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碧莲跟随董琤进了董府,开始绣那凤凰戏牡丹的锦缎。
碧莲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心地善良,拥有农家女孩的纯朴,所以即便是阿离这样爱挑刺的人,也都对她另眼相看。
三少爷是对她有情,经常去绣房找碧莲,府上的人都看在眼里,想着碧莲恐怕要麻雀变凤凰了。
其实不然,那时候的三少爷不懂事,一心只想着见到心仪的姑娘,忘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与身份。
那端午后一晚,董府上下的人都少的很,多数人都随着主子到酒楼去了,院子更显得静悄。远处的街道上,灯火通明,笑声渲染。
碧莲坐在锦缎面前,就像以往那样,只有火烛陪伴。
“碧莲……”门外有人呼唤。
见董琤站在门外,眼神迷离,碧莲满心欢喜地上前去迎接,刚走近,就闻到浓浓的酒气。董琤大力将人抱在怀中,不停地念叨她的名字。
这亲密的举动,吓的碧莲不知所措,慌忙挣脱说:“三少爷,你喝多了。”
“碧莲,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董琤言语激动,紧紧攥着碧莲的手不妨。
碧莲挣脱不了,苦苦哀求:“三少爷,求你放开手,要是让人看见了不好。”
“看见了就看见了,我要与你成亲,不想娶什么知府的千金……我喜欢的是你。”董琤大吼,眼睛通红。将碧莲狠狠抱在怀中,不顾怀中的碧莲哭的跟泪人似的。
奢华的轿子停在大门口,二小姐下了轿,就隐约听到些动静,说道:“这些下人也真是,主人不在,在府中这样大声喧哗,也不怕被路过的人听见了笑话。”
“我听着怎么像是哭声……”二姨娘在董老爷身旁,挽着老爷的手,浓妆艳抹的脸上满是得意,而一旁的夫人则自动忽略那挑衅的目光,和一旁的玢娘(三姨娘)交谈:“今日的戏还真是好看,往后有时间,我们再去。”
“好的姐姐。”玢娘含笑回应。
二姨娘见那两人不理睬自己,冷哼一声,然后在老爷身边撒娇。
最先进府的是二小姐,她进府之后就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本来还说是哪个下人闯了祸在受罚,她来看热闹的,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在院子里看了一眼之后便和丫鬟离开了。
路过绣房的时候,碰到一个下人,二小姐问道:“我说,府上刚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在门外都能听到闹声了。”
“二小姐……前不久来的绣娘和三少爷……”那下人支支吾吾地道出事实来,她也是听到动静,所以去看看,没想到就见着两人抱着,慌忙离开了。
“哈,你是说阿琤和一个绣娘?”二小姐难以置信。
紧接着冲身后的丫鬟说道:“刚才的事情,谁都不准嘴碎听到没?”
“听到了。”丫鬟回应。
绣房里的灯火还亮着,二小姐远远的望着,想到董琤已经有了婚约,现在竟然和一个乡下的绣娘有染,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狠狠打了董家一巴掌嘛。
这一夜,仿佛平静如以往。
第二日,二小姐就到了夫人跟前,但是不巧的是,夫人和玢娘都出去了,所以没找着人。
二小姐知道自己娘亲的脾气,要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娘亲,只怕董琤的下场会很惨,本来娘亲就和夫人玢娘的关系到了极限,要是夫人知道是自己告诉娘亲的,定不会放过自己,夫人以往对自己也好,所以想了一番,二小姐想把这事先告诉稳重又有权的夫人,看她如何定夺。
花苑里只有楚红在花厅忙碌着作图,二小姐心想,楚红是夫人的心腹,有什么事情,夫人都是托楚红亲自办的,所以她便来到楚红跟前。
“二小姐。”楚红简单地行了个礼。
二小姐大方地坐在楚红身边,看着那画布上的一半图,赞叹:“楚红姐这手是越来越巧了,这画的跟真的似的。”
“二小姐过奖了。”楚红含笑回应。
“哪里过奖了,楚红姐每日都在作画,就连夫人出门游行都没有跟着,要是我呀,肯定是禁不住那诱惑的。”二小姐摸着那画布,不见楚红开口,于是眼神示意身后的丫鬟全都退下。
见人都退下了,她才开口问道:“昨夜大伙都出去看戏了,府上人少,不知道楚红姐,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楚红听她这样一说,回想起昨晚,点头道:“好像是有人喧哗了一声,怎么?”
