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宁宇追踪着秋嫣然一行人一路西行,路上秋嫣然带着她兜了好几个圈子,去向不明,但是柴宁宇料来她必然是要回江陵去,只不过秋嫣然似乎在等什么。?
柴宁宇觉得自己这次又要被挫败了,因为她觉得秋嫣然等的人肯定是李月影,她也很郁闷自己为什么一想起李月影的名字,心里会有这么重的挫败感,时至今日,就算是时过境迁,李月影在她心里留下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
但是柴宁宇最终还是把秋嫣然一行人截在了长江边上,秋嫣然勒住了马,冷眼看着柴宁宇说道:“柴宁宇,你非送死不可么?”柴宁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挥手,带的千余人蒙古骑兵已经将这行人团团围住,秋嫣然一言不发的取下了背上弓,这张弓看上去足有六七十斤重,铜铸弓背上并了一块硬钢以增加强度,比军中最勇武的将军用的弓还要硬,天下能拉开的人恐怕屈指可数,能将它发挥至最大效用的人恐怕也就剩一个秋嫣然了。?
她用的箭也纯钢所铸,能穿石裂甲,况且她以前跟着李月影习练暗器,准头极其精准,再加上她人所难及的深厚功力,这张弓把暗器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秋嫣然张开了弓,用箭瞄准了柴宁宇,柴宁宇微微挑了挑眉,一声令下,蒙古骑兵向秋嫣然一众人冲了过去。?
秋嫣然在呐喊声中,手指一松,一支箭快的几乎人眼难见,在空中带出嗖一声风响,不过万分之一的瞬间看,已到了柴宁宇面前,柴宁宇根本不敢硬接,侧身一倒,从马背上翻了下去,那支钢箭射空,嗖一声射进了不远处一棵树身中,足有大腿粗细的树干猛烈晃动了起来,竟从中间生生裂开。?
柴宁宇看着暗暗心惊,秋嫣然的功力今非昔比,恐怕便是有两个柴宁宇这样的联手也不是秋嫣然的对手。柴宁宇从马背上落下来,身影才沾地,嗖一声又是一箭射来,柴宁宇狼狈滚在一边,箭射在了她身边,柴宁宇往那边看了一眼,她看到秋嫣然一双眼睛也紧盯着她,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柴宁宇咬了咬牙,从地上跃了起来,秋嫣然的鄙夷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把利刃,直刺心房。?
一艘船缓缓靠上了江岸。船上人投出了一只一支响箭,凄厉的鸣响声穿透了呐喊厮杀声。秋嫣然大叫了一声:“你们先上船,我来断后!”狄流儿一马当先,向外围冲杀出去。柴宁宇却更本没打算出手的意思,站在一边仿若看戏一般。?
一道人影突然杀进了乱军中,秋嫣然勒马叫了一声:“影儿,你来干嘛,快回去。”?
来的人正是李月影,李月影一手握着琵琶,左手持剑,身影翩若惊鸿,剑光环身,如突然从天而降的仙子。柴宁宇看着李月影叹了口气,李月影清吒了一声:“你回去,这里交给我!”?
她说着,身影已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了柴宁宇的眼前,柴宁宇只觉得面前一阵寒意,李月影的剑已经到了她的颈部,柴宁宇急忙仰身躲过,李月影的剑削落了她飞扬起来的一丝秀发。李月影厉声道:“柴宁宇,你还算是汉人嘛?”?
柴宁宇一手拔出了剑挡住了李月影刺来的一剑,没有答言。李月影怒道:“你叛国作乱不关我的事,但是你不该帮着蒙古人为虎作伥!你骨子里要还流着汉人的血,难道就不惭愧么?”柴宁宇只道:“我只要抓那个小姑娘回去,并不是要对你们赶净杀绝,你也并不向着宋廷,何必多事?”?
