分不舍。
几辆马车带着护卫马队浩浩荡荡驶向城门口时,零陵城的官员及夫人们,男女各分待在道路两旁已等候多时了。李婉与陆夫人的马车驶向了女眷那一边,在众夫人的恭迎声里停了下来。
“走吧,下车。”李婉拉了江凌一下,便立起身来,准备下车。
江凌透过车帘看了外面一眼,摇摇头:“她们都是来送你的,你去吧。我一会儿在车旁送你。”
李婉回过头来,正要相劝。江凌凑过来轻声道:“我们家可刚拒绝了赵家的提亲,赵夫人这会儿还不知怎样恨我呢。我这下去,岂不是去受人白眼?”
李婉白她一眼:“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正是这样,你才要跟我下去,好让这些夫人知道,你跟我相交莫逆,让她们不敢欺负你,让赵夫人有气也没地方撒。”
江凌摇摇头:“现在狐假虎威,她看了岂不是更气恼?到你离开,我怎么办啊?行了,你赶紧下吧,别让她们在下面等着。”
“狐假虎威?这词用的……”李婉捂嘴一笑,不再勉强,缓步下了车。
“江姑娘,夫人说,一会儿回城的时候,让您跟夫人坐一辆车。”李婉刚一下车,陆夫人就派丫头冬梅过来传话。
“好。”江凌一笑。她正想着一会儿如何回城呢。说实在的,她现在还真不想往秦夫人面前凑。
陆夫人站在不远处,看江凌冲她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跟着李婉到那饯行的亭子里去。
江凌百无聊赖的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估计她们饯行的时间差不多了,便提裙下了车,准备到后面跟李婉的侍女呆一会儿,待李婉上车出行的时候再露面相送。
却不想她这才从车上下来,身后便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江家姑娘吗?今儿官家夫人和小姐来送县主,你一贫女,来此做甚?”
江凌回身一看,却是林司马的夫人,林韵的母亲。她虽然化了极浓的妆,但仍看得出样子很憔悴。跟江凌说话的时候,一只脚犹从车踏上下来,似乎才到这里。
“林夫人。”江凌轻轻福了一福,“江凌前来给县主送行。”虽然这林夫人话里带刺,但想到林韵因她而被秦家拒亲,林夫人嘲讽几句发泄一下心头的怒气,也是情有可原,江凌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看着娇艳得如一朵盛开的出水芙蓉般的江凌,想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形容萎顿的女儿,林夫人的眼里就充满了怨恨。
她们林家,想了多少办法,转托观察使的关系到秦家求亲,求的不过是一个平妻身份。在她们想来,无论如何秦家都不可能拒绝。然而却没想到,她们姿态放得如此低,秦家开始还说考虑一下,可不过一日就派了人来,将亲事回绝了,而且态度很坚决。这一下把她满心期盼的女儿打击得够大,在家里寻死妥活,至今还是茶不思饭不想。后来一打听秦家拒亲的原因,才知道原来是秦公子回到家里大发了一通脾气,扬言除了江家姑娘,他谁都不娶,秦夫人无奈之下才退的亲。
所以此时看着江凌,虽然知道场合不对,但林夫人心头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她冷笑一声,无限嘲讽地道:“就你一无权无势的贫女,也有资格为县主送行?”
江凌暗叹一声,抬起头来看了林夫人一眼,又轻福了一下,转过身便走。林韵被拒之事虽然因她而起,但她却不觉得自己愧对林家,更没义务站在这里接受林夫人谩骂。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也实在不愿意跟林夫人吵架。唯今之计,便只有快些离开这里。
林夫人一看江凌竟然转身要走,顿时怒火中烧,开口喝骂道:“长辈的话还没说完转身就走,你那死去的爹是这样教你的?你那守寡的娘是这样教你的?没教养的东西除了勾搭汉子,你还会做什么?”
江凌一听,顿时怒了。任她养气功夫见涨,但被人如此污及父母先人,她要再不还嘴,岂不是孬种?当即转过身来看着林夫人,冷冷地道:“林夫人,你也算是一个有点身份的人,请注意你的言辞。言必辱及先人,污人品行,不知令尊令堂是否真是这样教你的?”
林夫一听江凌说她“也算有点身份”,还把骂人的话转头就还给了她,气得差点没晕过去,颤抖着手指着江凌,道:“污人品行?就你那品行,还要人污吗?你成日里穿着个男装,跟着男人在一起厮混,你以为别人就不知道吗?”
“哦,不知江姑娘跟哪个男人厮混,勾搭了哪个男人?本县主整日跟江姑娘在一起,怎么不知道呢?”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婉带着一大群夫人,正朝这边走来。
“这位夫人,江姑娘是本县主的好姐妹,这些天我们同吃同住同游玩。不知你说的勾搭男人,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跟本县主说说清楚吗?”李婉走到近前,满脸笑容地对林夫人道。
“我……我……”林夫人看看李婉,又看看站在一旁的秦夫人,嘴里嚅嚅的说不出话。她以前根本没把江凌放在眼里,江凌平日里做些什么、跟谁接触她其实并不清楚。江凌穿着男装跟秦忆、李续他们在一起,还是那天听林韵说起在酒楼遇上她们的事,才有了如此一说。李婉当时可也在场,而且秦忆又是秦夫人的儿子,此时当着李婉和秦夫人的面,她哪里还敢乱说?而且刚才不过是欺负江凌没人撑腰,现在李婉明显就是来帮江凌的,再加上江凌很有可能会嫁给秦忆做正妻成为秦府少夫人,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把心里的话说明了。
正当林夫人嚅嚅低头不知如何是好时,赵夫人走了出来,对李婉笑道:“县主来的时日短,看不清那些善于遮掩的人的真面目也是有的。不过县主是何等金贵的闺阁女子,林夫人你怎么能当着县主的面说如此污秽之事呢?还不赶紧给县主陪罪?”
“是。”林夫人得了台阶下,不由大喜,忙对李婉行了个礼,“妾身不知县主在旁,刚才所言污了县主之耳,还请县主恕罪。”
行完了礼,她心里还暗自纳闷。要知道她可是秦夫人阵营里的人,一向跟赵夫人不对付。却不想今日遇上难堪,秦夫人未曾出声,倒是这赵夫人解了她的围,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激起赵夫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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