“本来我是想及时告诉夫人的,但是夫人不在,我就把这事儿和楚红姐说了吧……”说完,二小姐又故作神秘,环视四周,然后凑在楚红的耳根,小声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边,一些不免有她从中添油加醋。
听了二小姐的话,楚红一脸严肃:“二小姐,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我不会拿董家的事开玩笑。”二小姐坚定地点头。
楚红沉默了一会儿,便回应:“好的,等夫人来了,我会告知她一声,在此之前,你先把那个绣娘绑起来关在柴房,至于三少爷那里,我会有办法的。”
“那就有劳楚红姐了。”二小姐笑颜逐开,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扭着纤细的腰肢离开了花厅。
碧莲正在绣房刺绣,但是心思全然不能集中,一个不小心,指头就被针刺破了,她“嘶”的一声连忙将指头放入口中允吸,见到锦缎上没有被染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把针线收拾好,门外就忽然来了两个大汉,吓的碧莲惊叫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那大汉三两步上前,粗壮的胳膊把碧莲禁锢住,嘴巴用粗布塞住,手脚也被绑的紧紧的,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眼角的泪水滑落,她惊恐绝望地看着那两人,然后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夫人回来了,见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楚红,眉头颦蹙:“楚红,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请夫人恕罪。”楚红见到夫人来了,立马就跪在地上。
夫人欲将人扶起来,但是楚红没有起来的意思。
玢娘无奈地摇头,开口:“楚红做事一向谨慎,心思也细腻,相信做什么事都是思量过的,你起来,我想你做的事情,夫人不会怪罪的。”
听了三姨娘的话,楚红才起身,瞅了瞅周身的丫鬟下人,夫人吩咐,下人都退去了,本来玢娘也要离开,但是楚红却留住她,说:“这件事和三少爷有关,所以三姨娘无需回避。”
二人相视一眼,都好奇,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夫人可还记得不久前府里来的绣娘?”
“有印象,长的倒是出众。”
“那绣娘见是三少爷亲自提拔她到董府的,便心生邪念,总是找机会在三少爷面前出现,这一来二去,府上便是二人的流言,有人说她马上就麻雀变凤凰了。”楚红说着,见坐在椅子上的二位脸色都难看的很。
玢娘拍了拍桌子,气结:“糊涂,真是糊涂。”
“那绣娘来多久了?”夫人面色严肃地问楚红。
楚红立即回答:“摸约半个月了。”半个月,时间并不长,所以事情还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
见二人脸色微微缓和,楚红又接着说道:就是昨夜,三少爷喝醉了,提前回府,那绣娘便……便……“
“便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玢娘气的脸色发白。
“她便勾引三少爷,三少爷昨夜酒醉,都是在绣房过的夜……”楚红把话说完,便立即跪在地上:“昨夜被二小姐撞见了,二小姐没有把事情选张,而是来找夫人,无奈无人不在……”
玢娘觉得头疼,捂着额头,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夫人厉声说道:“真是不要脸,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我们怎么和知府大人交代。”
“楚红已经叫人把那绣娘绑出去了。因为一早三少爷醒来了,说是要找那个绣娘,所以楚红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夫人恕罪。”楚红磕了个头。
“你做的对,以防那女子还会找上门来,不要留活口。至于琤儿那里,我们不方便说什么,所以你拿主意……还有,这件事芙儿做的对,回头让她来见我。”夫人交代完,长叹一声。望着旁边的玢娘,问道:“玢娘,我这样做,莫怪我心狠。”
“姐姐是对的。”玢娘牵强一笑,然后借口说身体不舒服,便离开了。
当董琤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碧莲,但是府里上上下下,都不见她的踪影,问了人,也都只是说碧莲姑娘已经离开了董府。
“……不,这不可能。”董琤不信,他现在一身邋遢,没有以往的翩翩公子模样,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绣房里的针线还安静地摆着,锦缎只绣了一朵花,轻轻抚摸,仿佛在锦缎前低头刺绣的人还未离开。
破烂的小屋里,碧莲被丢在杂草上 ,楚红带着阿离到了小屋里,见到那蜷缩的身影,将信纸放在破旧的桌上。
“碧莲,姐姐这样做也是不得已,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你和三少爷是没有什么结果的……你要知道,他已经和知府的千金定亲了,你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不是姐姐心狠,你走,让三少爷死心,这样对谁都好,是不是?”楚红将话说完,给碧莲松了绑。
碧莲泪流满面,粗布拿去的瞬间,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的哭泣。
“你有什么要交予少爷的吗?”楚红问了一声。
碧莲看着楚红,有些感激,从怀中拿出一枚帕子,上面是缠绵的两只蝴蝶在花上点立,触角碰触角,显得恩爱无比。
楚红点头,将帕子收下,轻声说:“我会交予他。”
起身离开小屋,门外是两个汉子,见着楚红出来了,连忙搓搓手指上前说道:“我说姑娘,现在咱俩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吧?”
阿离瞥了一眼那屋里站不起来的姑娘,因为绑的时间长了,她的腿站不起来了,阿离其实多想,碧莲那时候赶紧起身离开。
楚红最终闭上眼睛,点点头。
得到楚红的准许,那两汉子兴奋不已,跑到屋里,将歪斜的门给关上,里头传来碧莲的哭喊声。
“求求你们……不要啊……”一声声的哭求,听的门外的人心头揪的紧。
阿离和楚红很快离开,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碧莲的哭喊声。天忽然阴了,一阵风拂过林子,鸟儿纷飞向天空,都不忍在林中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