李月影却怒道:“我不管她是何人,在我眼里那只是个孩子,柴宁宇我告诉你,这件事我燕子门管定了,要人就来找我李月影!”柴宁宇被李月影逼得一退再退,闻言道:“你是出世之人,何必趟浑水?蒙古人必定不会放过小公主的,蒙古人的铁蹄踏过来,燕子门又如何存身??
李月影却大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充满了嘲讽,说道:“我不管这些事就能独善其身?民族危亡之际,若不奋起反抗,只有一同灭亡。我还告诉你柴宁宇,我燕子门至今也不过几十人数,不过都是医武兼修,能在江湖上有今日之名望,是因为燕子门以仁济天下,百姓无不爱护,燕子门只要一散,便可消匿无踪,蒙古人若想将燕子门赶净杀绝,有本事先将汉人全部杀光!”?
此时一众人都已经上了船,秋嫣然不放心李月影,回头又来接应,李月影虚晃一剑,撤身而退。柴宁宇看着两人的身影,叫了一声:“收队!”?
身边一人问道:“大人,为什么不继续追下去?”柴宁宇沉思了一阵道:“当然要追,不过硬碰硬我们占不到什么便宜,还不如想想法子,把人偷过来。”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那名骑兵,又道:“你带主力走陆路,沿江而上,我带些人找船追上去。”?
柴宁宇其实更本不打算追上去了,她不想跟李月影为敌,她也并不想燕子门受创,但是她也清楚蒙古人绝对不会放过小公主的,柴宁宇实在左右为难,只不过她在江陵靠岸时,终于有办法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饿殍,那只是个小女孩,身量不高,看样子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随行的人看她停在那里,奇道:“大人有事?”柴宁宇顿了一顿,说道:“这个小孩看似不大,就这样暴尸街头,实在可怜,你们找张席子卷了,找个地方给她埋了吧。”?
随行的人心里奇怪,也不好多说什么,拿了柴宁宇给的钱,买了席子,找一处荒郊,挖了坑,准备埋了,柴宁宇却负手立在一边,看他们挖的坑,摇头道:“太浅,太浅,再深一点罢。”随行的几人将坑又挖开许多,擦汗道:“大人,够了吧?”?
柴宁宇探头看看,点头道:“还行,还行。。。。。”她一边说着,突然拔剑出鞘,只见眼前剑花挽起一片,那几个蒙古人已经扑通扑通摔了下去,他们可没想到,眼前这个坑,却是柴宁宇叫他们给自己挖的。?
柴宁宇把几个人扔进了坑里,掩好土,整了一身汗,她一边擦汗,看着地上那具小小的尸体,伸手把马牵了过来,然后翻身上马,一提缰绳,马匹前蹄扬起,踩在了尸体的脸部。?
数日后,众人皆知柴宁宇杀了小公主,向元朝廷请功领赏。?
帖木儿看着眼前那口小棺材里的尸体,皱眉道:“这面目怎么弄得血肉模糊?”柴宁宇回道:“哦,当时和燕子门的人激战,小公主是在混战中被马踩死的。”帖木儿皱眉看着尸体,见尸体穿一身藏污不堪的锦衣,也看不出有何疑点,于是道:“燕子门?据我所知燕子门不过一众女流,居然敢跟我大元朝廷作对?”?
柴宁宇听他用鄙夷不屑的口气说一众女流,不禁叹气,无奈说道:“王子有所不知,燕子门的掌事号冷魂琵琶,虽然年纪不算大,在江湖上却极有威望,燕子门的门主秋嫣然更是练了一身邪功,江湖人公认的武功第一,这且不说,门下一众门徒也深受当地百姓爱戴,只要一散就可以消匿无踪,更本没有后顾之忧,我以为小公主已死,殿下没必要在追究燕子门,还是怀柔为上。”?
帖木儿斜了一眼柴宁宇,眼里有些疑惑。?
赵家一朝没落,王府财产已经全部被收缴,一家人租凭了一栋民居暂时落脚。柴宁宇这日经过街头时,却在街上看到摆摊售字的赵铭止,看着胡子拉碴,形容憔悴,一身锦衣却打了几处补丁,昔日枝头凤凰,一朝落魄,真是拔毛凤凰不如鸡。?
柴宁宇走过去说道:“喂,今日不如早点收摊,陪我喝杯酒去。”赵铭止见是她,也并未推辞,当下就收拾了摊子,跟柴宁宇一起去了酒馆。?
两人坐下身,叫了伙计要酒,那伙计起先一脸笑的迎过来,看到眼前一个穿着一身劲装短打,罩了一件贴身软甲,剑眉星目,一脸英气的女子,就收了笑,配问道:“敢问客官高姓大名?”柴宁宇不解其意,随口道:“柴宁宇,如何?”?
那伙计一甩抹布搭上肩去,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道:“我家这酒只给人喝还不够,哪有多余的喂狗?”柴宁宇一听,不禁愣在那里,赵铭止闻言便气冲头顶,就要去问话,柴宁宇急忙招手道:“罢了,我们不在这喝了。”?
柴宁宇怏怏出来,赵铭止见她不快,自己又找一家酒馆买了酒拿来,两人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就地一坐,边喝边扯闲篇。柴宁宇问起石榴怎样了,赵铭止道:“她?从家中被抄以后就天天寻事,没几日就跟个蒙古兵的长官勾搭上了,我哪里奈何的她,随她去罢。”?
柴宁宇闻言,似叹似笑,微微摇了摇头。赵铭止又道:“你还是最近少出来走动罢,我爹爹到处拿了休书去说是你出卖了我们一家子,你又杀了小公主,我闻人说,有那义愤填膺的志士,非要取你人头不可。”?
柴宁宇举着坛子喝酒,闻言大笑起来,说道:“怕他怎的?我这人头哪有这么容易取?”?
那想她正说着话,斜刺里就听一声风响,柴宁宇随手把酒坛子扔了出去,哗啦一声响,酒坛碎落,与之同落下来的却是一把飞刀,柴宁宇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说道:“赵铭止,你快回!”?
话音未落黑暗中突然窜出来几个人,柴宁宇更本不知道来者何人,连看也不曾看清楚,那些人已经将她团团围住,出手就要要她的命。柴宁宇身影一动,拔身而起跃上了身后一棵树的树杈,厉声道:“来者何人?”?
那些人却不答话,紧追不放,非要置柴宁宇于死地,柴宁宇心想这些人只怕就是没头没脑,义愤填膺的江湖人,所以并不想伤人,卖个破绽便脱身逃了,谁想那些人紧追不放,柴宁宇只求脱身,只好逃进了一户民居,潜藏起来留心去听动静。?
深夜里她听见那些人脚步声也追进了民居,只是不敢声张,悄然搜寻柴宁宇的踪迹,柴宁宇屏声静气,过了一阵之后外面却没了动静,柴宁宇疑惑中,探头看去,发现追着她的人都不见了,她小心走了出去,确定哪些人确实走了,只不过夜色中,她身后一批蛇悄无声息的幽进了黑暗中,柴宁宇并没有发现。?
她见那些人退了,便欲离开,起身从民居中跃了出去,走出几步,心中又疑惑,抬眼看看周围,除了一片黑暗,并无一人。柴宁宇想了想,对着夜空抱拳道:“不知何方高人伸手相助,在下先拜谢了,不置可否现身一见?”?
黑夜中却并无人回应,柴宁宇忽然叹了一下,说道:“罢了,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不肯出来就听我说说话罢,反正回去也不过孤灯相伴,了然无趣。”柴宁宇寻了块石头坐下,从怀中拿出一支笛子,幽幽说道:“我吹首曲子你听罢,这曲子还是蕴儿教我的,想起来恍如昨日,似乎她还时时伴在我身边一般,有时夜半梦中惊醒,猛一思量才记起已与她天人永隔。”?
柴宁宇把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一抹清婉的笛声流出,如泣如诉。